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宿舍
宿舍
趙文倩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尴尬地笑笑:“ 人家想要找漂亮的……”
“我瞧着這麽好的機會,想着寧可便宜了咱院裏的人,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是不是?只要咱倆不說, 你對象也不知道……”
趙文倩盯着面前這個女孩,心裏頭極其不服氣,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麽大。
以前她是普通女孩裏的佼佼者,現在她在這個姑娘面前, 成了普通女孩。
……這讓人怎麽甘心?
人家只是安靜的坐在床上專注地看她說話,就讓她自慚形穢。
這還是她自文工團之後,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如人, 不如的還是個農村女孩!
可她哪點像農村的?
趙文倩用餘光撇了眼女孩随意放在床上的手, 纖纖細細,手指泛着瑩潤的光澤, 根根玉白纖長,別說是繭子了, 就像嬰兒皮膚一樣細嫩,看起來就又白又嫩,不用摸就知道一定很綿軟。
趙文倩暗自摸了摸手,手心還有薄繭, 她不是坐辦公室的,平時入庫也要幹活。
簡直比她這個城裏人還像城裏人, 瞧了半天, 真瞧不出一點窮酸相, 哪怕她此刻身上穿着肥大的土布褲……
趙文倩為難地笑了下, “你怎麽不說話?”在女孩沉默的目光下,她繼續勸道。
“咱們一個院的, 我怎麽也不會騙你,相看也不花錢,機會很難得,要看成了,你還能去省城,在省城那邊工作多體面啊?你和那個公安同志也沒結婚,你去相看別人也不犯法,咱們女孩有更好的枝頭,當然要去更好的地方,找對象為什麽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韓舒櫻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越聽越不像話了。
眼前這個女同志明知她有對象,還來介紹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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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她在娛樂圈見過,不蠢就壞。
怎麽惹到她了?
“你要同意,我這兩天安排時間,你倆見一面,怎麽樣?”
“行啊,你把人叫來,江公安同意,我肯定跳這高枝……”
要不是這個大院人太多,她一個租客,怕罵得太髒,被人攆着打。
再說了,她和這女孩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要的東西都不一樣,沒什麽可較勁兒,送她走就完了。
趙文倩沒法說下去了。
最後別扭笑了笑:“你要不願意就算了,公安的工作聽說一個月只有三十四塊錢,還很忙,經常東奔西跑顧不得家,到時婚後,家裏什麽事都得你操心,孩子都沒人帶,唉,哪裏比得上我同學介紹的人,人家坐辦室,風吹不着雨淋不着,下班就能回家,小夫妻天天在一起,多甜蜜。”
韓舒櫻坐起來,不悅道:“天天在一起?老看那張臉,不煩嗎?”
趙文倩:“……”
趙文倩出去的時候,臉都是青的,就沒見過這麽油鹽不進的。
回到趙家,趙家父母和大哥在堂廳坐着,愁眉不展,趙文倩是長得漂亮,文工團t出身,家裏人不着急她的婚事,也有意向能攀個高枝,能嫁省城,當然攀省城了,這對他們家無論是大哥還是二哥,侄女還是侄子,整個家裏人都有好處。
但一直沒有合适的。
鹿安縣委小幹部也相看過,都是年輕人,家庭背景一般,看着沒什麽前途的樣子,處了幾個都不行。
其實還有個離婚的……
是縣裏行政二十級幹部,工資78塊,就是年紀稍大了點,但職位還能再升一升,升個副科級,工資也有八、九十塊,就是年齡三十五了,和他家倩倩差了十一歲,還有孩子,倩倩去了就當後媽,趙家人都在猶豫。
本來把希望都放在省城來的這人身上,誰知人家調頭就走……
別說趙文倩受打擊,趙家都被打擊不輕。
現在也愁得慌,一家人蹲在堂廳。
趙家二哥道:“媽,旁邊租房子那個公安,他背景好像不簡單,聽姓胡的說,他爸是省城的局長?不知道是什麽局的局長,如果公安廳局長,聽說那都是省城二把手兼任……”對他們來說那可是大領導啊。
看姓胡的對他那麽客氣……
他兒子在鹿城,和倩倩年紀相仿,這也是個機會……”
這家人壓根沒把西廂那個小姑娘放在眼裏,人家公子哥兒,還真能娶她咋地。
“這枝兒攀得有點高了,人家那家境,能看得上我們家倩倩?”趙家娘擔心道。
“我們家女兒怎麽不比個農村姑娘強啊?”趙父道。
說着,就見女兒趙文倩回來了,臉色難看。
“打聽怎麽樣?那姑娘知不知對象是省城的?”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死活不撒手。
“她什麽也不知道,那個公安騙她是鹿城人,到時候人調走她都找不到人。”趙倩倩冷笑一聲,轉身進了屋。
她心情不好,自己對象不妥,讓她眼看着大院裏有個比她身世差,比她漂亮,比她對象找得好的女孩,這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本來想給她攪和了,但對方根本不上當。
心情就更差了。
“算了,倩倩的對象我們再找,今天這事兒誰也別出去亂說!那個公安身份的事,也別透露出去,你們幾個知道不!”沒有白白給人做嫁衣的。
“知道了爸,這事告訴別人我們也撈不着好處,我們懂。”
……
壓根就沒把剛才的事放心上,韓舒櫻送走了人,劇本右下角小光點一直閃爍,她高興地打開劇本。
劇本第六場:含香接甘露,纏綿動人心(完成)
獎勵:白絲绫布一匹
第六場完成了!
不過,什麽含香接甘露……
她注意力轉移到布料上,這個獎勵正好,她缺衣服穿,有白青兩色,可以做許多基礎款衣服了,比如襯衫,褲子,裙子,她現在手裏有一塊兩米的白色料子,還有三塊加一起六米的青色料子。
白料才兩米,做件白襯衫不夠,還要再攢一天,青色料子夠用了,應該能做件褲子。
她将布料裝好,把櫃子和門都鎖了,出了院子去了街尾林師傅裁縫鋪。
聽對門小媳婦說這老裁縫手藝頂好,以前給有錢人做衣裳的,後來有錢人沒了,就在這裏頭開個店,除了手工費貴了一點,沒什麽毛病。
這個年代,像這種手藝人,那都是憑真本事吃飯的。
韓舒櫻打定主意以後就要找這種老手藝人,老裁縫給自己做衣服,能夠按身形手工調整最好了,而且這種手工師傅工錢竟然只要八毛錢,她進店随便翻開一件衣服邊角。
精致、用心、活計好,滿分!
在韓舒櫻看來,人要想好看,就得用心打扮,要想穿得精神,就要找真正手藝人做漂亮衣裳,人才會倍加漂亮,她以後衣服可就靠老裁縫的一雙手了,明天就把兩塊白色布料送過去,她打算在江公安回來前,找師傅再做件白襯衫。
……
回到大院,手裏拿着剩下一塊兩米長青色布料,想到什麽,韓舒櫻腳下一拐,去了東廂房最左邊那家,翠英嫂子家。
小媳婦周美鳳說,翠英嫂子丈夫在采石場工作,有個兒子白天去學校了,家裏就她一個人。
想到采石場,她擡手敲門。
縫紉機聲音一停,一個瘦瘦的,個子不高的女人走出來,韓舒櫻認得她,第一天搬過來早上她想洗臉,不知道壓水井怎麽用,當時這個嫂子在洗衣服,是她幫忙壓出水。
韓舒櫻一見到人,前一秒面無表情,後一秒立馬笑起來,陽光燦爛的,笑容裏全是人情事故,這變臉的技術,在娛樂圈她也算練出來了。
“翠英嫂子,我有塊料子想做個圍巾,你能幫我做嗎?我給工錢。”
馬翠英見來人是對門才搬過來的小姑娘,趕忙道:“能做,你第一次來,不要你工錢,快進屋。”
“那怎麽行啊,嫂子。”韓舒櫻叫得可親熱了。
一進去。
她覺得自己住的小屋子就已經很簡陋了,後來添置了東西,天藍色的窗簾,加一些生活物件,韓舒櫻按自己審美擺放折騰一番,屋子裏現在白牆紅櫃,木凳粉鏡,藍窗簾,看起來也還行吧。
可這屋子一進去黑乎乎的,三家擠一處西廂房,可想而知,堂屋沒有窗,是半間房子,馬翠英天天忙着踩縫紉機,沒空收拾,東西都堆在一起。
“進去坐吧。”馬翠英把人讓進屋裏。
裏面房間看起來要亮堂多了,面積比韓舒櫻住的地方大一倍,馬翠英一家三口都在這間房間裏住,她家人少些,有的家中五個人也住這麽一間。
卧室有兩扇窗戶,白天光線明亮。
牆角就是縫紉機,旁邊桌子上堆了些零碎布料,還有一把竹尺,一包彈粉,以及剪刀等。
“坐吧妹子。”馬翠英拉來凳子給她。
“謝謝嫂子。”韓舒櫻在凳子上小心坐下來,這個腿不會瘸的吧?她可不想再摔個大馬趴,坐穩後,她将手裏青色料子遞給馬翠英。
“嫂子,布料在這裏,要圓角,再鎖個邊。”
馬翠英家裏條件一般,男人在采石場工作,賺的都是辛苦錢,她每天踩縫紉機補貼家用,別看家裏只有一個兒子,其實老家那邊還有好幾個閨女,加上父母,每個月她們都得往回寄錢,生活苦着呢。
“這個快,我把邊剪好,你看着滿意,我再鎖邊,你坐着等一會啊,我先給你做。”馬翠英将料子接過來,一入手,她驚道:“你這料子不錯啊,是綢的吧?”她拿在手裏仔細瞅了瞅。
“嗯。”劇本獎勵,誰知道哪來的,問就是含糊四字,可能是吧。
“你叫什麽名字啊,妹子。”
“叫韓舒櫻,叫我舒櫻就行。”她把自己名報上。
馬翠英将兩米的布展開看了看,驚訝道:“這麽大塊料,全做圍巾嗎?”
現在布料又要錢又要票,稀罕得很,大家能省則省,做衣服時都争取不浪費半點,一塊兩米長八十寬的綢,都能做件小孩衣服了,只做一條圍巾,有點浪費了。
韓舒櫻要做的是那種可以包上頭臉現代風格的紗巾,秋冬季風大又涼,有個長圍巾既能包頭當帽子,又可以圍在脖子上擋寒,上下班遮風又暖和,真的很需要。
她記得這種圍巾标準尺寸好像寬72厘米,長180厘米,她買過。
兩米确實有點長了。
“那就長度剪一點。”她想了下:“再剪兩條手帕。”這個年代沒有紙巾,随身得帶着手帕方便擦嘴擦手。
“行。”馬翠英沒再說什麽。
韓舒櫻打量着這個嫂子,幹幹瘦瘦,手腳麻利,想着今天來這裏的目地。
“嫂子,聽說姐夫在采石廠上班,那邊工作辛苦嗎?”又是嫂子,又姐夫,叫法混亂,但馬翠英沒在意。
“辛苦,當然辛苦了。”她手下一動咔嚓一下,就剪下兩只手絹大小的一條布。
“采石場離咱這邊多遠啊,我還沒去過呢。”
“那裏有啥可去的,挺偏僻的,坐車來回要兩三個小時,裏面都是些犯了錯誤的勞改犯,只有一小部分當地人,采石場可髒着呢,呆一會身上全是灰。”馬翠英道。
幾下就将布四個角剪好,問韓舒櫻:“你看看行不行?”
韓舒櫻點頭,馬翠英順便将手絹剪好形狀,剪的時候都有點心疼,這麽好的料子,做手絹也太可惜,但布料是人家的,現在的姑娘都愛美,愛俏,她不好說什麽的。
馬翠英在縫紉機前坐下來,将機軸轉了兩圈,把針擡高。
穿針引線開始鎖邊了t。
韓舒櫻在旁邊琢磨着又打聽道:“嫂子,聽說你每個月都去采石場呀?”
“對,給我家男人送點衣服吃的,那邊環境差,生活苦,一個月有時候去一趟 ,不忙就去兩趟。”馬翠英腳飛快地動着,鎖邊速度快到眼看針就要紮到她手了,她就像手上長眼睛一樣,每次都能安全移開,瞧得韓舒櫻捏了把汗。
“下回什麽時候去啊?我也想跟去看看。”
馬翠英手下不停:“那邊沒什麽好看的,除了石頭就是石頭,你一個小姑娘到那邊幹啥。”
“沒什麽,就是待着悶,想跟你去瞧瞧。”
“那行,下個月五六號吧,天冷了,我帶幾件棉衣去采石場,早上五點的車,你跟我一起去?”
“好啊!”到時候請個假。
很快圍巾和兩條手帕做好了,除了邊角,幾乎沒廢什麽料,完完整整一塊料子全用上了。
韓舒櫻拿在手裏往頭上一放 ,繞頸圍了兩圈,布料搭了大半個肩膀,将頭發和下巴都蓋住了,青色圍巾裏只露出一張雪白細膩的小臉。
“真好看!”馬翠英贊不絕口。
料子質地細膩柔和,圍上後,她也沒想到會這麽亮眼,時髦得很。
韓舒櫻将圍巾從頭上摘下來:“那行,嫂子我先回去了,你可別忘記這個事兒。”說着她從兜裏掏了一毛錢放在桌子上。
“別啊。”馬翠英趕緊把錢拿起來,揣回韓舒櫻兜裏:“也沒花多少時間,不要錢,你拿回去。”
韓舒櫻問過對門小媳婦,她說簡單的手工費,不費時間的話,翠英嫂子只要五分錢,如果改衣服費事的話,就是一毛兩毛,都是街坊鄰裏來找,要得不多,賺的就是點辛苦錢。
韓舒櫻把錢放回去,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采石場幹什麽,曾祖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可心裏總歸是想去看看的。
想看看她那早年風華絕代的三世祖曾祖,是不是真的就在鹿城采石場中……
……
江見許早上四點火車。
與同事坐的特快列車一天一夜到達海市,将犯罪嫌疑人與資料轉到海市公安局後,他們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中午在海市公安局食堂吃飯,公安局食堂竟然有鹽焗大蝦!還有羊肉湯……
羊肉炖的那點精華都在熬湯裏面,香得很,蝦吃起來特別鮮美,羊湯喝起來特別滑!海鮮還不要票,兩人買了一盆,大吃特吃一頓,吃完同事待在招待所睡覺,睡醒還要趕下午四點的火車回鹿城。
江見許躺在床上,一直等同事睡着了,才悄聲離開招待所。
他畢業後有兩年是沒有蹤影的,都以為他還在外地讀書,連江母都不知道,他其實在海市執行任務,兩年後任務完成,才調離國.安,當時還受了傷,養了一段時間才回家,後被江局送到鹿城做個普通民警。
江父別看面容和善,早年是個狠人,同樣在國.安部工作過,有段時間部分地區特務猖獗,為國家安全,江父一直隐藏身份,接到并執行排查肅清敵特份子的任務,待國家局勢穩定後,才調到地方。
他把兒子送進去組織這件事,後來被江母知道了,把他臭罵一頓,讓兒子執行什麽任務?那地方,要麽殺人不見血,要麽殺人遍地血,他自己一個人不要命就算了……
知道的是他兒子,不知道還以為老子跟兒子有仇呢。
江母:他家老江,心真大!
江見許很快拐進鬧市裏頭,左拐右拐走了一會,在一處人少冷清的巷子盡頭,有個酒館。
門面不大,冒着酒香,他一彎腰悄聲進去了。
三五張桌子,兩桌客人,其中一桌在門口,兩個人,點了盤花生米,在那醉醺醺地喝酒唠嗑,最裏面有張桌子,坐着蓬頭垢面的小年,腳踩着椅子邊,手裏拿着骨頭在啃。
江見許見前後沒人,老板在廚房忙,他直接走過去,敲了下桌子,拉開對面凳子坐下來。
“哥,來了?吃吃,上好的牛肉!配這家香釀,絕了。”
“吃過了。”盆裏牛筋炖得酥爛入味,離開海市後,他再沒嘗過這個味兒的牛筋肉了。
“……查到了嗎?”江見許給自己倒了碗酒,喝了一口。
對面二十來歲歪戴帽的小年輕,把手上的油往衣服上蹭了蹭,從懷裏掏出幾張紙扔過去。
他的任務就是常年在酒館周圍蹲哨,蹲大半年了,連組織給的那人的毛都沒見着,平時除了吃吃喝喝,也沒別的事幹了。
江見許已經離開這裏,按說是不能再回來,好在當初和他一批進來的人,有兩個關系賊鐵,江見許想查的事兒跟他們發了電報,一直沒拿到結果,就知道他們不方便了,江見許趁這次來海城的機會,親自過來拿。
“我說江同志,楊家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你查遍了,連遠房親戚都不放過,為了你妹,啧啧,你可真是,斬草除根啊!可怕!”小年輕搖了搖頭。
“你陰陽怪氣什麽?”江見許不理他,把幾張紙拿起來一張張仔細看,上面全是情報,都是楊家人的。
小年輕啃完一塊骨頭,剔了會牙,瞧着對面認真看情報的家夥。
這哥們真護短,為她妹妹的事兒,把害他妹妹的人全家查了一遍,出國的不提,留在國內還活着的,能查到的一個不拉,連只狗都不放過。
不過這招好使,真的好使,只要讓他查到楊家裏面有一個是敵特,那楊家就完了,全家都要被國家重點監視,這輩子這家人都別想翻身了,永遠被壓在社會最底層,讀書給你卡掉,工作給你卡掉,想進政府誰都能進,他們家人一個也進不了,把所有這家人能起來的可能性,全部死死碾在地上,像鞋底的螞蟻,你說可不可怕這個人。
“小時候沒看過連環畫嗎?”江見許看完一張翻下一張,“為國家者,見惡亦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絕其根本,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
“你少拽你那文言文了。”惡熏。
江見許道:“那就給你來點你能聽懂的,聽過一句話沒?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犯罪。”
鏟除禍根,勿留後患!否則全家遭殃。
“你這個人吶,誰要得罪了你,那是要倒大黴的,我真有點可憐那個抛棄你妹的家夥了……”小年輕又從盆裏撈出塊肉無所謂吃起來。
江見許拿起其中一張紙,問對面:“這個人,是楊弘杉的姑媽?”
他嘴裏含肉,抻脖看了眼:“哦,這是親姑媽,這半年只有她一直試圖聯系這個侄子,楊弘杉他爺爺紡織業起家,到了他爹一輩,這兩兄弟将家族紡織業發揚光大,雖不是劉鴻金家族那樣的大資本家,但也混得風生水起,鹿城聽說還有他們建的小洋樓呢,海城這邊楊家人也有花園公寓的股份,全家出國後股份賣了,據說楊家當年那日子過得也是相當富足,就像老外說的什麽……幸福伊甸園!”
“後來國內形式不好,這兩兄弟一見不妙,把國內資産一抛,帶了錢全家跑去國外。”
“只是這個楊弘杉,他爹是兄弟倆中的老大,他是他爹第三個兒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二哥已經不在了,大哥一家跟着父親去了國外定居,他是家裏最小的兒子,本來還有個妹妹也沒了,就他自己一直留在國內,沒有出國,出事前一直在大學教書,其它的我也沒細查。”
“這些你自己查,我只幫你查海市與楊弘杉有來往的人,當年楊家兄弟把家裏頭的幾個太太兒子都帶走了,留在海市的人不多,都是些遠房親戚,表兄表妹,這些年也都安安份份,沒什麽異常,只有楊弘杉的親姑媽,當年嫁在海市,丈夫現在是某廠計劃勞動科的副科長。”
“她還記挂着這個侄子,這幾個月往侄子給的地址寫信,可惜,一次都沒有收到回信,她還不知道她侄子進去了。”
“她沒問題嗎?”
“暫時沒有查出來,倒是她丈夫,在建國前有點貓膩兒。”
“幫我查查他。”楊家人在他這裏,已經是敵人了,需要鏟除的敵人。
“行,我再幫你查一查,真是的,就會支使人,以後我有事找你,你也得痛快點。”小年輕支着腿,扔了一顆花生米到嘴裏,“兩人又聊了會兒,彼此都有正事,吃完散場,t小年輕出了店,繼續隐在人海鬧市中。
江見許返回招待所,同事被尿憋醒了,問他去哪兒了,江見許面不改色:“睡不着,出去轉轉。”
到點收拾了下行李,二人帶上給同事捎的一箱魚罐頭和一卡白酒,登上了返回鹿城的火車。
……
韓舒櫻上了兩天班,最大的感觸就是國營商場的班,真好上,根本沒人管,這麽說吧,營業員吼顧客老大聲,主任聽見都不帶吱聲,除非推搡客人。
韓舒櫻的工作又輕松,又自在,來了人她就站起來随着人走一走,看着點衣服,衣服每天都要出庫入庫,數量要對上。
其它的,只要記住每件衣服多少錢,多少票就行了,她不收錢票,錢直接交到收銀臺,沒客人的時候,很多營業員都坐在櫃臺裏織毛衣。
幾天就能織出一件。
國營商場管得松,不像現代,顧客是上帝,還得陪着笑臉說着好話,這時候正好反過來,客人要看營業員臉色買東西。
除了節假日忙一些外,韓舒櫻工作兩天,還挺閑的,一點也不累,坐在櫃臺裏還能打扮打扮自己,要是有個手機刷一刷就好了。
二樓靠她近的是布料櫃臺,櫃臺營業員叫王梅,已婚有兩個孩子,韓舒櫻沒來的時候,她一個人要照看兩個區域,韓舒櫻過來後,幫她減輕老大負擔了。
中午有事她回家接孩子,韓舒櫻還能幫忙看着,兩人關系不錯。
加了錢,裁縫很快将新衣服做好了。
合身的青色長褲,雪白的襯衫,韓舒櫻将襯衫掖在褲子裏,再稍微拽出來一些,這一身穿上很清爽,她将辮子在後面編成一條,用做好的青色發帶,綁在發尾系成蝴蝶結,垂在身後。
韓舒櫻是拿着她校服襯衫,讓老裁縫照着做的,她還加了兩毛錢,提早拿到衣服,布料好,剪裁好,穿起來比劇組那件還要好看。
白衣青褲,青發帶,整個人看起來冰清玉潔,走在路上,一群人回頭望。
沒辦法,之前的衣服封印了她的美貌,一但打開封印,她就是無敵的。
小腰細細的,打扮得迷死人的韓舒櫻,提着裝得滿登登飯菜的飯盒,往縣委大院走去。
她想給江公安一個驚喜,主要也想去他宿舍看看,天天上班悶死人,自己得找點樂子,找江公安玩一玩,順便研究下場地,怎麽完成第七場戲。
江見許四點多才下火車,匆匆洗完澡回了宿舍,身上還濕漉漉的,但想到一會要見的人,他深吸一口氣。
趕緊俯身在地上,一分鐘連做了五十個俯卧撐,練到肩膀肌肉鼓起來,才從地上爬起來,滿頭的汗,全身散發着運動後荷爾蒙的氣息。
消耗完畢了,他才擦了下臉頰的汗珠,取了件衣服打算去大雜院看那小妖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