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第二日身體還未完全恢複的淩峰就下令拔營前進,聞不疑怕前方有詐,勸說他穩妥為上,建議前衛部隊先行,本部戰兵原地做好準備,第二日再拔營前進。

着急回京的淩峰,原本想加速行軍,但聽着聞不疑推心置腹的勸說,只能同意。兄弟們跟着自己南征北戰、歷經艱險,外出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這次征戰完可以回家與妻兒老小團聚,要是出現萬一,如何對得起他們。

聞不疑知道淩峰想盡快見到二皇子東屏,便主動請纓帶領前衛部隊先行勘探地形,畢竟他帶兵快、狠、準,敵方士兵可是深有體會。

聞不疑心思細膩、好謀善斷倒也讓淩峰更加放心,便下令前衛部隊一百五十餘人聽聞副将指揮先行出發,心下思量,這麽多人,不出半日便可回來。

可到了第二日,都未收到前衛部隊回報,因為以往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如果地形複雜,不好留标記,晚個一天兩天也都正常,雖然派給聞不疑的人多,但也難免遇到障礙阻擋不好前行,便下令本部原地再等一天。

等到第三日晚間還沒有消息的時候,淩峰着急了。聞不疑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何況這次還有一百五十餘人聽其調遣,就算确實地勢險惡,最晚也會于今日收到消息,可如今一點音信都無,只能說明遇到了不測。

心下實在着急,點了五個精兵就要前去打探情況,正要出營帳就被另外三個副将集體攔下,“将軍,聞副将昨日出兵時,囑咐我等,萬一他有意外,您要孤身去前方時,定要我們拼死攔下。”

“到底他是将帥還是我是将帥!”淩峰見滿滿跪了一地的各大副将及總兵,氣狠狠的放話,“你們再敢阻攔,兵法伺候!”

“軍不可一日無帥,”所有副将總兵穩跪如山,沒有絲毫讓步,“除了這項命令,您的其他軍令我等誓死執行。”

暫且無法,淩峰只能先派另一副将并兩個總兵先去前方,自己在本營等候情報。

等到子時,終于等到前方消息,聞副将已被敵方殘兵圍困在一峽谷中。前衛部隊死傷過半,大石擋住前後道路,他根本沒有突圍可能。

得到消息的淩峰如墜冰窖,如果不是自己急功近利,着急回京,也不至于在前幾次征戰後沒有好好清掃戰場,沒有斬草除根的情況下貿然前進。否則怎麽可能讓這些流兵僥幸生存,彙總形成戰鬥力圍困他的副将。

一掌劈爛桌幾,心中暴躁絲毫不減,想着聞不疑怕他無法安心,拖着之前連續照顧自己十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的身子出兵,現在又處于圍困兩天,滴水未進,孤立無援的境地,恨不得現在就出去帶兵宰了這群雜碎。

壓下心中沖動,告誡自己不要意氣用事,此時輕易出兵并不能保證聞不疑的安全,深夜集合所有副将聚集在地圖前分析當前局勢,研判敵方陣容,判斷對方弱點,希冀找到突破口把聞不疑救出來。

這些流兵太狡猾了,位置選的簡直完美,不但可守可攻,而且入口道路狹窄僅容兩匹馬同時前進,根本就無法開展大規模營救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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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圖就知道大部隊根本無法同時上陣圍剿的淩峰心下着急。這樣算來,敵方不但有很大機會逃跑,還有充裕的時間推下巨石,估計他們是想活捉聞不疑,否則以現在的局勢,所有人都應該已經成了屍體。

越分析越怨恨自己,如果不是聞不疑的堅決阻攔,現在峽谷裏死傷大半的就是本部主力戰軍。

回想自己年少安家于軍營,每日訓練不辍,十二歲帶兵打仗,十三歲曉勇破敵,十五歲封為副将,十七歲統帥三軍,如今帶領将士們征戰十餘年,哪一步不是浴血奮戰走出來,身上每一個刀疤都是自己親手掙下的功名,對面就算是銅牆鐵壁,他也能撕出個口子。

可如今被圍困的是聞不疑,和自己從小到大一起在軍營的聞不疑,替自己擋了無數刀劍的聞不疑,唯一明白自己心意的聞不疑,這一次,淩峰知道為保萬全只能和談。

指派一副将帶兵兩千在峽谷附近準備伺機而動。自己則派出代表詢問對方有何條件,結果使者帶回的消息是對方要他孤身一人深入敵營談判,明明白白的想要他淩峰的命。

仰天長嘆,他不能負了聞不疑和自己的手足之情,可想到東屏還在京城等待自己回去又有些猶豫不決,思索半刻,提筆蘸墨,剛勁有力的字體躍然紙上。

“吾愛東屏,十年未見,甚是想念,本欲年底班師回朝,奈何突遇險情,吾一愛将身處危殆,……”

正在信中向東屏交代自己此時陷入的兩難境地,此番孤身犯險深入敵營實屬無奈之舉時,一個副将沖入大帳喊道,“聞副将突然強行突圍,前方我兵見聞副将行動,便也朝敵方沖鋒,現正打的不可開交。”

淩峰聽聞,丢下筆就帶兵支援,到了峽谷,敵軍已沿小路逃亡不知所蹤,手下正在挪動巨石開出一條小路。心下着急直接擡腿就鑽入被圍攻的地方,入目狼藉讓他赤紅了雙眼。

還沒有見過這麽激烈的戰場,遍地屍體,血流成河,血水已經浸染到土地都無法吸收。每一個士兵身上無一不被利箭所傷,被砍下的殘肢還緊握着大刀準備殺敵。壓在巨石下的盔甲都已經變形,而盔甲保護的身體早就被砸的面目全非。

淩峰呼喊着故友的名字,在屍山血海中翻找着聞不疑,既怕找不到,又怕找到一個毫無氣息的屍體。

将士們也沒有見過這麽慘烈的戰場,四處尋找還活着的戰友,但凡找到一個仍有氣息的人,就激動的大喊軍醫。

“聞副将找到了!”一個士兵的大聲喊叫讓正在移開大石想看石下之人的淩峰驀然轉身望了去,只見幾名軍醫急切的跑向聞不疑,淩峰腳也毫無知覺的移步到跟前。

一支箭仍插立于胸口,護甲已經稀碎,腿部還在流血,右手緊握鮮血染紅的大刀還未幹涸,左手手腕被一把匕首釘在地上。可想而知當時戰況之慘烈,到底是拼殺的多麽激烈,才能讓對方向聞不疑下這麽多死手。

淩峰想伸手探一探聞不疑的鼻息,可手卻仿佛有千斤墜着擡不起來。

他就這麽直直的站在原地,看着前幾天還在苦勸自己的副将這樣悄無聲息的躺在面前,一下感覺周圍的花草樹木已經靜止。

他聽不清軍醫嘴裏喊着什麽,一切行為在他眼裏都成了慢動作,看着軍醫緩慢的伸手,看着匕首緩慢的拔出,看着聞不疑那雙曾經上陣殺敵的手緩慢的流血,看着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口,看着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人。

直到聞不疑被放到擔架上擡走,淩峰才回過神來,跌跌撞撞的追了去。

******

京城二皇子府

東屏在從皇宮回來後,終于又有了淩峰的消息,從淩峰親筆書信中得知原來大部隊前幾日在與敵方斡旋,他抽不開身,這才多日未聯系。

收到回信的東屏這下心安,信中還得知過幾日将有一批藥材秘密送至他的府上,這些都是沿途收集的天材地寶,為了給他調養身子、治療不足之症用的。

緊握小瓷瓶的手收了收,就算是空瓶,仍舍不得丢棄。

近日晉帝有意讓他去吏部歷練,可皇後一黨在其中多加阻撓,最後在權衡利弊下把他安排在了禮部。雖然大皇子在父皇面前處處為他說話,為他打算,但實際上是不想讓他染指戶部、工部、刑部等幾個重要部門。

鑒于晉帝已經對大皇子觊觎皇位有了猜忌,皇後父親又位極人臣,怕前朝後宮聯手逼宮,為了打消皇帝疑慮,皇後一黨不得不做出讓步,只能先明面放手禮部,等緩過這陣子再行打算。

和其他五部相比,禮部雖然主要掌管禮儀和祭享事宜,不甚重要,但好在還負責太學和國子監,這些地方培養的學子将來都是朝中棟梁。很多心有溝壑,高山可期的年輕人由于不滿皇後一黨把持朝政,很多都被指派到偏遠地區為官。

這樣一群心懷抱負的青年人,如果能夠拉攏過來,終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涓涓細流,彙成大河。等待時機成熟,就可借力順勢而為,當初皇帝就是如此登上帝位,不過手段更陰毒罷了。

為顯得自己在極寒之地已經被磨去心性,現在只求吃飽穿暖安穩度日而已,東屏打算在家休養一月再慢慢去禮部學習。

自己遠離京城朝堂多年,萬不可急功近利。淩峰給他的回信反複多次細看,已經有了他的體溫,在得到淩峰回應的那一刻,東屏就知道,在世間都無他立足的時候,淩峰都會顧他護他,一如兒時對自己的承諾。

如今皇帝奢靡、皇後善妒,大皇子身後又有國丈撐腰為所欲為。自己在極寒之地體驗了百姓疾苦,老天既然沒有泯滅他的信念,又派淩峰重燃他的希望,助他回到京城,那他就拼着這條命,也要還天下一個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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