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行差踏錯

行差踏錯

一刻鐘以後, 白毓準時走?了?出來,将染血的的無名劍遞到容潇手上。

她終于了?結了?困擾她許多年的心事,整個人一下子鮮活了?許多, 看向?容潇的目光仿佛融化寒冰的春風。

白毓将鬓發別至耳後,溫和地笑了笑:“對不起,把你的劍弄髒了?。”

“無事。”

容潇接過?無名劍, 右手輕輕一抖, 劍身上的血跡便幹幹淨淨了。

她放在?胸口的令牌微微發熱, 段菱杉的回複終于來了?。

令牌除了?作為身份證明以外, 更大的作用是在?旁人無法發覺的情況下傳遞信息,持有者通過?靈力激發裏面的符文,将聲音轉化為特定的符號, 便能将信息傳遞到千裏之?外。

但這種方式存在?很多限制, 每傳遞一條信息便要消耗一條符文,造價昂貴, 且對畫符者要求極高,世間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因而一直推廣不開。

令牌中的金色符文自動湮滅消失,化為漂浮在?空氣中的一行小字:

段菱杉:“哈?賀逸?你找他做什麽?”

容潇面無表情。

如此昂貴的傳訊符文被?段宗主拿來問了?這麽一句廢話,簡直暴殄天物, 怪不得她窮得買不起酒, 還要靠自己的徒弟拿錢贖人。

“我有些話必須當面問他,你只管告訴我便是。”容潇道, “方言修呢?”

“你那小跟班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的嗎?我哪知道……賀逸啊, 他應該去找大長老了?吧, 前兩天我還聽大長老抱怨賀逸受傷閉關,都沒人幫他帶徒弟了?呢。”

容潇緩緩做了?個深呼吸, 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耐心即将告罄:“所以,賀逸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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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攬月宗弟子,壓根不認識什麽大長老二長老,怎知去哪裏找人。

這回段菱杉那邊徹底啞火了?,再也沒有回複——估計是符文用光了?。

托段菱杉段宗主的福,容潇足足花費了?三條金光閃閃的符文,卻?問了?個寂寞。

“你在?找大師兄嗎?”白毓好奇地說,“我知道他在?哪裏。”

容潇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煩:“嗯。”

她本想讓段菱杉看住賀逸的,可惜段菱杉實在?不靠譜。

賀逸通過?她的招式認出了?她的身份,緊接着?便利用左小月設局,那杯茶只是讓她失去靈力陷入昏迷,卻?不會要了?她的命——所以,賀逸随後必然要親自前來。

那他現在?為什麽不在?呢?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鶴水村守着?,待她中計後立馬出手殺她,豈不是更好?——或者再簡單些,利用那種提高修為的秘法,将她騙去某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直接動手,也省的夜長夢多。

正如兇手屠了?清河劍派滿門卻?獨獨放過?她一樣,如今賀逸沒有親自前來,也必然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攬月宗一定有他在?意的東西。

不能再等了?。

“走?。”容潇喚出無名劍,“你指路,我帶你禦劍飛回去。”

白毓從?她嚴肅的神?色中讀出了?事态緊急,道:“乘仙鶴回去吧,快些。”

她不像劍修那樣會禦劍飛行,因而來去都是乘坐攬月宗的仙鶴,輕輕吹了?聲口哨,便有仙鶴振翅而來,盤旋着?落在?二人面前。

“大師兄……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容潇不想多說,便道:“以前的事。”

“他很少提起自己的經歷,便是我知道的也不多……”白毓想了?想,“上次我去看望他時,發現他一直保存着?一枚戒指,據說是故人相贈……”

容潇拉她坐上仙鶴,動作驀然頓住。

“戒指?什麽樣的?”

聽着?白毓的描述,她神?色越來越沉。

仙鶴仰頭長唳,展翅欲飛,忽然斜地裏傳來一聲喊:

“等等——!”

左小月來的路上摔了?一跤,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塵,臉上的淚痕還沒擦幹淨,氣喘籲籲地說:“容潇,我、我有話對你說!”

“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逸哥哥對我一向?很好,我本不應該把這些事告訴你……”她咬了?咬唇,強忍着?沒讓自己哭出來,“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去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他原名不叫賀逸,進入攬月宗以前,他叫易小賀,住在?我家隔壁,還有他的未婚妻阿芸姐姐……”

在?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清河劍派山腳下的村莊裏,住着?相依為命的左小月與?左子明兄妹倆。左子明機緣巧合進入了?清河劍派,只在?每個月底定期回來看望,大部分時間都是左小月獨自生活。

左小月的鄰居和她哥哥差不多大,叫易小賀,曾經讀過?幾年書,為人謙和儒雅,臉上總是挂着?溫潤的笑?意。阿芸姐姐愛他愛得要命,兩家人早早便定下了?婚約。

那時的易小賀與?他們一樣,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後面的人生幾十年一眼就望得到頭,誰也不曾想過?,他會是後來攬月宗德高望重的大師兄。

攬月宗大長老在?附近游歷,看中易小賀身負靈根,主動抛出了?橄榄枝。易小賀這個名字太過?土氣,自此他改名賀逸,跟着?大長老去了?攬月宗。

按理說他是應該就此斷了?塵緣的,修仙者與?凡人壽數不同,強行綁在?一起只會釀成悲劇。但此時阿芸父母已?經去世,無人管束,她便執意要等。

去了?攬月宗的賀逸憑借極高的天賦與?穩重的性格,一路青雲直上,雖然拜入段菱杉門下不成,卻?已?俨然是這一輩的第一人。

人人皆知,攬月宗大師兄賀逸,是繼段菱杉之?後的第二個劍道天才,如不出意外,下任宗主就是他了?。

但看似風光,實則步步走?在?鋼絲之?上。

論身份,他農戶出身,比不得旁人那樣的修仙世家,論天賦,他也比不過?年少成名的段菱杉。

他也曾為自己的些微成就而沾沾自喜,自困于一隅,直到旁觀清河劍派的宗門大比,親眼目睹過?容潇純粹到極致的劍意,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些人是他窮盡一生也追趕不上的。

為了?縮小與?他們的距離,賀逸對自己的一切都苛求完美,他要坐穩大師兄的位置,要爬到最高處,讓所有人都對自己心服口服。

而這個“完美”之?中,自然也包括道侶——農戶之?女阿芸自然是無法滿足他的,若說門當戶對,放眼整個攬月宗也只有段菱杉唯一的弟子白毓。

所以他專門回來了?一趟,想要找阿芸把話說開,按照賀逸的設想,他去追求白毓,阿芸則找個家境不錯的農戶嫁了?,兩人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好不過?。

可阿芸白白等了?他那麽多年,如何願意。

那天左小月聽見了?激烈的争吵聲,阿芸姐姐聲嘶力竭地說了?什麽,賀逸試圖辯解,卻?引來更加尖厲的反對,直到突如其?來的安靜,随後是重物墜地的聲響。

左小月偷偷踮起腳尖,從?窗戶望過?去,看見賀逸面色煞白,抱着?頭緩緩蹲了?下來。

而在?他面前,是阿芸姐姐毫無生氣的屍體,她脖頸處多了?一道傷口,是賀逸激動之?下劃出來的——他在?攬月宗經常與?其?他弟子切磋,習慣了?修仙人之?間的争鬥,忘記了?阿芸是沒有修為的凡人。

左小月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居然忘記了?呼吸,直到腳步聲響起,她才怔怔地擡起頭:“易哥哥?”

賀逸的目光十分複雜,朝她伸出手。

左小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賀逸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艱難地笑?了?笑?:“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她只好扯了?個謊,好在?賀逸自己也心事重重,沒有追究,只是讓她早點休息。

左小月乖乖點頭,回家之?後見到賀逸t?要出門,又悄悄跟了?上去。

這些年哥哥經常不在?家,一直是賀逸幫忙照料着?她,即使目睹了?阿芸姐姐的死,她對賀逸的印象仍停留在?溫和有禮的“易哥哥”上面,生不出怕他的念頭。

她追着?賀逸進了?村外的一處墓地,看見他找來一副棺材,将阿芸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他目光細細描摹阿芸的側臉,沉默了?許久。

阿芸大睜着?眼,瞳孔渙散,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戒指仍戴在?她左手無名指上,賀逸怔怔地對着?它發了?會兒呆,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摘下。

但他沒有。

半晌,閉眼長嘆。

“阿芸,之?前有人想讓我幫忙做一件事。”他道,“手段過?于殘忍,我沒同意。”

左小月懵懵懂懂地聽着?。

“你說得對,我太想爬到高處了?,因此認為你是我的拖累……是我錯了?。”

“我不該這麽做,攬月宗有規定,除非必要否則不能對普通人出手。若是被?人發現,我現在?的身份地位都會化為烏有。我今後的人生還很長,我不能讓我的修仙生涯中留下這個污點……如你所願,我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你了?。”

“如果能成功的話,我便能回到一切尚未發生的時候,若是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我一定不會……”

他不愛阿芸,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達到他想要的完美,讓人挑不出錯處以威脅他的地位。

同樣的道理,他也不愛白毓。

他從?來都不是旁人眼裏溫文爾雅、穩重可靠的大師兄,而是極度自私的利己主義?。

他為阿芸封上了?棺材蓋子,親手将她連同自己的過?去,埋葬于黃土之?下。

而後拿出令牌,同某人傳訊道:

“之?前的事,我答應你們。”

沒有任何等待,對方的回複便浮現在?虛空之?中。

左小月蹲在?草叢之?中,驚訝地捂住嘴。

“那便今晚行動,只可惜清河劍派的大小姐去劍廬了?,這幾天不在?,不好斬草除根。”

“也罷,我們的目的,是四?神?器……可惜世人愚昧,雖有神?器在?手,卻?從?不知其?效用。只有在?我們手上,神?器才能發揮它應有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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