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寵

争寵

“咳咳,咳!”被忽略的衡卿努力地刷存在感,連着咳嗽幾聲,不料南見凝擡頭看了看吊頂,正對辦公桌的出風口已經關了,這人T恤外搭一件襯衫,還這麽冷的嗎?

瞧着是個硬漢,別不是個小菜雞!

她擡手把搭在椅背上的披肩撂過去:“湊合湊合搭着吧,別凍感冒了,不然你哥得削我。”

衡卿拿着那披肩直無語:“南見凝,我哥說你和他親如家人,今日也是特意讓你見證一下我們兄弟重逢,你就是這個态度?”

我為什麽這種态度你不知道嗎?

南見凝無語,曾澈你這個弟弟是不是不會看臉色?

見衡卿吃癟,曾澈和李靜江忍不住笑出聲音來,大部分時候這小子都是被女粉絲們簇擁着的,大家都喊着卿卿我喜歡你,卿卿我要嫁給你,卿卿我要給你生猴子!快遞驿站每天都有衡卿老婆的包裹!但是,南見凝好像是真的不太喜歡他。

衡卿想不通,他們如今有着這麽近的一層關系在,她居然敢給他臉看?

他不就是陰陽怪氣了幾句嗎?

她憑什麽不喜歡他?他哪裏入不了她的眼了?他哥到底什麽眼光,怎麽會有這樣六親不認的妹妹?

他越看越覺得南見凝像那種劇本中的蛇蠍美人,面若明月,皮下卻藏着吊魂的鈎子。

多年混圈的直覺警告他,遠離這個女人!

可鼻間突然嗅到一股隐隐約約的桂花香氣,淡淡的甜味模糊了他的直覺,衡卿尋到那香氣的來源,腦子裏愣愣地冒出來一句話,她身上的桂花味兒真好聞。

啊呸,桂花味兒本來就好聞,跟她有個鳥關系。

衡卿乍然冷靜下來,暗暗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人明明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女孩子都該是香香軟軟的才對,但她那手一摸就跟科技館跟人掰手腕兒的機器人似的,又冷又硬還有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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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看南見凝越覺得她奇怪,特別是那頭紮眼的灰白短發,額前頭發大部分都往後攏着,偶爾垂了些碎發在眉弓上,金邊眼鏡一推,妥妥的渣男風,乍一看雌雄不辨,細一看邪氣沖天!

挺費發膠的吧。

他本以為她是特立獨行染的白發,沒想到仔細一看,是那種灰白混雜的自然白發,連脖頸上新出的發茬都是灰白的,這可不是染的。

衡卿當下就更好奇了,這女人別是有什麽病?皮膚白得病态,怪讓人嫌棄的。

因為營銷部人多口雜,曾澈把衡卿留在南見凝的辦公室裏,約好下午一起回家。

到了別人的地盤兒上就得乖點兒,這個道理衡卿還是很懂的,他本想着回酒店吧,但又覺得南見凝挺有意思的,又壞又美又聰明的女人總是莫名吸引人,再說了酒店又不會給你找個美人坐眼前陪你。

衡卿和李靜江安安靜靜地窩在南見凝的沙發上玩兒手機,兩個人時不時擡頭看一眼辦公桌後的美人,順手偷拍幾張。啧啧,這女人認真工作起來的樣子,還真是賞心悅目。

李靜江給衡卿發微信。

【叫我江哥:你哥這個妹妹越看越有味道,這要是出道的話,完全可以靠顏值封神!】

【衡:哦,也就那樣吧。】

【叫我江哥:光斯傳媒不是要新開文娛經紀業務嘛,問問你哥,要不要送妹妹出道?】

衡卿擡眼看李靜江,李靜江在他的死亡注視下默默地關了對話窗口。

不多時,龍龍遞進來一份稿子。那麽厚一沓,南見凝一張一張地掃視一遍居然只用了一個小時,衡卿暗自腹诽道,掃那麽快能看見幾個字啊?裝模作樣!

随後,龍龍叫進來一個編輯。小男孩兒挺腼腆的,進來之後乖乖地叫了一聲凝姐。

南見凝皮笑肉不笑地把疊起來的幾張校樣推給小編輯看:“你再看一看,問題在哪裏?”

小編輯認認真真地看了半天,一頭霧水:“凝姐,我看不出來,這哪裏有問題?”

南見凝伸手指出一處:“這裏,山茶的原産地是中國,不是日本。日本山茶花這個名字很有誤導性,其實山茶是中國佛教徒大約在7世紀的時候引入日本的。”小編輯哦了一聲。

她繼續指到另一張上:“這裏,将柳樹視為永生象征的是中國西藏,而不是歐洲。歐洲從中國引進垂柳的時候就視其為喪葬之樹,死亡之樹,還命名為哭泣之柳。”小編輯還是只哦了一聲。

“還有這裏,路易十五的王後瑪麗·安托內瓦特?你覺得合适嗎?”

李靜江抿唇,想笑又覺得不禮貌。

小編輯摸摸頭:“呃,不是嗎?”

“呵,路易十六怕是不同意。”

衡卿突然在後面嗤笑出聲,瞬間把小編輯給臊了個臉通紅。

他突發奇想地搜索了一下南見凝,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吓一跳,這女人在出版圈子裏名氣不小,還被人稱作光斯傳媒的活招牌,诨號美人狐,小白狐。

衡卿放大幾張南見凝從前的照片看得入神,這女人從前一頭長發,直發的時候溫柔端莊;後來燙了發,一頭烏黑的大波浪配上那冷冷的狐貍眼,真稱得上是勾魂攝魄。

不得不說,她從前的模樣跟曾澈發給他的那張小甜妹造型還是很像的,最起碼都是正常的人模樣。

如今這雌雄不辨的灰白短發,倒還真有了那種姬裏姬氣的氣質。

其實,年前衡卿曾經偷偷來光斯大樓底下等過曾澈,遠遠地撇過南見凝一眼,那時候她還是黑發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大半年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讓她大變活人?

這邊,南見凝又陸陸續續指出幾處錯誤,末了把整本校樣給推了回去:“重校。”

小編輯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但還是乖乖地笑了一下,把校樣抱在懷裏。

南見凝起身從書架上抽了幾本書遞給那小編輯:“植物科普沒有你想象中的好做,你以為作者是專業的,所以在審校的過程中下意識地認為這本書的內容不會有問題,但作者出錯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情。”

“有時候,可能是作者自己知道的本來就是錯誤的,或許是寫稿的時候串篇了,也有可能純粹是筆誤。作為編輯,不要完全相信作者。我只是随意翻了一遍,就挑出了這幾處錯誤,那麽你就要反思一下,你的工作究竟有沒有做到位。”

後面這句話毫無疑問就是責難了,盡管她語調平淡,衡卿覺得南見凝身上的人氣兒更少了,渾身上下都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傲氣。

小編輯有些不好意思:“看來還是我平時的閱讀量不夠,腦子裏東西不多。”

南見凝嘴角彎了一下又迅速收回,那絲不着痕跡的笑裏不含一絲寬容。

“不要總把出版社的審校當成給我們兜底的底氣,我們三審三校後交過去的稿子還不像樣的話,我還有什麽臉說我是金牌出版人?去蕪文化還當得起‘去蕪’兩個字嗎?”

小編輯喪喪地退出去,龍龍立馬進來候着。

南見凝頭都不擡:“他的試用期快到了吧?幾次機會都抓不住。把他入職以來的工作記錄、績效考核、培訓記錄,還有審校過稿件的錯誤率,都列出來。提交到人事部,勸退。”

龍龍應下後出去了,衡卿放下手機盯着南見凝看,終于把她盯得擡起了頭。

她推推眼鏡,纖長白皙的手指如溫潤的羊脂玉,指關節上透着森白的骨色:“你看什麽呢?”

衡卿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陰陽怪氣地跟南見凝擡擡杠,南見凝這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讓他隐隐感覺到一種震懾力,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沖開這莫名其妙的被壓制的感覺,又特別想挑釁一下這個脾氣不好的狐貍:“我第一次見識了什麽叫嚣張跋扈,一言不合就開人,傳說中的高管都這麽盛氣淩人麽?該不會像電視上演的,你還把文件往人臉上摔過?你們有沒有同理心啊,這麽輕易就剝奪了別人的工作機會,萬一人家就靠這份工作糊口呢?”

李靜江咬着牙掐衡卿的胳膊,衡卿面不改色地伸手在李靜江背上擰回去,李靜江疼得五官抽搐,險些叫出聲音來。

算了,三十多歲的人了突然想争寵,随他去吧……去他大爺的,老子想管也管不住啊。

南見凝一擡眼,一雙上翹的大狐貍眼裏好像沁着一把刀,隔着鏡片看得人心裏一緊:“二哥,我們這個行業有一個名詞叫容錯率,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意思是不行就是不行。不像你們拍戲的,能過且過。”這話冷得很,也很不禮貌,聽得人心情不好。

衡卿ETC上頭,張口就來:“誰也不是上來就行的,你怎麽知道人家以後行不行?”

南見凝放開鼠标,一邊拿起鋼筆在工作筆記上刷刷刷寫字,一邊答他:“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麽能坐到這個位置上?憑擡杠?呵,你們演員是不是不知道有試用期這種東西?試用期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這三個字可以用另外兩個字代替——機會!給了機會他不中用,我為什麽要留着他?”

十七樓的曾澈突然打了個噴嚏,随即放下手裏的文件和助理搭話:“喬露,去十八樓看一眼,是不是打起來了。”

喬露在電腦前不擡頭:“還有一個小時下班,下班了你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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