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酥糊

酥糊

鹿城縣委大院。

裏面住着的都是些吃公糧的人。

韓舒櫻提着飯盒從大門進去, 院子寬敞,綠樹成蔭。

周圍幾棟兩層高的小樓房,轉了半天才搞清楚這塊地方的格局, 西側是機關幹部住的公用房, 南面二小樓房縣委的主要領導住在那兒。

再往東就是機關食堂,辦公地方在大院中間,一樓設信.訪接待室,院裏停了幾輛吉普車, 主要領導下鄉專用車,剩下的就是一排排自行車。

公交班車縣委大院不遠,大院另一邊有一個小公園, 平時縣委院裏的家屬吃完飯, 可以在公園裏散步,大院裏還設有球場, 工作之餘消遣娛樂,球場旁邊的一道小門過去, 便是平時縣委的小禮堂,後面都是菜地,縣武裝部與縣委大院只一牆之隔。

韓舒櫻在裏面轉了半天,差點沒走暈, 最後停在縣委院裏巨大的皂角樹,大樹幽靜整潔, 每天都有人打掃, 因為地上沒有一片紙屑, 一塊果皮, 一顆煙頭,連樹葉都很少。

一陣清風襲來, 其實是冷風,周圍都是皂角樹的氣味兒。

院中來來往往的人穿着規整,或走路,或騎車,行路匆匆。

她拎着飯盒找到地方時,已經四點多了,正是食堂開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去東側食堂排隊打飯去了。

宿舍樓,又叫家屬院,小樓加上平房,家屬區一共有四個院,裏面住着三十來戶人家,樓房的房間都是小間小間的,平房要空間要大一些,平時父母都有工作,孩子散養,沒工夫管小孩,一群孩子在家屬區跑着玩。

韓舒櫻在平房處打聽人家屬區在哪兒,走錯了才知道原來家屬區有四處房子,還有個宿舍樓,她又拎着飯盒跑到宿舍樓這邊,一進宿舍小樓大門,迎面就是一個急匆匆,手拿飯盒,梳着齊耳短發的女性,她手拿着餐具急火火的朝大門走過來。

身上穿着嶄新改良過的灰色列寧裝,這就不得不提一下,這個年代,似乎越是有官職的人,穿着越體面。

很明顯,在她所見的人中,縣委院裏的人們,穿得最幹淨講究,已經不再追求衣服沒有補丁,而是像面前這位女士一樣,衣着體面精細。

她一見到韓舒櫻,目光就快速上下打量一番,這女孩她沒在院裏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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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來的?

姑娘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青色長褲,腳上一雙板正的小皮鞋,白色襯衫領口處還系着一條和褲子同色的青色緞帶,蝴蝶結柔順地垂在胸口,看起來很別致,她目光落在緞帶上面好久。

頭發編了辮子放在身後,但不知道辮子怎麽編的,從後腦勺就開始編了,一直編到發尾,頭發中還纏進一根長長的青色發帶,最後在辮子尾端系好,絲帶也自然垂在身後,走起路來輕輕晃動,看起來十分青春俏麗。

猝然撞見,她還沒說話呢,姑娘先沖她一笑,唇紅齒白,顏色動人。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只想到一個詞兒,冰清玉潔!

“你好,同志,跟你打聽個事兒行嗎?”

“行啊,什麽事?”

大院裏住着的人都是縣委工作人員,大多熱心,相處融洽,當然不包括少數拉黨結派,勾心鬥角的人物。

韓舒櫻:“找個人,我找……”她卡殼了一下,剛想說江公安,但這不是全名江公安全名叫什麽來着?到現在名字也沒告訴她,過份!

她記得在省城時,那女同志叫他什麽?叫……江見許?

對了,江見許!

“姑娘?你說你找誰啊?”

“哦,我找……”韓舒櫻立即道:“我找江見許,你知道他住哪個房間嗎?”

“你找小江啊,他住二樓,你上樓往右拐,一直走,最裏面把邊的那個門兒,就是他宿舍。”

“謝謝啊,姐。”

“不客氣。”女人又看了她一眼,目光一直追着,女人也喜歡看美女。

尤其這種雪膚花貌,身材還好的,瞧瞧那小細腰,胸前鼓囊囊的,看着瘦,其實一點也不瘦,讓人眼熱。

關鍵是那身衣服料子看起來很高級啊,不知道什麽料子,百貨商城有沒有賣的,她身上才做的列寧裝,光手工就花了七塊錢,瞬間土氣了。

一直目送對方上樓,直到看不見了,女人才收回目光,匆匆拿着飯盒去了食堂。

在食堂窗口飛快打了饅頭、土豆湯和炒土豆絲,路過一排排桌子,見到計劃科的婁經國,她急忙拉開椅子坐過去。

“老婁啊,你猜我見到誰了?”

“我見到小江對象了。”

婁經國啊了一聲,“小江有對象了?”

“我之前在水房問過小江,沒說有啊?這個小江,有對象還瞞着我啊?”本來還想把自家優秀的侄女介紹給江見許,這才幾天,就有對象了?“你不是看錯了?”

“怎麽會錯,人家還提着飯盒,打聽小江宿舍,肯定是來給江同志送飯,那小姑娘長得可漂亮了,跟電影裏的人似的,渾身散發的那小勁兒,我跟你說,這兩人肯定是對象!”都是結過婚的人,那感覺能錯?上樓時那小屁股扭得,別說小江了,她看着眼珠子都拔不出來。

“還得是現在的小年輕,有情趣,真會談情說愛,你說有食堂,非要親自來送飯,送飯還送到宿舍來了。”這不就是談對象嗎?只有處對象小年輕能幹出這事,這哪是送飯,這就是找個借口見面,過來人都懂。

婁經國喝了口湯,嘆氣:“看來我那侄女是搭不上小江同志喽,她上次來縣委找我,一眼就看上小江了,讓我給t她說說媒,還是晚了一步。”

婁經國的侄女?她見過,小江肯定看不上。

有那小姑娘在,小江同志得被她綁得死死的,還能看得上別人?

旁邊一起吃飯的幾個人,聽着話兒好奇問:“長什麽樣?”

“真那麽好看?別吹啊。”

女人懶得說了:“到時候見着呀,你們就知道了,那小姑娘水靈着呢。”蔥俊蔥俊,水靈靈的大姑娘啊。

這話說的,把幾個人好奇心都勾起來。

幾人聊了一會,有人在食堂招呼一聲:“吃完下去打會羽毛球啊……”

機關食堂這邊有個大歺廳,每天三歺飯前,這裏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晚飯後,縣委大院裏有些年輕幹部,就會在辦公樓前拉起羽毛球網,組人比賽玩一會,也有不少的人在旁看熱鬧,幺喝一聲,挺熱鬧的。

韓舒櫻小心地邁着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有露臺,挂了不少衣服,中間是個走廊。

零星幾個人,有的吃完剛回來,有的開門取飯盒去食堂,出來的幾人見到韓舒櫻時,全都一致地放慢腳步,邊走邊瞧,有一個走着走着回頭抻脖子望,差點一腳踩進人家泡衣服的臉盆裏。

“誰啊這是?”

“沒見過,長得真俊。”

“來找人的吧?”

“最近誰處對象了?”

“不知道,她走的方向,不會是找江見許吧?最盡頭那間就是他房間。”

幾人望着冰清玉潔,亭亭玉立的背影,小腰細到盈盈一握,走起路來柔美窈窕,真誘人,纏着頭發的發帶一長一短垂在雪白襯衫背後,随着走動輕擺,讓人好想扯一下。

三人默契地沒有下樓,全站在樓口瞧着,眼瞧着她走到單身小江的宿舍門前停下了。

“還真是小江!”

“什麽時候處的?我怎麽不知道,這小子!瞞得夠緊啊……”

就見那姑娘站在那兒,伸手自然地撩了下頭發,擡手敲了敲門,很快門打開了,剛才還神色淡定的美女在門一打開,臉上瞬間挂上了甜美的笑容,含糖量太高,看得人心髒一竄一竄的。

不知道跟小江說了什麽,她雙手交疊在背後,原地對小江撒嬌地輕扭了下,把手裏飯盒放在小江手裏,在小江讓開房門後,她才走了進去。

然後幾人看着有點慌的小江,随手将門關上了。

關!上!了!

有貓膩!

他慌什麽?

“小江對象?”

“肯定是。”

“真好看啊,這小子,真會找女人。”

“我要能找到這樣的,讓我下半輩子當牛做馬我都願意。”

“我要有這樣的對象,少活十年都行!”

“呸!你們幾個男同志,不要臉!不要背後議論女同志,快走吧。”

“走,再不去食堂連剩菜都沒了。”

“……好豔福。”

“怪不得老婁給小江介紹對象,人家都不願意相看,有這麽漂亮的,他當然看不上啊,”

“剛才她跟小江撒嬌的樣子你們看到沒,真帶勁兒。”

“許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

“呵呵,少一本正經了,那天看大姑娘小媳婦看直了眼的,不是你啊?”

雖說現在男女風氣保守,但私下裏跟朋友同事之間,大家偶爾也會開開不太過份的玩笑,甚至于有的同志私下裏要比幾十年後玩得還要瘋,畢竟明面上憋得太狠了,男人嘛,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

有時候小樹林裏(不是),苞米地(不是),高梁田(不是)柴火棚(不是)有的甚至半夜私會在糧倉,庫房,大廠甚至專門為解決這個事兒,建了個小房,讓不在一處工作的夫妻倆可以時常進來一夜解相思之苦(不是)

否則國家那麽多孩子誰生的?(不是)

……

江見許正要将身上汗濕的背心脫下來,換件衣服出門,就聽到敲門聲。

還以為隔壁劉幹事喊他去食堂吃飯呢,他已經吃過了,結果拉開門一擡頭。

就見到淡紅色的晚霞中,那一抹白衣青褲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沖他一笑,唇紅齒白,唇色嬌豔欲滴……仿佛五月還未成熟的粉櫻桃,他看一眼,就要in了。

無法移開視線……

“江公安。”這三個字聽在江見許耳中,如夜莺般婉轉撩人,叫得他心頭一跳一跳。

“我帶好吃的來看你啦,你幹嘛堵在門口不讓我進去?”她質問道,現在她們可是對象了,可以質問。

甚至還墊腳往屋裏頭望了眼,“嗯?”

那小聲兒,聽得他頭皮一陣發麻,這女同志!怎麽讓人頂得住……

江見許現在真的怕了她了。

“行行行,請進。”

江見許對她說的好吃的,以及放在他手心裏的飯盒,心中持保留意見。

這時候縣委的人都去吃飯了,宿舍這邊人少,讓她進宿舍裏待一會也不打緊,總不能把她拒之門外……還是讓她進來了。

韓舒櫻四下打量着這間單身宿舍。

雪白的牆,單人鐵床,木色書桌,還有一個鐵制衣櫃。

江公安還挺勤快,宿舍收拾的幹幹淨淨,書桌上的書四角對齊,全部放在左側,臉盆、牙刷牙缸擺放的整齊,臉盆一個放床尾,牙缸放在窗臺,二樓有窗戶,比她那個小窗口大多了,通風良好,視線良好,還能看到後面有一片小樹林,如果是夏天,景色一定很好看。

江見許在她身後,遲疑地進了屋,将她的飯盒,放在書桌上,猶豫下從包裏取出來,手按着盒蓋,先看了眼她,見這個女同志,像檢查衛生一樣這摸摸,那掀一掀,還把桌子上他的空飯盒打開往裏面看了眼。

他在家時挺煩別人動他屋裏的東西,但韓舒櫻動,他一點都不煩。

江見許看似站在桌前,餘光一直注意着宿舍多出來的人,見她走到床邊,猛地掀起淺藍色床單一角,小腿并着,彎腰撅腚往他床底下望。

那一刻,他真想伸手撫額。

真是個妖精!

他趕緊轉視線,打開手裏的飯盒,看了一眼又飛快蓋上了,生怕多看一秒。

毫不意外,是糊的。

飯也糊,菜也糊。

……

韓舒櫻只是突發奇想,想看看他床底下是不是藏着臭襪子,還有床板下面,但很遺憾,确實很幹淨,床下除了擺放整齊刷幹淨的鞋,什麽也沒有,估計早晚都拖地,地面都是幹幹淨淨的。

她又趕緊站了起來,好,江公安又多了一個優點,其實韓舒櫻沒那麽愛幹淨,她只是能把自己捯饬幹淨,家務什麽的也是不愛做的,懶得做的,都是家政做。

想到什麽,她立馬回頭,看江公安是不是在看她。

回頭時,青色的發帶在空中輕蕩出一道弧度,還好沒在看她。

“你怎麽不吃啊?”

江見許收回視線,“哦,嗯,一會兒再吃。”他含蓄道。

韓舒櫻也不在意,主要剛學,沒掌握好火候,煮粥還行,一做幹飯,爐火燒的飯又糊了,她把中間沒糊的部分拿出來自己吃了,剩下糊的不太好處理,扔也不能扔,只好塞進飯盒拿過來給江公安吃,至于他吃不吃,就不關她事了,反正她心意到了。

實踐中有犧牲,總是難免的……

屋子太小了,兩人站在屋裏,避無可避,他看着韓舒櫻摸被單,還在床上面坐了坐,左右晃着,看看舒不舒服,到處留下她的痕跡,他就覺得身體有點發熱,忍不住伸手扯了下有點汗濕的衣領。

“對了。”江見許想起什麽,從衣櫃裏取出一塊淺灰色呢料:“這次出差路過商場,我看那邊不少女同志喜歡穿這個……”

韓舒櫻一眼就看見了這塊淺灰布料,她想到剛才樓下的女同志,身上穿了一件改良版的列寧裝,款式就挺好看,很複古,但她用的布料太薄了,不夠撐出型,用這個灰色呢料做就會有型有款,有棱有角,因為比較厚實,正好做了天冷了可以穿。

而且好大一塊,感覺能做一套,上衣和褲子,到時候做出來一定很好看。

“我很喜歡,江公安,謝謝你送的禮物,你是有品位的男人……”韓舒櫻把布料放回桌上,主動拉起他的手,好聽話兒一套一套。

“江公安,遇到你,是我生命裏最幸運的事兒,我真的好喜歡和你在一起啊,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呢,給我買吃的,用的,還給錢和票……”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先t表達對他送禮物這件事的肯定,花多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心意,是否能得到幸福的回饋,這戲分她還演過呢,導演還講過戲,什麽男主送禮物的時候,女主一定要情緒價值給滿,笑容一定要甜,要高興,要幸福,只要情緒給滿了,這cp感就有了,還有個女制片人在旁邊說什麽現在男人精明不好騙了,以前她爺爺那個年代,男人真的好騙,只要哄兩句,不但家當都給,命都給你。

只可惜那個年代的女性,不怎麽說甜言蜜語的,也說不出來,最多害羞跑開,不會直接表達愛意。

可韓舒櫻會啊,她最好學了,眼睛一轉,就能把戲裏學到的知識,在江公安身上運用個遍。

不就是幾句好聽話的事兒嗎,韓舒櫻肯定能把這幸福感給他填滿了。

“江公安,你對我真好,就好像,就好像糖塊一樣,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甜,我會一直珍惜你,愛你的,直到永遠……”嘔。

兩人拉着手,她絞盡腦汁說着土尬土尬的土味情話,可這樣的情話,在她看來是土味兒的,但在江見許那裏,他從未聽過這樣的情話。

加上她那有臺詞功底的小聲音,一演繹,對他來說,一切都那麽甜蜜,讓人悸動。

那是愛情的心動。

小情話說完,一時間單人宿舍裏,仿佛有什麽開始拉絲,兩人目光對視,氣息灼熱,感覺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了。

韓舒櫻都已經想噘嘴了,氣氛都到這兒了,不親一個?差點就要把眼睛閉上暗示了。

和男人親嘴,真的很好玩!不,應該說和江公安親嘴好玩,上次她試過!真的,她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江公安不懂,他真的老老實實任她玩。

可她低估了這個年代人們的保守程度,也低估了江公安的克制力。

他無情冷酷地掙開她手,不自在地看向別處:“嗯,只要你聽話,想要什麽都給你買,但不能再像個猴兒……”剛才撅腚望床底的動作,那是女同志能幹的嗎?

“你坐會看看筆記,一會兒我送你回去。”這可是他宿舍,這是公共樓,一會其它宿舍的人吃完飯可就回來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來敲他的門。

說着,他轉身用暖壺倒了一搪瓷缸溫水,放到桌子上給韓舒櫻喝。

韓舒櫻在他背後癟嘴,你才猴呢!

她拉開江公安平時坐的椅子,坐下來,手沒好氣地翻起桌上本子,心裏卻想着女制片人說的話。

還挺對,這還沒怎麽樣呢,他就說想要什麽都給她買!江公安你要是這樣的話,六十年後,褲衩都是要女同志被騙光的呀。

她笑嘻嘻地轉開視線,得意非凡地掃了眼手上的本子,本子封皮寫着江公安名字。

注意力很快被名字了。

“江,見……許?”

還沒等念完,江見許把水杯放到桌上,伸手就将她翻開的筆記幹脆利落地合上了,在桌上找了找,找了本建.國十五年的出版書拿給她看。

韓舒櫻:……

是什麽讓他覺得她愛看這個的?

她還沉浸在剛才那三個字中,這名字?總覺得她好像在哪見過。

在哪見過來着?

江見許把本子收回去,打斷了她的思慮。

“喝水,喝完我送你回去。”

那怎麽行!韓舒櫻立即将名字抛之腦後。

她這次來除了過來看看,也是想完善劇本情節的,戀愛劇嘛,就是要在不同的場景裏面談戀愛。

這間宿舍也應該有個戀情節才對啊!

不能這麽走了。

她眼睛一轉想到助理,她道:“江公安,你出差這麽久,工作辛苦,坐車又累,我幫你放松放松吧?采個耳很舒服的,怎麽樣?”

“采什麽?”

“采耳朵。”

“就是……”她想形容一下,助理在做她助理前,是采耳師,這行業步子跨得挺大的,不過韓舒櫻拍戲辛苦時,助理就會幫她采一下,讓她放松放松,手藝挺好的。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她想着給江見許采一采耳朵,說不定一個舒服一個刺激,就能輕松完成劇本任務了。

他可沒見過這個。

沒見過世面的江公安。

“掏耳朵?”

“對!三五分鐘就好了。”

江公安将寫着他名字的筆記本放到左側,想着掏耳朵也沒什麽,小時候也掏過,就爽快答應了,站起身:“怎麽掏,我坐椅子上?”

“你太高了,我不好使力。”韓舒櫻左右看了看,走到他單人床上,坐下來,将疊得整齊被子上的枕頭拿下來,放到她自己腿上。

看到自己枕頭,墊在女同志腿上,他忍不住咳了一聲,總覺得不太妥。

可韓舒櫻已經急急地在喚他,她拍着枕頭:“江公安,快來快來,頭放在枕頭上,快點!”

“快點!”

江公安多少有點猶豫,但只是将頭放枕頭上……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這才在床邊坐下來,在韓舒櫻的催促下,他側躺在了床邊,雙壁抱胸,頭枕在韓舒櫻身前,後腦勺朝韓舒櫻,面朝外。

這時候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韓舒櫻身邊沒什麽工具,但好在有頭發絲,這可是采耳最簡單,也最關鍵的東西。

這時候他還輕松道:“你有耳勺嗎?”

韓舒櫻說:“我沒有,不過采耳跟掏耳朵還是有點區別的,采耳不掏耳朵也可以,很舒服。”

“哦?怎麽采?”

“我告訴你啊。”韓舒櫻語氣輕柔道:“先要将你耳朵周圍的穴位揉開。”說着,韓舒櫻手指輕輕一撥他的耳朵。

江見許全身一個激靈,不動了。

然後她柔軟的手指慢慢地順着他的耳廓一點一點地捏揉,力道不輕也不重,微癢癢的程度,揉得過程中還會偶爾輕輕地拉扯,只扯了幾下,江見許的耳朵就紅了。

紅得滴血。

她一邊揉一邊學着采耳師輕聲細語的聲音道:“耳朵是人體腎的形狀,你知道嗎?”

“腎?”江見許已經有些不自在了,嗓音發緊。

“腎對男同志可重要了,所以平時你要多揉一揉耳朵,可以恢複精力。”韓舒櫻邊說,邊将男人耳朵輕輕抻一抻,卷一卷,扯一扯再用掌心揉一揉,然後食指和拇指輕揉下她的耳垂。

江見許的耳朵,耳高于眉,助理好像說過,耳高于眉的人很聰明,智商很高,從小家境好。

他的耳朵形狀也好,微彎像個小元寶,助理說過這叫耳珠朝口,一生有很好的財運,不缺錢花,而且早年時期很得父母寵愛。

是很好的耳型,韓舒櫻輕輕地揉捏着,手指指尖還有意無意地劃過他耳朵裏細細的絨毛,那裏交叉神經很多,每按一下,她都能感覺到江公安下颌處緊了一緊,顯然在咬牙忍,這時又不好意思出聲,只能強忍。

“放輕松,別緊張,舒不舒服啊,江公安?”

“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江見許咬牙閉着眼,後悔極了,天知道她手指每一下揉動,都刺激着他的神經,耳朵現在滾燙滾燙,連帶着他後頸,都是燙的。

“……嗯,這個是……是我和妹妹小時候最愛玩的,女孩子的事你問那麽多幹嘛……”掏耳朵都不忘記審問,可惡的公安!韓舒櫻一個用力,扯了下他的耳廓,大概扯到耳骨了,江見許悶哼了一聲。

“痛嗎?”韓舒櫻又趕緊給他揉一揉。

江見許深吸口氣,咬牙沒作聲。

說起來演戲的時候,第一個戲的導演真的操碎了心,那時候她是純新人,一點經驗都沒有,導演人很好,給她講過很多場吻戲,總說她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最後幹脆一個動作一個動作教,告訴她手應該怎麽擺,放的位置,吻的時候手放在哪兒,精确到食指放在哪裏,中指放在哪裏,拇指又放在哪裏。

那時候她就聽導演的,導演讓她放哪兒,她就放哪兒,叫她怎麽擺,就怎麽擺,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有原因的。

吻戲時,手指要放在男演員的耳朵上,最好手指分開放在耳朵兩邊,吻的時候再摩挲幾下,中指最好放在演員耳後,兩邊的肌腱位置。

導演這是含蓄說法。

當時她單純不懂,後來特意查了一下,加上助理憑她豐富的采耳“經驗”講解一番,她才明白,這樣的動作做起來,比較有感覺,至于什麽感覺,自己查,不讓寫出來t。

之前韓舒櫻只是為了演戲了解一下,現在這知識突然間能用上了!

因為她發現,江公安全身緊繃,肌肉緊張……

她不但不怕,立即玩心大起,本來只想玩一會兒,看看有沒有可能完成第七場戲,現在起了興致,她開始更專心起來。

已經不止想完成劇本了,還想要逗一逗江公安。

按她查過的方法,她打算全都試一試。

看到他下颌處一鼓一鼓,是咬緊牙關強忍的狀态。

真有趣!她立即采耳動作全部做一遍。

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呼吸聲。

她放開手時,江公安繃緊下颌沒作聲,沒起身,更沒說話。

韓舒櫻這時把辮子發梢拿在手中,她的辮尾頭發長短不一,有幾根特別長的,輕輕抽長一點,然後拿着在江公安紅通通的耳朵上,輕輕一掃,她小聲道:“江公安,舒服嗎?”

然後嘻笑地将那幾根發絲,輕輕地在耳朵上掃來掃去,剛将發絲往裏面采了采。

還沒等她手上動幾下。

只覺得眼前一花,江公安一個翻身,将她猛地壓在身下,在那張鋪着淺藍色床單的單人床上,他全身上下仿佛烙鐵一樣燙,喉結滾動,惡狠狠道:“你就想這樣處對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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