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長姐難為8

長姐難為8

紀櫻換上了藕荷色的衣衫和裙子。

上衫是對襟長衣, 一排扣子,衣衫料子很好,是絹紗, 穿在身上顯得人比較溫柔, 她低頭在胸前将扣子全都扣好。

這才回頭看向背對她的世子。

就看車廂裏裴世子仰着頭,正用手巾捂着鼻子。

紀櫻因才被他救出來,對他的觀感一下子好了幾千倍, 兩人又親密接觸過,就感覺親近了許多。

畢竟人們對于救了自己的人,大多都是有好感的。

而且這個世子不知道為何,越看越順眼, 現在已經不讨厭了,有時她竟然能從他臉上看出幾分任性可愛。

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代表她竟然覺得他可愛!

見到他仰頭,紀櫻趕緊脫下來的舞衣放至一邊, 上前關心地詢問:“世子, 可是鼻子被酒熏着了, 我倒些茶水給你擦一擦……”

說着她轉身從容地走到車廂裏放置的名貴茶幾處, 取了擺在上面的紅泥茶壺, 往茶杯裏倒了些茶水,用藕荷色的手帕沾些幹淨茶水。

世子鼻上的紅酒是她抹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滴到了鼻子裏,世子才不舒服。

她沾濕了帕子, 一扭身,朝他走過去。

此時的世子餘光看着她,看着她那小腰一扭, 腦子裏立刻就出現畫面了,他只想說:你不要過來啊!

天知道,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護心鏡的畫面,那一幕幕兔跳兔跳,仿佛刻在腦子裏循環播放,對于一個古代處男來說,那情景不亞于一顆炮竹炸在了腦袋上。

懵神!懵了他好久,直到鏡子裏的美人将衣裙穿上,遮住了那一對美茹看着她低頭手一顆一顆地将衣襟上的扣子,扣上了。

他才清醒過來。

接着全身開始滾燙,那雪白……讓年輕的世子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忍,但忍不住,年輕人的腦子裏,一秒鐘三百個畫面。

畫面裏個個都是她。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将護心鏡偷偷塞回去的,護心鏡就算拿下來,心悶氣短的症狀也沒有半分緩解,不但沒有緩解,還有點喘不上來氣。

哦,他知道喘不過氣是為什麽了。

是他流鼻血了,看美人看得入神,整個人仿佛神游在那一片……之中,看得他頭昏眼花。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想到女人竟然會那麽美。

美得他心肝顫,幾乎每一點都長在他喜歡的點上,那一片雪白粉瑩他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捧在手心怕髒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那樣的吸引着他的目光。

某種程度上,處男的世子都要被迷壞了。

一輩子恐怕都忘不掉了。

在見到她衣衫穿戴好後,他這才手忙腳取了帕子捂着鼻子仰頭。

一時間裴衍恒苦不堪言。

上面血流如注,下邊開了鍋,水火交加。

偏偏那女子穿戴好後,聲音溫柔又關心地詢問他。

還用帕子沾濕了茶水,向他走過來,人未到,香氣先到。

真是要命。

走過來,就擡手給他擦之前在千金殿時,往他鼻子上抹的紅酒。

他本來就全身繃緊,他還不小心看到了,加上她身上的香味兒刺激,又聯想到之前她的跳的舞,那腰一扭一扭的……

扭得他……不能想,致命誘惑!

這可把這個世子給折磨壞了,真恨不得将她在車廂裏就地正法。

雖然他還沒有過女人,但這東西他十三歲的時候就有專人教過,他當然知道男女之間的事,笑話,他一個世子,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不但知道,他還會!只不過沒遇到有感覺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

對方還不情不願,不願意就算,還總是勾着他!

也真奇了怪了!

明明她穿上衣衫,看上去就是得體的大家閨秀的模樣,就算不是大家閨秀,那也是個正經少女。

怎麽一脫了衣衫,就那麽誘人……

勾得他血氣上了頭……

“不……”別過來,他捂着鼻子想拒絕,但人走過來了,還好他坐着,沒有站起來。

紀櫻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她很正常地走到他身邊,伸手幫忙。

她先是細心地幫他擦了擦臉上沾到的淺紅色酒漬,別說,她當時着急,都擦到了他臉上。

這一動作,上半身難免貼上一點。

裴衍恒仰着頭舉着的手肘一下子就碰到一處柔軟,當即那個旗子就動了起來。

它動了起來!

她那麽香,全身上下香氣撲鼻,化了妝後,整個人清新淡雅,同時又媚眼如絲,勾人得很。

要不是流鼻血,真想抱着她。

對這個正年輕,還是個童子雞的世子來說,眼前這個女子簡直就是純潔與魅惑的化身,一邊是她扣緊的衣扣,端正的仿佛最良家的女子,一邊又是銅鏡裏那那一身雪中尋梅的絕色風景,看得他簡直要瘋了,雙重折磨,鼻血狂飙。

到這時候,紀櫻才發覺不對。

因為手帕上有血,紅酒是酒液,哪怕沾在白帕子上也是淺紅色,不會這樣鮮紅。

這裴世子……他真的流鼻血了?

紀櫻微微一怔。

給他擦臉的動作頓了下,想到什麽,她将眼睛眯起來,目光飛快地掃了眼周圍,沒有看到鏡子,也沒有什麽異常的東西。

他剛才……應該沒看見吧?

想到自己剛剛想快點換好衣服,動作确實奔放了些,懶得一點點解衣,直接把那個粉嫩的花瓣圍衣給扯了起來,這一幕……他應該沒被看見吧。

她望着他的鼻血,心裏疑心地想。

轉念又安慰自己,可能是剛才她在大殿上跳的舞,後來又坐在他腿上,确實親密了些,男子忍不住鼻血也有可能。

或者就是單純這世子上火了……

總之,她又繼續溫柔地給他換了沾血的手帕,将藕荷色帕子換給他,讓他仰頭捂着,“世子,請一直仰着頭,等血不流再起身,這個靠墊世子墊上。”她細心地給裴衍恒身後塞了一只墊子。

然後才在車廂另一邊坐下。

不再靠近這位年輕沖動的世子了。

她心中有些焦急,忍不住伸手掀開繡着花草的絹紗車簾向外望,天色不早了,大概下午四五點的樣子。

書寧肯定醒了!

他被鎖在家裏出不去,自己又沒回去,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還不知道他什麽樣兒。

裴衍恒等到血止住後,這才從塌上起身,用幹淨的手帕将鼻子擦幹淨。

擦的時候他低着頭,一點都不敢看旁邊女子,只要視線一落在她身上,那些畫面就立即竄入他的腦海中,這位年輕世子一想到那些畫面就不可自拔。

他連看都不敢看。

王府的四輪豪華馬車,轉眼間就到了櫻桃胡同,拐了兩個彎到了宅子門前。

紀櫻着急,等不及馬夫拿車凳,一下子就從車上跳下去,從脖子上取了鑰匙,快步過去将門鎖打開了。

一打開就看見眼睛紅紅的小書呆,正蹲在門邊,拿個小樹枝在撥着樹下的蟻蟲,無精打采地守着。

見到門響,看到阿姐站在門口,他先是愣了下,然後睜大紅紅的眼睛,一下子扔掉了手裏的樹枝,朝紀櫻跑過去,“阿姐!”

他一下子抱住姐姐的大腿,頭拱在她腰腹處,像個被丢棄的可憐小狗,小書呆不怎麽愛哭,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啜泣。

“書寧不哭,阿姐不是回來了嗎?是不是害怕了?”

“嗯!阿寧以後聽阿姐話,吃少少的,求阿姐不要丢下阿寧,嗚嗚……”可憐的小書呆,一覺醒來找不到姐姐,吓壞了,此時小孩子終于癟嘴哭了,拱進紀櫻懷裏。

紀櫻這一天也受不了驚吓,這時無比溫柔地摸着懷裏弟弟的小腦袋:“……怎麽會呢?阿姐怎麽會不要書寧呢?我們家書寧可乖了,你是阿姐的寶貝,阿姐以後要照顧書寧長大呢……”

說着她蹲下身,給小書呆整理了下袍子,小書呆身上的白袍髒兮兮的,顯然他睡醒了沒見到姐姐,等了一會,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急了,門又鎖上了,他爬了門,将白袍蹭髒了。

“你是不是一個人在院子裏哭鼻子了?嗯?”她蹲下身,給小書呆抹去眼淚。

“阿姐,阿姐不要丢下書寧……”書寧怔怔地看着紀櫻,臉上神情可憐兮兮。

紀櫻終于忍不住将聽話的小書呆抱在懷裏,姐弟兩人相依為命,上一世小書呆又殒命了,感情自不是尋常可比,他一刻不見姐姐人影都不行的。

被姐姐抱住,呆呆的紀書寧終于嗚嗚哇地哭出聲來,長姐似母,一時不見就不安。

紀櫻輕輕地拍着弟弟的小肩膀,不停地安撫着他,解釋自己是坐着馬車去了鄭伯伯家坐了會兒,下次保證不這樣了,這才把小書呆哄好。

裴衍恒看着這一對姐弟這種親人般的扼臂齧指,血濃于水的情份,他站在門外只看了一會,就忍不住扭臉向別處。

背着手轉過身。

烏須跟了主子十幾年,一看就知道這小主子難過了。

小世子從來沒享受過這樣的親情,這種感情他見過,裴府不是天天上演嗎?他從小到大,只看到別人擁有,而他從來沒有擁有過。

曾經年幼的他,也曾親近裴親王,可得到的永遠是冰冷的面孔,冰冷的話語,而這張面孔只針對他一人……

所以每每見到這樣血濃于水的親情,世子心裏都會不開心好幾日。

烏須嘆氣,是誰說生富貴人家的孩子就一定命好呢?有時候苦得也仿佛那黃蓮裏的水啊。

裴衍恒一扭頭,意外見到對面牆處有個腦袋探了出來,望向這邊。

他朝那腦袋看過去,就見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臉白如紙,一臉慌張,尤其見到裴衍恒看向他,他吓得一矮身,從牆上滾下去了。

裴衍恒突然想起紀櫻跟他說過,是車馬行鄰居将她賣了。

簡直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大白天就将良家子迷暈賣到青樓去,這還是在京城內!皇家禁軍駐紮此地,皇城腳下,就敢這麽幹,還有王法嗎?

“給我查,那邊住的是不是車馬行的人。”裴衍恒回頭對烏須道。

烏須立馬道:“是!世子,我這就派人過去。”

旁人可能不知道,烏須知道,世子身邊一直有護衛在周圍保護着,個個是百裏挑一的高手,随時候命。

有什麽事吩咐他們都能辦得妥妥的,也因為這樣,在侯府,那小公子就算恨世子牙癢癢,也不敢動世子一根毫毛。

世子一直以為這些人是裴親王派給他的,但其實全部是皇上派來保護世子的,世子以為是父親的人,所以與父親的關系一直沒有絕裂,世子心中還昐着那一絲父子親情,因為這些護衛,他還相信着裴親王當他是世子培養,所以不茍言笑,嚴厲了些,哪怕世子在裴親王面前,次次撞的頭破血流……

裴衍恒觀察了一會,待回身見着姐弟二人起身往院子裏走,他才邁步,也不當自己是外人地跟進了院子裏。

但很快!

烏須安排了人查車成行,剛回身就見世子氣呼呼地走出來了。

只因為他要紀櫻搬到他在京城的宅子裏,那宅子不但比她住的宅院大,房間還多,不比這裏舒适安全?

可這不識好歹的小娘子,硬是說這裏住習慣了,給拒絕了。

烏須一聽就知道世子為何生氣了,小娘子那是拒絕一處房子嗎?那是在拒絕做世子的外室!

世子氣得咬牙回頭:“……下次別想讓本世子再過來了!”

真不識好歹!然後甩着衣袍氣呼呼地上了馬車,沖馬吼道:“回府!”,

他坐在塌上,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這個女子一直拒絕做他的女人!他堂堂一個親王世子,将來世襲親王位,哪點配不上她!她只要跟了自己,和弟弟就不用再苦哈哈了,榮華富貴,她只手可得!還有女人不稀罕這些的嗎?

他坐在車上,左想右想,忍不住問烏須:“……難道做本世子的女人,辱沒了她?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本世子的臉?”

烏須趕緊賠笑道:“世子爺,那紀小娘子年紀尚小,方才十五歲,她懂什麽呀?她是沒經歷過熬打,還天真得很,我打聽到,那紀家父母生前據說十分恩愛,一夫一妻和和美美,聽說那紀小娘子父親喪妻後,竟然七年未娶,紀小娘子定是受了父母影響……想着像父母一樣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死活不想做妾的……等她以後遇到了難事兒,想開了就好了,世子且再等等……”

聽到這話,裴衍恒沉默了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夫一妻?

他甚是疑惑,最後問了句:“難道她并不是不喜歡本世子?而是想做本世子正妻不成?”

“呵,她可真敢想……”

他是下一任裴親王,別說他沒辦法選擇自己的正妻人選,就算選了,也不可能成。

早年就提過,三個親王世子婚事,需要皇帝賜婚……他的婚事連裴親說得都不算,他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王妃是準。

她竟然還敢肖想!

不過他雖選不了正妃是誰,但選自己喜歡的人做妾是沒問題的,結婚後,他想寵誰就寵誰,誰也不能扳着他,他能保證,紀小娘子只要跟了他,他一定會好好待她,管它正妻是誰,他就當小娘子是他的妻就行了。

可那小娘卻不願意做妾,所以他才又驚又怒地忍不住問出一句:“……她還想做本世子的正妃不成?”

這其中有怒意,亦有壓抑。

“呵呵。”烏須打着太極道:“這奴才就不知道了……”

裴衍恒不高興地離開後。

紀櫻站在門口幽幽嘆了一聲,回身哄笑小弟書寧,讓他去樹下習書去了。

書寧乖乖地聽話地坐在矮桌前,翻開書本,手拿着毛筆,認真地在練字。

紀櫻在樹下尋了椅子坐下來,望着這小人,她其實腿也有些發軟,回想一下,今日可謂驚魂一日,差一點就萬劫不複了。

今晚也沒有任何心思做飯食了,她陪着小書呆練了會字,聽到有走街竄巷吆喝賣麻腐雞皮,砂糖冷元子和生腌水木瓜、藥木瓜。

她就起身拿了幾只碗,開門尋了人,在桶子裏看了看,花了九文錢讓賣家盛了兩碗,然後端進院子樹下的矮桌上,小弟書寧到底還小。

見有好吃的,又高興起來,紀櫻給用勺子給她添了一碗,姐弟兩人便坐在樹下,将這些小食當了晚餐食用。

其實麻腐雞皮就是麻辣雞皮,做得還挺入味,書寧愛吃這個。

砂糖冷元子是涼糕,用油紙包着,給小書呆當零嘴。

生腌水木瓜、藥木瓜就是水果撈。

小弟書寧只要有阿姐,他就沒有煩惱了,高興地吃起冷元子涼糕,配着麻腐雞皮,吃得津津有味兒。

可紀櫻哪有心思吃啊,她只妥了一小碗水果撈,吃了些生腌水木瓜、藥木瓜。

現在她雖然回來了,可麻煩事一點也不少。

到現在她也不清楚前院的人為什麽要賣她,但這事兒她不能報官,報了官就要将自己被賣青樓的事說出來,小弟明年春就要下場院試了。

考上就是秀才,她被賣青樓的事一旦傳開了,本來她沒進青樓,也會被人說成在青樓裏頭千人枕萬人騎,傳得有模有樣。

對她百害無一利,而且不知道對面有沒有後手,如果她告了,卻拿不出證據,再被青樓的人倒打一耙,那就更糟糕,會有牢獄之災。

而且她逃回來,青樓那邊倚春樓的老鸨,她會不會千金樓沒堵到人,找到她家裏來?

裴衍恒說讓她搬到他的私宅裏,其實是為她好,她知道,她不是沒動心。

只要搬過去,這些人和事,就統統不用她操心了,那些人也不敢找到親王府世子的門上。

但是她一旦進了世子宅子,就真成為世子的妾,或外室。

這根本不是她這一世想要的東西,不是她的追求,她不能因為報恩,就把自己這麽賣了。

所以,最後她還是咬牙拒絕了。

裴世子怒氣離去。

再加上前院鄰居,青樓的打手,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

想着該怎麽應對這一切,想了一宿都沒睡好。

她甚至想去人市買兩個家仆,原本她不想買人的,但現在為了她和小弟的安全……

女子要在這裏生存,實在艱難,她連家仆找什麽樣都想好了,最好強壯一點,以後無論去哪裏,她都帶着,還能安全一些,也不怕暗算了。

之前她還想着等書寧考上秀才,再考慮給他找書童的事,畢竟日後去了男子書院讀書,她無法跟着,書寧身邊也能有個人照顧。

現在她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有力氣的孩子做書寧的書童,至少能護着書寧。

但紀櫻所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因為在第二日,她所有威脅,擔心的危險,都煙消雲散了。

就在第二日早上,前院的那戶牛馬車行人家所有人,被帶走了。

一大早就傳來哭爹喊娘的聲音,那家男人當場被打得半死,全身是血,女人連同孩子都被人綁着拉走了。

紀櫻從家裏出來就看到這一幕,心裏一驚,急忙向站在路邊看熱鬧的其它鄰居詢問。

“……造孽啊!那牛馬行家的生意多興旺,哪知道那男人好賭,被人盯上了,賭得傾家蕩産,聽說欠了賭坊幾千兩銀子,人家找上門來了,這輩子都得當苦力還債,翻不了身喽。”

“……連老婆和孩子都要拖去發賣,那楊家的,可太慘了,找了這麽一個男人,還不知道一會兒被賣到什麽地方,毀了……”

領居的幾個女一邊說,一邊心有戚戚,多少有點兔死狐悲。

古人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說得簡單,對女人來說,找雞還是找狗,是不一樣的,這相當于第二次投胎,找錯了,就會像楊家的婦人,一夕之間,骨肉分離,都不知道能活多久。

“……都是命啊,楊家的之前還跟我們炫耀他們家車馬行的生意興旺,這才幾天……就變了天了。”

“日後要給女兒找婆家,可得打聽清楚了,這好的賭的男人,找不得啊!”

“……各人各命,那楊家的男人以前也不賭啊,是這兩年才學壞的,牛頭巷有個姑娘,倒是命不濟被家裏人賣了,賣到了大戶人家做丫鬟,結果呢,人家現在給那大戶家的少爺做了貴妾,那少爺的正妻很快病死了,她卻生了個大胖小子,成了家裏長子,府裏少爺無正妻,還是她當的家,現在享的是夫人的命,你說這命,誰又說得準呢?”

“就是……”有人一瞬成仙,有人一念成鬼,說不好啊。

兩天後,這事兒也就沒人再議論了,因為房子賣出去了,搬進去一戶酒鋪的老板,拖家帶口七八口人。

前巷子又熱鬧起來,一下子多了好幾個孩子。

紀櫻最擔心的是那個青樓的老鸨,對方不但見過她的樣子,恐怕通過牛馬市那戶人家已經知道自己的住處。

以為他們會找來,但兩天了,自從前院的人被帶走,一直也沒人來找過她。

她有一次帶着帷帽借着去菜市買菜為由,再次路過那條青樓巷子,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在離青樓最近的一家雲吞鋪子吃了碗雲吞,順便打聽了一下老板娘青樓的事。

她才知道幾天前,那青樓老鸨不知道得罪了誰,竟然被人拉走了,後來換了一個老鸨,倚春樓老板另有其人,樓裏的老鸨不過是雇來看樓的。

紀櫻吃完東西很快離開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明白,這件事有人出手了,能這樣幫她的人,就只有一個,裴世子!

沒想到那個世子年紀不大,沖動,愛生氣,有時還有些纨绔,但是真的幫助她良多。

對她可謂是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她真的不想做妾,不想進親王府,不想下輩子都被困在府裏,失去自由。

其實與他談個戀愛又何妨呢。

等不喜歡了就分開,毫無負擔。

重活一世,她早就想開了,女人活在世上處處不容易,何必折磨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遇到緣份就相愛,緣份盡了分手又如何,她也不會将貞操看得有多重要。

這個東西無論在不在,她都是她自己,她只是想自主做選擇,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偏偏他是個世子,他們是不可能的。

但有件事,她很疑惑。

金手指似乎對個裴世子情有獨鐘,只要遇見他,兩人稍微親密一些,金手指就被觸動!

現在已經翻開四頁了。

第一頁五兩銀子。

第二頁是紫羊仙乳。

第三頁前些天剛翻開,是一塊石頭,上面寫着靈泉髓石。

紀櫻将那石頭拿在手裏,綠色的。

第二日刷新,青色石。

第三日刷新白色石。

每日石頭顏色各有不同,大小也不同,有的拇指一節那麽大,有的銅錢那般大,也有如半個雞蛋大,每一塊似玉非玉,入手溫潤。

紀櫻不知道這個石頭有什麽用,但分析這石頭的名字,靈泉髓石。

也就是說,這是靈泉中的一種石頭精華?可這石頭能幹什麽呢?石頭看起來很純淨,如同鵝卵石一樣……

鵝卵石!

她突然想到這泉石一定是泡在靈泉裏,否則怎麽會叫靈泉髓石呢?

靈泉,難道它還有靈氣不成?她當即取出了一只小壇子,将幾塊石頭洗幹淨扔進裏面,再倒上一壇苦水。

待第二日,她倒出一點水,飲用了下試試,原本還有些苦澀的井水,在放了一夜後,第二日再飲,清甜異常,不但半點澀味也無,喝完後嘴裏還回甘,不停分泌口水,還想再喝。

紀櫻一下子發現了它的妙用。

它能形成靈泉!

于是她立馬将家裏盛甜水做飯飲用半人高水缸刷幹淨,将靈泉髓石扔在了缸底,每天将買來的甜水倒入缸中,甜水經過靈泉髓石的浸泡過濾後,變得沁涼甘甜,無論是飲用還是做飯,明顯比以前好吃得多。

普通的米飯用了靈泉髓石浸泡過的水蒸,香得不得了,小書呆一下子能吃兩碗。

用靈泉髓石浸泡過的水洗臉洗澡,身上滑得不得了,仿佛做了一次有營養的SPA。

她甚至用靈泉髓石浸泡過的水養缸裏的金魚,金魚都變得生龍活虎,在缸裏游一圈又一圈,歡快的直甩尾巴。

半個月的工夫,她存了十幾塊。

她琢磨着這個石頭既然有如此妙用,顏值頗高,應該算奇石吧,還是有靈氣的奇石,如果能戴在身上的話,肯定有好處的。

所以第六天刷新到一塊碧綠的小石頭時,她拿在手裏。

顏色翠綠,帶着好看的石紋,形狀也漂亮,稍微一打磨砂就是個迷你小硯臺的模樣,于是她去了玉坊,讓人将邊角磨圓潤些,再穿了孔。

用一根紅繩穿過,給小弟挂在脖子上,希望小弟戴上這只小硯臺奇石後,能身體康健,斐然成章,步步高升。

書寧見到這塊小石頭,就喜歡得不得了,開心地在手裏把玩許久:“阿姐,它是個小硯臺!”他興奮道。

“嗯,阿姐送給書寧,好好戴着,莫要丢了。”

書寧很是喜歡,睡覺的時候手都握着石頭,石頭溫潤如玉,越摸越喜歡,越看越愛,而且越戴越翠綠,顏色很是漂亮。

這畢竟是金手指,靈泉髓石一聽就不凡,每一顆都是漂亮的。

到第十三天時,刷新出了一塊很罕見的墨色泉髓,黑得出油的那種黑,石中又伴着透明的紋。

紀櫻一見就愛上了,拿在手裏愛不釋手。

她翻開另一面發現這塊靈泉髓石,不但黑得讨人喜歡,乃文雅的油墨之色,它的邊緣處還有透明玉石,透明玉石的形狀就像牛奶混入墨中一樣,形成了一個有圖案的象形石。

石頭一邊墨黑,另一邊像個畫兒,透明處勾勒的形狀,就像一個翩翩起舞的絕色美人。

真是越看越像。

紀櫻拿着石頭翻了很久。

這塊石很圓潤,幾乎不用修理打磨,原形就很美。

她想了想,上次氣走了裴世子,他已近半個月沒有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

她打聽過,國子監每十日休沐一天,也就是說,一個月只有兩天學子可以出來透透氣。

上次他幫了自己那麽大忙,她實在不知道怎麽感謝她。

當時看到這塊石頭,仔細端詳片刻,想到他總拿着扇子,紀櫻靈光一閃,就想到給他做一個扇墜,一定很好看。

美人墨石只比瓶蓋大一圈,成橢圓形,摸在手裏,一半部分細膩,一半微粗,那種磨砂感,哪怕粗的地方,其實在陽光下看起來,也只是像皮膚毛孔一樣的,有會呼吸一樣的小坑,很自然,很好看,紀櫻沒有打磨光滑,保留着原樣。

而細膩的部分,細到就像熬好的膏脂,摸起來手感起膩,一種出了油的感覺,握在手裏把玩十分舒适。

這絕對是一枚難得,極好的奇石。

紀櫻再次去了玉坊,讓人很小心的在石頭上,上下兩處打了孔,拿回家後,她仔細的對着石頭配了好幾種顏色。

最後選了墨綠色流須穗子,她還從靈泉髓石裏挑了一顆很小,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随形小紅石,也沒有特意磨圓,而是随着它的形狀,打磨光滑,打出孔,紅色的随形小石頭,配着一塊象形美人墨石,她花了三天時間編出一條扇穗。

然後仔細地歸攏着,收到一只木盒中,打算送給裴世子做謝禮。

至于第四頁的東西,是一枚豆大的藥九,上面寫着百解丸,具體紀櫻也不知道它是做什麽的,只是有次路上遇到一只中了暑的鴨子,她試着給鴨子喂了這個藥,不出一會兒,那鴨子活蹦亂跳地從地上爬起,嘎嘎嘎地張着翅膀,十分精神的一搖一擺跑走了,跑得飛似的。

她立馬明白,這是解毒的藥,這個藥可以給書寧用,考場很容易熱到中暑,冷到寒毒感冒,甚至被分在廁所臭號邊,還要臭氣中毒,有了這個百解丸,應該可以解一百種不好的狀态,應該屬于調理藥物。

她自己試了一次,累了吃上一顆,竟然精神百倍,可真是個好東西!

紀櫻怕的就是書寧考場上出事,再過幾個月就要考秀才了,上一世書寧就是考完秀才一命嗚呼,現在有了這個藥,考試天早晚吃一粒,能調整到最好的身體狀态。

紀櫻立馬取了一只藥瓶,将每天一顆的百解藥儲存起來。

紀櫻心中仍記挂着那天生氣離去的世子。

她又不好去國子監找人,所以每到國子監休沐日,她都會下意識地會往門外望一眼。

上一個休沐日那愛生氣的世子就沒有來。

這一日一上午都沒有動靜,紀櫻望了一上午了,最後嘆了口氣,看樣子今日也不來了。

她望着屋子裏一直放着的木盒,神色黯然,這禮物恐怕送不出去了。

對方畢竟是親王世子,又怎麽會在她身上花工夫呢。

在他眼裏,自己不過是個升鬥小民,一個平民女子罷了,那日幫她,不過順手而為,估計也沒放在心上,既然她不願意做妾,他自然不會上趕子過來了,他有更多的選擇,見到別的美人,早就将她抛至腦後了。

她一下子将盒子拿在手裏,起身打開了櫥櫃,打算放進去,眼不見為淨。

結果剛打開櫃門,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以及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音,最後停在了門口。

“紀姑娘,開門,世子來了。”外面傳來了烏須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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