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圍剿

圍剿

這什麽狗屁戰略規劃部才成立兩年就在這裏興風作浪個不停,趙正德這狗腿子此刻上蹿下跳地尤為起勁兒。

“曾總監與南主編都是從出版部起家的老人,十幾年的感情呢,自然是一時難以接受。尤其是現在,整個集團的出版部元老也只有你二人了。不可否認的是,七年前也正是南主編的大膽嘗試,以去蕪文化盤活了整個光斯傳媒,這些年出版部每年都保持着一定數量的精品圖書産出,口碑非常好。但是——”

衆人默不作聲,各懷心思地聽趙正德繼續掰扯:“但是,咱們以後要做娛樂業務,要簽自己的藝人,我們要擴張新媒體陣地。這就導致傳統出版事業部在整個規劃中無處安放,這種割裂的狀态與集團發展格格不入。所以呢,南主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務必要以大局為重嘛。”

趙正德又十分大度地說道:“我們尊重出版部員工的意願,他們可以自行選擇要轉入的部門,各個部門無條件接納,如果沒有合适的部門轉入呢,集團自然也會安排好遣散的。去蕪文化的編輯都是光斯的有功之人,一個都不會虧待。”

“至于南主編,你作為我們光斯傳媒的活招牌,又是傳媒業大名鼎鼎的美人狐,集團自然舍不得放走。人事部的任命都已經拟好了,出了會議室的門兒,你就是營銷部的副總監,你和曾總監既是同門校友,又是老搭檔,跟着他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前途。”

趙正德話音剛落,人事部就随聲附和,會議室裏稀稀落落地響了幾聲祝賀南見凝的場面話。

惡心,說得好像我的一切工作成果都是用臉換來的一樣。

南見凝早已冷靜下來,耐着性子聽完趙正德的發言,下意識地看向會議桌盡頭左邊的總裁方新堯,只見他神色淡然,似乎沒有什麽表達的欲望,她便開口表明态度。

“既然這是集團已經定下來的規劃,我個人自然要服從大局。不過我請求暫時延遲一下調動,待我把出版部已經進入流程的項目做完後再到營銷部履職。”

趙正德面色不悅:“那南主編想延遲到什麽時候?整個集團現在都已經動起來了,出版部就這麽不上不下地吊着?出版事業部多吊一個月,那就是一大筆經營成本。新增文藝經紀業務是個燒錢的大事業部,集團財力再雄厚,也都要花在刀刃上。”

這是什麽意思?今天說要砍掉出版事業部,下班前就得關門?你當開張關張都跟你嗑嘴皮子那麽容易呢?

南見凝擡起食指在鬓邊托了托眼鏡,态度強硬:“我們出版事業部又不是吃白飯的,什麽時候靠集團養着了?”

她淩厲地掃視一圈,一雙上翹的大狐貍眼不笑的時候顯得格外倨傲,讓人瞧着就感覺不好惹。

“今年因為特殊情況各個行業都不景氣,出版事業部将近半年沒有開新項目,但是上半年的銷售碼洋也有6400多萬,雖然和往年不能比,但我們絕不是累贅。”

滿座人閉口不言,財務總監陸承江突然開口聲援南見凝:“趙總監,出版周期有長有短,進了流程之後的項目哪裏能說停就停呢,合同又不是擺設。和商務、影業的營收相比的話,出版掙的那點錢的确拿不出手,但是總比幹吃飯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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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見凝暫時收聲,陸承江此言不知是的确這樣想呢,還是老方的授意?

被內涵只會幹吃飯的趙正德悻悻地笑了一下:“南主編一向嚴謹,自然不會虎頭蛇尾地交工。不如會後就将出版部已進流程的項目彙總一下,預估一下deadline,交一份清單到規劃部,再由秦董定奪南主編履職的延遲期限。”

南見凝蓋上筆蓋,将鋼筆插到胸口的口袋裏,态度依舊強硬:“預估deadline沒有用,要确保出版物的品質是一個非常磨工夫的過程,任何一個環節都可能出現不可控的意外,出版社那邊也是變數叢生。我們有一套三年前的叢書到現在還沒有完成,所以其他的項目麽,我不能保證期限。我從來不對我掌控不了的事情做出承諾,更不會砸了去蕪文化的口碑。”

會議桌盡頭的董事長秦域不着聲色地收起一份文件,環視一周後徐徐說道:“出版事業部是光斯傳媒的起家之地,自然不能倉促落幕。曾總監是出版部出來的老人,過去協助一下。”

南見凝心裏一咯噔,這是要逼着老方自斷臂膀。

這場例會開了一上午,南見凝嘴都說酸了!但她至少把出版事業部的裁撤時間給拖到了農歷年底,心裏卻酸酸澀澀的不是個滋味兒。

散會後,南見凝和曾澈走樓梯下18樓,一進樓梯間便摸出氣霧劑吸了一口,喉間堵塞的感覺漸漸輕了。

一拐角,一個高大的身形徑直攔住了她,衡卿似乎猜到她在會上被人圍剿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別怕,我站你這一邊。”一雙大手輕撫在頭頂,像是定住了她的魂兒。

南見凝擡眼看見衡卿一雙深若墨池的雙眸正溫柔而堅定地望着她,忽然心如擂鼓,又是一口氣似乎頂到心口。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深呼吸幾下,像是溺水後的清醒,急促而驚慌。

“見凝!”

曾澈低低地叫了她一聲,南見凝如夢方醒,松了衡卿,疲憊地拐進18樓辦公區。

衡卿與曾澈一言不發地一起下到17樓,進了辦公室後才開口說話。

“不是說要動你麽,為什麽見凝先被拉下馬了?”高管例會還未結束,裁撤出版事業部的消息就已經全員發了郵件通知,衡卿直覺這裏頭有大問題。

曾澈斜倚在辦公桌上喝茶,眼裏閃過一絲不屑一顧的光芒:“你如今是我的特助,最好不要在公開場合下和凝凝對話,尤其是這種表明立場的話。因為,你不能代表我的立場。”

曾澈說,衡卿不能代表他的立場。

衡卿散了領口一顆紐扣,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輕輕地嗤笑一聲:“我不能代表你的立場?所以說,你并不會和她站在一起?”

他瞥眼看了看曾澈落在鍵盤旁邊的首飾盒,冷笑一聲:“你都不能和她站在一邊,居然還妄想着得到她的心?”

曾澈沉默着沒有回複,衡卿拿了文件轉到自己的工位上,貼近曾澈低低地警告他道:“別以為我會顧忌什麽不良影響,只要你敢對不起她,我絕不會再讓着你。”

曾澈擡眉,眸間閃過一絲譏笑:“你未免想得太多,凝凝她不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菟絲花,向來就是不服就幹的性子,你不給我們添亂就好了!”

衡卿冷冷地看着曾澈,像是又一次看清了這個哥哥的真面目,心中半是困惑半是惱怒:“我不懂你們集團內部有什麽問題,我也不關心這個,但我沒想到你……可能會站在她的對立面。”

曾澈有些心累地擺擺手:“算了,這事與你無關。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戀愛腦,我也不能指望你大局為重,但凝凝會理解的。”

衡卿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翻看着一份策劃方案,對上司哥哥毫無尊重之情:“我覺得,人生中什麽都比不過真心更重要,事業起起落落是自然規律,真心若是丢了的話,可就再也找不回來。我若是你,無論如何都會和她站在一邊,她要殺人我遞刀,她要放火我潑油,她要埋屍我挖坑。”

曾澈冷笑一聲:“她又不會幹殺人越貨的事兒,你這豪言壯志可無處撒放了。”

“所以呢,和她站在一起有什麽難的?”衡卿定定地看着曾澈道。

出版事業部要被裁撤的消息很快就在集團大群裏熱烈讨論起來,戰略規劃部那個小蓮花白穎穎尤其活躍,午飯前正式文件下發到位,南見凝在餐廳吃飯時就跟個動物一樣地被人來回打量,曾澈的情緒也不太好。

衡卿倒是把曾澈的話給聽到了心裏去,很有分寸地和他們保持着一定距離。但各路人等踩低拜高的嘴臉已經赫然外表,衡卿委實不明白,他們就那麽篤定南見凝跌下去之後就不會再翻身?

不過半日而已,這些人翻臉的速度真是如南見凝所言的比翻書還快。

大樓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話,看她如何像一個喪家之犬一樣夾着尾巴走路,誰知次日卻見她比往日還要光彩照人,活像自己不是被架空,而是真的進了高層!

工作這麽多年除了年會穿過裙子以外,南見凝在光斯傳媒一年四季都是褲裝示人,可今日卻罕見地穿了一條修身的黑色吊帶裙,前開叉高過膝蓋,後片搭着小腿肚,外面搭着一件不規則的白色休閑西裝,胸前事業線看得人眼暈,只是那根拐杖有點煞風景。

其實她腳踝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點酸痛,但因為有舊傷,所以要額外注意些,用拐杖走路可以借點力,緩解一點不适感。

這種天氣穿裙子已經很涼了,這從來都不是她的做派。

曾澈忍不住提醒她:“你穿成這樣少去趙正德那裏晃,那人不老實。”

南見凝目不斜視,這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他,會小心的。”但她還是好心感謝曾澈的提醒。

曾澈繼續補充:“那人沒底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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