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聞不疑晚間巡視完營地路過主營帳時聽到細微喘息的聲音,便知道淩峰的傷病又發作了。

掀簾進入帳中,就看到淩峰披着亵衣,使勁兒拽着繃帶,試圖通過繃緊傷口緩解疼痛。

聞不疑深嘆一口氣,伸手把攥的已經變形的繃帶從淩峰手裏拯救出來,輕輕的把他上身所有自虐式緩解疼痛的死結解開。

“你也太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了,我看你還沒回到京城就已經起不來了。”聞不疑嘴上責怪着,手卻伸向一旁的帕子,慢慢把淩峰身上糊的不像樣的膏藥擦掉。

“不疑,我得趕快打完仗回京,我不放心東屏一人在那虎狼之地。”沒了束縛,疼痛感襲來,淩峰伸手抓緊床沿,閉起眼睛想到的都是二皇子瘦弱不能自保的模樣。

“他真的就這麽讓你惦念嗎?哪怕已經十年未見未聯系,就憑一封信讓你就不顧一切助他回京?”聞不疑看到由于緊繃的身體讓原本就捂的發白的傷口又開始滲血,遂拿起止血藥撒向傷口。

“不疑,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淩峰感覺頭有些暈,側身躺在榻上任由聞不疑幫自己重新包紮傷口,“二皇子自從小小的一只從圍牆上掉到我旁邊,我便決定護他一輩子,當時我日日翻牆找他,照顧他起居,與他同寝同食,早已認定不顧世俗眼光與他在一起,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要護他此生周全,以前我沒有能力,護他不住,如今我要把他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不受任何傷害。”

聞不疑聽他這麽說,直接重重放下藥瓶,氣急敗壞的壓低聲音朝靠在榻上的淩峰喊道:“他想幹什麽你都護着他嗎?你護的住嗎?當今聖上只有兩子,大皇子乃當今皇後當朝宰相獨女所生,二皇子生母就算當初只是個小小的宮女皇後都容不下她,可見其心胸氣量狹小,你看看自東屏之後宮裏還有嬰兒誕生嗎?到底為什麽你心裏沒數嗎?他能活下來都是奇跡,皇帝年老,皇後善妒,國丈只手遮天,你一個邊關将軍靠着戰功在這裏安穩過日子不好嗎?為什麽要參手皇家的事?”

聞不疑見淩峰雙目緊閉沒聽進去,心下更加生氣,起身在地下來回踱步,“你以前為了他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現在為了讓他回京,斬殺兩千人,朝堂上為了這事步調出奇的一致,探子回報說彈劾你的奏折一筐一筐的往皇帝寝殿送。皇帝生性多疑,半年前你為了讓他想起自己還有二皇子這個兒子,不顧金令擅自殺了大皇子派來的監軍大臣,還把大皇子結黨營私的證據交了上去以告誡皇帝大皇子觊觎皇位,皇帝為了權利制約,宣召發放在外的二皇子回京,你為保他順利回京,故意給皇後一黨制造各類麻煩讓他們自顧不暇,可結果呢?你費這麽大勁兒也只能讓他順利回京。皇後一黨根深蒂固,已然成了氣候,你之前的擾亂這才幾天他們便恢複元氣,未撼動分毫,事實證明你根本就護不住他!”聞不疑發狠的說道,“派去保護他的暗衛回報說他不足之症很是嚴重,怕是個短命的,你沒必要為這麽個沒幾年活頭的人搭上身家性命。”

說完準備迎接拳頭的聞不疑見淩峰歪在榻上絲毫沒反應,走進才看到他耳燒臉熱、渾身滾燙,身體終于不堪重負起了熱。

聞不疑速傳軍醫到主帳為淩峰醫治,軍醫在看了将軍的傷口後直搖頭,“将軍舊傷未愈新傷又起,仗着自己年輕力壯随意糟蹋身子,再這麽下去,底子早晚耗光。”

“具體應該如何将養你照實說,這次本将親自看着他養傷。”

“其實不難,将軍正值壯年,只要安心卧床休息,每日按時換藥,不要勞心勞力,再配上滋補的湯藥,不出半年,身體即可恢複如初。”

“你去開藥吧,本将來照顧淩将軍。”溫不疑看着榻上昏迷的淩峰,喃喃自語道,“真的值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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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您既已進京,不日皇上将召您入宮,淩将軍已為您準備好裝束,讓屬下轉告您入宮一定要萬分小心,等他回京從長計議,切莫操之過急。”暗衛在保護東屏的同時,還每日根據飛鴿傳書的指示向二皇子遞話。

東屏自回京以來已經二十日有餘,剛回京的幾天每日都有來自淩峰傳遞的消息,可是現在已經十幾日淩峰沒有給他遞話了,這種感覺讓他又想起了小的時候,那時淩峰也是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見。

站在窗戶前望着院裏蕭瑟的樹葉,東屏感覺這世間之大,卻無自己容身之地。他從小就怕冷,可偏偏被發配到極寒之地,在那裏日子過的清苦,誰能想到一個皇子差點凍死在那裏。衣食住行無一不是自己動手,就連取暖的柴火都是自己上山去撿。

十年的孤苦無依,練就了他心性堅韌,每一天都以為是最後一日,可每一天,太陽都照常升起。從心如死灰到漸漸加強的生存欲,就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就算現在已然是茍延殘喘,他也要掙紮回京,他是皇子,就是死,也得是在轟轟烈烈享受皇子尊貴待遇而亡。

他在賭,賭年少時唯一給過自己溫暖的淩峰會幫自己。他曾拉着他的手說帶他走,他也曾允諾會護他一輩子。

晉帝宣他明日進宮,可今日卻沒有收到淩峰的消息,東屏無法緩解心中的失落,“淩峰,你別讓我賭錯了。”

晉帝宣東屏進宮并沒有什麽意外,賞賜了很多奴仆美婢、金銀衣物。皇後和大皇子也裝作很體貼的說了很多關心的話,贈送了很多調養身體的滋養品,一副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樣子。

東屏帶着這些賞賜恩寵回到府邸,讓暗衛去自行安排後,就回到書房沒再過問。

他還是有些希冀的,今天皇帝宣他進宮,雖說皇後一黨不至于光明正大的謀害他,可是個中兇險也是令人擔心。東屏希望得到淩峰的一些消息,哪怕是一句問候也好,可是通通都沒有。私下問了暗衛淩峰的情況,得到的回答卻是也不知情。

“咳…咳…”東屏突然咳嗽的喘不上氣來,一口茶水也壓不下胸口的憋悶。一到天寒之時,不足之症尤甚,在苦寒之地時,只能靠着自己硬熬過去,如今在淩峰安置自己時,專門由暗衛轉交了一小瓶丸藥,由各類稀有珍貴滋養植物制成,在自己難受時吃一顆,雖不能治愈頑疾,但到底可以緩解大半。

瓶子很小巧,內裏只有十顆,東屏拿着瓶子往手心輕輕一倒,一顆圓潤泛着淡淡紫光的小藥丸出現在手中。就着茶水咽入口中,四肢漸漸發熱,胸口也清朗很多,一下子就好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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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大營內。

聞不疑叫軍醫在淩峰的湯藥裏偷偷加入了一些安神的成分,要求不能損傷身體,适量就好。淩峰由于在前一場戰争中沒有好好休息,再加上這次征戰身體兩處要害又受傷,這次發燒來勢洶洶,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

軍醫這幾日每日按時給淩峰換藥,聞不疑把每碗湯藥都灌到淩峰嘴裏一滴不剩,身體果然如軍醫所說日漸好轉,傷口開始慢慢愈合,高燒也退了,就連臉色也紅潤很多。

在十五日後,聞不疑下令軍醫不用再在湯藥裏加安神的藥材了。如果真的讓淩峰躺半年,軍中無帥,那前幾場硬仗都白打了,不能讓受傷的兄弟白流血,更不能讓那些兄弟們白犧牲。對于時局的掌握,聞不疑還是比較準确的,十幾日修養對于戰争全局影響不大。

淩峰半夜轉醒就看到聞不疑靠在床邊休息,眼下的烏青比他們那次三天三夜深入敵營刺探情報都要嚴重。輕輕起身下榻都沒有吵醒向來警覺的聞不疑。

到了營帳外,巡守的小兵看到生病多日的将軍正要行禮,就被淩峰擺手制止,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讓他們繼續巡視,自己則去軍醫的營帳了解情況。

軍醫本着醫者父母心的心态向将軍講了這幾天的事情。從他高燒不醒到身體勞損,再到按照聞副将的吩咐讓他好好休息為身體修養争取時間,包括聞副将從他昏迷開始就衣不解帶的照顧他,白天要帶兵操練,視察軍紀,夜晚還要給他擦拭身體,喂水喂藥。這一切,都是以他的身體健康為出發點,最後也懇請将軍愛惜身體,兄弟們都想着跟将軍建功立業。

淩峰從軍醫帳中出來,看到營地內一切都和自己昏迷前一樣軍紀嚴明,就知道聞不疑定是下了大功夫。怪不得平時外面有一點動靜都能立刻拿起刀沖出去的人,今天自己起身這麽大的動作都沒有驚醒他,必定是累很了。

回到營帳中的淩峰,看着還在熟睡的聞不疑,把他放平好讓他舒服的躺在榻上,靜靜地說,“放心,我以後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也會帶領你和兄弟們成就一番霸業。”

躺在床上的聞不疑,在聽到成就一番霸業時,眉頭蹙了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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