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對峙
對峙
夜裏的氣溫墜崖式下降，寒風凜冽，一陣陣的飄進脖子裏。
郁清裹緊身上的披肩，眼神暗沉，冷冷地看着掙紮的白新。
他昂貴的西服套裝上蹭上了污泥，脖子青筋暴起，卻被兩個高大健碩的保镖牢牢按在原地。
郁清察覺到身邊的人時不時偷看她一眼，似乎有話要說，索性直接開口：“怎麽了？”
齊曉伊怯怯地問：“他們一直跟着你保護你嗎？”
“不是……你別這麽緊張，剛剛你和白新的争執，他們不知道。” 郁清握住她冰涼的手腕，溫聲緩解她的擔憂。
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也沒打算把事情鬧大，只想把沈暮舟找來撐個場子。
誰知道沈暮舟自己還沒來，先派了兩個保镖過來。
“那……就是小沈總讓他們來保護你。” 齊曉伊糾結地握緊雙手，“他會來嗎？”
郁清不自然地望向小路盡頭，“我也不知道。”
話音剛落，噴泉池的方向忽然喧鬧起來，人聲又漸漸沉靜。沈暮舟和白深并肩而行，腳步從容，緩步靠近。
白靜提着裙擺跟在後面，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跟上，卻又刻意不近不遠地落後兩步，顯然是自作主張跟了過來。
沈暮舟在郁清身邊站定，熟稔地替她攏了攏披肩，眼神自然地飄向她手背上的傷口，仔細觀察了片刻。
“暮清，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之前倉促，還沒好好認識一下。” 白深走到白新面前，不悅地皺皺眉，很快又調整好表情，露出禮節性的微笑望向沈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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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舟聽到白深故作親近的語氣，警惕地上前一步，揮手示意保镖松開白新。
白深微微偏頭，用眼神制止白新上前，繼續跟沈暮清說：“你好，我是白深，願意的話，可以叫我深哥。”
郁清乖巧地歪頭，從沈暮舟身後露出半張臉，小心翼翼地打招呼：“深哥好。”
白深看她這個反應，似乎受了委屈，小姑娘滿臉寫着懼怕與退縮。他扭頭看身後的白新，壓低聲音問：“你幹什麽了？”
“沒有……” 白新垂頭喪氣地否認。
一看他這幅樣子，白深就知道，從他這裏是問不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了。
他只好再次将目光投向沈暮清，盡量放輕聲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值得信賴的好大哥。
“暮清，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我能辦到的，一定不會推脫。”
“真的嗎？”
白深鄭重地點頭。
目前這個情況真的不太好，沈暮舟看他的眼神，跟看數十年仇敵沒什麽兩樣。
有沈暮舟在，他怎麽會不答應沈暮清的要求？
“深哥，就是……我想請曉伊來我們公司，違約金我可以雙倍付給你……” 沈暮清輕聲說。
白深看了一眼沈暮清身邊低着頭的女人，遲疑地反問：“齊曉伊嗎……怎麽這麽突然？”
沈暮清眼神真摯，跟他解釋：“是我剛剛看了她的表演，很喜歡！抱歉……”
白新咬牙沖出來，指着她大吼：“你裝什麽裝！要不要臉！你說瞎話都不臉紅嗎！哥，小沈總，你們別被她騙……”
“白總！” 齊曉伊忽然開口，擡起頭，眼神堅定地望向白深，“沈小姐是為了幫我，今天這件事從頭到尾跟她沒有一點點關系。”
白深眼底劃過一抹暗色，狀似無意地看向她臉頰上的紅印，淡淡地回：“今天這件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圍寂靜無聲。
沈暮舟懶懶地笑了下，“沒人說的話……直接點，看監控怎麽樣？”
白新的臉色一下慘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大哥。
不能看監控，被大哥知道他對齊曉伊有企圖，他就完了。
“好。” 白深無視了白新的求助，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齊曉伊。
白新震驚地睜大眼睛，慌亂地點開手機，“我……我來找監控，我有監控視頻的權限……”
他快速點進後臺數據，想偷偷删除沈暮清出現之前的那一段，手指顫抖着在屏幕上滑動，感覺後背一陣冷汗。
好不容易找到監控位置，還沒點下，白皙纖細的胳膊忽然從他身邊伸向前。
“哥，監控找到了。”
白靜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白新的心懸了起來，他緊緊盯着表妹屏幕上的視頻。
第一個畫面就是他堵住齊曉伊。
這下徹底沒有辯解的機會了。
他腳下一軟，歪到身邊的白靜肩上，不可置信地看她，“靜靜，你真的把所有監控都調出來了？”
白靜無辜眨眼，“是啊，大哥不是要看？”
“嗯……嗯。” 白新心不在焉點點頭，将最後的希望寄托于後半段視頻。
既然他藏不住了，那麽沈暮清也別想藏。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她表現的那樣畏怯嬌弱。他只跟她見了兩次面，卻兩次都被她擺了一道。
白新惡狠狠地盯着沈暮清。
他現在不再顧忌沈暮舟，只要沈暮舟知道了他妹妹的真實面目，就不會幫她了。
說着是考慮沈家的顏面，必需護着沈家的人，但誰會希望自己的妹妹是個謊話連篇、惺惺作态的人？
沈家不會有她沈暮清的容身之處了。
“就到這？” 白深沖白靜揚起手機，“後面沒了？”
白新一愣。
他表妹調出來的監控視頻怎麽正好、只放到沈暮清出來之前？
“沒了。” 白靜無奈地聳聳肩，對所有人解釋，“監控好像有點問題，後面的部分就沒有記錄了。”
她看着白深，眉眼認真，“這裏很少會有人來，是不是連監控都很久沒人檢修了？所以才沒人發現監控出了問題。”
白深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伸手将手機還給她，輕聲反問：“是嗎？”
白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旁若無人地接過手機，心疼地用指腹擦掉屏幕上的一層灰，“哎呀哥，你怎麽把我手機弄髒了……”
身邊的白新忽然強硬地打斷她，語氣憤憤：“白靜！你！你為什麽删監控，你什麽意思？上周還恨不得把沈暮清揍一頓，現在幫她是為什麽！你變臉怎麽這麽快……”
“表哥你別瞎說奧，我沒動監控，你自己剛剛不也在調監控嗎，我要是删了，你當時不就發現了，怎麽現在才說？”
白新無力地動了動嘴唇。
他剛剛因為心虛緊張不停顫抖，越緊張越找不到監控的位置，動作竟然還沒白靜快。
是他沒想到，白靜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他不死心看着白深，拍拍身上的污泥，“哥，這監控明顯是被删了啊……怎麽可能那麽巧，正好斷在那裏……沈暮清要把齊曉伊帶走，她打我，這些怎麽可能都沒了呢！”
沈暮清冷不丁開口：“是你先扯的曉伊！”
“我沒有，你哪裏看到了？監控裏都沒有！”
“對啊，監控裏都沒有，你哪裏看到我踢你了？” 沈暮清學着他的語氣回答，說完又縮回沈暮舟身後。
白新一口氣哽住，張大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個字：“你……”
“好了，我知道了。” 白深打斷他，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白新卻從他眼裏看出了殺氣。
白深很快收回視線，向沈暮清的方向走了兩步，站定後伸出右手，手心向上，紳士地攤開。
“暮清，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沈暮舟将插在兜裏的手拿出來，輕輕按下白深的手，“有什麽話在這說。我妹妹膽小，你別吓她。”
白深勾了勾唇，“沈暮舟，保護太過，不是一件好事。” 他壓低嗓音，“容易——露餡。”
郁清離得近，聽到了白深的話。她心念一動，主動站上前，“走吧，深哥。”
白深禮貌地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帶進宴會廳二樓的私人休息室。
門在身後關上，郁清握緊手腕，警惕地環視四周。
“暮清，我想跟你談個條件。” 白深坐到沙發上，眯着眼微笑。
郁清矜持地坐到他對面，回以微笑，“深哥，你說。”
“我可以答應齊曉伊解約，不要違約金。但是，你要保證，所有的音樂資源要優先讓她選擇。”
“好，這點我一定會做到。我喜歡她的歌聲她的表演，我肯定會給她盡量多的展示機會。”
“嗯，還有……” 他頓一下，“保護好她。”
郁清愣了下。
她還以為，白深會提白靜和白新，或者億達街區，這些都可以成為不錯的條件，還能為他解決麻煩挽回損失。
“沒了？” 她試探地問白深。
白深幹脆地搖頭。
郁清下意識看了眼白深的手。手指間空空如也，并沒有戒指之類的東西。
他跟齊曉伊之間，難道是她誤會了？
但他輕易松口答應了解約，又避開別人、專門拜托她照顧齊曉伊。
他對齊曉伊是什麽态度？
郁清擡眸望向白深。
她不想探聽別人的私事，但齊曉伊要是真的進了沈氏，她還需要齊曉伊的幫助，不能讓齊曉伊被抓住把柄。
“深哥，那我也可以提個請求嗎？”
“什麽？”
“解約後，不要再私下和曉伊聯系。我不想我們公司的藝人還和前公司牽扯不清，希望你理解。”
白深将手腕擱在膝蓋上，雙手交叉，緩緩答道：“理解……那這次的交談，請你保密。”
郁清點點頭。
結束後她毫不猶豫，快速起身走到門口。
打開門的一瞬間，外面的寒冷水汽被風卷動，向她不留情地吹來。
她撩開吹亂的頭發，合上門，深深地看了眼門口等着的人。
她低聲說，“剛剛的事情，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