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徐硯北住的是個高檔小區,陌生車牌進不去,姜妍只好将他放在了小區門口。

“那……下次見。”

徐硯北解開安全帶,側身看她,唇角帶着抹揶揄的笑:“記住我們今天剛見過,下次可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姜妍嘴一抽,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她,只能倉促的揮手趕人。徐硯北下了車,細心的囑咐她開車注意安全。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姜妍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那時候的她好像也經常這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可他卻從沒有回過頭。

姜妍眼裏閃過一抹失落,正準備發動車子,徐硯北卻又突然調轉了腳步,屈指敲窗。

“等一下。”

姜妍停下動作,有些懵:“怎麽了?”

“是這樣的……” 徐硯北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才道:“我朋友送了我只小貓,但它一見我就叫得撕心裂肺的,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我,你能幫我看看嗎?”

“貓?”看貓肯定要去家裏,姜妍有些猶豫:“會不會不太方便?”

徐硯北神情苦惱:“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沒時間帶它去寵物店,身邊也沒有個養貓的朋友,聽說女孩子比較讨小動物喜歡。”

姜妍還是沉默。

女孩子比較讨小動物喜歡的話,他找自己未婚妻來看看不就行了

“沒事,”徐硯北悠悠的嘆了口氣,笑容裏帶了絲善解人意:“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他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姜妍也不好再拒絕:“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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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硯北現在住的是套一百九十平的大平層,還是他高考完那年他媽送的高考禮物,裝修也是好幾年前流行的風格。但他高考完就被送出國了,房子雖然有人定期打掃,但終究還是沒什麽生活氣息。直到徐硯北回來,這裏才迎來它真正的主人。

“喵~”

他們剛一進門一只純白毛色的小貓就叫着奔了過來,一邊叫一邊順着徐硯北褲腳就往上爬,可愛得很。

姜妍将小貓從徐硯北褲子上扒了下來,笑道:“你多慮了,這明明就是很喜歡你啊。”

“是嗎?”徐硯北給姜妍拿了雙全新的男士拖鞋,還是有些奇怪:“可是它為什麽總是叫,總是抓我呢?”

姜妍有些無奈:“喜歡你才會總想找機會和你親近啊。”

“原來是這樣。”徐硯北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喃喃自語:“喜歡才會找機會親近啊。”

小貓對于陌生的氣息好像有些抵觸,一直在掙紮,姜妍被轉移了注意,低頭逗弄:“小白,你多大了?跟阿姨家裏的小黃看着差不多大诶。”

白貓叫小白,黃貓叫小黃。

可真會取名字。

“它不會說話。”

姜妍:“……”

她當然知道動物不會講話!

她逗貓的時間,徐硯北已經去廚房取了個冰袋,瞥見她臉上的紅腫,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陰沉。

姜妍一擡頭就看見他這表情,有些奇怪。

“怎麽了?”

徐硯北反應過來,收斂了表情,将冰袋遞給她:“冰敷一下。”

姜妍摸了摸發熱的臉,沒想到他還記着這件事,眼神有些動容:“謝謝。”

李文君那一下力氣不小,冰袋一放上去就疼得姜妍“嘶!”了聲,徐硯北還未來得及細想,剛一聽見她的吃痛聲就已經奪過了她手裏的冰袋。

“我幫你吧。”

姜妍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在她身邊坐下了。徐硯北動作輕柔,眼神認真,兩人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空氣變得稀薄,姜妍突然就有些心虛,下意識奪過冰袋:“那個……我自己來吧。”

徐硯北手在空中頓了兩秒,而後往旁邊坐了些,抱過在沙發上搗亂的小貓,專心逗弄起來。

直到冰敷完,徐硯北将貓放她懷裏,随口道:“以後遇見這種不講理的人,自己注意一點,打不過就跑。”

他是在……關心自己?

姜妍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假咳一聲,将冰袋放在了桌幾上:“那個……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姜妍跟小白告了別,将他的拖鞋放回鞋櫃,這才注意到他鞋櫃裏居然連一雙女士拖鞋都沒有。

“怎麽了”

“沒,”姜妍收回思緒,關上鞋櫃,囑咐他:“小白還小,你多點耐心。”

在陽臺目送人出了大門,徐硯北終于接聽了不斷震動的手機,語氣很是不善:“說。”

顧宸作死作慣了,根本不怕他,一上來就直入主題:“你是不是對微微那閨蜜有意思?在你心裏住了好幾年的不會就是她吧?你們以前見過?”

面對他的一連串問題,徐硯北回答得十分幹脆利落:“關你屁事!”

“……”顧宸沉默片刻:“我就知道,吃燒烤的時候就發現你不對勁了,看見人家還巴巴的過去接,今天看見人家被為難,飯都沒吃就英雄救美去了,說說吧,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一句一個勾搭,搞得全世界人都跟他一樣,徐硯北沒工夫跟他浪費時間,幹脆利落的挂了電話。

他這邊剛一挂斷,電話又再次打進來了。

張臻聲音恭敬:“徐總,彭如海辭職了。”

“他做的事在我們手裏握着,要想安然就只有這一條路,”徐硯北并不意外,囑咐他:“你找人盯着他,免得狗急跳牆。”

“好的徐總。”

-

那天後兩人有段時間沒再見面,偶爾因為裝修而聯系也是在手機上交流。姜妍忙得腳不沾地,每天回到家洗完澡倒頭就睡,白微微約了她好幾次都沒約成功,終于受不了,在她休息這天堵上門了。

在翻遍冰箱都沒找到什麽可吃的之後白微微終于奔潰了,這過的什麽日子啊。她提了瓶礦泉水,進屋看到床上的人,嫌棄的直皺眉:“還不起來?”

姜妍懶懶的嗯了聲,聲音還帶着未睡醒的朦胧:“你幹嘛來了?”

“還幹嘛來了!”白微微氣極:“你這段時間就跟蒸發了一樣,不來看看萬一你被賣了沒人數錢怎麽辦?”

她說着“唰!”的一聲拉開了窗簾,灑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姜妍抱着被子翻了個身,絲綢睡衣肩帶從肩上掉落,露出白皙的肩膀,睡衣之下,若隐若現的雪白十分誘人。

白微微眼神頓時就亮了,飛快在她胸前抓了一把,然後飛快跑出房間躲過飛過來的枕頭,聲音都是色眯眯的:“趕緊起床,我去買菜做飯。”

聽見關門聲,姜妍終于艱難的睜開了眼。樓下鄰居家的狗一直在叫,姜妍打開窗戶沖那大黃狗龇了龇牙,成功勾得大黃狗叫得更大聲。不遠處就有個超市,白微微沒多久就回來了,從零食到蔬菜水果,她買了整整兩大袋。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唠叨:“你呀,能不能對自己好點,這年紀輕輕的一姑娘,怎麽活得這麽糙呢?”

姜妍靠着櫥櫃看她忙活,神情恹恹的,透着股對生活的滿不在乎:“我覺得挺好的呀。”

關上冰箱,白微微雙手抱胸看着她:“冰箱裏除了礦泉水就剩盒半個月前的酸奶,和半盒快要變成金針菇幹的金針菇,廚房儲物櫃裏全是各種口味的泡面酸辣粉,你這日子是人過的嗎?”

“你不懂,”姜妍操着一張清麗的臉,吹牛都不打草稿:“我們小仙女都是喝露水的。”

“是是是!”白微微一邊洗菜,一邊毫不客氣的拆臺:“仙女還喜歡吃泡面。”

“……”

白微微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湯,吃完飯,姜妍被白微微推進房間:“趕緊的,換衣服,化妝,出去玩。”

姜妍不想動,她只想做條鹹魚:“我想休息。”

“最好的休息就是運動。”

姜妍反駁:“最好的休息就是躺着一動不動。”

懶得聽她的歪理,白微微直接給她找了衣服,下了死命令:“給你半小時。”

說是出門玩,其實白微微就是想帶她出門散散心,真出來了也就是商場随便逛逛。在白微微一通買買買後,兩人找了家甜品店坐了下來。

白微微喝了口咖啡,擡眼瞥了眼對面無精打采正在發呆的女人:“妍妍。”

窗外一家三口牽着手路過,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姜妍眼神控制不住的落在他們的笑容上,聞言轉過了頭,眼神裏帶着若隐若現的羨慕:“怎麽了?”

白微微打量她神色,試探性的開口:“我有個朋友,長相帥氣,氣宇軒昂,風度翩翩,事業有成……”

姜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全世界好詞都要放他身上了吧,怎麽?比你那荷爾蒙還好?”

“這不是一碼事。”白微微神色認真:“說真的,以前的就算了,但這人我認識很久了,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你要不就去見見吧。”

姜妍正打算拒絕,又被她一通數落堵了回去。

“你說說你,年紀輕輕,如花的年紀,不談戀愛多浪費時間啊。”

不談戀愛就是浪費時間?

哪來的謬論!

白微微嘆了口氣:“況且你不也說想開啓新生活嗎?那就得勇敢邁出第一步啊。我實在不想看到你這麽迷迷糊糊的過日子了,屋裏一片冷清,天天冷鍋冷竈的,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可憐兮兮的……”

這已經不是白微微第一次要給她介紹對象了,每次都要數落她半天。但姜妍現在只想回家休息,終于認命的點了點頭:“那就見見吧。”

沒想到她這次答應得這麽利落,白微微還有些驚喜。生怕她反悔似的,立馬就開始聯系人安排好了時間。

“還有一件事。”白微微安排好時間後又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這段時間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你和那徐硯北不止客戶和設計師的關系吧?”

她見過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怎麽可能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姜妍反應了兩秒,有些不太想提這個,幹脆裝沒聽見:“你說什麽?”

白微微哪能猜不透她的想法,這演戲痕跡也太重了,不過她既然不想說,那她也不想勉強她。

回到家,姜妍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腦海裏浮現起白微微的話。

-你和徐硯北不止客戶和設計師的關系吧?

當然不是。

姜妍嘆了口氣。

他們之間還是暗戀者與被暗戀者的關系。

徐硯北這段時間也沒有閑着,他收拾了彭如海,但公司裙帶關系嚴重,牽一發而動全身,倒是給他制造了些麻煩。

顧宸喝了口佛跳牆,享受的眯起了眼,随口道:“這下在公司應該算是高枕無憂了吧”

徐硯北是下班被兩人直接從公司門口架過來的,身上還穿着一絲不茍的西裝。西裝款式看起來很簡單,但無論是布料還是設計都透露出小心機,更顯得他整個人身材颀長,肩寬腰瘦,總引得路過的小姑娘往他身上瞟。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他不習慣束縛,随意的拉開領帶,将襯衣解開兩顆扣子,定制西裝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椅子上,頗有兩分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的味道:“不怕他們折騰,我反倒更怕公司像一潭死水,折騰不起來,那才真是沒救了。”

徐氏集團最初是由徐硯北爺爺創立的,也在那時候達到頂峰。但徐硯北父親是個熱愛藝術的,在商業上并沒有那麽大的能力,這些年徐氏看着如日中天,其實已經漸漸在走下坡路了。于是徐開陽夫婦便有意讓兒子與周氏千金聯姻,以此獲得更大的發展。

但這并不是徐硯北的意願。

“行了,好不容易忙完,現在別跟我提工作。”他看向突然沉默下來的顧宸:“看什麽呢你”

顧宸指了指他後面,一臉的看好戲:“遇見熟人了。”

“誰呀”上次的飯局林遙之不在,所以并不認識姜妍,他觀察片刻後得出結論:“看這樣子……像是在相親。”

徐硯北當然看出來了,一看兩人就是專門拾掇過的,看起來都不熟,臉上的笑禮貌又疏離,不是相親就只能是舊情人重逢了。

林遙之不動聲色看了眼徐硯北,心裏也隐隐有了猜測:“不去打個招呼”

徐硯北已經轉過了身,看起來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打擾人家約會幹嘛。”

他看着面無波瀾,實際上放杯子的動靜卻并不小,引得旁邊那桌的客人都往這看了兩眼。顧宸林遙之交換了個眼神,都有些看好戲的意思。

白微微這兩天不停在姜妍身邊嘀咕,倒是把男人基本情況介紹清楚了。

楚檐,三十二歲,出生于标準的書香世家,大學語文教師。

但這樣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就有一點不好,太過于循規蹈矩恪守成規了。姜妍從小就怵老師,在他面前每說一句話都要細細斟酌才能開口,生怕對方會糾她的錯。

二十分鐘後姜妍終于受不了了,委婉表示:“楚先生,其實您可以不用稱呼我為姜小姐的,或許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自在一點相處的。”

楚檐似乎也有些拘束,聽她這麽說也笑了:“那姜小姐也叫我名字吧,別一口一個楚先生了,我這人不太會說話,有什麽讓你不自在的地方,希望你能直白的告訴我。”

姜妍從善如流說好。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偶爾想起什麽就說一句,大部分時候都很沉默,與其說是相親,倒不如說更像兩個多年未見,關系生疏了卻又不得不一起吃飯應酬的朋友。

“姜妍,”終于在飯局快要結束之時男人似乎終于想起了今天的主題:“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經過一頓飯的功夫,兩人也算是認識了,姜妍也自在多了,從善如流的點頭:“你問。”

“你對婚姻是怎麽看的?”

對婚姻怎麽沒看?

姜妍擦嘴的動作頓住了,雖然偶爾深夜的時候她也會幻想有個人陪在身邊,讓她不至于覺得人生無望,但平心而論,她從沒想過要結婚。

“不好意思。”姜妍如實照說:“我沒什麽看法。”

楚檐真不愧是老師,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聞言立馬就換了個問題:“那我能問問你心目中的婚姻是什麽樣的嗎?”

混亂,肮髒,争吵,血腥。

姜妍眼裏的平靜漸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厭惡。

“楚先生。”姜妍唇角的笑淡了些:“我朋友說您非常優秀,您也确實很優秀,但我并不覺得相親就是談婚論嫁,現在談婚姻……”

“說實話,我有些不能接受。”

不止現在,或許也包括未來。

“不好意思。”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變了臉,但楚檐也知道是自己說的話讓她不開心了,滿含歉意的笑了笑:“是我考慮不周。”

姜妍有些挫敗:“是我的問題。”

看她情緒不好,楚檐識趣的沒再提這個話題,講了些上課的小趣事。

“說起來今天上完課在教室給學生答疑,聽見兩個姑娘讨論關于愛情的看法,有興趣聽聽嗎?”

“關于愛情的看法?”

知道他在調節氣氛,姜妍倒也配合。

楚檐雙手扣在一起,想起來還覺得有趣:“一個姑娘說愛情就應該勇敢去争取,等是等不來入室搶劫的愛情的,只會等來人老珠黃的自己。”

“另一個姑娘說這種需要費盡心思才能獲得的東西不是愛情,既然争取能争取得到,也遲早會被別人争取去。”

“關于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愛情觀,你怎麽看?”

姜妍從沒和人讨論過這種話題,也起了點興趣,喝了口水,沉吟幾秒才開口:“我可能跟第二種愛情觀比較像吧。”

楚檐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冠冕堂皇的說兩種都有其道理呢。”

“确實如此。”姜妍笑得很柔和,神情認真:“我只是覺得屬于你的自然是你的,強求不來,反之亦然,強求的終究留不住。”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話音落下,楚檐沒有接話,眼神卻有些奇怪。姜妍順着他視線看去,就看到了身後的徐硯北。

人與人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可能你們共處于一個小空間,卻素不相識,可哪天偶然遇見一次後好像就經常能遇見了。

姜妍對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已經習慣了,她落落大方,微笑着颔首:“好巧。”

徐硯北襯衣下擺收在西裝褲裏,正拿着塊手帕在擦手,看起來随性又優雅,從這個角度看,他臉部線條更加流暢,垂眼看她之時莫名多了兩分暧昧的感覺。

半個月沒見,她聲音裏帶着絲熟稔,徐硯北把對面的男人打量完了才點了點頭:“嗯。”

他這回應不鹹不淡,姜妍怔了怔。

怎麽感覺他情緒不太好呢。

這頓飯沒吃多久,姜妍後半程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楚檐似乎也看出了點什麽,但并未多言。

“認識你很開心。”楚檐風度翩翩,試探性的開口:“那下次見?”

“好。”姜妍落落大方:“下次喊上微微,我請你們吃飯。”

楚檐自然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了,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多做糾纏:“下次見。”

姜妍一邊往車子走去 ,一邊掏鑰匙,卻猝不及防掏了個空,這才想起來她随手把鑰匙放在了桌上。剛一轉身,徐硯北迎面走來,朝她伸出了手:“給。”

是她的鑰匙。

“謝謝,那個——”

見他要走,姜妍來不及思考就喊住了他,待人回頭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時僵在了原地。

徐硯北頓了頓,又轉過身,轉了下戒指,不經意的問:“和男朋友約會啊?”

“不是,”姜妍下意識解釋:“我閨蜜介紹的相親對象,我本來不想來的,但——”

“你不是剛分手嗎?”

姜妍頓住了:“什麽?”

徐硯北看着她,眸色深沉:“你打的電話,說不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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