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唇印
唇印
南見凝推推眼鏡低笑一聲，從書架側面摸出一個禮盒，裏頭是一支曾澈送她的H的雲南丹桂，瞥眼一瞧，曾澈正立在牆邊神色冷淡地看着她，那種眼神，特別像老父親抓到女兒早戀的不忿和生氣。
南見凝面色泰然地拆封，噴灑，一邊笑嘻嘻地說謝謝。衡卿極有眼色地坐在沙發上支着耳朵聽他們說話。
曾澈見她露出開心的笑，面色有些松動：“以前我送你的香水不喜歡嗎？好像從來都沒見你用過。”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南見凝就想翻白眼：“你從前送我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孤女、不老藥、黑鴉/片、毒藥、冥府之路、腐屍，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內涵我。就一個真我勉強對我胃口，也是齁甜。這麽多年了你還不知道嗎，我對香水這東西沒有講究，千把塊錢的跟幾十塊錢的在我這裏都一樣，清新一點的花香系都可以，聞着心情好就行，你別總給我整這些另類的。”
吐槽結束後，南見凝不忘拉回點面子：“不過那些瓶子都挺好看，我喜歡。”
曾澈的臉色又沉了一點，無奈地望着她：“說那麽多，你不還是偏愛桂花香的，喜好太明顯了不是好事，容易被人投其所好而上當受騙。”
衡卿暗自吐槽，這不是含沙射影麽！
南見凝不吭聲，曾澈又接着道：“你該學學姜二，什麽都行，都不介意，讓人看不出她到底中意什麽。所以，她混社會混得如魚得水。不是我打擊你，在為人處事上，姜二和十三都能甩你十八條街。”
話要是這麽說，南見凝可就不同意了：“是嗎？姜二事情做得太絕，讓人報複打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三個月都是我貼身伺候的。”
衡卿：“……”
幹的啥活兒啊，這麽刺激的嗎？
曾澈不言語，臉色難看地盯着南見凝，她挑挑眉繼續嘚啵：“十三一身肝膽，讓人捅了一刀差點去見她偶像馬克思，咱們連夜坐高鐵去東州看她，差點以為那是最後一面！”
旁聽的衡卿滿頭問號，這家夥說的是陽間的事兒嗎？她這閨蜜團是怎麽回事兒，敢死團出來的嗎？
末了，南見凝還頂着個譏諷的嘴角發出挑釁：“大哥，別光想着教育我，年紀輕輕的一身爹味兒。我早就不需要爹了，你也得反思一下這麽多年屢談屢分的到底問題出在哪裏！”
他不想當你爹，他這麽多年戀愛修不成正果是因為他想當你孩子的爹，衡卿在邊上腹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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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又轉移話題，曾澈無奈，掀開書架簾子看向那一堆香水瓶子：“這些奇奇怪怪的小香水又是姜二愣子給你搜羅的吧？”
南見凝瞬間變臉，下意識地笑起來，嘴角彎彎，連右臉頰上的酒窩都漾出來了：“那是自然，念念最懂我了。”
曾澈也跟着嘆氣：“你們啊，十三怎麽樣了？”
南見凝順手把那些瓶子換了新位置：“念念這段日子業務大爆發，車間工地兩頭跑，沒空搭理我。十三忙得都要兩腿一蹬了，金錢面前，哪裏有閨蜜？都是過眼雲煙！我忙的時候不也顧不上她們麽，彼此彼此。”
曾澈無語：“……你們還真是配，一對兒半錢串子。尤其是姜二，好端端的姑娘家，非得鑽男人堆裏硬拼，也不知道圖什麽。”
“圖錢啊。大家工作都是為了掙錢，沒道理有的錢只能男人掙不能女人掙，姜二愛錢，我也愛錢啊。”南見凝脫口而出，正常人對金錢的喜愛那可都是最純粹的真心。
衡卿在邊上默默地回憶自己的賬戶餘額，南見凝喜歡錢啊，真是坦率得直接又可愛，不過他現在還真沒多少錢，得使勁兒努力了呢。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身為女朋友對待衡卿有點敷衍，南見凝穿好自己的風衣後，勾勾食指把衡卿叫到了面前，親手幫他整理好夾克領子，然後一把将拉鏈拉到了頂！
只聽衡卿一聲慘叫！南見凝“嗖”地彈開手，衡卿喉結上赫然一道細細的血印子，曾澈冷酷無情地笑出聲來。
南見凝覺得自己的脖子跟着打了個哆嗦，曾經被拉鏈夾到脖子和下巴的慘痛記憶立刻讓她對衡卿的痛苦感同身受起來，但事已至此，已然無法挽救。
“凝凝啊……”衡卿的話噎了半截沒說下去，因為南見凝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喉結，甚至還偷偷地用舌尖刮了一下那處血痕。
……曾澈簡直想原地昏厥，想問問他倆是不是已經當他死了！
出門時間已到，三個人別別扭扭地一起出門下樓，南見凝突然瞥見衡卿手腕兒上也戴着一條同樣的紅繩，立馬上去解了下來：“你不要戴，太明顯了，你在光斯體驗工作沒關系，他們也不敢亂發什麽，頂多就是偷拍。但要是被人扒出來戀情的話，太麻煩了。”
衡卿微不可見地愣了一下，剛剛還臉熱心跳的，此刻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旋即體諒一笑：“我懂。”
南見凝把紅繩塞進衡卿的包裏：“穿到你的印章上放好。”
曾澈不耐煩地呼出一口氣：“你們倆不合适，現在及時分手，以後什麽麻煩都沒有。”
南見凝優雅地叫曾澈要麽閉嘴要麽滾。
衡卿心裏其實是有些難受的，他這麽一腔愛意在南見凝的眼裏卻是麻煩。雖然他也知道她是為了他好，可他并不在乎這所謂的麻煩，他三十多歲的正常男人不談戀愛才不正常吧？粉絲們天天捧着他，他很感激，但他又不是粉絲們的玩具。
說實在的，他其實是有點怕粉絲團體，有些團體的性質真是一言難盡，也正是因此，他一直要求李靜江與粉絲保持距離，且拒絕他們成立所謂的後援會，他不需要。
衡卿到公司沒多久，立刻有眼尖的人瞧見他喉結上那可疑的紅痕，數個小群裏嗷嗷亂叫，到底是誰啃了衡卿的喉結！
今日傳說中的營銷聖手宋思賢履職，南見凝在例會上見到了這個八面玲珑的幕後之王，總之，第一印象不太理想，因為宋思賢一上來就盯上了她，居然在高管例會上堂而皇之地建議南見凝轉為藝人簽，因為她的外形條件太好了，正适合當下的流量時代，還信誓旦旦地說她一定會紅。
說者有意，聽者上心更甚，南見凝當場就感受到了數道算計的目光。
被營銷聖手這樣的娛圈人誇前途無量，南見凝不但不開心，反而很生氣。不是她歧視藝人，看不起這個職業，而是宋思賢明晃晃表現出來的自大和倨傲讓她非常不适，因為在宋思賢的眼中，她整個人的價值只剩下了一個詞兒：漂亮！
在座的高層都是什麽人？這些人身居高位，都是靠才學和能力坐在這裏的，他們如今站在資本的角度上，把娛圈當作一個下九流的玩物聚集圈，宋思賢把她往這個圈子裏摁，他給了這些高層什麽樣的訊號？
他憑什麽？
南見凝雖然是被動進入高管層的，但她不是靠臉進來的。
宋思賢此舉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都不重要，因為南見凝徹底意識到光斯傳媒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光斯傳媒，她為之奮鬥的事業已經分崩離析，她所敬重的領路人已經出局，她所信賴的同伴已經倒戈。
不是她不站隊，而是她早就知道，這裏沒有她想走的路。在她剩下的将近一年的合同期裏，她只能勉力扶持曾澈，希望他能走得更遠。
臨近午休時分，衡卿借着為曾澈送資料的機會到南見凝辦公室裏待了幾分鐘，辦公室的門大開着，坐得近的編輯能聽見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衡卿語調平靜地轉達曾澈的意願，希望出版事業部加快進度，推進一下現有項目的進程。南見凝只是淡淡地應承着，一邊将龍龍整理過的進度表交給衡卿。
似乎是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門邊的編輯聽着主編應該是起身去書架上找什麽東西，低聲說了一句“夠不着”，而衡卿輕笑一聲問了一句“什麽”後便沒了聲音。
沒了聲音，倒不是因為他沒話可說，自然也沒被人堵上嘴，是因為他正努力地閉着嘴以防自己發出什麽令人遐想的聲音來。
南見凝也沒做什麽，只是把衡卿壓在書架旁，掀開他的領口，在他的鎖骨上印了一個唇印而已。
五秒鐘，仿若坐了一趟過山車，衡卿本來還操心着她這兒有沒有濕巾，畢竟他不能頂着口紅印子出去見人，誰知道她目測一下判斷自己站着夠不到他的唇以後，當機立斷地親了他的鎖骨，這也挺好，不需要擦了。
很快，辦公區的編輯們目送衡卿拿着一個文件夾和兩本書走了。
衡卿走進樓梯間裏，終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緊接着又是一陣愉悅的心跳，滿腔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
凝凝親了我！當時是腦子秀逗了嘛，她夠不着我，我可以彎下腰啊，幹嘛傻乎乎地站着！
凝凝早上說怕他們關系暴露麻煩，可是還沒過半天她就特意來哄他，她貼在他胸前的溫熱身體，她擡眸看他的瞬間，她微微翹起唇角笑的剎那，她勾起他衣領時微涼的手指，以及雙唇溫潤的輕觸……
衡卿心緒起伏如潮，他知道南見凝不喜歡他，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也不過是嘗試着和他相處，抑或是她也想換一種生活狀态，也可能是她心善不想讓他一無所獲。
總之，她答應他時，他能感覺到她沒有雀躍，沒有喜悅，沒有熱情，沒有……期待。她像是輕飄飄地接下了一項工作，而這份工作就是做他的女朋友，給他一段他渴盼的戀情。
可是，這些就足夠了嗎？衡卿暗暗地問自己，卻無法立刻做出回答，人啊，總是貪心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