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願望

願望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今天一天平安,除了早餐時那兩位。

“陳姐,這樣看來,這個副本應該真的沒有我們想象當中的危險。”宋時有些狗腿地看着陳久。

“是啊陳姐,目前死了的四個人,基本都是因為自己作死,咱們只要安安心心不惹那個小屁孩,應該就不會出事。”杜詩意站在陳久的身後,給陳久捏着肩膀。

陳久認同地點了點頭:“現在至少可以确定,我們只要不輕舉妄動,到明天的十二點之前都不會出事,但是過了十二點……”

三個人一起沉默了。

沒有人知道一旦過了明天,也就是艾莉的生日當天的十二點,如果艾莉的生日願望還是沒有被實現,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幾人知道,大概是活不成了,但是問題就在于,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死法。

沉默良久,陳久目光沉沉:“還是得有一個人被獻祭出去。”

在陳久看不到的地方,杜詩意與宋時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晦暗不明。

杜詩意的耳邊仿佛又感受到了一種難忍的熱氣。這種感覺曾在今天下午的衛生間中,第一次出現。

當時她和宋時在衛生間中遇見,至于為什麽一男一女會前後腳前往一個衛生間,杜詩意不想去想,她只是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語文課上唯一認真聽過的一節課,關于蜉蝣。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她現在和那朝生暮死的蜉蝣有什麽區別?

從來自認為沒有一點文化素養的杜詩意,第一次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她輕聲對自己說,“人生得意須盡歡”,雖然她知道,自己這哪裏是得意,這是一個小小的螞蟻在臨死之前的最後狂歡。

衣衫未盡褪,已不知雲雨。

當皮膚重新感受到了被衣料覆蓋,杜詩意的耳朵也被宋時的吻蓋住了。在意亂情迷之中,杜詩意聽到宋時的一聲低語:“詩意,你覺得陳久還能護我們到幾時?”

-

房間中。

白萌萌有些着急地看着秦羽,卻又在看到緊跟着秦羽的孟暄,欲言又止。

秦羽無奈:“這個家夥說了,她只是跟在我的身邊監視着我,只要不違規,不破壞,她是不會來幹涉我們的。”

說完便給了孟暄一個眼刀,然而對方卻一點沒有理會。

“秦姐,陳久他們三個已經占據着另一個房間很久了,也不知道在密謀着一些什麽,你說他們會不會還在打着我們幾個的主意啊?”

白萌萌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雖然陳久幾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之前的金勇那麽壯碩,但是身上的氣質明顯不是什麽安分守己之輩,很可能之前是混過社會的。眼下他們這裏有一個病號,還有一個被時刻監視着,難保對方不起什麽心思。

聽完白萌萌的分析,秦羽神秘一笑:“你真的覺得他們三人之間的組合牢不可分嗎?”

見到白萌萌和張宇詫異的神情,秦羽不再多言,而是起身走向房間外:“且看着吧。明天就是我們的朋友艾莉的生日了,不來給她布置一下生日現場嗎?”

白萌萌和張宇雖然依舊一肚子疑惑,但是聽到秦羽這樣一說,還是立刻跟了上去。

-

“孟工,工程師小姐,你覺得這一束鮮花放在哪裏比較好看?”秦羽拿着一捧不知道從哪裏薅來的草,上面是一朵用胡蘿蔔雕成的玫瑰花,在餐桌上來回移動。

孟暄有些無奈,真的沒有見過誰把這玩意兒叫成鮮花的。嘆了一口氣,剛想說放在中間吧,畢竟只有一朵,就感覺到了手上被塞了一個東西。

“懂了,放在孟工手上最好看,不愧是工程師小姐,看東西的眼光就是不一般。”

秦羽的桃花眼從胡蘿蔔花束後面鑽出,孟暄一時真的有點被晃花了眼。

“工程師小姐怎麽不說話了?”秦羽發現了孟暄的愣神,伸手輕輕放在了孟暄的手背上,将孟暄的手背包裹住,“工程師小姐是做什麽工程的?你的手怎麽和你的表情一樣冷?”

言罷,孟暄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中的胡蘿蔔花束已經不見了蹤影,手背上那一瞬的溫暖也消失不見了。

“游戲。”

明白秦羽是在用這種方式報複她送給她的“懲罰”,孟暄還是乖乖回答了秦羽的好奇心。

反正中心規定的監視懲罰是用來針對被懲罰者的,沒有規定工程師本人不能與被懲罰者發生對話。

只要不是明文規定不可以,那就是可以的。

孟暄這樣想着,便伸手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只手表,拉過剛把手中的花束放在餐桌正中間的秦羽,将手表戴在了秦羽的手腕上。

“花束的回禮。”

秦羽有些意外,她看了眼手上的表,是一塊小巧精致的小方表,比較特別的是,表盤是墨綠色的,金色的指針在墨綠色的背景下不快不慢地行走着,看起來神秘又貴氣,真的不像是會從孟暄這種一眼冷淡風的女人懷中掏出來的表。

“喲,這是哪個美女送給我們工程師小姐的手表呀,這時間怎麽都沒有調準,這都舍得拿來送給我?”

秦羽輕輕撫摸着表盤,雖然手表比她手機上的時間快了幾個小時,但是手表對于秦羽來說本來就是個裝飾品。哪個好人家現在還不會用手機來看時間啊。

雖然心中已經判定了孟暄這是拿別人的禮物來送人,但是不得不說,這手表和她是真的很适配,适配的就好像這手表本就是屬于她的一樣。

“有時差。這手表和你很配。”

悶騷。海王。

對不熟悉的女人暗暗示好,不是悶騷就是海王。

秦羽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暗自慶幸自己早早将白萌萌那對小情侶支配去了廚房,讓她倆做生日蛋糕去了。要不然,她說不定還真撈不到這悶騷一點好處。

“我要去問問艾莉小朋友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工程師,要不要一起去?”

秦羽沖着孟暄挑了挑眉,明知故問。

“樂意奉陪。”

-

秦羽走到書房的門口,輕輕推開門,有些意外的聽到裏面真的有什麽東西在紙上摩擦的聲音,在整個屋子當中顯得有些詭異。

“學這麽認真?比我小時候厲害多了。”秦羽用口型對着孟暄說道。

孟暄不置可否。

随着門的打開,一股有些腥臭的血味卻鑽入了秦羽的鼻尖,讓秦羽的鼻子有些難受。

但是很快,一股檀香混合着琥珀的清香将她周身包裹了起來,難聞的血腥味被去散開來。

秦羽一個回頭,便看見了幾縷垂在身側的發絲,是孟暄站在她的身後,俯身幫她扶住了門。

我去,這悶騷怎麽頭發絲上都要噴香水啊,還怪好聞的。秦羽內心嘟囔着,同時又有些心酸:這人穿的是平底鞋吧,是平底鞋吧,怎麽我穿着小貓跟,還比她矮半個頭啊,165是個很矮的身高嗎??

心猿意馬之中,書房內的景象也出現在了秦羽的面前。

秦羽終于知道剛剛的詭異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通常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不管是什麽筆,總是有幾分清脆在的,但是剛剛聽到的聲音卻帶着幾分膠黏和沉重。

這種膠黏和沉重,她在前一晚聽過,是那顆頭沾了地上的血之後移動的聲音。

秦羽猛地沖到了原本背對着她的艾莉面前,果然,艾莉根本不是在用筆在寫字,而是在用自己的手指在粗糙的砂紙上寫寫畫畫。

艾莉的手指在砂紙的表面上,除了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跡,還有被砂紙磨下來的肉泥與手骨粉末。

而整張砂紙上,艾莉正在寫的只有一遍一遍的一句話——

【艾莉知道錯了,爸爸媽媽回家吧。】

秦羽将艾莉的手輕輕拽開,雖然知道這個小丫頭根本不是正常人,或者說根本不是個人,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秦羽還是難免有些心驚。

“親愛的艾莉,打擾你一分鐘,艾莉有什麽生日願望呀?”

秦羽笑眼彎彎,握着艾莉的手卻在不斷地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艾莉寫下的話,還是因為害怕。

艾莉擡起頭,好像一潭死水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看向秦羽,她的嘴巴好像在這一刻又變成了傀儡,卻又好像擁有着自己的血肉。

她說:“我想要爸爸媽媽。”

秦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艾莉反握住了。

艾莉的手上全是血,但是那些血卻沒有體溫,而是帶着一絲絲冰冷,蛇信子一般的纏繞在秦羽的皮膚上。

“你願意永遠留下來成為我的爸爸媽媽嗎?”

“我不願意。”

聽到秦羽斬釘截鐵的拒絕,艾莉明顯僵住了,秦羽也感受到之前原本緊固在她手上的力道明顯一松,趕緊将自己的手抽離,順手将流淌到手表上的血跡擦掉。

“我不會成為你的父母,你應該有過自己的父母,他們才應該對你負責。如果他們當了逃兵,你需要學會成為自己的父母,對自己負責。”

秦羽深深呼出一口氣。

剛剛和艾莉對視的時候,她感受到自己的情緒被艾莉牽引着,在那一刻,她與艾莉的情感好像互通了。

她感受到了艾莉的慌張、迷茫、孤獨和期望,這種情緒不可控制地牽動了她的憐愛,幾乎讓她不由自主的就要回答出“願意”這兩個字。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檀木香悠悠地從手上鑽入她的呼吸系統,清冷的香味幫助她奪回了大半的理智。在她掙脫開艾莉的控制之後,秦羽發現,那香味來自剛剛孟暄給她戴上的手表。

秦羽看向了孟暄,後者果然如同她自己說的那樣,默默注視着她,只是監視着她的行動,并不進行任何的幹涉。

“不進行任何幹涉?”秦羽用嘴唇無聲詢問着孟暄,發現對方的眼神稍稍偏移,與自己的錯開,卻并不言語。

秦羽再次看向錯愕的艾莉:

“所以艾莉小朋友,姐姐希望你呢,換一個生日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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