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五前一天,老板通知李栖周末出差。

周六早上七點,李栖接上老板到機場,辦完托運後,李栖和老板到VIP候機室休息。

李栖今天起得早,這會兒眼睛還有些酸澀,他想睡一會兒,但是老板端着咖啡,要給李栖講他的成名史。

老板今年不到四十歲,身材沒走樣,氣質不油膩,還能稱得上一句青年才俊。他講他是如何白手起家,講他家裏,爸媽都是本分的農民,姊妹幾個只有他上了大學。進了公司後,一路敢拼敢闖,從小職員到部門主管再到管理層,最後娶了董事長的女兒成為公司董事。

李栖吃着餅幹,噎了一下,趕緊喝了口水順順。

老板哈哈笑道:“往上爬嘛,不丢人。一個人白手起家最多只能到那裏,再往上,努力就沒用了,要靠血緣和資源。有個好出身比什麽都重要,爹媽不行,岳父岳母也是一樣。”

老板對李栖的男朋友,多少有點了解,他對李栖講他的成名史,也有點規勸的意思,“人要抓住一切機會實現階級跨越,向上社交,因為上等人的見識和眼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往上是哪裏?李栖上面是老板,老板上面是顧成川,那顧成川上面呢,上面的上面呢,有人站在頂端嗎?

李栖胡思亂想,面上誠懇點頭,“老板說的對。”

老板還要說什麽,忽然停下來,站起來往一個方向走去,熱情跟人打招呼,“徐教授!”

李栖跟過去,徐裴坐在一個小圓沙發上,拿着平板看東西。

他看見老板走過來,一時有點想不起來在什麽時候見過。

老板自我介紹,說在一個交流會上見過徐裴,徐裴當時跟在徐父身邊,但還沒等老板過去打招呼就離場了。

徐裴不知道想沒想起來老板是誰,但是他面上帶着得體的笑容,道:“原來是您啊。”

老板笑容更加燦爛,幹脆在徐裴對面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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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裴的目光挪到李栖身上,李栖微微颔首,但是沒有開口說話。

老板能成為老板當然有他獨特的人格魅力,他熱情又開朗,不怕被拒絕,開得起玩笑,在這種場合的偶遇都能讓他打開話題。

李栖就不行,他站在老板身邊,老老實實做個捧哏。

老板也沒有跟徐裴聊太久,察覺到徐裴有結束話題的意思,立刻率先站起身,說要去衛生間。

臨走時,老板交待李栖送杯咖啡給徐裴,讓李栖也在徐裴面前留個印象。

李栖照辦,他端來一杯咖啡,剛放下,就聽見徐裴問道:“剛才怎麽不跟我打招呼。”

李栖有些驚訝,擡眼看徐裴,“我以為你不記得我是誰,貿然跟你打招呼,會有些尴尬。”

“怎麽會不記得,”徐裴舒展着笑意,慢慢道:“你的桌球打的很好,而且——”

他指了指咖啡杯向李栖示意,“我們可是有一杯特調的交情。”

李栖想起那杯味道古怪的咖啡,忍不住笑了,“可惜這裏沒有威士忌,沒辦法複原你的特調。”

“這沒關系,”徐裴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請你幫忙。”

他看着李栖,目光誠懇,“你老板的名字是?”

看吧,他果然沒想起來。

李栖心裏湧起這個念頭,這讓他面對徐裴時一點也不緊張了。

他告訴徐裴老板的名字,徐裴端起咖啡,笑着道:“非常感謝。”

李栖回到原來的座位,從徐裴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李栖的背影。他的身形很單薄,低着頭玩手機,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後頸。

察覺到徐裴的視線,李栖看過來,目光先是疑惑,看到徐裴後又露出一個笑。

他暫時把徐裴放進了也會失誤的普通人行列,因此願意對他釋放善意,眼睛彎起來,有一種天然稚拙。

笑起來是好看,徐裴想,我要是顧成川,我就讓他天天笑給我看。

落地的時候星城在下大雨,預定的車堵在路上,李栖和老板也被迫在機場停留。

老板媳婦和女兒打來電話,老板一邊跟她們視頻,一邊進了某家店挑選女兒要的禮物。李栖也随便逛了逛,買了一串醜萌醜萌的城市文創。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他跟老板吃了飯,馬不停蹄地開始工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事情敲定,李栖才有空閑時間。

他回酒店換了身衣服,打車去城郊拿自己預定的東西,回城的時候天都黑了。李栖開着導航,走進一家酒吧,等朋友來。

李栖的朋友叫顏言,職業是經紀人,手上帶着幾個藝人,最紅的是個三線小生,走清純男大路線,私底下風流的要命,一次只談一個都算他品德高尚。

跟着藝人跑行程,沒有朝九晚五上下班,李栖在酒吧等了半個小時,顏言才姍姍來遲。

他來的時候穿着一件白色衛衣,頭發換了亞麻色,活脫脫一個日系美少年。

這樣一個美少年,坐到李栖身邊,口罩一摘,張口就罵。罵摳搜的制片人,罵搞事的對家,也罵自己的闖禍精藝人。

暴躁輸出了一會兒,顏言覺得不合适,就對李栖道:“你知道,我們的友情,建立在互相傾注負能量上。”

李栖表示理解,一直等顏言說完了,他才把點的酒推給顏言。

顏言喝了口酒,看見李栖手邊有個盒子,問道:“這是什麽。”

他把盒子打開,裏面是一直幾幅方形紅木四挂屏,上世紀初的東西,圖案分別是海棠、紫薇、桂花和梅樹,正好是四季花卉。

這是李栖帶給章從致的禮物。

顏言聽他說完事情始末,皺着眉問道:“這個章從致,是真心邀請你的嗎?”

李栖道:“就我跟他見的這幾面來說,他對我沒什麽惡意。”

顏言稍微放下心,對于李栖和上流社會的接觸,顏言的原則一直是不指望能占多少便宜,至少不要成為被他們惡意取笑的人。

李栖對于顏言這樣的态度并不意外,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在跟顧成川的交往中,李栖總保持着警惕,唯恐被他或他周圍的人取笑和針對。

“這是正常的戀愛關系嗎?”他問顏言。

顏言有些詫異地看着他,不知道李栖還有這樣的心事。

“顧成川知道你的想法嗎,”顏言問:“他怎麽說。”

“他說我受害者心理,覺得人人都要害我。”李栖道。

李栖自己心裏分析,可能他的這種思維還有一種自卑的原因在,但李栖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個自卑的人。要麽就是他對顧成川的朋友們有偏見,認為那些高門子弟個個都是虛僞狡詐的壞東西。

顏言也分析不出來,“要我說,你就少思考。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他給李栖重新點了杯酒,“喝酒吧。”

提起酒,李栖想起來,“我學到了一種很特別的調酒方法,給你嘗嘗?”

他要了一杯淺焙咖啡,一杯威士忌,回憶當時徐裴的動作,也和顏言講徐裴這個人。

“他說,他喜歡喝完之後口腔裏薄荷味兒的餘韻,但是我嘗不出來,”李栖道:“你試試?”

顏言喝了一口,五官都皺在一起,恨不得把白天吃的飯都吐出來。

“我現在覺得你擔心的是有道理的,”顏言要了杯清水漱口,“有錢人都有病,你是該小心。”

徐裴只在星城待了一天就回去了,章從致去機場接上他,和顧成川去看徐裴的新車。

“這車,落地六十萬,連我那輛車的零頭都不到。”章從致道:“徐裴,你千挑萬選就選了個這樣的?”

顧成川坐在沙發上,雖然沒開口,但是也覺得好笑。

徐裴不覺得有什麽,“我在學校裏上班,開太張揚的車不合适。”

章從致咂舌,“你角色扮演的太入迷了。”

任由他們怎麽說,徐裴神态還是很自如,他的車上還挂了串小玩意兒,形狀是只鹿,取一路平安的意思,就是模樣怪,醜兮兮的。

“行,越來越像工薪階層了。”章從致回頭看顧成川,顧成川表示贊同。

“叮咚”一聲,顧成川的手機來消息,是李栖。

李栖明天回來,現在在酒店收拾東西。

行李箱在地上,衣服堆在一起,文件和電腦在一個包裏。顧成川一眼就看見李栖包上的那個挂件,跟徐裴那個是同款,比他的小一點。

顧成川坐直身體,眉頭微皺,“你在星城?”

李栖點頭,“我來這裏出差啊,我跟你說過了。”

顧成川想起來李栖确實說過。

“徐裴也去星城了。”顧成川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一句。

李栖不意外,“我還在機場碰見他了呢。”

“你碰見他了?”顧成川追問,“怎麽沒跟我說。”

他這邊聲音稍微大了點,車裏的章從致探出頭看,徐裴沒回頭,正打開扶手箱找東西。

顧成川頓了頓,站起來稍微離遠了點。

“這有什麽好說的。”李栖奇怪,“我老板帶着我跟他打了個招呼,之後沒再見面。”

想了想,他加了一句,“徐裴脾氣還挺好的。”

“他脾氣好?”顧成川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笑話,“那你可真看錯了,徐裴脾氣出了名的怪,比我難伺候得多。”

“是嗎。”李栖忙着收拾行李,随口應了一句。

顧成川有些煩躁,李栖不會輕易評價人。他跟鄭遂認識這麽久了,也沒在顧成川面前說鄭遂一句,不知道他對徐裴莫名其妙的好感是哪來的。

“徐裴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以後最好離他遠點。”顧成川道。

李栖把行李箱合起來,“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你這麽說人家。”

想想自己和顏言,再想想顧成川和徐裴,果然還是他們窮鬼的友誼更加堅固。

顧成川冷眼看着和章從致說話的徐裴,“我跟他是朋友,你跟他又不是,我是提醒你,別被他耍了。徐裴以前在國外,做得出格的事多了。他現在肯收斂起來,還不是因為玩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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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裴:這個人,怎麽背地裏跟老婆說我壞話呢,好綠茶。

顧成川:那是我老婆

徐裴:不僅綠茶還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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