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平靜
平靜
趙正德臉一垮:“南見凝,你怎麽說話呢?秦董用得着要挾你?”
南見凝冷着臉:“我當然不是什麽金貴人,還值得讓董事長親自來要挾。怕是趙總監和宋顧問有自己的小算盤吧?”
話音剛落,秦域起身似要離開,末了又和藹地叫了她一聲:“小南,光斯集團是你的家,該做什麽,你應該懂的。”
秦培華跟着秦域撤了,趙正德和宋思賢一人一邊坐在南見凝面前的桌角側面。宋思賢俯身微微笑,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裏滿是算計:“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我就是誠意邀請南妹妹做我們光斯集團的第一個簽約藝人,你真的很适合娛圈,我宋思賢可以打包票,你一定會紅。”
“是嗎?”南見凝靠在椅子上,雙目冷如寒潭水,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厭惡的疏離感。
趙正德伸手把住南見凝的椅背,傾身過去将她堵在椅子上:“自然沒那麽簡單,娛圈那些慣用手法你也知道,宋顧問這個人憐香惜玉,還是想征求下你的同意之後,再策劃炒作事件,這也是為了給光斯傳媒炒熱度。”
南見凝擡眸掃過二人:“我不同意。”
說罷伸腳蹬着桌腿往後猛地一退,趙正德險些撲空到地上,待站穩身子時,南見凝已經大步走到了會議室門口。
“你就不怕我們去檢舉?”趙正德氣急敗壞地喊道。
南見凝回頭不屑地彎了彎唇角:“你手上既然有我代筆過的名單,幹脆就找官兒最大的那個去舉報,我等着被全行業封殺。”說罷摔門而去。
趙正德恨恨地把文件摔到了桌子上:“果真是狐貍!”
宋思賢聳聳肩,滿臉都是貪婪的獰笑:“她真的好有個性,肯定能紅。你真的要舉報國家幹部學術不端?”
趙正德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我活膩了?”
宋思賢捋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可就出手了,但願這小狐貍能扛得住。”
曾澈和衡卿自然要追着問秦域單獨留下她都說了什麽,南見凝不想節外生枝,只說是催着她趕緊結項目到營銷部履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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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當然不信,只是無論如何都猜不到秦域其實只是放出了自己的态度,他支持趙正德和宋思賢用娛圈炒熱度那一套來給光斯造勢。
秦域急着去分娛圈那份蛋糕,但他本人并不精通此道,趙正德和宋思賢這兩個幫手業務娴熟,卻私藏禍心。
出版事業部都被裁撤了,南見凝才不管光斯傳媒日後是紅是黑是死是活,所以,她什麽都不會跟曾澈說,免得他被人針對。
再說了,光斯傳媒想算計她的話,曾澈也護不住她,何必牽連他呢?
氣溫驟降,家裏空調全開,幹燥的人直流鼻血。自從聽說加濕器清潔不當反倒使人致病後,南見凝便扔了加濕器,買了兩個可折疊的晾衣架支在屋裏晾衣服,也正是因此而發現衡卿居然還穿的單褲。
身為女朋友,她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男朋友沒有及時添加衣物,這未免說不太過去。于是她趕在九點半超市關門之前,給衡卿裏裏外外地添了兩三套秋衣秋褲,回家就洗好晾了起來。待周六早上起床時,所有的衣服都已經被空調烘幹了。
衡卿抱着南見凝扔過來的秋褲套裝滿臉不情願:“男人怎麽能穿秋褲呢,穿秋褲的人都是土鼈。”
南見凝上去就是一巴掌,把衡卿拍得直趔趄:“都要四十的人了,土鼈不土鼈的,有關節重要嗎?”
都要四十的人了?衡卿被南見凝這句話給雷得不輕,他明明只有三十二,四舍五入到四十也得等三年後了,這句話用來說曾澈也有點操之過急了呢。
李靜江已經打電話在催,衡卿一把揪住打算去公司加班的曾澈:“哥,你穿秋褲了嗎?”
曾澈一邊往脖子上繞圍巾,一邊拎起褲腳讓他看,衡卿有些吃驚,好家夥,美男子也穿秋褲啊。
南見凝還在邊上虎視眈眈,曾澈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轉身好心提醒衡卿:“穿不穿都是個人自由,誰冷誰知道!”
衡卿一咬牙,穿就穿吧!反正面試又不要脫衣服。
就在他磨磨蹭蹭出門兒前的一會兒功夫裏,南見凝招呼也沒打就出門一趟,獨自去驿站扛回來了一百斤貓砂!
一百斤!
衡卿瞠目結舌地看着南見凝撕開一包感冒沖劑仰頭一倒,一口水灌了下去,漱漱口咕咚一咽,這就算喝完藥了。
“你喝的什麽藥?”該不會是興奮劑吧,感冒了還能扛一百斤貓砂呢?
南見凝吸吸鼻子:“感冒藥啊,沒聽見我說話都鼻子囔囔麽,趁早喝藥早壓下去早完事兒,不然我一咳起來就跟個拖拉機似的沒完沒了。怎麽,你看我像喝老鼠藥?”
衡卿有點無言以對:“那是沖劑,溫水送服。”不該是先融在杯子裏,然後再喝下去的嗎?
“是啊,我這不喝水送了嘛,顆粒沒法幹咽,容易嗆着。”南見凝一臉不理解地看看牆上的挂鐘,“大風藍色預警呢,你別磨蹭,趕緊出發。”
衡卿抿唇不語,靜靜地盯着南見凝足足有五秒鐘,南見凝恍若夢醒湊過去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摁了一泵頭免洗消毒啫喱在她親過的地方抹了一通。
“面試很重要,萬一傳染你感冒怎麽辦!乖,祝你幸運!”南見凝這操作真是……
李靜江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說這次的面試有多重要,畢竟主旋律片子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而且導演是出了名的脾氣大。
衡卿扶額:“李靜江,你歇會兒成麽?這都是第二次面試了,再刷了就說明我是真的不行。我勾畫了人物小傳,凝凝還幫我分析了原型的精神內核,我還找了許多類似視頻資料。我已經很用功了,你別給我精神施壓了成麽?”耳朵都要起繭了。
李靜江閉嘴三秒鐘後開啓了新話題:“你和凝凝,怎麽樣了?”
衡卿靠在椅背上直嘆氣:“我一廂情願,她勉力敷衍。她這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戀愛該怎麽談,我跟你說就今天出門前,她感冒着精神不好還自己去驿站扛了一百斤貓砂回來。這是什麽意思?我這個男朋友是擺設嗎?扛貓砂這種活兒她居然都不找我。”
李靜江沉默了幾秒鐘,突然一拍方向盤:“卧槽,牛逼,凝凝那豌豆公主的模樣兒居然能扛一百斤?”
衡卿無語,這踏馬是重點嗎?
“我去,大爺,你居然讓凝凝去扛貓砂?你還能不能有點眼色?”李靜江這反射弧真是……
衡卿更煩躁:“她不說我哪裏知道!”
其實是能知道的,畢竟他日常在家裏的時候就用南見凝的備用機上網,但沒留意物流提醒。
李靜江一臉你就是個智障的神情:“祖宗,不是我潑冷水,我雖然和凝凝接觸不多,但是我看人很準啊,她有點兒冷情,有什麽情感障礙也說不定,總之就是和正常女孩兒不太一樣。人倒是真挺好一人,你要有心理準備。”
這就是勸分了,但李靜江把後面的話咽下去了,衡卿如果腦子清楚的話,自己會認真考慮。
不過目前看來,衡卿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和南見凝在一起了,畢竟他都已經和父母交代了個清清楚楚,看這架勢竟像是奔着結婚去的。
李靜江有點惋惜,衡卿如果在事業上升期結婚的話,後果難料。畢竟娛圈帥哥35歲前結婚的真不多,還有那麽多都四十多甚至年過半百了還單着呢,談個戀愛還要被粉絲哔哔着這不配那不配的,真是無語。
*
南見凝裹着圍巾在長椅上等着叫號,心裏沒來由的有點緊張。
她仔仔細細地回顧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有好一陣子了,總是會突然就心跳劇烈,她還差點以為是自己對衡卿小鹿砰砰。但是特意留心下來就發現自己時常會心跳很重,一上一下特別空,有時候會特別快,快到像連續震動一樣。
南見凝确定這種心慌氣短不是低血糖。
回家的時候身上挂着48小時動态心電監護,她把手機扔到一邊去,專心地看了兩天的校樣,中間偶爾回了幾個微信。
一切看上去都風平浪靜。
周日夜裏睡得不好,南見凝在夢裏毫無預兆地回到了外婆去世的時候。
夢裏的五月燥熱難耐,她趕回家的時候外婆已經進入彌留狀态,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叫了兩聲外婆,老人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像破舊的風箱散架一樣,之後便沒了一點氣息。
兩個舅舅,一個姨,還有自己的媽媽早都去世了,唯一的大姨有智力障礙,哭起來像撒潑的小孩子一樣,啊嗚啊嗚的聲音特別大,聽起來特別慘,特別傷心,甚至有幾分瘆人。
南見凝心裏只有茫然,整個腦子裏都白茫茫一片,連天地都無法分辨,如一團初生的混沌。
好心的鄰居叫來了村幹部,老村長沖着她那幾個表兄訓斥起來,大意是說讓親孫出去報喪,找人幫忙操辦喪事。
表兄們站着不動,老村長氣得破口大罵。南見凝一言不發地穿上孝褂子紮上孝帶,尋着記憶裏曾經跟他們親近的人家,挨門挨戶地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