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有那麽一瞬間,徐硯北心髒似乎都停止了跳動,姜妍擡頭看向他,目光灼灼,在這寂靜而浮躁的夜裏,她的聲音飄渺懸浮。

煙灰落下,驚醒愣怔的男人,路燈氤氲,徐硯北垂眸對上她的眼神,腦中再聽不見任何動靜。

她的眼裏似乎包含了些什麽,徐硯北夾着煙的手自然垂下,微微蹙着眉,他彎下腰,正想仔細探究,網約車按了一聲喇叭,驚到了路邊的小流浪貓。

“喵~”的一聲,小貓蹦到了姜妍腳邊。姜妍笑了笑,起身揉了揉發麻的雙腿,沖他揮了揮手:“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徐硯北往車裏看了眼,又看了眼車牌。直到車尾徹底消失,煙燒到了盡頭他手指才動了動,往前兩步,将煙蒂扔進了垃圾桶。

再次看向路燈旁邊,已人去樓空。

-

姜妍第二天還在工地,工人正賣力的砸着牆,整個工地灰塵漫天,她手機卻嗡嗡響個不停。

沒力的紫薇花:「我跟你說!!」

沒力的紫薇花:「我這次大概!也許!可能!真的!要脫單了!」

沒力的紫薇花:「這個男人我很滿意,我們非常聊得來,我感覺他就是觸及我靈魂的那個人。」

姜妍實在太了解她了,認識一周以內都有可能是那個觸及她靈魂的人,所以她只敷衍的回了句恭喜。

白微微這次卻很反常,并沒有繼續試圖用天花亂墜的語言說服她,反倒是轉移了話題。

沒力的紫薇花:「我們還約了周末吃飯,你要不要一起?那天那個徐大帥哥也在哦。」

姜妍打字的手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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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算了,我那天有事。」

做他們這行的,時間彈性大,有利有弊,一方面比較自由,另一方面也就相當于沒有周末,一切都以客戶的時間為準。但她那天确實沒什麽事,至少目前為止是沒安排什麽事的。

白微微沒強求,又轉移了話題。

沒力的紫薇花:「昨晚上那徐大帥哥送你回去的,你們有沒有發生些什麽?」

姜妍瞬間就明白了她嘴裏“發生些什麽”的意思,默默翻了個白眼。

啊呀:「滾。」

啊呀:「昨晚我自己回去的,沒必要麻煩人家。」

白微微頓時長籲短嘆,怒其不争,怪她這麽好的機會都給錯過了。姜妍無奈,也懶得再搭理她。

從工地出來已經中午了,姜妍剛上車準備去吃飯手機就響了,是她一個別墅客戶。姜妍看着那個名字,猶豫了兩秒,還是接了:“程總,有事嗎”

對面的男人聲音帶着兩分愧疚:“我剛知道文君去找過你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口中的文君是他的女朋友,前幾天突然跑到公司大罵了姜妍一頓,非說姜妍勾引她男朋友,期間還打了姜妍一巴掌,導致設計圈多了不少關于她的流言。

想到這姜妍就覺得一陣氣悶,這年頭最沒用的就是對不起,但她嘴上也只能說:“都過去了,誤會而已。”

對面男人又十分抱歉的提出:“能不能請你吃個飯,我們也好聊表歉意。”

姜妍最煩的就是和客戶吃飯,但這個客戶家是棟別墅,她光是設計費就收了不少,再加上這男人平時給她的印象也确實不錯,她也不好拒絕,也就答應了。

姜妍私下很少跟男客戶吃飯,除非是男女業主都在場的情況下,剛才程南說的也是‘我們’她才放心來的,可到了現場才發現只有她們二人。

姜妍心下不悅,疑惑道:“李小姐呢?”

程南女朋友姓李。

程南倒水的手一頓,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其實我早就和她分手了。”

姜妍有些意外:“什麽時候的事?”

程南:“兩個月前。”

“這……”

都分手這麽久了,那幹嘛還來找她麻煩?!

程南也看懂了她的意思,語氣更加羞愧:“她脾氣就是那樣,不懂得為人着想,但其實沒什麽壞心的,我替她向你道歉。”

打都打了,代人道歉又有什麽用。

“算了。”姜妍喝了口茶,勉強扯了扯嘴角:“都過去了。”

兩人揭過這個話題,程南拿起公筷給她夾了塊魚,輕聲介紹:“這家私房菜才剛開不久,你嘗嘗,味道還不錯。”

他這麽一說姜妍才突然發現,這家店好像就是上次徐硯北帶她們來的那家。南城人口味偏甜,姜妍其實并不太喜歡,但入鄉随俗,她嘗了一口後,颔首點評:“确實不錯。”

這頓飯沒吃多久,程南前去付錢,姜妍剛到門口迎面差點撞上一個人,擡頭一看,頓覺牙疼。

李文君妝容精致,卻滿臉怒容,惡狠狠瞪了眼姜妍後猛的把她推開,姜妍一個踉跄,站穩轉身,那邊已經吵起來了。

“我就知道,你就是因為這個賤人才和我分手的。”

雖然是私房菜館,但畢竟只是個吃飯的地方,并不是十分注重隐私,桌與桌之間只簡單做了隔離,她這一吼引得無數人探出腦袋看熱鬧。

程南揉了揉太陽穴,對她這種在公共場合讓他難堪的行為感到不滿。

“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我都說了我和姜小姐是在我們分手後才認識的。”

“我無理取鬧!”李文君一臉的不可置信,戳着程南的心窩子:“你當初追我的時候說我嬌俏活潑,現在愛上別人了就說我無理取鬧”

聽着她們的争吵,姜妍扶額,深覺最近真是不宜出門:“程先生李小姐,有什麽事你們好好溝通,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不許走!”李文君發了狂,三兩步上前就拽住了姜妍胳膊,姜妍還沒來得及掙脫,臉就被猛的扇了一巴掌,臉頓時就麻了。

“賤人,仗着自己有兩分姿色就勾引我男朋友!怎麽?不靠勾引你是簽不了單嗎?”她說着開始吆喝:“大家快過來看啊,萬家設計的設計師,靠勾引男人來簽單!”

姜妍都被打懵了,只覺又痛又難堪,一直苦苦壓制的怒火順着腦門‘蹭’的冒了上來,黑着臉利落的甩開她的手,咬着牙壓抑着脾氣:“我最後解釋一遍,我跟你男朋友只是工作上的交集,你要是再這麽無理取鬧下去,那我只能報警,要求你公開道歉,恢複我名譽了。”

“老娘怕你啊!”見她依舊毫不心虛,李文君更生氣了,譏笑一聲:“還名譽,這年頭,做小三還做出優越感來了,真不愧是你那小三姑姑帶大的,都一樣的賤啊!……”

“啪!”的一聲,滿堂寂靜。

正打算調解的老板娘也愣在了原地,李文君捂着發麻的臉,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瞪着眼指着姜妍尖叫:“你個賤人竟然敢打我!”

姜妍本就死死壓抑着怒氣,在聽到對方侮辱姑姑之時便再也忍不住,怒火噴湧而出,氣得眼眶發紅,身子都在微微發抖,一字一頓咬着牙警告她:“管好你的嘴!”

姜妍脾氣性格都不錯,又因為工作性質,平時總是見人三分笑,這麽陡然冷着臉還真有些唬人。

“啊!!!賤人!”李文君像被只踩了尾巴的野貓,尖叫着朝姜妍撲過來。

姜妍眉頭緊皺,正盤算着勝率往旁邊躲,面前突然就多了個男人,像道屏障般幫她擋下了攻擊,冷杉香鑽入鼻中。

徐硯北扔垃圾般甩開女人的手,嘴裏叼着煙漫不經心的看向李文君 ,平靜的眼神中帶着兩絲冷冽,看得李文君心裏一慌,亂了神:“你,你誰啊,別多管閑事。”

徐硯北兩根手指夾着煙,姿态散漫的彈了彈煙灰,眼裏不帶半分笑意:“我若非要管呢?”

李文君下意識看向程南,發現對方并沒有幫她的意思後更氣了:“是她先勾引我男朋友的。”

徐硯北垂下眼皮,微眯雙眼,壓迫感十足:“她剛才說了,和你男朋友就是工作關系,沒有證據的話,我們随時可以告你诽謗。”

姜妍站在他身後,再聽不到周圍的吵鬧聲,心裏五味雜陳。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在她受委屈的時候站在她面前,替她遮風擋雨。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

徐硯北雖然才回國半年,但卻能把整個公司治得服服帖帖,以其狠厲的手段成為徐氏實實在在的掌權人,連在商場馳騁多年的老油條都載他手裏,更別提李文君了,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道歉。”

他聲音不帶絲毫溫度,眼神危險是看着她。李文君東看看西看看,面紅耳赤,半晌終于惡狠狠的瞪了姜妍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開了口。

“對不起。”

-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起了雨,姜妍還沉浸在他的突然出現上,一時不知道是該先問他怎麽在這裏還是該先感謝他為自己解圍,最後反倒是徐硯北先開口了。

“沒事吧?”

微風拂過湖面的時候,湖面看似平靜無波,實際上卻也随微風搖曳一番了,正如此刻的姜妍,她心裏難掩觸動。

“我沒事。”姜妍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想起剛才的場景,她下意識解釋:“那男的是我客戶,女的是他前女友,她誤會是我勾引她男朋友才導致他們分手的。”

徐硯北熄了煙,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

姜妍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猶豫了兩秒:“你怎麽來的需要我送你嗎?”

本以為他會拒絕的,誰料他居然沒反對:“那就麻煩你了 。”

車停在外面,兩人躲在屋檐底下往外走,順着屋檐掉落的雨滴打在姜妍鼻梁上,她下意識驚呼一聲,下一秒撞上了徐硯北寬闊的後背。

徐硯北轉過身,正欲詢問,就看到她高挑鼻梁上的水珠,眼神微閃。姜妍還沒反應過來對方修長的手指就已經撫上了她的鼻梁,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下。

姜妍懵了,臉頓時紅到了耳根,擡頭對上他如墨般深沉的目光:“你——”

“不好意思,”徐硯北像是才反應過來,忙收回了手:“你鼻子上沾了灰。”

這個理由足夠拙劣,灰怎麽會跑到鼻子上去,但姜妍并沒有深究,眼神閃爍的說了句“沒關系。”

兩人上車的時候頭發都有些濕了,姜妍有些愧疚:“今天謝謝你。”

徐硯北不甚在意的說了句不用客氣。經過剛才的事,車裏氣氛有些沉默,又過了個紅綠燈,徐硯北卻突然問她:“還有糖嗎?”

姜妍側身拿過後座的包,拿了顆粉色的棒棒糖遞給他,又給自己拿了顆。車廂裏散發着濃郁的草莓香,一路無言。

從路口左轉,姜妍眼神亮了亮,語氣抱歉的讓徐硯北等她兩分鐘,而後停了車,打着黑傘下車徑自進了一家小店。

徐硯北擡眼看向門頭,只見那門頭直直的印着六個大字——中國體育彩票。

“……”

兩分鐘後,姜妍從裏面出來,一邊走一邊把彩票塞進了手機殼,一擡眼對上徐硯北打量的眼神,後知後覺有些羞恥。

車子發動,姜妍放了首《花好月圓夜》,徐硯北閉着眼假寐,綠燈間隙,伴着歌聲,她的視線不受控制的看向身旁的男人。他身上帶着股醇醇的酒香,在風雨裏被加熱,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都有些醉了。

她昨晚不知不覺中确實喝得多了些,但也不至于到斷片的程度,他們的對話她也還記得,也記得男人附身時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中過嗎?”

他猝不及防的開口,姜妍有些懵,而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彩票,于是搖了搖頭:“沒,我運氣一直不太好。”

他終于睜開了眼,看向她,有些好笑的開口:“買多久了?”

姜妍回想了一下:“一兩年吧。”

買彩票買一兩年,還挺執著。姜妍讀懂了他的神色,連忙解釋:“我沒有經常買,只是偶爾看到的時候才買點玩玩。”

“玩玩?”

“嗯。”姜妍打了個呵欠,發動車子:“生活那麽無趣,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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