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枝薔薇

第十八枝薔薇

徐搖這個人, 在別人面前,他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衛朝有幸見過他幾次服軟的場面,卻也都是在自家姐姐面前。那個乖巧勁兒, 活像一只乖順的小貓咪。

可一旦脫離了衛暮的視線,他搖身一變,宛若山中之王,又臭又硬。

從小到大, 衛朝做了許多狐假虎威的事情。背地裏, 也沒少被徐搖欺負。

小時候, 衛朝的身體有點弱。再加上,徐搖比他大上幾歲, 他根本就打不過他。

所以, 每次徐搖欺負了他,第二日他都會借着衛暮的手,狠狠報複過來。

徐搖也并不妥協, 每回都會趁衛暮不在場, 暗地裏堵住衛朝。

周而複始, 他們倆人一直鬥, 直到衛朝被衛爸帶出國。

其間, 衛朝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國小住幾日。中間甚至有幾年, 衛朝連過年也沒回來,他們就只能通過手機溝通。

每次通話, 他們倆人也都是說着說着, 就鬥起嘴來。

久而久之,衛朝忽然發現, 他們倆竟然也在鬥争中,形成了一些默契。

有好幾次, 他甚至都還沒說話,徐搖甚至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麽。

而他,很多時候,僅憑着徐搖的一些微動作,也能猜到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也是衛暮為什麽非要他來和徐搖搭檔的原因之一。

雖然他們倆一見面就鬥,但不可否認,他們倆個實在是太有默契了。

這世上,除了衛暮和他的那個雙胞胎弟弟,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像衛朝一樣,僅憑一個眼神,就可以和他配合的天衣無縫的人了。

衛朝并沒有在徐非凡家裏呆太久,他剛用完飯,澡都沒來得及洗,就被徐非凡給攆出來了。

更為準确的說,他是被徐非凡給踢出來的。

他從後院翻牆進來的,出來的時候,自然不能走門了。

這一點,他還是懂的。

他最生氣的點不是翻牆而出這件事情,而是徐非凡還不等他做好心理建設,就一腳将他從牆上踹下來。

就算有人哐哐哐砸門,他也不能一腳把他踹下去啊。

好在牆不高,不然他出師未捷身先死,一定成為警隊那幫人的笑話的。

如果不是徐非凡在他落地後,又扔下來一個包裹,衛朝甚至想再翻過去,暴揍他一頓。

小時候的衛朝,打不過他。可現在,卻不一定了。

衛朝把背包挎在肩上,拍了拍不慎沾染在褲腿上的灰塵,以極快的速度隐入了非凡超市後面那處雜草叢生的樹林中。

三分鐘前,衛朝把徐非凡特意給他做的餐食一掃而空。

他正準備借徐非凡的衛生間洗個澡,徐非凡把衣服都給他找好了,忽然樓下傳來一陣砰砰砰的砸門聲。

“凡哥。”

“凡哥,開門啊,我,喬洋。”

緊随其後的,是喬洋的叫嚷聲。鞋子脫了一半的衛朝,動作頓住了。他和徐非凡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挂着一抹不耐。

尤其是衛朝,眼底的那抹不情願和厭惡,絲毫沒有掩飾。

這個聲音,衛朝記得很清楚。

他潛入地下工廠時,追他的人就時他。他親耳聽到他在他身後扯着嗓子喊着讓他別跑。

剛剛他和狗肉持續了好幾分鐘的罵戰,更是讓衛朝覺得這聲音有點聒噪。

最為關鍵的是,此時衛朝的腦海裏閃過的,竟是剛剛他強勢的将盛放攔在路上的場面。

想到這裏,衛朝更是覺得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敲門聲和叫嚷聲還在持續傳來,一聲高過一聲。

這嘈雜的聲響混着人聲,更是讓衛朝覺得有些刺耳。

徐非凡走到牆邊,摁了一下開關,可視門鈴裏立馬顯示出兩張人臉。當他看到喬洋身邊的那個男人時,下意識擰起了眉,“他怎麽來了?”

衛朝聽了,也看了一眼屏幕。

衛朝指了指站在喬洋身後的那個男人,問:“他誰啊?”

“喬之颉。”這個名字,徐非凡幾乎是咬着牙磨出來的。

衛朝也确實聽出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格外多看了徐非凡一眼,只見他緊緊咬着牙,下颌線異常緊繃,周身都散發着一種危險的氣息。

衛朝很少見徐非凡露出這種表情,他又問:“哥,你跟這個喬之颉不對付啊?你們兩個有過節?”

徐非凡長呼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臉色也慢慢恢複如常。

“他...就是看上你姐,非要拉着她結婚的那個人。”

“就他啊?長得也不怎麽樣啊?五大三粗的。”衛朝說着,又往前走一步,試圖将那人的樣子看的更仔細些。

可他站的比較靠後,在屏幕裏只能隐約看到他模糊的樣子,根本看不清他具體的模樣。

“行了,別看了。”衛朝還想繼續往前一步的時候,徐非凡一把将他拉了回來,順手關掉了屏幕。

徐非凡轉過頭,尤為認真的看着衛朝,囑咐道:“衛朝,你記住了,如無必要,不要直接和喬之颉對線。他,深不可測,并不像你看到的這麽簡單。更何況,他對你姐姐,很熟悉。你最好還是避着些。”

衛朝點頭應下,“放心,我懂。”

徐非凡用餘光瞥到他脫到一半的鞋子,腳後跟還露在外面。

“快穿上你的鞋子,你不能待在我這裏了,必須馬上離開。”

話沒說完,徐非凡一邊脫衣服,一邊走向浴室。

頃刻,衛朝就聽到了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徐非凡再出來時,渾身上下,只着了一條底.褲。

上至發絲,下至腳趾,無一處不淌着水珠。

他光着腳走到窗前,地板上留下一串濕噠噠的腳印。

徐非凡把窗戶開到最大,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他扯着嗓子吼了兩聲:“別敲了,我正洗澡呢。”

話音未落,敲門聲戛然而止。

喬洋向後退了兩步,仰着頭,一眼就看到了光着膀子的徐非凡。

他打量了徐非凡一眼,笑嘻嘻說:“凡哥,大白天關什麽門啊。”

“還能怎麽的,狗肉尿了我一身,我正洗澡呢,就聽見你咣咣咣砸門,這吓的我,還以為條子來抄我家來了,這不,褲衩子都沒穿,趕緊出來看看。”

徐非凡說着,頭上的水珠啪嗒啪嗒往下滴着,浸潤在剛鋪好沒多久的柏油路上,水珠瞬間四分五裂,只在地面上留下一灘水漬。

喬洋聽到狗肉尿了他一身後,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

“我說凡哥,你家這狗肉是條傻狗吧?我還以為它就只看我不順眼呢,怎麽連你也搞不定它,還讓它尿了你一身。我看啊,不如咱們将它宰了,吃狗肉火鍋怎麽樣啊?”

整個岩橋寨的人都知道,喬洋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他和狗肉的那場‘罵戰’,讓他徹底恨上了狗肉。

畢竟,在整個岩橋寨,敢跟他大聲說話的人都沒幾個,更何況是一只畜生。

只不過,打狗也要看主人。

喬洋小時候貪玩,游野泳的時候,不慎被水草纏上,是徐林風把他從水坑子裏撈出來,這才救了他一命。

雖然喬洋平日裏是個混蛋,但不得不承認,對于于他有恩的人,他卻是‘禮貌’的很。

徐林風去世後,他就把徐林風的恩情,盡數放在了徐非凡身上。

再加上,徐非凡又是個能打的。他曾親眼看着徐非凡一人挑了五個隔壁寨子的混混。

無論如何,他也要給徐非凡留三分薄面。

如果狗肉是別人的狗,現在怕是早已經被喬洋給抽筋扒骨了。

“滾蛋,狗肉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小子要是敢背着我t動手,你看老子不生吞活剝了你。”徐非凡說這話時,臉上的怒意絲毫沒有掩飾。

“凡哥,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啊。狗肉是你的狗,我哪敢動它啊。”

雖然喬洋笑着給他解釋過了,但徐非凡的臉色并沒有好轉,依然臭的要死。

不過,他軟硬不吃的臭脾氣,是他天然的保護色。

畢竟,就目前為止,他們查出來的卧底全部都是謹小慎微的性子。在他們的認知裏,根本沒有卧底敢這麽肆無忌憚發脾氣。

徐非凡在他們大多數人的眼中,只是一個被過繼到徐林風膝下的脾氣有些暴躁的雜貨店老板而已。

“徐大哥,你別生氣,喬洋他跟你開玩笑的。”說完,喬之颉一腳踢在喬洋的屁.股上。

喬之颉的力度很大,他這一腳下去,喬洋直接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可喬洋卻一點都沒生氣,笑着看了喬之颉一眼後,又仰起頭繼續給徐非凡賠不是。

“凡哥,我錯了,我剛剛真的就是開個玩笑,你可千萬別當真啊。”

徐非凡白了他一眼,說:“我有那麽小氣嗎?開個玩笑嘛,瞧把你小子吓的。”

喬洋松了一口氣,“凡哥不生氣就好。凡哥,你把門開開呗,我沒煙了。”

“行,我穿個衣服,你們等我一下。”徐非凡想也沒想,點頭應下。

說完,啪嗒一聲,徐非凡頭也沒回,把窗戶關嚴實了。

樓下的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喬洋忍不住,對着喬之颉說了一句,“大哥,咱們這樣試探他,不太好吧?”

喬之颉捏着喬洋的後脖頸,低聲威懾道:“少廢話。你跟丢了人我還沒跟你算賬。監控你也看了,那個女人就是在這附近消失的,除了徐非凡這裏,其他地方咱們都找過了。如果那個女人是條子的人,那咱們就也必須得找到她。”

喬洋沉默了。

他心裏很清楚。他們如今幹的這些事情都是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活計,必須得萬分小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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