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變天
變天
這話是曾澈的實際看法。
南見凝也不避諱：“我看是老方的關系圈老了，你們該用的都已經用夠了，老方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了吧？傳媒圈的新人新勢力一茬一茬地往外冒，你們，尤其是你曾澈的翅膀硬了，所以要把老方這個礙事的絆腳石給踢走？”
這話說的曾澈像個忘恩負義的人，他着實有些惱怒：“見凝，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什麽話？要不是老方行得正，掐得緊，光斯傳媒這麽些年能幹幹淨淨的嗎？那些挂在牆上的嘉獎銘牌每一個都是貨真價實的，其他哪家公司敢這麽保證？不說別的，就說這些年光斯傳媒一個都沒被逮進去過，你還說老方不行？”南見凝飯碗都被人端了，自然更生氣。
曾澈見她氣得直氣喘，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你既然知道，那還何必硬抗呢。這和老方的能力沒關系，這是權系內鬥。老方身邊已經沒人了，你跟着他沒有好結果。”
“我有底線。老方對我有知遇之恩，做人不能落井下石。”南見凝立場堅定。
曾澈忽然心生怒氣，一把摁住了她在桌面上來回描畫玻璃紋路的手：“底線就那麽重要嗎？你是不是一輩子都學不會屈服？你的脊梁打不折嗎？你還想再死一次？你不疼的嗎？”
對面那雙冷漠的狐貍眼裏突然漾出一絲滿不在乎的笑來：“你這麽激動做什麽，我又沒說我要跟他們死磕，我有腦子。”
曾澈心生不祥預感：“你不想在光斯待下去了？我警告你，你不要私自亂動！”
南見凝推推眼鏡看他，鎮定自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的合同期還有一年，明年今朝就是我的自由日。沒有了去蕪文化我又不會死。華都又不是沒有別的出版公司出版社，換個地方上班而已。”
“去蕪可是你的心血。”曾澈急了，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邊時時照看的。
“爹媽離婚還總有一方拿不到孩子撫養權呢，更何況，去蕪是老板的孩子，老板要離婚，我一個打工仔去搶孩子？我算哪根蔥？”
……
話不投機兩句多，南見凝拍拍衣擺起身：“走吧，太曬了，我待不下去。”
曬嗎？明明都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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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澈有點難受，這女人太直了，太剛了，太聰明了，什麽都瞞不住她，但無論他做什麽，她都不會怨他。
……倒還不如恨他呢。
正是到崗時間，電梯裏人滿為患。光斯大廈是前些年建的高層，只有十九層。總辦就在第十九層，出版事業部在第十八層，營銷部在第十七層，其餘各部門在下面，這個布局像極了朝臣的站位，兩大元勳高居其上。
可是這個站位早就讓人心生不滿。這麽多年，出版事業部一直占着離總辦最近的位置，就像一顆釘子一樣讓人不痛快！一個沒落了的小部門憑什麽占着最好的位置？還不是仗着自己是嫡系出身？
如今要變天了，什麽嫡系，該下去了！
什麽光斯的美人狐、小白狐，如今也就是蚊子血、粘飯粒！
南見凝一頭灰白短發在人群裏特別紮眼，抿唇不語的冷漠面孔無端端讓人覺得氣壓低，偏生身邊也站着個高人一頭的冷臉曾澈，倒惹得幾個女孩子一直偷眼瞧他們。
他們最後下電梯，曾澈直接随南見凝進了出版事業部辦公區，二人伸手将塞在口袋裏的工牌抽出來垂在胸前，裹着一陣風進了她的辦公室。
外面人竊竊私語起來，老大不會是崩潰了吧？曾總監怎麽也黑着臉？
臨近下午茶時間，衡卿上來了，曾澈和南見凝也一前一後打辦公室裏出來，南見凝靠在她辦公室門口那張空長桌邊，拿拐杖重重地敲地板：“大家停一下手頭的工作，我們開個臨時小會。”
曾澈居然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斜支在地上的一雙長腿看得人眼睛發直，這人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把水果刀，開始削蘋果。衡卿瞥了他一眼，就着旁邊的工位做記錄。
南見凝少見的神色嚴肅：“怎麽樣，夥計們都冷靜下來沒？咱們出版事業部要被裁撤掉。別擔心，不會快到三天五天就散夥。”
她忽然聽見身邊傳來一點沙沙聲，扭臉一看，曾澈那貨居然在削蘋果？踏馬這人腦子進水了？你不一向都是高冷嚴肅的曾總監麽，這會兒是鬧哪樣呢？
她清清嗓子換了個笑臉：“咱們事業部的人，可以自主選擇轉入的部門，所有轉入請求無條件接受。不過，你們都給我注意點分寸，別趁勢要求做哪個部門的總監，我都沒混到總監呢！”辦公區的人聞言笑起來。
“新選題自然是不能開了，已經進流程的書，繼續認認真真地做完。做完之後，去新部門報道。我警告你們啊，收尾都給我漂漂亮亮的，最後一班崗都給我站好，別砸我們去蕪文化的牌子。”
底下有眼窩子淺的人都已經紅了眼圈。
“策劃組手頭兒空着的人盡快把意向轉入的部門請求報過來。作為第一批離開出版事業部的人，你們先去趟趟路，好好混，日後好接應一下咱們的同伴兒。營銷組和倉庫那邊盡快清庫存吧。剩下的編輯們，穩住！”
“雖然情況很突然，但是各位如常工作就好，一切都有我兜着。”手機突然響鈴，南見凝拿起一看又放回口袋裏。
曾澈把切好的蘋果放進分裝盒裏遞給了她，她下意識地接過來，動作熟稔地像推眼鏡，整個辦公區的人都見鬼似的睜大了眼！
“曾總監這段時間會不定時來督查工作，你們若是有什麽想法，也可以直接跟他講。當然，很多細節都還在商議之中，我會随時跟你們通氣。”
口袋裏的鈴聲锲而不舍地響着……
辦公區外電梯一響，網文事業部的主編高瑞跟着趙正德一起進來，白穎穎像個歡快的小狗尾巴一樣扭了過來，對着曾澈和衡卿露出一個标準的迷人笑容來。
這姑娘的春心就差挂在臉上了，說話又甜又膩：“南主編，我打你電話好幾遍你怎麽不接呢？還得麻煩趙總監親自下來催你們的deadline統計表。”
說話就說話吧，眼珠子亂飛什麽？
南見凝依舊倚在桌子上，沒有要請衆人進辦公室的意思，還不緊不慢地拿起果叉吃了一塊兒蘋果：“趙總監，我不是在會上說過麽，deadline統計表沒有意義。不過你堅持要的話，改天我們給您送過去。”
他看着趙正德憋得烏青的臉，右手兩根指頭纏得像毛球一樣，特別好心地關懷了一句：“趙總監，有時候，手還是不能伸得太長，您說是不是？”
她又看看在辦公區來來回回四處打量的高瑞：“高主編來做什麽？我這裏不需要你幫忙。”
高瑞志得意滿地朗聲道：“南見凝，你還不知道呢？我們網文事業部要拓展業務，擴充為IP孵化部，增設總編一人。可惜啊，大名鼎鼎的美人狐主編居然沒攤上。”
說得好像她能攤上似的，覺得自己還挺壓秤呢？
趙正德正要開口，卻被曾澈搶了話頭：“高主編是覺得這裏以後就是你的辦公區了？”
“曾總監好像特別護着南主編呢，這南主編以後到了營銷部，豈不是要被曾總監捧在手心裏啊。”白穎穎往前走了一步，一臉天真地打趣道：“曾總監是不是喜歡南主編？”
白穎穎故意提高了嗓音：“咱們集團也不忌諱夫妻檔，你們是不是要往前走一步？”
曾澈看着趙正德和高瑞那虎視眈眈的臉色，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活像被白穎穎身上的香水味給熏到了，正色回道：“愛美是人的本性，像南主編這樣人美心靈也美的人，到哪兒不招人喜歡？白助理不也在模仿南主編？”
他換了個角度瞥了白穎穎幾眼：“白助理，很顯然，南主編這種事業女性的風格不适合你。”
白穎穎被曾澈擠兌得眼眶都紅了，錯了個身位委屈巴巴地看向衡卿：“卿哥，你家老大怎麽欺負女孩子啊。”
辦公區一陣“嘶”，這小蓮花跟誰叫卿哥呢？你倒是不見外。
衡卿不做聲，自顧自地去接了茶水看戲，順手把南見凝的保溫杯接了水遞過去，旁邊南見凝的助理龍龍都看呆了，搞什麽鬼？衡卿怎麽伺候起凝姐來了？那我該幹什麽？
南見凝一向不喜歡白穎穎，這個女人仗着自己身份特殊有後臺，進了光斯集團不抓住機會好好工作，倒是不分場合地賣弄風情，就為了瞧準機會拿下一個優質股。聰明人瞧準了目标就有的放矢，得償所願也是有可能的，可這蠢女人是個花癡，見一個貼一個，一邊兒盯着曾澈，一邊兒瞄着衡卿。
怎麽會有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清楚還這麽貪心的人？
南見凝再讨厭這人，也未免有幾分恨其不争的心思，女孩子在社會職場上摸爬滾打确實很辛苦，可白穎穎年輕漂亮，有活力，有學歷，也不比誰笨，還比別人多了個好背景，為何要把好好的路給走窄了。
白穎穎靠在龍龍的工位上撒起嬌來：“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歡我的樣子，我什麽時候才能脫單啊。南主編到底為什麽這麽受人歡迎，我好像學都學不會。”
高瑞也好整以暇地挑話頭兒：“南主編分享一下馭人之術，也好讓我們脫單啊。”
衆人笑而不語，衡卿倒是毫不避諱地炸了個大水花：“人和人風格不同，做自己就好，不必學來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