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長姐難為9

長姐難為9

聽到世子來了, 紀櫻心下莫名喜悅。

将要放進櫃子裏的木盒立即拿回手中,頓了下,急忙将櫃門關上了, 然後轉身把木盒放回八桌上, 低頭整理了下自己衣着。

今日她特意穿了才做好的夏裝,用的是絹紗。

見自己沒有什麽不妥,這才沉下心神, 匆匆地出了門,踩着院中的青石小路,向院門走去。

将大門一打開,就見烏須站在門口, 一見到紀家小娘子,他就彎腰滿臉堆笑道:“紀姑娘,沒打擾你吧, 我和世子爺來看你了。”

站在他身後扇着扇子的世子爺, 擡腿暗暗踢了他一腳, 關他什麽事!這奴才, 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哼!

烏須被世子踢得面不改色。

紀櫻沖他禮貌地笑了笑。

然後目光移向他身後, 就見那日救了她卻又被她一句話氣走的裴世子,此時穿着一件雪色長袍 ,袖口與領口鑲嵌着精致的金色花紋,一見便知是世子裝扮, 從頭到腳的料子名貴得很,連腳上的靴子那都是皇家禦品,繡工都是宮裏頭的, 腰間系着一塊雕花玉佩,站在那裏顯得尊貴不凡。

他手裏握着一柄玉扇, 合上後,正不耐煩地敲着手心,見到門開了,他才微擡下巴,傲氣地看向開門的女子。

只見站在門口處的少女。

穿着一件嫩綠外衫,裏面是藕荷色襦裙,那襦裙的裙帶子系在了胸前,淺粉色的紗帶飄在胸前,他忍不住盯着看了一眼,才移開視線。

這一身夏裝衣衫,顯得眼前少女整個人飄逸溫婉,絕美曼妙,宛如古典畫卷中走出的佳人。

裴衍恒只看了一眼,心就狠狠一動,眼睛立馬挪不開了,上下打量着。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美人那麽多,獨獨這一個,見不着時心癢,白天想,晚上也想得很,見着了,她又只會惹他生氣。

她不過是個平民小娘子,為何會引得他心心念念,牽腸挂肚,甚至還幫她料理了那些麻煩事。

住在這裏的好戶牛馬行人家倒好辦,讓賭場的人拖走了事。

青樓的老鸨……也不難處理,讓人遞個信便是。

一家青樓倒不至于為了一個老鸨得罪了親王世子,裴衍恒可不只是親王世子那麽簡單,誰不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兒!

那裴世子自小便頗受皇帝看中,國子監不但可以與皇子同席,據說皇上還私下經常賞賜這位親王世子,宮中若有宴會,每一次必宣世子進宮,回宮後,接着又賞下大量貢品……若不如此,裴子寧又怎會紅了眼。

據說親王的世子府裏頭,奇珍異玩都快放不下了。

青樓背後的人,可都是人精子,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事兒。

所以,親王府的人一過來遞話兒,那老板連理由都沒問,直接将那個三十多歲的老鸨趕出了京城,火速換了位經驗更豐富的老鸨娘。

對裴衍恒來說,這兩處倒好處置,沒費什麽事。

教坊司那邊,就有些難辦了。

第二日教坊司的人竟然找到他,跟他要人!

要什麽人?紀櫻根本不是教坊司的人,可是偏偏教坊司的那個領舞,真就失蹤了,找到了他頭上,說是他在千金樓領走的,衆目睽睽之下,裴衍恒一時間還真狡辯不得。

這事兒搞不好要鬧到皇上那邊去。

裴衍恒煩,根本不想進宮,更不想見皇上。

再加上裴衍恒不是教坊司常客,他平日很少關注教坊司這地方,畢竟年紀不大,還沒有喚教坊司的人來府裏跳舞侍候過。

教坊裏沒有認識的人,想打聽什麽,什麽沒打聽到。

就算他是親王世子,教坊司乃皇家司院,也不會怕他一個世子,而且他眼下在國子監,還沒有職務。

人家不給他面子。

他若想把這件事擺平,就只能找那幾位皇子了,但裴衍恒并不想将這小娘子的事,跟任何一個人說。

這件事,他不想把紀櫻牽扯進來,他該怎麽解釋那個舞姬被他抱走後,憑空消失的事呢?

原來的舞姬到底哪兒去了!

他着實因為這個事兒,煩惱了兩日。

就在他猶豫不決間,他發現教坊司突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讓人偷摸打聽後,才知道,好家夥,這教坊司,當真賊喊捉賊,雞賊得很!

當天教坊司有個叫優伶的舞姬跑了,事情也趕巧了,跑的時候正好紀小娘為躺青樓的人沖了進去,頂了那個缺的人數,沒被教坊司人發現。

後來他将小娘帶走後,教坊司第二日上門跟他要人,沒要到,回坊一查,查了出來,那舞姬将一護衛迷住,讓其幫好逃走,兩人裏應外合,在馬車進教坊司的時候,藏在車底下逃了出去,自然被教坊司的人拿了回來。

但這事兒教坊司的人也不敢聲張,畢竟是從他們司逃出去,真鬧到皇上那兒,他們從上到下吃不着好,失察之!,所以也就想不了了之,至于那天多出來一個舞姬,到底是誰?他們查到裴親王世子頭上,就沒再查下去了。

索性就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靜悄悄地掩過去。

裴衍恒倒是沒慣着教坊司的毛病,好家夥,又賊喊捉賊,又敢查他的人,反了天了!

他當天就大搖大擺地帶着護衛,進了教坊司,登門要見那位舞姬,咬死說那舞姬跟他走了之後,不但打暈了他,還偷了他的銀子,這罪名給按的,往小了說,這是搶錢,往在了說,這是謀殺!謀殺裴親王世子!

這可是大罪!整個教坊司都要受牽連的,這把教坊司的人吓的!

裴衍恒雖年輕,但他可不好惹,誰要敢惹他,他能讓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否則早在親王府裏,他就被那娘倆給吃了。

既然教坊司敢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就把教坊司鬧個底朝天!

最後教坊司吃了啞巴虧,暗地賠了世子爺銀子,把這位爺給打發走了,經此一遭,教坊司的人再遇到裴世子,那是恭恭敬敬,可不敢再惹這位爺發飙了。

瘋起來,誰也遭不住啊。

裴衍恒這麽忙裏忙外幫着那小娘子,她也不領情,他心中實在嘔得很。

生氣了一段時間。

待國子監休沐,他不想回府裏,回府就能看見裴子寧那個崽子!一天天口歪眼斜的跟他娘撒嬌,娘裏娘氣,他一看見他就想揍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本來想去那小娘子的宅子裏,雖然宅子又小又擠,但總歸一想起來,就讓他心情舒暢,一見到了人,就心寬體“壯”。

可是那小娘子不識好歹。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他心裏難受,聽到有人休沐要去鳳凰山避暑游玩,邀請他,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就去了,當晚在山上宿了一夜,那山上的避暑別館裏,莺莺燕燕可真不少,大晚上的,叫得動靜聽得裴衍恒更心煩意亂。

腦子裏開始出現畫面,越想越睡不着。

最後眼前全是那日在千金樓跳舞的小娘子,以及後來在車廂裏寬衣解帶的小娘子。

兩者重合在一起,在腦中情景重現,那小娘子跳着跳着,就當着他的面,寬衣解帶起來,一件件脫了下來。

看着那身材和那彈跳他一晚上都沒睡好,不知自己來了多少次,待早上起來,比那些晚上沒快樂夠的住客還幽怨。

再休沐,他猶豫來猶豫去,最後回府裏換了身衣服,讓烏須到庫房尋了些好物,他還親自進去找,世子府設在親王府內,他自小就自己住一府,有自己的庫房,因從小到大,他的賞賜就沒斷過,小時他不知道為什麽皇帝三天兩日地賞他。

後來賞習慣了,直後他偷聽到八皇子的話……

不但賞賜多,像親王府,裴親王,每年會有萬兩白銀俸祿。

裴衍恒一個世子,從出生到現在,皇帝每年都會撥給世子府六千兩。

所以這位裴世子,富得流油,甚至比皇子還有錢!

要不那些女學的貴女們,怎麽會巴巴地望着他,在她們眼裏,除了皇子,裴世子可是最好的婚配極好的人選。

那可謂是,閑抛金彈落飛鳶,何時高樓無處醉。

誰家紅袖不輕憐,哪信人間有華颠。

只要他想,不知多少女子抛來橄榄枝。

沒學壞,沒變成纨绔子弟,那都是他本性純良。

皇帝賞下來的東西多是吃穿住用,或擺屋子裏的,剩下的是些難得的極品毛料,這個年代,皮毛非常珍貴,尤其好皮毛,那更是頂尖貨,而最頂尖的東西自然都在皇宮裏。

最後這些頂尖的送到哪兒裏去了,送到了親王府的世子府裏,這些皇家國戚冬日出行比得是什麽,比得就是皮毛,論誰的皮毛裘衣最好。

誰也比不過裴衍恒?

天馬皮,雲狐裘,貂皮,雀金裘……無論是羊毛的,還是皮子,純黑的,還是純白的,一堆毛料。

府裏裴子寧那崽子,羨慕的不行,小時還舔着臉跟他讨雲狐皮做裘衣,裴衍恒連塊毛都沒給他,那雲狐皮有多珍惜,據說只有宮裏頭的貴妃有一件,那皮毛,雪白無一絲雜色,漂亮的要命。

庫房裏的布料,以及名貴吃食,這些東西最多,還有些名貴筆墨紙硯……

裴衍恒直接一揮手,把名貴的紙,墨條硯臺挑了幾樣。

烏須抱起大大小小的盒子,與世子坐着馬車過來了。

在裴衍恒眼裏,這些東西不算什麽,都是些他用不上,壓在庫房裏落灰的東西,他拿來給那小娘子和她那寶貝弟弟用,這樣他也好有個臺階下,他送了東西,那小娘子總不會不讓他進院子吧。

男人從古到今的讨好女人的方式,都沒變過了,一直是這麽直接,送東西。

紀櫻到底比裴世子多活兩世,根本不會跟這個小世子計較這些。

她毫無芥蒂,笑容滿面地看着門外二人,招呼他們道:“兩位,快請進,午時剛過,用飯了嗎?”她輕輕地将門打開,讓二人進院子。

一臉歡迎他們的樣子。

裴衍恒雖裝作不在意,但餘光一直落在紀櫻臉上,打量着好臉色,只要她露出一絲不待見他的樣子,他轉身就走。

但她絲毫沒有不願意,沖他笑起來溫柔的如陽光一樣,照進他心裏,讓他心癢癢的,暖洋洋的,像回家一樣。

頓時心頭那股氣一下子妥帖了。

當即輕哼一聲,微仰下巴,邁着四方步,仿佛給她面子一樣,握着扇子走進院子。

紀櫻看了一眼世子傲嬌的模樣,她心胸較為寬和,不怎麽在意,這世子年紀還小呢,性格也不知道怎麽養成的,別扭得很。

但相處過後,就能看出來,這世子人不壞,就是有些小性子,順着就好了,這都是古代貴族們的通病,得要人哄着。

待二人進了院子,紀櫻很是熱情地招待他們。

備了好茶,當然這茶在平民百姓眼中是好茶,在王公世家眼中就很一般,但架不住她這裏的水好啊!

天天浸泡着靈泉髓石的水,燒開後,泡上茶葉,那茶香,聞一下就香得不得了。

大夏天喝一杯,真解渴!

裴衍恒坐在樹下紀書寧坐的位置,在收拾的幹幹淨的矮桌子前,看着紀櫻笑眯眯地看着他,忙碌地給他泡茶,他瞬間,身心舒暢,仿佛泡在溫泉裏。

美人泡茶自然色香味俱全,裴衍恒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本來沒注意茶的。

結果泡完後,拿起來一聞,精神一振,接阗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頓了下,“這什麽茶?”

“烏山白茶,好喝嗎?”紀櫻溫柔地問他,眼睛裏仿佛含着水兒,看得他腹下一緊。

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麽,只聽到自己輕輕“嗯”了一聲。

烏須将馬車裏的大小盒子都拿了進來。

幫紀櫻放到屋裏,紀櫻一看,這盒子全用名貴木材做的,盒子裏的東西自然也更名貴。

光名家筆,大小粗細,就有七、八支,哪一支都不是凡品。

還有好幾匣子紙,什麽玉葉紙,桑根紙,凝霜紙,銀光紙……紙像白霜一樣,又白又細,裝了五六個匣子,每個匣子或幾十張,或上百張,都是名貴紙張,拿出去可令學子心生羨慕的。

紀櫻在現代見過的紙多,倒沒覺得,但在古時能做出這種質地的紙張,當真絕品。

紀櫻看着這些東西,要是以前,她肯定不能收,但現在她望了坐在樹下,神色放松悠然自得地飲茶的裴衍恒。

她若不收,估計他又要生氣,撫袖而去了。

這些王公貴族,倒不在乎些許東西,但很喜歡別人給他們情緒價值,情緒價值沒問題!

關鍵這小世子,脾氣真的大,直是惹不起啊。

不過現在她欠裴衍恒的太多,命都欠下了,也不差這些筆墨紙硯。

虱多不癢,債多不愁。

她沉下身,出去道謝:“……多謝世子爺,讓世子破費了,小女子實在無以為報。”她想了下道:“既然世子爺還未用飯……民女早上正好去了菜市,買了些鮮蝦回來,可以給世子爺做些蝦吃,很鮮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裴衍恒正看着她,慢慢地,視線盯她襦裙胸前。

他注意力被吸引在她微鼓的胸脯上,嘴裏喃喃道:“本世子什麽東西沒吃過?集市上的小魚小蝦,呵,拿這個打發本世子……它能有多鮮……”

紀櫻敏.感地注意到他眼神落在自己胸處,她微微吸了口氣,胸頓時起伏了下,她在心裏告訴自己,面前這個世子才十七歲,正是發育最佳時,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是正常,看得地方不對,也是他男子的本能……

看人之短,則天下無一可交之人!

觀人,要觀其長處,幫人難處,記人好處!

這個裴世子雖色好色了些,但他所做所為,幫她難處,救了她與小弟性命,她是要記他得好的。

有些小摸小色的,她且不在意,于是她面不改色地笑道:“……小魚小蝦也有其可口之處,世子等着吃便是。”

說完端了些她給書寧做的小點心,給這個還在青春期的世子嚼吧嘴。

這才去了廚房。

用靈泉髓石泡的靈水,她先焖了一小鍋米飯,一會工夫廚房米香四溢。

又将泡了一上午靈水的一盆小蝦,本來打算書寧回來後做給他吃的,她撈出大半,給書寧留了些。

剩下的她與早上集市買的豆腐一起,做了道鮮蝦豆腐煲。

以及蝦仁炒雞蛋,蝦仁粉嫩,雞蛋金黃,放點蔥花,紅綠黃,也是道看着清爽,吃着也清爽的家常小菜,百吃不厭。

集市上買的雞肉,切了丁,做了宮保雞丁。

最後做了個湯,鮮蝦菌菇湯,新鮮的蘑菇,新鮮的蝦,原汁原味,以靈水入湯汁。

平時為了書寧身體,每日肉蛋奶維生素,她都會備得足足的,争取營養充足給小弟補養身體。

所以每日她都會去菜場買新鮮的蔬菜、肉和雞蛋。

她又用仙乳與蝦仁做了一道蝦仁鮮乳炖蛋,出鍋時,香噴噴奶白色,上面冒出蝦仁的粉色,那蛋喂了仙乳,顫顫巍巍,入口即化,香得很。

是書寧可愛吃的菜了。

她覺得那個小世子,也會愛吃的,就給他做了。

端到樹下桌上的時候,裴衍恒還沒在意,他正在院子裏走動,看到這個女人養的花又多了好多盆,他驚奇,這花養得是真好啊!

他才半月沒來,竟然長得都從花盆裏垂下來了,花也開得十分豔麗,窗戶下四處飄香。

姹紫嫣紅當真美景,伺弄的也很美觀,這花瞬間入了世子的眼。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女子做什麽,他都覺得順眼得很,真奇了怪了。

連這破爛小院看着都順眼多了。

那是當然了,澆了浸泡過靈泉髓石的水,花不但葉子生得綠油油的,連花瓣都開得比別的同類花大上一圈,色豔一倍,自然漂亮可人。

就連院子時的那棵柿子樹,紀櫻也燒了靈水,長得很是濃密旺盛,葉子多了很多,坐在樹下,聽着葉片被風吹得刷刷響,別有一番滋味,且葉子濃密很是遮陽舒适。

他又走到小院魚缸處,發現缸裏的魚也長大了一圈兒,之前來時看着還蔫蔫,不愛動,現在看着生龍活虎的樣子,那尾巴可有勁了,魚尾一甩,都能濺起水花,若養得再大一點,感覺它都能一躍龍門,從缸裏跳出來。

不得了,這魚他看上了,花紋怎會如此鮮亮?

“……世子,這紀小娘子旺得很,你看看,才搬進來多久,這花草也長得好,這魚也肥了,這樹看着都高了,再看她弟弟那小書呆子,哎喲,小臉都肥了,這女子,誰若娶到家裏,可得意喽……”

裴衍恒聽到後面,當即回頭剜了他一眼,“……娶誰?誰敢娶她!”

烏須不得不提醒一下:“……世子,這紀小娘子過了年就十六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世子爺您讓我派人一直盯着,這不就有信了嗎?提親的,這兩日就有三個了,都看上小娘子……”烏須苦着臉将手揣在袖子裏道。

主子不開心,他也舒服到不哪兒去,這紀小娘和世子兩人,一個想納妾,一個不願意,總僵持着也不是事兒啊。

他只過是提個醒兒,小娘子早晚是要嫁人的,世子若是有個什麽打算,就趕緊的吧。

裴衍恒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想了想,對烏須道:“……你給我看緊了,如果再有提親的,就說她有親事了,通通給我打發掉!聽到沒有!”裴衍恒聽不得紀櫻嫁人,一聽到,那種極度不開心暴躁的情緒就湧上來。

他忍不住咬牙。

直到紀櫻将做好的飯菜端上來。

一股飯菜的鮮香,一下子将這位着急趕過來,沒有吃午飯的世子弄得饑腸辘辘起來,餓了。

他急忙走到樹下,望着紀櫻擺得這幾樣家常小菜,還熱氣騰騰的,剛出鍋,還冒着油星呢,看起來鮮得不得了的樣子。

一時間,他竟覺得,好似比宮宴上的菜還要香的樣子!

他一撩袍子就坐了下來,随口問了一句:“蝦怎麽這麽小?”

紀櫻:……

到底王公貴族,上來就是一句暴擊!這話與何不食肉糜有什麽區別?

不過下一句倒是讓紀櫻心頭一緩。

“下次我帶海蝦過來,個頭比河蝦大,更鮮美!”雖然這位裴公子嘴巴很挑剔,嫌蝦小,但是他的手和嘴卻不挑剔,立即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紀櫻給他盛好的雪白香噴噴的米飯。

在古時,仆人與主人不能同桌,紀櫻就将飯菜分出一些,放到旁邊的桌上,烏須立即笑容滿面地過來:“多謝紀小娘子。”真心感謝這位體貼的小娘子!妙人啊!別說主子喜歡,他這仆人都覺得好……他是真餓了!

主仆兩人一個坐在大桌子處,一個坐小桌,都在悶頭吃飯。

主仆二人不是沒吃過好東西,但很奇怪,在這個小院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做的食物,有種讓人回味無窮味道……

這頭頂的柿子樹,一個小破院,一張簡陋但邊角都被細心磨圓,怕木刺刮到小書呆的木桌子,盤碗都是集市上買的最普通的陶碗,黑的,白的,黃的,還都是粗陶。

米也不是頂級貢米,蝦也很小,剝了皮只有一點點,看起來寒酸無比,但偏偏就是讓人食欲,吃到嘴裏鮮香的不得了。

蛋塊金黃,湯汁乳白,豆腐看鮮嫩,雞丁色香味俱全,鮮蝦菌菇湯,白白的湯汁上面點綴幾點粉紅,以及片片菌菇,喝一口,要多鮮有多鮮美。

本來菌菇就是提鮮的食物,蝦仁又是鮮物,再加上靈泉髓石泡過的靈水,那滋味可想而知了!

美味得不得了。

不怪紀櫻自信,那就是好吃啊。

主仆二人吃了一口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把紀櫻做的一小鍋飯吃得精光,她每一份食物做得不多,少而精,盤子和陶碗裏的湯和菜全都吃完了,烏須更誇張,将剩下的湯汁倒進嘴裏,呼嚕呼嚕一頓喝,實在太鮮美了。

紀小娘每一樣菜都不複雜,天然炮制,不是炖得,就是熬的,還有清蒸的,偏偏就是美味!他從未吃過這樣美味無比的平民飯啊!

聽到他喝湯的聲音,裴衍恒嫌粗魯地側目看他,見他喝得實在香,這才看向桌上他剩下的半碗鮮湯。

他忍住了,好歹他也是世子……

他想到之前來時,紀櫻她說的話,她說食物用心,用愛做出來,哪怕簡陋也美味無比。

所以……這就是她說的用心用愛做出來的美味嗎?

果真是美味啊!

趁他們吃飯,紀櫻回屋看了眼裴衍恒送過來的東西,除了名貴的筆墨紙硯,還有些血燕窩的補養品,以及一小箱子書。

她打開裝書的箱子,是舊書。

是一些別人翻閱過的舊書,更重要的是,這些書上面全是注解!

好比一個大師将講解都寫在上面,紀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書的價值,能被裴世子拿過來,恐怕也不是什麽普通人的解書,很可能是當朝大儒用過的書籍。

在這個年代書籍昂貴,有的書肆還需要書生抄錄書籍售賣,印刷品很慢也很貴。

沒有誰會免費傳授知識,除非拿銀子進書塾,還要看老師願不願意盡心教。

所以,一個學子想學到知識,非常難!就算別人懂,也都藏起來,不會教給你,除非拜師。

像這種當世大儒的手抄本,簡直是絕本珍藏品,其中獨特的風格見解,對科舉的人來說可謂價值千金,花錢都買不到。

這些書裏不但有四書五經,還有些雜賦,夠小弟背讀多年了。

紀櫻此刻心中真的很感激這位裴世子。

拿銀子,或随便買點筆墨紙硯,她都不覺得驚喜,也不會感動。

但這個世子有心了,難道古人不知道,授人以漁比授人以魚更重要嗎?這些書估計都是親王府的珍品,他拿出來給了小弟。

這是妥妥的恩情!說句不好聽的,小弟若日後飛黃騰達,永遠都得記得這份贈書之情,甚至要為這份知遇之恩,付出許多,這就是古人的重情重義。

她抿了抿唇,在屋子裏,将書箱慢慢蓋上了。

裴衍恒吃飽了,他佯裝起身活動活動,然後渡步走到屋子門口,掀開了門口的珠簾,探頭往裏望,先瞥了眼屋內布置,宅子在他眼裏,自然是又小又寒酸,還沒有他澡室大,但布置的很溫馨。

對于從小錦衣玉食的他來說,一開始是不習慣的,但現在他竟然覺得這種窮酸的小宅子,平民的食物,竟然也不錯,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市井人家煙火氣的感覺……

讓他對這窮酸宅子都看順眼了。

但其實這個世子錯了。

這哪裏是窮酸人家?這算什麽市井人家煙火氣的生活……平常百姓人家會有這麽清雅絕麗的美人嗎?

會有靈泉髓石浸泡出來的靈水飲用泡茶嗎?

會有靈氣做出來的美食嗎?會有紫羊仙乳這種美味的飲品,紀櫻甚至還将給書寧做的零食,買了黃桃給書寧做了黃桃冰糖罐頭,本來留着給他下學回來,一頭大汗,吃一口冰糖黃桃罐頭,可解饞了。

結果從小壇子裏挖了一半出來,當哄孩子一樣,給這個世子當了零嘴兒。

裴衍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當然吃個精光!甚至心裏還有些羨慕那小書呆,他吃得可真好。

就連那黃桃罐頭的水都是泉石泡出來的靈水做的,喝一口,百病全消,神清氣爽,口感清甜絕佳。

普通的市井人家哪兒有這些東西,而且普通平民人家會有一個穿越的小娘子嗎?

紀櫻給這位世子展現出來的東西,讓這位年輕的世子以為這就是市井人家煙火氣的生活,也讓這位世子,幾十年後,仍對市井人家有着濾鏡,出去游玩時,每每都要去市井間住一住,回味一番,卻再也找不到那處小院的味道了。

那種年輕時遇到驚豔的人,那個人對他展現出的那種一戶,一院,一花一草,一美人的美好錯覺,讓他一生都忘不了。

到老時,他甚至搬到了市井的小宅子裏,複制着心中的那一副鮮活的畫卷,一草,一木,一桌,一凳,按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擺放,還有記憶中的人……

裴衍恒邁步走進堂屋,展開手裏的扇子,之前沒有紀櫻允許,他不擅闖紀櫻的閨房,不過,自從千金樓一行後,兩人有了“肌膚”之親。

又是坐腿,又是摟抱,甚至還看了她……看了她的身子,在裴衍恒的眼裏,這已經是她的女人了。

她就算不願意,也不能嫁給別人,早晚是自己的!

待他溜溜噠噠,眼睛瞄着內室窈窕的身影,走到內室門前,他先低聲咳了下,然後擡眼望着內室的人,伸手用扇柄撥開了珠簾,走了進去。

“在做什麽?”

上次他氣憤離去,這次給了臺階下來,他又吃飽喝足,滿足後就愉悅多了,出聲溫和起來。

紀櫻見他進來,放好箱子,想了想,伸手取了那只木盒。

欠這人越來越多,她也就擺爛了。

她先走過去,施了一禮,無比真誠地感謝了這位世子一番,既然無以回報,那就把情緒價值給足吧。

“……紀櫻感謝世子上次在千金樓的援手之恩,若沒有世子,紀櫻也不知道在不在人間了……”

聽到這話裴衍恒心頭有些不舒服,他截斷她道:“你只要不氣我,就算報答我了……咳,我自然會護着你,不讓你受人欺辱。”

紀櫻:……

她深吸一口氣,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麽,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話都在省略號裏,若給補上,那就是,只要跟了我,我自然會護着你,不讓你受人欺辱。

紀櫻想了想,還是将木盒遞過去:“……這是民女做的一點小玩意,民女用兩塊奇石做了一只扇墜,世子的恩情,民女實在難以報答,只能做些手工品……希望世子不要嫌棄……”

裴衍恒一聽,是她親手做的!眼睛一亮立馬将扇子倒手,放到左手裏,将盒子接過來。

打開,裏面還真是個扇墜。

他伸手将墜子拿起來,哪怕以他見過無數奇珍異玩的眼光看,這只墜子都無敵的好看。

不但随形紅珠,豔得漂亮,顏色吸引人,仿佛挂在空中的一滴血,讓人一眼驚豔,這種色地,色豔一分,銀子翻倍。

下面那只油墨玉石的奇石,也當真稀罕,手感奇佳,他摸了下,随手翻開正面,就見正面有個正翩翩起舞的玉色美人,這是這塊奇石自然形成的透明紋路,紋路組合在一起,十分像一個舞動的美人……

他一下子就呆住了,想起了千金樓時她跳的舞,就好像這塊石頭上的美人一樣。

他握着這塊象形石,一下子就喜歡上了,直中紅心。

他看向紀櫻,心頭一動。

在這種時候,她送自己一件貼身配帶的禮物。

要知道,古時女子不輕易送男子物件,一旦送了就代表定情之物。

裴衍恒臉上當即露出喜色:“你同意了!”

同意?紀櫻愣了下,同意什麽,她看了眼小世子,又看向他手裏緊緊握着的墜子,她一頓,突然想起來。

不好!壞了!她光想着送他個什麽東西感謝他,卻把這個年代女子送男子東西,是定情信物這事兒給忘了。

她急忙想解釋,但面前的這個世子高興壞了,以為她同意了,竟然伸手一下子将她摟住了。

紀櫻本能地回身躲了下,就被他從後面抱住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突然就答應了,她不知道他有多高興,他忍不住低頭親了下她如玉般的耳朵,又親昵地親她的臉頰。

從此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他在她耳邊激動地說:“……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還有你弟弟,若是日後他能考上舉人,若想入朝為官,我也會幫他,你只要在我身邊,你和你弟弟所有事都包我身上……”

說着他就激動地親着紀櫻,這麽個年輕世子,還沒有開過葷,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自然身心俱動,再加上之前車裏見到她換衣,他日思月想,不知想了多久,如今美人在懷,他終于忍不住抱着,放肆地将手輕輕順着她衣襟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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