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鄭遂的游艇派對,李栖沒有去。霓虹燈在水面上閃爍,顧成川從七點等到九點,李栖沒有來,也沒有一個電話。
鄭遂拎着一瓶酒,問顧成川,“還等嗎?”
顧成川氣笑了,他下了游艇,開車去找李栖。
李栖家的燈亮着,顧成川敲響他的房門,門打開後,李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顧成川。
他剛洗完澡,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光着腳站在門口,沒讓顧成川進來。
顧成川看着他,“今天加班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麽沒去。”
“不為什麽,不想去。”
李栖頭發還濕着,發梢的水珠落在他的皮膚上,滑進衣服裏面。他做好了跟顧成川争吵的準備,下巴微微擡,眉眼冷冷的,有些驕矜之氣。
李栖長得漂亮,在學校的時候就有很多追求者,男人女人都有。他待人處事很客氣,因為從小到大順風順水,不自覺帶一點清高。在生活中,尤其是自己人面前,是絕對不肯有半點委屈的。
顧成川很愛他這個勁兒,把他上上下下看一遍,笑着說:“我好心好意叫你出去玩,你放我鴿子。”
李栖做好了顧成川很生氣的準備,不明白他的笑從哪來兒,懷揣着十分的警惕看着他,“是不是好意你自己清楚。”
顧成川當然不是好意,他在跟人較勁。
“你能跟章從致做朋友,跟鄭遂就不行?做人可不能這麽雙标。”顧成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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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栖才不吃他這套,“我很閑嗎,天天跟人做朋友。”
顧成川忍不住笑了,他靠近李栖,想進去。李栖不讓他進,兩個人在門口推推搡搡。
對面房門開了,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探出頭,好奇地看着李栖和顧成川。
李栖不好意思,手上有點松勁。顧成川握着他的腰,一步踏進房間。
門啪嗒一聲合上,顧成川把李栖推到門邊的矮櫃上,順手摸了一把他濕漉漉的脖子。
他現在沒有質問李栖的想法了,可是李栖一定要他說個明白。
“我對章從致和鄭遂一視同仁,做不做得成朋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李栖道:“至于你,你是在跟章從致較勁,還是在跟徐裴較勁?”
顧成川挑眉,沒想到李栖能看出來。
“你跟徐裴不是發小嗎,”李栖道:“不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嗎?”
顧成川扶着李栖的腰,神色淡淡:“我們是發小,當然也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從小住在一條胡同裏,大人們很喜歡把我們放在一起比個高低。我讨厭被人放在一起比較。”
李栖有點好奇,他眼裏的顧成川一直是天之驕子,這樣的人,在李栖的概念裏,是從小優秀到大的。
“你們兩個,誰比誰厲害?”
要是顧成川能壓徐裴一頭,他還有什麽可在意的。
“不記得了,”顧成川道:“都過去多久,早忘光了。”
男人的嫉妒心從來不像嘴上說的那樣雲淡風輕,但是李栖這時候還沒有深刻體會。
杭迎一的別墅裏,徐裴和章從致在這裏碰面,杭迎一自己不露面,在樓上作畫。
章從致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徐裴,一杯放自己面前。他拉過來一個抱枕墊着手腕,用手柄打游戲。
徐裴坐在沙發上,拿着章從致的手機點開李栖的微信頁面。
李栖的頭像是一只麻雀站在樹梢,小圖的時候不清晰,點開才發現背景是農村的夜晚,夜幕是近乎黑色的深青色。
李栖的朋友圈設置一個月可見,最近的一條內容是和朋友見面吃飯,在星城的江邊吹夜風。照片裏李栖和朋友站在一起,眼睛垂着露出側臉,蒼白的皮膚和黑色的衣服形成鮮明對比,在濾鏡的作用下拍出了蒼白陰郁貴公子的味道。
後一張圖片是原圖,失去濾鏡之後兩個人再擺這種pose更多的是滑稽感,但因為是老友聚會,所以一起丢臉是不怕的。
章從致游戲又開一局,看了眼徐裴。
徐裴要了李栖的聯系方式,但是一直沒有加,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徐裴和章從致都往上看,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衣衫不整地走下來,一邊走一邊罵,很快走出別墅。
杭迎一從樓上下來,陰沉着一張臉,白衣白褲已經被顏料弄得亂七八糟,他走到酒櫃前,開了瓶酒,仰頭就喝。
章從致趕緊走過去,把酒從他手裏拿出來。
“怎麽了,這個模特不合适?”
杭迎一心情極度暴躁,“我要的是模特,不是床伴!他不僅沒有自知之明,還毀了我轉瞬即逝的靈感。”
“我需要新的模特,”杭迎一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神經質,“沒有好的模特我根本沒有靈感,對着一堆白肉我能畫出什麽?我什麽也畫不出來!”
章從致看向徐裴,徐裴擡了擡下巴,章從致拿出玻璃杯倒酒。杭迎一接過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緒漸漸恢複。
“你想要什麽類型的模特,”章從致道:“我朋友挺多的,幫你找找。”
“不知道。”杭迎一陷入沙發的包裹中,“我得先見面,見了面我就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了。”
章從致無語,“用不用幫你辦個海選。”
杭迎一想了想,“是個好辦法。”
章從致白了他一眼,“毛病。”
杭迎一看徐裴,忽然想起來什麽,“顧成川的男朋友,叫什麽來着。”
“李栖。”徐裴擡眼看他,“怎麽?”
“李栖不錯,他可以做我的模特。”杭迎一道:“至少骨相很完美。”
章從致走過去,“我這兒有個李栖的新聞,想不想聽。”
杭迎一懶洋洋道:“毀容了嗎,如果不是毀容了,那我沒興趣。”
章從致沒搭理他,“李栖和顧成川好像吵架了,在鄭遂的派對上,李栖原本說要來但是沒來,顧成川很不高興。”
杭迎一等了一會兒,“沒了?”
“人家兩個人的事情,我打聽那麽細幹什麽。”章從致道。
杭迎一看了看徐裴,問出了最重要的那個問題,“他們兩個分手了嗎?”
章從致還沒回答,徐裴的手機響了,他拿過來看了一眼,來電是顧成川。
顧成川來找徐裴,借徐裴在城郊的莊園蘭月府。
“我想帶李栖出去玩,他工作沒時間,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想來想去好像蘭月府還沒帶他去玩過。”顧成川道:“正好你也回來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找誰去借。”
杭迎一樂颠颠地看着徐裴,用口型道:“看來是沒分手。”
徐裴微垂着眼睛,笑道:“聽說你們吵架了,這麽快就和好了?”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顧成川笑了笑,“一點小事情,這麽快傳到你的耳朵裏了?”
徐裴沒回答,只是語氣關切,“因為什麽吵架?”
顧成川抿了抿嘴,“算不上吵架,拌兩句嘴。李栖,你別看他在人前挺懂事,其實脾氣大着呢。這不,我想想辦法,哄哄他。”
徐裴笑道:“男朋友嘛,該哄着的。”
徐裴和顧成川隔着電話,誰也看不見誰的臉色,演戲都比平常方便很多。
杭迎一看不下去了,奪過徐裴的手機,“蘭月府?我還說這兩天過去寫生呢。顧總,你方不方便帶上我們,我跟徐裴章從致一塊過去。”
顧成川當然不會不同意,“徐裴的地方,他說了算。”
杭迎一順勢道:“蘭月府地方不小,你們随便玩,我們肯定不會打擾你們。”
顧成川說好,到時候見。
電話挂掉,杭迎一把手機還給徐裴,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謝我。”
徐裴撣了撣衣服,沒理他。
到蘭月府的時候是個豔陽天,車一路開進來,路兩邊是湖,岸邊楊柳依依,湖上荷花随風搖曳,湖中間有個高高的六角亭,周圍是石頭堆着。
到了正門,幾人下車,太陽大,曬得李栖眼睛都睜不開。
進了大門,過一排廊房才到正堂,這是個四四方方的院子,院裏有魚池花壇葡萄架,幾大間廂房,房前有走廊,樓上帶閣樓,有茶室,棋牌室,游戲廳,後面還有游泳池。
左側有石子路鋪成的甬道,出去是一座小樓,小樓後面是小花園。院子右側出去就是園林,有山有水有花草。
正廳三間很開闊,布置了客廳餐廳和休閑區,李栖走進來,冷氣一吹,他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顧成川站在李栖身邊,微微低着頭跟他說話。
杭迎一在屋子裏轉悠,屋子是随意布置的,堆了很多古董藏品。與其說這裏是客廳,不如說這是徐裴的私人博物館。
李栖走到一面牆壁前,上面挂着一幅兩米高的畫作,主題是穿墨綠色裙子的女人。畫家筆下,天鵝絨質感的裙子無限逼近于實物,幾乎讓人以為那個合眼靜默的女人下一刻就會睜開眼。
顧成川站在他身邊,“之前在拍賣會上,我聽說有個神秘的買家在收集這個畫家的作品,主題幾乎都是穿墨綠色裙子的女人。”
徐裴站在李栖身邊,顧成川隔着李栖看過來,“這個買家不會就是你吧。”
徐裴沒否認,“這一系列的八幅畫作有七幅都在我這裏。”
“巧了,”顧成川道:“最後一幅在我手裏。”
顧成川的私人會所裏,最後一幅穿墨綠色裙子的女人就挂在那兒,徐裴已經見過了。
他像第一次知道那樣,臉上的表情是恰到好處的驚訝,“是嗎。”
随後他問顧成川,方不方便把那幅畫賣給他。
“要換做是別的畫,我就送你了。”顧成川道:“但那幅畫不行,我很喜歡。”
徐裴面露可惜。
顧成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畫就在我這裏,你想看,随時來看。”
徐裴笑了,道:“這是在炫耀。”
李栖看看顧成川,又看看徐裴,他現在知道兩個人之間一定有暗流湧動。但由于他沒聽懂,所以不敢輕易做出反應,只能站在那幅畫面前,假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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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栖:在說畫嗎,是在說畫嗎,我咋聽着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