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墓園
墓園
十月二十日第八期收官賽上線,一見卿心的CP粉們先瘋了,都顧不上關注南見凝被淘汰的結果。
南見凝比賽期間穿過好幾次尺工定制的改良漢服,關鍵這幾個款都是還未發售的新品!
收官賽衡卿就在現場觀衆席上,他的那一款外套和南見凝的芽綠開衫是官網搭好的情侶款,不過南見凝搭的是夏款,而衡卿穿的是秋款!
南見凝那一身紅配綠是尺工定制的預售套裝,還沒有公開發售!
另外,兩人都佩戴了同款百合花胸針!
更關鍵的是南見凝戴了兩只戒指的左手,不就是衡卿在微博上秀過的牽手照裏的手嗎?
再加上自稱內部人士指天發誓這對CP是真的,且親眼看見衡卿接南見凝上下班,送她去縫針等等,CP粉們簡直美得要飛上天和太陽肩并肩!
還有內部人爆料錄制時貼身照顧南見凝的助理,如今已經是衡卿的助理!什麽關系的人才會共用助理啊!
甚至有知情人爆料南見凝和衡卿早就不是情侶關系而已經結婚!
其次才是大衆對于他們這一組對于《夢寐之地》的演繹,不知道是不是宋思賢買了水軍,主流意見都是評論他們過于炫技,尤其是南見凝的琵琶炸場,喧賓奪主!
還有人質疑南見凝戴戒指彈琵琶是不是不專業?她到底是上臺表演還是秀恩愛?
龍龍很快給南見凝回了電話,方途的确在下班時間單獨去了宋思賢的辦公室好幾次,且公司單獨給他分配了一個經紀人!
南見凝帶傷上陣以及她被淘汰的熱度,維持了三五天就過去了,沒有人真正去追究一個節目有沒有黑箱操作,衆所周知,綜藝都是有劇本的,看過了,消遣過了,樂呵樂呵就得。
結果這個熱度剛過去,就有人扒出了潮TEAM這幾年在字母站放出的樂隊演出視頻裏的多面手十七就是Mixing成團賽裏被淘汰的南見凝!
南見凝也是服了,那個妝面跟帶了個面具似的,他們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轉念一想,難不成是江潮他們誰故意點的?
不過算了,比賽已經結束,這都不重要了,點了也好,免得黑子們反反複複質疑她假唱。
網上一片嘩然,南見凝是什麽寶藏妖怪,她怎麽這麽厲害!
衡卿都呆了,他當初還憂心南見凝翻車呢,果然是他膚淺了,竟然不知道南見凝在樂隊圈子裏人氣那麽高,這不純是他杞人憂天麽。
可他還是有點不高興,這種事兒他居然是從網上知道的,南見凝怎麽跟他這麽見外啊,從前混過樂隊的事兒怎麽一個字都不跟他講?
這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翼德妹妹果然還是不把他看在眼裏啊!
為這事兒衡卿哼哼唧唧地纏着南見凝給他來個個人專場演唱會,南見凝不勝其煩,送了他一頓愛的喵喵拳,這人挨了一頓捶,舒服了,老實了,不計較了。
質疑Mixing成團賽有黑幕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南見凝六年樂隊經驗,演唱實力穩紮穩打,個人風格突出,收官賽前投票排名居首位,收官賽敗北實在是說不通!
但這事兒也只是讨論度比較高,光斯則趁着這番熱度舉行了集團運動會,這幫小藝人一個不落地都被拉去亮相。
粉絲們還期待着全能姐姐重現風采呢,結果南見凝沒參加。一來她的合同早已到期,二來有傷在身,自然不去湊這個熱鬧。
不過她的心情很好,畢竟運動會這個傳統應該是保留下來了。
南見凝終于抽出空來去光斯傳媒辦理離職手續,她去得靜悄悄,卻發現她人緣還挺好,一路上遇着許多跟她打招呼的同事,可真是讓她意外。
從前她做出版事業部主編的時候跟其他部門幾乎不打交道,再加上她一向冷淡,幾乎沒什麽人緣可講,結果在這大半年瞎折騰的日子裏,收獲了意想不到的好感。
宋思賢自然還沒死心,但南見凝最近想開了,她和衡卿又不是婚外情,他們有什麽可避的?衡卿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他要光明正大地過自己的生活,看不慣他的人盡管喜歡別人去吧,脫粉也罷回踩也罷,他又沒逼着誰喜歡他!
辦公室的門敞開着,裏頭空空蕩蕩,南見凝之前就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個人物品都拿走了,如今就剩下幾個筆記本和一條毯子,她把東西塞進背包裏拉好拉鏈,坐在桌子上端着個紙杯吹熱氣:“宋部長,Mixing成團賽的錄制我認真配合你錄完了,也很感謝你說話算話,沒繼續綁着我出道。咱們好聚好散再見還是朋友,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呢,是不是?”
宋思賢挑眉一笑:“你就不擔心代筆的事兒漏風?”
宋思賢在賭,賭南見凝不敢拿自己的編輯職業生涯開玩笑。
南見凝溫吞吞地喝着熱水,半晌才嗤笑一聲:“你敢嗎?”
宋思賢就喜歡南見凝這個嚣張不服的勁兒,跟她那張一瞧就不好惹的冷豔臉龐真是相得益彰:“我不敢揭發國家幹部學術不端,還不敢揭發個大學老師什麽的麽?對你來說,打擊都是一樣的。”
南見凝捂着杯子暖手,腳尖點在地上時不時地抖一下,姿态輕松,仿佛聽了這話完全不急:“嗯,是這麽個道理。”
宋思賢不說話,卻見南見凝微微彎起唇角笑了一下:“不過,你們既然要揭發大學老師的話,我可以配合你們以光斯傳媒前員工的身份去揭發國家幹部學術舞弊,我當時不過是一個拿錢幹活的槍手,人家要算賬也算不到我頭上,不過,光斯傳媒跑得掉嗎?”
“……你在威脅我,威脅公司?”宋思賢登時想到了趙正德那個死鬼,立馬意識到南見凝是個不折不扣的光腳分子,此人真逼急了寧可自損一千也要殺敵八百跟你拼命,這個女人經歷過生死劫難,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維方式去揣摩她的腦回路。
他意識到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真正地屈服過,她可以偶爾服軟,但不會任人折摧。
門口突然有些響動,二人齊齊望去,卻是秦域和秦培華站在那裏。
秦域面上一派坦然,和顏悅色地伸出了手:“怎麽說也共事了這麽多年,小南你這一離開,着實是我們光斯的損失。”
南見凝很識擡舉地跟秦域握了握手,收起了那副目中無人的倨傲姿态,很是謙遜地道了聲謝:“多謝秦董的培養和成全。”
秦域露出幾分少見的和藹之色:“培華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也是幸運,希望她以後能像你一樣優秀,小南你可要多幫幫她。”
秦域的态度很明顯,痛痛快快放南見凝走,什麽歪主意也不要再打。
宋思賢立馬軟了下來,微笑着和南見凝握手:“之前咱們那些不愉快都是誤會,誤會。我是真心看重你,不過既然你無意于演藝事業的話,咱們好聚好散,日後有機會再合作。”
南見凝順着臺階下了,很是禮貌地和宋思賢握了握手,勾唇一笑:“謝謝。”
南見凝特意等了一陣子,待曾澈開完會親手交給了他一份文件,曾澈打開一看,是這批簽下的小藝人的個人SWOT分析,以及文娛經紀事業部發展的SWOT分析報告。
報告是手寫的,有些地方還貼着臨時加上的便簽,有些地方還有塗改。
“我跟他們一起練習一起錄制,休息期間就觀察一下,你做個參考就算了。”
曾澈把報告握在手中,偏頭看南見凝:“報告不錯,只可惜用不上,這攤子業務不歸我管,宋思賢嘛,他們不搞這一套。”
南見凝面色平靜:“我覺得你能用得上。”
曾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翻看報告:“那我好好留着,等着能用上的那一天。”
南見凝背上包轉身,一臉輕松:“底稿都給你了,只此一份哦。”
天氣陰冷得厲害,南見凝心內燃着一簇熾焰,直接去了公墓,路上順手買了一大捧白菊花,以及一大袋子元寶。老人家不愛那些個花花草草,元寶在下面總該是個硬通貨吧,雖然眼下也不是燒紙的時候。
“阿爺,婆婆,我自由了。哎,我還是傻,是不是?怎麽能讓人拿住我了呢?可誰讓我喜歡他呢?不過你們放心吧,這輩子也就犯這一回傻,我南甜甜有一副鋼脊鐵骨,以後誰的敲打也不怕!”
墓碑上的外公外婆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南見凝摘下口罩擦擦滿臉的眼淚和鼻涕,燒完元寶後靜靜地捧着花靠在墓碑邊坐着。墓碑冰冷沁骨,北風呼嘯,催得她心神昏沉。
其實做這個衣冠冢的時候,裏頭還有一樣東西,是南見凝媽媽小時候戴過的一個銅鈴铛,外婆珍藏多年,在她念大學那年交給了她。可她的媽媽走得太早了,在她成長的那麽多年裏,連外婆都不願意提起那個早死的小女兒,南見凝不知道媽媽長什麽模樣,不知道媽媽叫什麽名字,更不知道她的墳在哪裏。
她把鈴铛跟外公外婆的遺物放在了一起,只當是他們重逢了吧。
“媽媽,你迷路了嗎?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到我的夢裏來。”
她想起來好像在哪本小說裏看過,活人不要靠着墳頭或者墓碑太久,久了會被陰氣浸染,搞不好還會被孤魂野鬼帶走。
她一點都不怕,鬼有什麽可怕的呢?每一個孤魂野鬼說不定都是別人魂牽夢繞卻再也見不到的人啊。
如果外公外婆來把她帶走,那也挺好呢,就是有點舍不得衡卿那條大狗。
她靠在墓碑上靜靜地沉默了許久,終于在沉寂無人的陰霾天空下嗚嗚咽咽地哭出聲音來。
這麽多年她太累了,尤其是這一年多,她在烏雲欲摧的诋毀和攻擊中守住了自己,甚至還意外地收獲到了贊揚和崇拜,可她還是深深地厭惡着這個充斥着背叛、欺騙與算計的肮髒世界。
诋毀很兇猛,誇贊很廉價,根本不能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