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送你
我送你
說完江見許急促地将唇靠了上去, 與說話的狠勁兒不同,親上去的時候,動作輕輕的, 與那嬌豔的粉紅櫻唇很自然地交織在一起。
韓舒櫻眼看着右下角劇本又閃起來了。
奶奶滴, 之前死活用盡辦法都完成不了一場,現在處了對象後,天天都能完成劇情。
果然戀愛劇本,還是要談戀愛才行!
韓舒櫻一高興, 小手抓着他腋下衣服,竟然在吻的時候笑出了聲。
可惡!
這一聲刺激到了身體本就僵着的人,尤其韓舒櫻還調皮伸了逗他。
男人天生的征服欲, 哪怕他親嘴不熟練, 也不能被嘲笑,尤其在這樣私密的宿舍裏, 只有兩個人在一起,太陽就要落山了, 房間光線暗談,加上韓舒櫻反應又很熱情,一切都刺激着一直隐忍的男同志的意志力。
他吸氣再吸氣,終于發狠不再憐惜她, 手一曲,肌肉鼓漲的手臂就支在她身前, 俯身狠狠地碾着她的嫰唇……
讓她知道知道, 花兒為什麽那樣紅!
在空間不大的宿舍, 單人床上, 兩個人親嘴時唇設激烈的交織着……
……
吃完飯,宿舍樓裏的人打完羽毛球, 日頭也落了,終于三三兩兩回來了,樓下樓上,走廊一片吵鬧聲。
“小芳,把盆裏衣服洗了!不洗明天臭了。”
“我忙着呢,一會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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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想尿尿。”
“自己尿去,尿尿告訴我幹啥?”
“老許,飯盒又沒有刷……”
直到有人敲響二樓盡頭房門:“江見許!小江……”
劉幹事咣咣敲門,他才知道小江今天回來了,不聲不響的,這次去海市小江在他手裏借了好幾張布票,說下個月還,明兒個就是下個月,他得過來提個醒,那布票他媳婦還有用呢,是他偷拿的,他容易嗎,被發現可不得了……
敲一遍沒聲音,劉幹事自言自語道:“不對啊,都說回來了,不會是想躲他布票吧。”
他立刻狂敲:“小江,你別躲在裏面不吱聲兒,我知道你在家,好,你有本事借布票,怎麽沒本事開門哪!”聲音他還不敢喊大了,只能悄麽悄聲站在門口,嘴貼在門上喊。
“小江……”你出來!在裏面睡覺呢!
沒說完,門終于刷一聲打開了,就聽到江見許低聲罵他:“操,劉宏偉,你敲什麽敲,你神經病啊,布票明天就給你!我能賴你的帳?”
“哎喲,你還罵我,你是惱羞成怒了吧?哈哈,你給就行……”劉幹事借着晚霞最後一抹餘晖,從江見許大高個的縫隙,一眼瞟到了什麽,他頓時睜大了眼睛。
宿舍裏面書桌前坐着一個窈窕的姑娘,姑娘正照着鏡子,擺弄頭發,聽到聲音她将鏡子放回桌子上,然後轉過身,好奇地看向門口。
靠着牆,那張單人床上的床單,都皺了,江公安都沒來得及扯平整。
劉幹事望着宿舍裏那個美麗的姑娘,驚訝地又望向江見許。
“好小子,你處對象了?”
走廊的人熙熙攘攘。
江見許也沒再藏着掖着,嗯了一聲,直接打開門,如果再關門就很奇怪了,他反手從一邊衣櫃裏取了件外套,套在身上,然後對身後站着的人道:“走,我送你回去。”
說着就拿了鑰匙揣到兜裏,從門口出去了,把劉幹事擋外面了。
韓舒櫻立即站起來,跟着出門,劉幹事眼見着江見許單手将宿舍門鎖上,他瞧着乖乖在小江身邊等着的那個長得蔥俊蔥俊,水靈靈的姑娘,一時瞪直了眼。
“……”他好像意識到打擾到人家小情侶了。
眼見兩人要走了,他才尴尬地搓着手笑着說:“我剛才跟小江開玩笑的,呵呵,開玩笑。”他得替小江找補打補,他剛才砸門說的那些話,好像顯得小江很窮似的,到處借票。
姑娘很文靜,見他說話就看向他,見他朝她看過去,她還禮貌地沖他抿嘴一笑。
哎喲,那個甜呢。
韓舒櫻自在地将手背在身後,看着江見許鎖門。
劉幹事幹笑着打招呼說再會,親眼見着人家領着對象離開,下了樓。
可他還沒看夠呢,這一對,真養眼啊。
人都走了,劉幹事也不好在人家門口待着了,邊往回走,邊到露臺口往下瞅,兩人下了樓,離開了縣委大院,那個小江對象一路上蹦蹦跳跳,圍在小江身邊叽叽喳喳和他說着話,小江揣着兜,一邊走一邊惬意地聽着。
啧,真讓人羨慕啊這臭小子,不聲不響的,還真找到了,怎麽長得這麽俊!真不知道在哪掏摸的。
……
六點天就黑掉了,從縣委大院到韓舒櫻住的院子,步行要半小時,江見許沒騎自行車,走着送她回去。
路上人較少,這時候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氣氛濃郁,下班都回家了,很少有人出來閑逛,最多就是住得近,關系好的幾個人湊一起,抽個煙卷唠個嗑什麽的,也都在家門口周圍。
兩人走到縣委不遠小公園的時候,這邊幾乎沒人了。
一路上江見許教她,兩人在外面的時候,有人的情況下,一定要隔着最少一人的距離,不能動不動就拉扯,貼貼也不行,讓人看到影響不好,一呢他是公安。二呢她是個女同志。
兩邊都得注意影響。
韓舒櫻心想這會沒人了,總可以貼了吧,她小心地上去拉江公安的手。
江見許這回沒拒絕,将伸進他手心裏的小嫩手握住了,甚至還緊了緊,柔若無骨,又細又嫩,這真是個農村丫頭嗎?她還真不是……
看來她真正身份,是無論如何也得瞞下來,更不能讓她去找什麽親生父母,她的出身必須是韓家,祖上八輩貧農,這樣才最安全的。
“江公安,今天給你掏耳朵,你酥糊不酥糊啊?你要酥糊的話,明天我還給你掏……”
“酥糊……?”
“就是舒服啊……”
她看到江公安耳朵又紅了,他牽着她的手,低咳了一聲,看到小公園裏有個長條凳,将她拉過去。
兩人坐下後,他道:“我們倆的事,得談一談。”
韓舒櫻立即點頭,腿往他坐的方向傾了傾,認真道:“談啊,得好好談!我們不正談着嗎?”
江見許:……
他握着她的手上同放在他膝上,在夜色裏開口道:“既然要談對象,那首先就要了解彼此的家庭……”
韓舒櫻立馬道:“我家境你知道啊,你還去過呢,你放心好了,你的家境我不在乎,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你就算沒工作,吃不上飯,沒布票,當乞丐……”
江見許立即扭頭看她。
韓舒櫻:“……哦,我是說你沒錢,我也願意跟你,我們處上對象後,無論你是順境或是逆境,無論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我都會特別愛你,珍惜你……”
她的小情話,開始無處不在地朝着江同志發射了,詞窮的時候雖然胡言亂語,但也能以假亂真,畢竟江公安不懂這些,總之,務必要把他甜死為止。
誰讓她接的是個戀愛劇本呢,真拿它沒辦法。
果然,說完這些話,握她手的那只手掌勁兒大了點,揉了下,顯然聽得時候他很受用。
“咳。”江見許又忍不住咳了一聲,暗淡的光線裏,他微微翹起唇角,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以結婚為目地處對象t了,處的時間差不多了,就結婚。”
“還有,我家在省城,我本人在鹿城工作,基層公安,一個月三十四塊五,以後職位升了還會漲,我父母……”
還沒說完韓舒櫻就不耐煩聽了,她坐着坐着無聊就擠進他懷裏,她媽說她小時候多少是有點好動的,她把他身上外衣拉開,她躲在他胸膛和衣服裏,讓他懷抱包着自己,這樣特別有安全感,也不知道為什麽。
大概天冷,他懷裏比較熱乎吧。
但被江公安衣服包住的感覺,真酥糊啊,好安心,好舒服……
江見許懷抱着人,她不但手柔若無骨,身上也是啊,軟綿綿的,到現在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自行車載她時,貼上來那軟綿綿的感覺。
想起來他又開始喉結滾動,年輕男性真的經不起一點兒挑撥,尤其在處對象的時候。
剛才親吻的餘韻還沒過去……但他還是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縱容地将衣服緊了緊,把她抱自己懷裏。
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在無人的公園裏。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說他會在無人的公園裏,和一個女孩樓在一起,他是絕對不會信的。
韓舒櫻感覺随着感官走,演員不都這樣嗎,感性,聞着他身上清爽的氣味兒,摸着到他胸膛滾燙的體溫,還有怦怦的心跳聲。
她舔.舔.唇,忍不住仰着頭,在慢慢喑下來的黑夜中,又去尋找他的……
柔嫩的唇,輕輕地磨蹭着他的唇形,像羽毛一樣來回掃來掃去,惹得頭上的人猶豫再三,終于又忍不住,捉了她的小嘴,在這無人的花園角落裏,與她再度勾津纏,允親三百回合。
把韓舒櫻送回大雜院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院中只有家家戶戶窗戶透出來的微弱燈光。
“到了,我在這看着,進去吧。”将她送到大雜院門口,江見許沒有跟進去,因為院中還有人,這麽晚,他也不太好把她送回屋裏。
韓舒櫻開始黏黏糊糊,回到小屋就她一個人,她不幹:“那你明天來看我,我會想你。”
“我盡量,但這兩天所裏事多很忙。”明天是下個月的月初,收容所剛好送走一批人,又開始抓盲流了,有通知就得出發,有時候人還不一定在城裏,可能還得跑周邊農村去,定不下什麽時間,“我有空就接你下班,好不好?”他低聲商量道,語氣裏有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出的寵溺。
“嗯,那行吧,我進去了,那你回去小心點,遇到壞人你就跑。”
江見許聽笑了,遇到壞人,公安跑了像話嗎?
“你放心,遇到壞人我把他打地上。”
她一步三回頭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前,将鑰匙拿出來打開門。
直到看到她進去,關上門,江公安才轉身,趁着夜色原路返還。
趙家窗戶有人拉開窗簾一角,見到這一幕,又把窗簾又扔了回去。
東廂牛大娘聽到動靜,出來看了一眼,又關上門回去了。
韓舒櫻進屋後,握着根繩用力拽了一下,燈開了,她走到桌子前,将江公安送的灰呢料子放到櫃子上,高興地從暖壺裏倒了杯水喝了。
然後嘴裏哼着歌:“Super Idol地笑容,都沒你的甜……”
喝完把雪白搪瓷缸放回桌子上,坐在條凳上點開了劇本。
第七場:發絲采耳筆難描,玉手輕輕慢慢挑,處處驚心心癢癢,絲絲醉魄魄飄飄。(完成)
獎勵:六羊仙毛一團
韓舒櫻直接忽視掉場景描寫,看向獎勵。
六羊仙毛是什麽東西?毛線嗎?她摸摸身上,全身上下沒有毛線啊,想到什麽,她拿鑰匙打開櫃子,果然裏面多了一只類似麻料的小袋子,從裏面掏出來一團拳頭那麽大的毛線球。
是很淺的那種漂亮的柔軟的淺灰色毛線球,線細細的,摸一下綿綿軟軟,放在手背上蹭一蹭,感覺不到任何刺感,比綿花還軟,這要織成絨褲,貼身穿得多舒服啊,而且入手暖和,一看就很保暖,六羊仙毛,她可太需要這個了。
看來劇本的獎勵也不是憑空亂給,而是根據她的需要給與,可惜只有一團毛線,得攢多少團才能織一套呢,她自己又不會織,不過不要緊,她工作的地方很多人會織,還有人專門織這個,八毛錢一條褲子,一塊二一件上衣,一條毛線褲坐櫃臺,手快的話一天半就差不多了,一邊做着營業員,一邊還能賺點手工錢,很多人願意幹。
韓舒櫻不想學這個,肯定要找人幫她織,她最多能織個襪子,對,她還要織兩雙襪子穿,這淺灰色細羊毛線可太好看了。
可以織出來貼身穿,也可以織外套,還可以織外面穿的褲子,還可以織手套!帽子!圍巾,一定很好看,愛美的韓舒櫻抓耳撓腮,恨不得明天就穿上,拿着毛線看來看去,可惜太少了,等明天她去商場問問,需要多少毛線才能織條褲子,還得攢一攢一樣樣來。
……
之後果然像江公安說的,從早到晚見不到他的人,天天早出晚歸,基層公安忙起來真要命,有時候飯都來不及吃,就像她穿過來時,被他差點帶去拘留所那次,據說他晚上就沒吃上飯,食堂飯菜沒了,最後去了國營飯店,吃了盤餃子才填飽肚子。
風裏來雨裏去,真不是說說而已。
只有一次,他趕早過來,用自行車送她到國營商場門口,遞給她一袋肉包子後,又匆匆走了。
那天韓舒櫻啃了一天包子,還分給旁邊布料櫃臺王梅一個,畢竟她以後還得麻煩王梅幫她看着櫃臺呢。
她來國營商場工作幾天,百貨商場就傳遍了,說商場二樓來了個漂亮的臨時工,惹得二樓何主任的媳婦兒天天往這邊跑啊,他媳婦也在國營商店工作,幹後勤看庫房的,這是個很有“油水”的活兒。
說來說去,還是韓舒櫻長得太有“威脅性”了,一聽說有個漂亮的小姑娘在她丈夫那邊,這媳婦一天能跑三回 ,次次看韓舒櫻的眼神都不對,也不說話。
韓舒櫻:……
她真的服了,真當人人都看上你老公啊?哎喲!她真無話可說。
在某天看到江公安用自行車載她上班,然後看到了江公安的臉和身高,知道是她對象後,這現象就消失了,何主任媳婦态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再來還會跟她打招呼,主任媳婦也有自知之明,人家小韓的對象,個頭都高老何快一個頭了,長得也比老何帥多了……
有一天風大,韓舒櫻用青色圍巾圍住頭臉進國營商場,被何主任媳婦見到了,驚豔到不行。
一個勁兒地問她圍巾在哪兒買的。
能不能給她捎一塊,她給錢,韓舒櫻尋思着,還得幹三個月呢,得罪了也不太好,國營商店的工作,她還不想扔。
反正布料每天都有,就從一直攢着白色料子上扯下一米見方,告訴主任媳婦就剩下白色了,只有一米大小的一塊。
一米見方也能做個頭巾,主任媳婦很高興:“夠了夠了,染衣廠我有認識人,讓他們給我染個色兒。”要給錢,可這錢怎麽收啊?韓舒櫻沒收,既然東西送出去了,那這人情就讓她欠着,或許什麽時候用得上呢,要收了錢,這人情可就一幹二淨了。
況且,她這可是系統獎勵的料子,獨一份的質地,區區一兩塊,買不起的。
青色布料顏色很特殊,她不打算送人,白色比較常見,送一點也無妨。
沒想到何主任的媳婦竟然把頭巾染成了綠色,還過來說:“小韓,染廠的朋友說,你這布料不怎麽上色啊,試了幾次才染上,一洗又掉了。”綠色洗了兩水後,變成淺綠色了,不過何主任媳婦仍然喜歡,天天圍着。
那當然了,這說明何主任媳婦是識貨人,一般的綢緞美是美,但不擡臉,你醜你圍着綢緞,它的質地顯得你更醜了,臉更黑。
但劇本獎勵這個料子,特別擡臉兒,料子自帶柔光,無論什麽人,圍上後都會覺得比自己以前好看一些,當然越戴越喜歡。
韓舒櫻沒法說,這個年代的人就喜歡綠色,滿大街綠色帽子,綠衣裳,綠頭巾……行吧,她自個喜歡就好。
這次之後,唯一好處就是,出點什麽小錯誤,比如記錯了衣服的票啊,何主任見到也不會說她,想請假輕輕松松,甚至有時候她來晚了,主任也睜一只眼閉一眼,估計是枕頭風吹到位了。
……
時間過得快,轉眼就到了五號那天,前t天晚上翠英嫂子過來告訴她,今天早上五點半的車,讓她準備好,去采石廠路上還要轉車,來回快一點要兩個小時,慢一點要兩個半小時到三小時左右。
韓舒櫻已經跟王梅打過招呼了,她算了下,五點半的車按三小時算,她八點半之前就能趕回來,商場七點開門,也就晚一個半小時。
根本不用請假,王梅幫她照看一小時就行了。
韓舒櫻其實心裏有點忐忑,馬翠英拿了個大包,裏面裝着她男人的棉衣棉褲還有棉鞋,還有些她起早做的玉米面餅子,菜餅子,裝在大飯盒裏。
韓舒櫻什麽也沒拿,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人是不是在采石場,她只是去看看,畢竟時間太久了,記錯了也說不定,如果不在采石場,在什麽木材廠,木器廠……
而且,她如果也拿東西,馬翠英看見肯定會覺得很奇怪,她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今天去的目的就是打探采石廠路線,看看坐哪路車能到,然後就是問一下采石場有沒有……這個人。
如果沒有,她可能會大大松一口氣。
如果有……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馬翠花說采石場那個地方很偏僻,韓舒櫻特意把來鹿城時帶的土布衣裳拿出來穿上,又跟翠花嫂子借了塊舊頭巾圍在頭上遮住臉,打扮得就像農村不起眼的土丫頭。
然後幫着翠花嫂子大包小包将東西拎上車。
上車找到座位坐下,馬翠花才有空跟韓舒櫻說起采石場的事兒:“……你大軍哥他就一把子力氣,手頭還有那麽點技術活,去了采石場,聽他說那邊産什麽花崗岩石料,活兒累,但給的工錢還行,對了你大軍哥是操作工,操作機器割石頭的,這個活兒是技術活,那些勞改犯幹不了,找的當地技術工。”
“開一個礦,需要不少人呢,礦山開采出來,你大軍哥說,還得把石頭破開,篩分出來,再搬運裝車,最後送貨,可累了,那些勞改的聽說有不少反……知識分子,有好幾個受不了勞累,死在裏頭呢。”
“嫂子,那裏面吃的怎麽樣,穿的怎麽樣?”
“你想啥呢,你以為勞改是去享福啊,還吃的怎麽樣穿怎麽樣,有得吃有得穿就不錯了,聽你大軍哥說,那裏勞改人員每人定量一天只有九兩糧食,幹的都是重體力活兒,能把個胖子活生生累成肋骨條,而且不僅挨餓,還挨打呢,聽說有的人餓得受不了,從泔水桶裏撈吃的,被看管人員見了都要挨打,如果有人好心給吃的,還會被看管的呵斥呢……”
“大軍他是技術工,又是本地的,所以他糧食定量高,家裏再給糧,他平時可以在石場開小竈,他們當地有五個人呢,每個月我們都給送糧,比那些勞改人員日子好過些,但也苦啊。”那裏什麽都沒有,全是石頭,待久了能讓人發瘋,馬翠英是這麽覺得的。
韓舒櫻聽着心裏忐忑,七上八下的,她沒想到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嗎?不是要再過三年嗎?沒想到這時候已經有這個苗頭了?現在只有一小部分人遭殃。
她實在笑不出來,只能對馬翠英幹笑一聲,“嫂子在家也辛苦。”說完她望着窗外越行越遠的路線,兩人換車後,确實周圍景色越來越荒涼,直到坐了一個半小時的車到了終點站,天已經大亮了,馬翠英才拎着包下來,韓舒櫻幫她拿了一個包。
路上還看到有追跑的小孩子。
“礦場附近還有個村子,還算熱鬧些,你看,礦區就在前面。”說着馬翠英手一指,遠處有幾個小房子,東一個西一個,礦山裏面開出了一條兩輛車可半排通過的山路,門口停着些礦車。
“這些人白天就在那裏頭揀石頭。”
馬翠英熟悉地一路走到路口那處小房子,房子裏面有人,外面還有排隊的,牆上寫了個簡陋牌子:“會客室。”
“排隊這些人要麽是這裏勞改人員家屬,要麽像我一樣,家裏有人在這兒工作,送東西來的,每次見面只有十五分鐘時間,妹子,你在這兒等我一會,等我排上隊,看完你大軍哥,咱就在礦區轉一會。”
韓舒櫻說:“好,嫂子,我就在牆邊等你。”然後将包遞給她。
馬翠英拎着東西過去排隊,還好只有一個人在排。
很快輪到她,會客室專門有人管這個,如果想多待會也可以,只要給管理人員一盒煙,給點吃的,就能多見面一會,有的加五分鐘,有的加十分鐘,給錢的可以會客半小時,否則就十來分鐘,到點趕人,現在的人富裕的沒幾個,誰也舍不得那點東西和錢,都是快快見面,說幾句話就走。
韓舒櫻站在門口往裏頭看,房子後面有一條路,兩邊是巨高的山體,中間炸出來的石縫,路兩邊堆滿了石頭,正有一些人穿着破爛的人彎腰在那裏幹活,動作慢吞吞,吃力地搬起一塊塊石頭往車上裝。
她四下找了找,她想找人問問裏面有沒有一個叫楊弘杉的人。
還沒等她找到人。
就聽到看管那些人幹活的工作人員,大聲呵斥:“……楊弘杉!今天晚上你們倆飯別吃了,石頭都搬不起來,吃了也浪費……”
楊弘杉?
聽到聲音那一瞬間,韓舒櫻震驚地朝被工作人員呵斥的人望去。
只見被呵斥的有兩個人,一個年紀大些,還有一個年輕一點,似乎病了,一直在咳嗽,戴着黑框眼鏡,穿着灰撲撲四個兜的舊衣衫,衣衫後面打了兩個補丁,身上髒兮兮的,正佝偻着搬石頭,石頭太大了,他只能咳嗽着一步步挪。
那一刻見到了人,韓舒櫻吞咽了下,喉嚨發緊,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只呆呆地站在那裏。
馬翠英很快出來,拿到了她丈夫上個月的工資,四十五塊,給家裏二十塊,自己留二十五,她家裏一家三口,一個月吃穿住用煤,加上大軍體力活得補一補,二十五塊不夠,好在她還做手工活,每個月能剩下兩三塊。
馬翠英高興地道:“妹子,去礦場邊上看一眼?看完我們就回家。”
韓舒櫻心裏憋得慌,她飛快道:“不用了嫂子,坐車太累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就是,礦場真沒啥好看的,都是石頭,頭幾年這邊還砸死過人呢……”
回去路上,她聽着馬翠英說話聲,心緒都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她想到個問題,她頂了曾祖姑奶奶的身份,如果真要查的話,她其實是資本家的女兒!
現在還無事發生,但三年後就有事兒了!到那時被人揪出來,是不是要被打倒啊?如果從小不在資本家的家庭裏長大,也算資本家子女嗎?
沒有人回答她這個問題。
韓舒櫻摸了下自己發涼的脖子,所以這件事,她誰都不能透露,必須要咬死自己就是韓舒櫻,八輩貧農出身。
可另一方面,她已經确認……曾祖父就在采石廠,曾祖父又該怎麽辦?
想到曾祖父兩年後自殺身亡,她就坐立不安。
怎麽才能阻止呢,怎麽才能挽救曾祖父。
想法雖有,可以她現在的身份,在曾祖已經進去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
曾祖父死在了六五年,是不是他知道自己沒有出去的希望了,才選擇自殺?因為如果他活下去,後面還有十幾年痛苦要經歷……
天殺的!這是個什麽事啊?
一路上,韓舒櫻沒有開口,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這超出她能力的範圍,腦子裏空白一片。
國家大勢,她一人,怎麽扭轉局面?怎麽救曾祖父?她甚至連多接觸曾祖父,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為什麽偏偏穿到現在!
回程的車開得較快,八點半兩人回了大院,韓舒櫻滿腹心事,跟馬翠英分開後,她回了小屋換了衣服,一會兒還要去商場上班。
剛換完,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
韓舒櫻正在想事情,被敲聲吓得一抖,才扔下手裏的衣服,過去開門。
江公安站在門口,自行車停在院子裏。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怎麽沒上班?”
韓舒櫻心頭一慌,“我……”
“我去過商場,有個姓王的營業員說你回家取東西了,取什麽東西?”今天難得有空,路過時就想去看看她,誰知撲了個空,商場出來後他以為有什麽事,立馬騎車來到大院這邊。
“哦!”她呼氣,還好王梅機智!這借口不錯。
她道:“那個,我早上櫃子忘了鎖,跑回來鎖上。”
警覺的江公安,目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麽神色緊張,他目光略過t屋子,沒什麽異樣,進來時就觀察過了,只發現她穿過的衣服不洗,脫下來就堆在凳子上,堆了一堆兒。
他微一皺眉,這習慣可不好,有心想過去幫她收拾,但她馬上要上班,他得騎車送她。
“那現在鎖好了。”
韓舒櫻乖乖道:“鎖好了。”
“走吧,我送你過去。”
韓舒櫻心頭發堵,見到他後,好多了,仿佛蜜蜂見到了巢,老鼠進了窩。
呸!什麽比喻?
見他要走,她哪能讓他走呢,伸手就将他抱住了,開始從他身上汲取着她需要的力量,甭管什麽力量,吸就完事了,她将頭埋在他寬闊的胸懷裏,吸幹江公安。
江公安見她拱自己懷裏,腦袋左右晃動的樣子,心裏異常柔軟,将手指輕放在她後腦勺光滑如綢的辮子上,上下摩挲,溫聲問:“怎麽了?上班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欺負回來。”
韓舒櫻将頭埋他胸膛半天才悶聲道:“沒有……”
然後擡頭:“就是想吻你了……”
這時她又想起娛樂圈女大佬說的話,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找男人玩一玩就好了……
她決定實踐一下,于是就噘嘴親他下巴一下,見他喉結一顫,她玩心起了,又惡劣地在他結兒處啃一口……
誰讓它動了?像個小耗子!
“啧,嘶,你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