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你很會制酒？”竹闕低聲問道。
桂花公子垂着視線, 輕輕點頭，接着詢問竹闕：“女公子偏愛什麽口味的酒？”
竹闕聽言轉身看了眼奉庚, 奉庚見竹闕有要轉身的苗頭，便立即移開視線，假裝喝茶。
竹闕對着桂花公子笑道；“桃花釀這種香噴噴的，或者蜜望子酒這種甜甜的。”
“蜜望子？”桂花公子擡起一雙安靜的眸子，流露出些許好奇，“倒沒聽說過, 這種酒是什麽味道？”
“很香甜。”竹闕笑道，滿臉明媚地，不自覺擡高了音量，“我特別喜歡。”
一旁的奉庚原本什麽也聽不清, 現在卻聽清了竹闕最後一句。
他始終垮着張臉，現在更垮了, 端起茶杯沒好氣地飲了一大口。
什麽香甜, 什麽喜歡的……果真就是一見如故了。
一旁的蓮花公子盯着奉庚手中茶杯，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茶水……甚燙啊……
這位女公子怎麽做到一飲而盡的？
他也不敢多問，只得默默續上茶水……
奉庚再次一飲而盡。
蓮花公子心道：不是嫌棄滋味不好麽, 怎麽飲得如此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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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續, 怕奉庚被燙死。
奉庚兩杯滾水下肚，那邊的竹闕二人竟連小酒都喝上了。
桂花公子果真擅制酒, 聽竹闕描述口味後, 光鮮花酒和果酒便遣人呈上二十多種。
“這是百花蜜酒，是入口最溫和的一種，很甘甜, 不醉人的，女公子可以嘗嘗。”桂花公子替竹闕斟滿一杯, 奉到竹闕面前。
竹闕接過，淺嘗了一口，咂咂嘴笑道：“真好喝！這是怎麽釀出來的？”
桂花公子掩嘴笑了笑，只覺得眼前女公子真是性格爽朗，且她好像是真心關注釀酒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麽旁的想法。
桂花公子并不遮遮藏藏，他也是真心愛酒之人，便同竹闕細細說起釀制百花蜜酒的原料和制法。
“诶你稍等下。”竹闕打斷道。
桂花公子面露疑惑，竹闕卻已經轉過身，挪了挪屁股，伸手夠到正認真端着空杯子飲茶的奉庚，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別喝啦！”
“桂花公子釀酒的手藝很好，你要不要和他交流一下？”
奉庚面露不解，愣愣地瞧着竹闕，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竹闕見他磨磨蹭蹭，幹脆伸手開始拖自己這頭矮桌，桂花公子起身讓她。奉庚雖不知竹闕具體想法，卻也起身去給她搭把手。
“隔那麽老遠做什麽？”奉庚來幫忙，竹闕便得了閑，在一旁叉着腰神氣道，“拼一起好了！”
奉庚心中好笑，她和周圍打成一片的速度倒快，看她這架勢，方才真是自己想多了。
奉庚心道自己堂堂魔尊，不能如此小氣，可轉頭見蓮花公子同竹闕說話，心中卻再次湧現出不快之感。
……和竹闕有關的事情，他實在沒法不小氣啊。
竹闕讓蓮花和桂花兩位公子也來搭把手拼桌子。
南胡嗑着瓜子瞧一邊的北琅和那芍藥公子聊摔跤聊得火熱，兩人大聲說着話，好似立刻就要去拜把子。南胡翻了好幾個白眼，但細聽他們的對話又覺得好笑。
“從未見過您這般豪邁的女公子。”芍藥公子激動道，“真乃女中豪傑！”
北琅攏了攏女裙，不似方才陳述摔跤心得時的侃侃而談，只幹巴地笑了兩聲。
南胡見北琅那樣子，笑得瓜子殼也噴出來，轉頭瞧瞧一邊飲茶的梅花公子，心想這位公子舉手投足間怕是比他還要嬌媚，倒不知聊些什麽，于是磕着瓜子随口問道：“你這眼邊繪的什麽花樣，怪好看咧。”
沒想到随口一問，幾句說下來，這梅花公子倒叫人取來特制的顏料要給南胡也畫一個。
竹闕原本惦記着讓南胡和北琅也将矮桌拼過來，她轉頭望過去，見他們各自聊得開心，便也不好打斷了。
竹闕這邊兩張矮桌整齊地拼好，四人一起坐下。
奉庚自然拉着竹闕貼近他坐下，竹闕并不在意這些，反而扯着奉庚的胳膊再次說道：“桂花公子釀酒真的好喝，你們快交流一下技術。”
竹闕說着，甚至掏出炭筆和小冊子準備認真記錄了。
奉庚無奈地蹙了蹙眉，卻又沒忍住笑出聲來。
桂花公子聽着竹闕的真心誇贊，耳朵紅了又紅，有些局促地在奉庚身邊坐下，主動開口詢問奉庚偏愛什麽口味的酒水。
奉庚冷臉聽着，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了幾句，桂花公子仍和之前一樣，按照奉庚的口味偏好又從呈上來好些不同種類的酒水。
奉庚嘗了幾種，神色和緩許多，微微擡着眉毛，贊不絕口。
接着便和桂花公子聊起制酒的心得。
蓮花公子坐在竹闕這一側，伸着脖子瞧竹闕的筆記，他今日也沾光品了好些酒水，笑道：“桂花将壓箱底的寶貝都取出來了，平日裏可沒機會喝到。”
奉庚偏愛的美酒不同于鮮花酒和果酒，或醇厚或濃烈，大多容易醉人。竹闕每種都只淺淺抿了些，奈何許多種混在一起，還是頭暈。
她将炭筆和小冊子推給蓮花公子，煩請他幫忙記幾句，自己則想尋個通風的位置透透氣。
竹闕起身走動，瞧見牆角處架着一臺精致的竹片風扇，正有一位素衣少年跪坐一旁，伸手搖動一側把手，讓這風扇葉片轉動起來。
竹闕往牆角走去，只覺涼風習習，這t竹片轉動，帶起的風似乎比廳內原有溫度低上幾分。
她瞧不出這風扇的關竅，擡頭卻見風扇後方，有管道貼牆布置，管道上整齊地開着幾排小口，竹闕伸手去摸，才發現竟有絲絲縷縷涼意自小口中沁出。
原來這才是涼風的來源。
“這管道通向哪裏？”竹闕心中驚奇，詢問一旁搖扇的少年道。
少年笑着答道：“每一層都有的。”
“有源頭嗎？”竹闕撫着冰冰涼涼的管道追問。雲夢仙鄉這樣的時節，雖不是酷暑，卻也熱得很，哪裏尋來這般涼風？
少年卻搖搖頭說他不太清楚。
竹闕見問不出什麽了，便安心坐在風扇前納涼，一邊仔細端詳着樓內布置，看能不能發現其他的新奇之處。
正用目光細細檢索着四周細節，卻見不少素衣少年端着精美菜食走上二層，呈到矮桌上。
竹闕注意到一層又新來了位年輕女子，被武婢背着上樓，她從武婢背上下來，腳方站穩，便直截了當地問起石榴公子，不多會便執着石榴公子的手上到二層來。
一邊上樓還一邊搖着團扇嘆道：“還好沒錯過晚膳。”
竹闕想起石榴公子所擅長的……收回目光假裝沒看見，卻也因這女子的零散話語，了解到萬香樓的晚膳時間大抵是固定的，瞧着每桌擺放的餐食種類也是一式的。
她回到桌邊，炭筆和小冊子不知何時竟到了奉庚手中，竹闕翻着看看幾種不同的筆跡，最後幾句筆畫剛勁有力，不難瞧出是奉庚的記錄。沒想到她才離開沒一會，竟聊了這麽多有用的內容。
竹闕攤開小冊子，找了一處空白的地方将方才的管道和風扇畫下來。
桂花公子替竹闕留了百花蜜酒，竹闕笑着接過，打量着桌上新增的精美菜食，心中暗暗驚訝。她自己吃不得這些，只得小聲催奉庚快嘗嘗。
“怎麽樣？”竹闕捏着酒盞好奇道，“看着都好新鮮，口味如何？”
“确實不錯，每一道菜都很新鮮。”奉庚贊道。
“真是奇了。”竹闕毫不掩飾心中驚訝，“這桌上四季菜蔬可都有呢，居然都這麽新鮮。”
“這便是萬香樓的特色了。”蓮花公子笑道，一邊十分周到地幫竹闕添菜，又幫奉庚添菜。
見竹闕不動筷子，他便笑着詢問道：“不合女公子的口味嗎？女公子想吃什麽，可以讓廚房單做。”
竹闕擺擺手笑道：“我腸胃不好，不好消化，喝點甜酒就可以了。”
“真是可惜了。”蓮花公子嘆道。
“不可惜不可惜，不是還有表演可看嘛。”竹闕指了指樓下舞臺笑道，先前的制香早已結束，每桌也都奉上了蘭花公子調制的燃香，現在已換做絲竹演奏了。
竹闕捏着酒盞，心中暗暗盤算該怎麽引導話題，問出樓主相關的事情。
不想蓮花公子卻問她道：“女公子喜好樂音？”
竹闕還在想別的，便随意點了點頭。蓮花公子十分周到地又詢問了奉庚，奉庚本就不爽他總纏着竹闕說話，并未回應他的目光，敷衍着答了是。
蓮花公子突然起身，對他們露出和煦的笑容，沒再多言語，行個禮退下了。
竹闕一頭霧水，隔着奉庚問桂花公子這是什麽情況。
奉庚被夾在中間，十分不爽，端着酒杯飲了又飲，杯子擡起又放下，幹擾竹闕視線。
竹闕幹脆扯住奉庚袖子，繼續問。
桂花公子卻掩嘴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不一會，樓下絲竹樂聲結束了，卻見蓮花公子登臺，身後跟着的素衣少年，懷中抱着一把琴。
蓮花公子擡頭，對着竹闕方向笑了笑，接着在臺上矮桌邊坐下。
琴已被安放桌上，他将手持的蓮花置于琴側，伸出手指輕輕撫過琴弦。
琴弦未動，樓上卻已響起一片笑語聲，不少客人從桌邊起身，倚欄觀望。
泠泠琴音響起，樓上又是一陣騷動。
竹闕抿了口甜酒，隔着奉庚問桂花公子道：“蓮花公子很受歡迎啊。”
桂花公子點頭說是。
“既然歡喜，那她們為何又要選旁人呢？”竹闕疑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