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爸爸,你老了!

第13章 爸爸,你老了!

“諾諾,早餐快涼了,你先起來吃了早餐再睡吧?”

眼看着時間已接近11點,樓上的許諾諾卻沒有半點兒起床的意思,瑪麗沒忍住上樓敲了敲門。

“諾諾,你聽到了嗎?”

“唔。”

困倦又似隐着哭腔的聲音從房內傳來,瑪麗推門而入,直接走至床榻旁。

許諾諾從被窩裏伸出個小腦袋,眨着通紅通紅的眼眸看她。

“瑪麗姐姐……”

“諾諾,你怎麽哭了?”瑪麗試探性地開口道,“是不是牧先生,沒接電話?”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許諾諾的眼淚立馬便流了下來。

“他接了,但是他不讓我出去!瑪麗姐姐,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你能帶我出去嗎?不會耽誤太久的。”

“……”

瑪麗見許諾諾哭得越來越厲害,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許諾諾并不是自願,而是被迫留在這裏的,不免有些心疼。

可心疼歸心疼,在這個家裏,任何事都是牧寧池說了算。除非他開口準許,否則誰也不敢擅自做主放許諾諾出去。

沒辦法,瑪麗也只能出言相勸。

“諾諾,電話裏說不清楚,要不你等牧先生回來,當面和他說?”

許諾諾吸了吸鼻子,止住哭聲,“他什麽時候回來?”

“最遲明天。”

瑪麗神色複雜地看着許諾諾,猶豫躊躇了好幾秒,才繼續道:

“明天,是牧先生母親的祭日,牧老爺子昨天就已經派人來找過牧先生。他會回來的,但是……”

許諾諾不語,等着瑪麗把話說完。

“但是明天牧先生的心情可能不會好,所以你別急着和他談條件。先哄哄他,等他心情好了,再和他說。”

許諾諾搖了搖頭,“就算他心情好了,也不會讓我出去的。”

“怎麽會呢?”

瑪麗坐在床邊,替許諾諾掖了掖被角,并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男人嘛……都是一樣的。你如果能讓他開心,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給你摘下來!”

“不會的,他把我帶回來,就是為了關着我。”許諾諾微垂了眉眼。

瑪麗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牧先生剛出生母親就死了,老爺子又偏心,不肯把他養在身邊。

可牧先生對你多好呀!吃的、穿的都給你買最好的。也許他并不是想關着你,而是不懂得該怎麽和你相處。”

許諾諾沉默着思慮了半晌才回過臉望向瑪麗,“瑪麗姐姐,按你說的明天不僅是他媽媽的祭日,也是他的生日?”

“嗯。”

祭日,生日……反正都沒有退路了,與其被牧寧池繼續關着,還不如冒險賭一把!許諾諾心裏有了主意。

“瑪麗姐姐,你能教我做蛋糕嗎?生日蛋糕。”

“什麽?”瑪麗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想……給牧先生慶祝生日?”

“嗯,”許諾諾點頭,“瑪麗姐姐,你不是想讓我哄他開心嗎?所以我要給他慶祝生日。”

瑪麗卻莫名慌了神,她口中的開心指的是床上功夫,可不是這個開心……急忙按住許諾諾肩膀,迫她坐回床邊。

“諾諾,牧先生不過生日,萬一弄巧成拙,惹得他不快,那不是得不償失嗎?你還不如……在別的地方下下功夫!”

“別的地方?”

許諾諾耷拉着腦袋想了想,沒有別的地方,不這麽做她連牧寧池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和他談條件!

“瑪麗姐姐,你之前有說過,他常年都在國外,極少回特萊國?”

“是,牧先生一年半載才回來一次,而且每次回來也只是匆匆落腳,基本不過夜,可現在他有了……”

“你”字還沒說出來,許諾諾已迫不及待地拉過瑪麗的手,認真地和她解釋。

“我知道他會生氣,可我得想辦法把他留下來。成功的機會再渺茫,也好過苦等着什麽都不做……你教教我,好嗎?”

許諾諾閃着淚花的眼瞳笑得好看,幹淨澄澈,有種溫軟又溫暖的力量,看得瑪麗一個女人都心癢癢的。

她似是有點明白為什麽冷傲如牧先生這樣的男人,會選擇把許諾諾帶回家了!

嬌軟可愛的小不點兒,誰看了不喜歡?

瑪麗點了點許諾諾通紅的小鼻頭,“好,我教你。牧先生愛吃甜食,又是你親手做的,我想他一定會喜歡。”

“嗯,謝謝瑪麗姐姐!”

許諾諾從小跟着張曼,漂泊無依,居無定所,卻總是向陽而生。她從不悲觀厭世,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尤其有了希望,她很快就行動起來。

下樓後,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餐,開始跟着瑪麗學習烘焙。

手裏忙個不停,時不時還要豎起耳朵聽一聽外面的動靜。生怕牧寧池突然回家,破壞了這一場突然的驚喜。

好在許諾諾還不到十歲就擁有豐富的烹饪經驗,又愛好設計。無論是烤蛋糕還是奶油裱花,都弄得有模有樣。

嘴裏說着學,實際上手就會。

幾個小時下來,看得旁邊的瑪麗目瞪口呆,直沖她豎拇指。

“諾諾,你真厲害!”

“哪有?是瑪麗姐姐教得好!”

廚房內充斥着瑪麗毫不掩飾地誇贊,以及許諾諾羞澀的回應,伴随着淡淡的奶油清香,整個畫面看上去溫馨又美好。

有了事做,一天的時間過得平靜且快。

唯一讓許諾諾不安的,是直到瑪麗下班離開,牧寧池都沒有出現。

許諾諾獨自回到房內,沐浴後心神不寧地将窗簾打開,躺在比海綿還要柔軟的大床上,望着窗外的星海自言自語。

“明天,一定要把他留下來。”

“再把他哄開心,就能出去了!”

“瑪麗姐姐說,他出生就沒有媽媽,爸爸也不愛他,好像……還挺可憐的。”

“不,”許諾諾無意識地捏緊了雙拳,“他再可憐那也是他的事,我不能同情一個壞蛋……”

……

驀地,窗外一粒耀眼的星辰曳着銀白色光尾劃過天際,落在許諾諾眼底。

是流星!

許諾諾雙手合十,迅速閉上眼睛,在心底虔誠地許了個願。

——我想回家。

而後腦海中閃過一絲靈感,她從床上翻爬起來,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巨大的別墅內,來來回回地找尋。

“算了,還是送他個禮物吧……”

淩晨4點,牧寧池的私人飛機降落在淺海灣別墅停機坪。

回房沐浴後,牧寧池開了瓶紅酒,靠坐在陽臺的躺椅上自斟自飲。

他已連續幾日沒有休息,卻感覺不到絲毫困意。

遠處零散的星光照亮了海面的寂靜,只有海浪緩緩拍打着礁石的聲音,似在譜奏着生命的旋律。

殘星有天幕,海浪有礁石……只有他這條命,從出生起,就注定孤獨。

牧寧池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陳頌文驅車趕來,在別墅外的草坪車道鳴笛示意時,海面已經鋪滿了耀眼的金光。

牧寧池正欲起身,恰逢老爺子的電話打過來,他面無表情地接通。

“臭小子!泰和公墓,我已經到了,你打算讓我等多久?”

“來了。”

牧寧池挂斷電話,回屋換了套正經的黑色西裝。剪裁合理,線條流暢,在微曦的晨光下閃爍着優雅的光澤。

下樓時,就連一向自持的瑪麗都不禁看呆了一瞬,說話也支吾起來。

“牧先生,您,您回來了?”

見牧寧池淡漠的目光投至餐桌,瑪麗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上前一步彎腰道歉。

“對不起,牧先生,我不知道您在家,所以只備了一份早餐。請您稍等,我馬上就去準備。”

說是家,這幢別墅對牧寧池而言,其實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落腳點。像這樣的落腳點,光是特萊國,他就有好幾個。

國外的,就更不用說了。

牧寧池極少在這裏長住,回來的間隔時間也不一定。有時幾天,有時幾個月,最長的時候,就是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會出現。

冰櫃冰箱裏沒有任何食材,只有冰塊。

而牧寧池只要回來,他的每一餐飲食,瑪麗都需要臨時去購買新鮮食材。

早年牧寧池多住了幾天,瑪麗為了省錢省事,買了一批海鮮儲藏在冰箱裏,被牧寧池警告過一次——

從表面上看,這次警告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懲罰,因為牧寧池只是讓她把購買的所有東西全部煮完并吃了下去。

但她買的多,一頓下來,肚皮差點撐到爆裂,被送去了醫院。

從那以後她就學乖了,明白真正有錢的人根本不需要省錢!

她作為傭人,更不能圖自己省事,而是得竭盡所能,保證主家奢侈的生活和極致的享受。

托許諾諾的福,自她住進來以後,牧寧池特意安排了人,每日都會定時定量地送新鮮食材過來。省了采購的時間,一頓早餐,不會耽誤太久。

可顯然牧寧池連幾分鐘都不想等,他快步走至桌前,淡望着桌上的水晶蝦餃,小籠包,還有一杯豆漿。

瑪麗急忙跟上,幫牧寧池拉出餐椅。

“這是……諾諾小姐要求的,她胃口不好,不想吃營養餐,讓我備了些夏國特色。牧先生,也嘗嘗吧?”

小家夥膽子不大,适應能力還挺強……都會使喚傭人了。

牧寧池輕笑落座,拿了雙筷子,毫不客氣地将許諾諾的早餐一掃而光。

“給許諾諾重新做一份,午餐,晚餐不用準備我的。”

“啊?這……”瑪麗小心開口,“牧先生,今晚不回來住嗎?”

“不回,怎麽?”

牧寧池淡冷的目光瞥下,吓得瑪麗慌忙擺了擺手。

“沒……沒什麽。就是……諾諾小姐她,可能會想見到你。”

許諾諾想見他?

嗬,就許諾諾那貓兒一樣的膽子,躲他都來不及,怎麽會想見他?

大概又是為了她口中的什麽家教!

小東西,那麽喜歡服務別人?

牧寧池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客廳門自動打開,身後的瑪麗急促地叫了聲。

“牧先生!諾諾小姐一直在等你……”

小貓長得可愛,魅力也挺大,這才來了幾天,女傭都快叛變了……牧寧池跨步出門的長腿微頓了頓,淡漠開口。

“那就讓她繼續等。”

牧寧池帶着陳頌文,不緊不慢地趕到泰和公墓時,他媽媽那塊墓碑的周圍已被打掃幹淨,鋪了一層幹淨漂亮的彩色石子。

牧慈捧着一束鮮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前,低着聲線呢喃,聽不清說了什麽,身後跟了兩排整整十個保镖。

人都退隐了,還是這麽惜命……

“爸爸。”

牧寧池不帶感情地輕喚一聲,側目示意陳頌文原地等待,走到安娜墳前跪下,接過牧慈手裏的香,虔心叩拜。

牧慈瞥了眼牧寧池。

“平時就跟個地痞流氓一樣,今天穿的還勉強像個樣子,外衣脫了!”

牧寧池依言照做,為了方便牧慈,他甚至十分貼心地将襯衫也一并脫了,赤裸着上身背對牧慈。

緊致結實的後背肌膚上,深深淺淺的鞭痕縱橫交織。這些好不容易消除又重新刻畫的猙獰恐怖的痕跡,一道一道,深到像是要印刻在牧寧池的心裏。

啪!

牧慈右手一揮,凄厲狠絕且挂着倒刺的馬鞭,瞬時便劃開了周遭濕熱沉重的空氣,重重落在牧寧池身上,拉出一條血口。

牧慈每打一下,牧寧池便會悶哼一聲。

身後的一衆保镖,除了隐忍不發的陳頌文眉心緊擰,一個個全都冷漠地淡看着,像在欣賞一場好戲。

牧慈對安娜是否有情,無人得知。

陳頌文只聽說池哥的媽媽是難得一遇的美人,至于美到什麽程度,光看看牧寧池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他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若是有情,牧慈的老婆死了以後,為何不肯娶安娜進門,不許她生孩子,依舊把她當作情婦對待?

可若是無情,又為什麽總表現得對安娜念念不忘,甚至還将她的死全部歸咎在池哥身上,狠心折磨了他二十多年?

陳頌文想不通。

“爸爸,二十鞭已經打完,您應該……還沒有老糊塗吧?”

牧寧池蒼白着唇色冷眼看向牧慈,牧慈揚鞭的手停了一瞬,又重新狠了眸色。

“欠你媽媽的是打完了,可欠你哥哥的我還沒和你算賬!前兩天碧水源被炸毀,是你做的?”

“是。”牧寧池承認得幹脆。

“好,敢做敢當,還算條漢子。但是你親疏不分,損害家族利益,該打!”

牧寧池擡手接住牧慈如疾風般迅疾的馬鞭,手心霎時便多了一道猙獰的紅痕。

他狠勁将馬鞭搶過,往地上一扔。

“你因為媽媽打我,我認。可若是因為牧庭野打我,那很遺憾,爸爸,你現在,沒有這個本事!”

牧慈渾濁的眼瞳驀地閃過一絲精光。

“你老子我在商界打拼的時候,你還沒射.出來呢!如今才走到哪一步?羽翼未豐,還活在我的庇佑之下,也想和我叫板?”

牧寧池不語,提着襯衫起身,慢條斯理地穿在身上,擡手将扣子一顆一顆扣上,側眸望向陳頌文,低低一個眼神。

等待許久的陳頌文立即會意,他快步上前,身上的氣勢陡然上升,變得銳不可當。

那群保镖還沒反應過來,身手敏捷的陳頌文已經三拳放倒了三個。

剩下的七個慌亂地去摸腰間配槍,其中四個被陳頌文指尖飛出的刀片割破了手腕,另外三個則被他旋風般的側踢強行制住。

陳頌文腿腳動作太快,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十個保镖連槍把子都沒摸到,就被他赤手空拳地制服,一個個痛苦地躺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

下一瞬,陳頌文抽出腰間配槍,正對牧慈眉心,吓得牧慈微微一滞。面前的牧寧池已将西裝穿戴整齊,正淡笑着看他。

“爸爸,保镖帶那麽多,有什麽用?還不如學我,只帶一個有用的。”

“好啊,你這是要造反了?”

牧寧池痞笑着伸手,拿過牧慈手裏還差一秒便會上膛的黑色手槍,神色惬意地掂了掂,将裏面的子彈一顆顆退了個精光。

“爸爸,你老了。”

語畢,牧寧池将手槍塞回牧慈蒼老到滿是褶皺,且還在略略發抖的手。

“造反?我沒那個心思。只是爸爸既然已經退隐,那我和牧庭野之間的事,最好還是讓我們兄弟兩個……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牧慈冷哼一聲,“你哥哥是我堂堂正正生下來的種,他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草包!”

“那又如何?”牧寧池不以為意。

“牧庭野要是真厲害,就把我吃了,我不會有半句怨言。成王敗寇,是爸爸教我的第一句夏語。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記在心裏。一刻都不敢忘,也沒有……失望。”

牧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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