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淩峰已經好久沒有認真看聞不疑了，在外打仗的日子裏每日同寝同食，反而倒讓人容易忽視身邊人的存在，如今看着聞不疑在聞九園的樣子，淩峰這才記起來自己的副将本來是一個錦衣玉食的貴公子，就算是曾經毫不在意和那些出身貧寒的将士們摸爬滾打，在艱苦的生活條件裏出生入死，可褪去那一身盔甲後，周身的貴氣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淩峰，你怎麽來了？今日很早下朝嗎？”

聞不疑聽到門口響動，本以為是管事的又來替兩位嫂嫂請示自己關于聞九園布置的建議，誰知道一擡頭看見意料之外的人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

淩峰看到聞不疑對自己的到來甚感驚訝，心中失落，明明他和聞不疑曾經那麽親密無間，如今居然自己來探望對方這麽稀松平常的事情都會讓聞不疑感覺到詫異。

聞不疑察覺到淩峰情緒的低落，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因為什麽，但把書放在一邊，看着淩峰，等待他自己說出來。

“今日在早朝上看到了大哥和二哥，想着大哥和二哥既然回來，你也應該回到了聞九園，我回京的時候因為太倉促，沒有來得及前去和你告別，可你的身體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你。”

自從回京後，聞不疑和淩峰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不管淩峰這次來聞九園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聞不疑能見到這張朝思暮想的臉就已經很是知足。

淩峰和聞不疑聊了很多家常話，全天沒有排兵布陣，天下百姓，更沒有保家衛國、東屏的其他話題，平淡的用過午飯後說說笑笑的到了深夜。

聞不凝已經被自家夫人和大嫂訓怕了，聞不尤也和聞不凝是同一個想法，所以直到晚間計算着林氏和王氏該到了回家檢查府中下人看管門戶情況後，二人才相約來到聞九園。

聞家兩個哥兒一進入到聞九園，管家就來報淩峰正在房中和四爺聊天，已經從晌午一直聊到了現在。聞不凝聽說淩峰來了，心中生氣，正要氣沖沖的去內院查看，結果被聞不尤一把拉住。

“不凝，我發現自從不疑回京後，你就對淩峰意見很大，雖然淩峰确實對不疑多有疏忽，可也不能讓你這般嫌棄，可是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聞不疑眼看就要和徐家堂妹成親，這時候鬧出來聞不疑心系淩家軍主帥的事情只能有弊無利，聞不凝哪裏敢說出這些事情，只得悶着腦袋不吱聲，站在原地猶豫了半天才說出幾句不像話的話。

“我就是替不疑抱不平，明明不疑是為了淩家軍才身受重傷，怎麽淩峰就好像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一般，基本都沒有來探望過，他這個武安侯的名頭沒有将士們的賣命，恐怕也不會得到恩賜。”

聽着弟弟說着孩子般的氣話，聞不尤甚是無奈，果然在兄長面前，就算是早已成年，可到底還被當成小孩，在外面稍微有些不順或者受了委屈，家裏的人還是會替聞不疑不甘心，想要讨得一個說法。

“你自己也說了，武安侯的名頭是将士們共同拼命的結果，不是只有不疑一個人付出，不疑不是為淩家軍受的傷，他是為了大晉的百姓，為了天下受的傷，淩家軍那麽多人都戰死在沙場上，我們聞家怎麽能夠因為主帥沒有時常來探望不疑就心生怨念呢？聞家胸懷天下，不是這等小氣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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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不凝真是有口難言，聞家大哥兒這一段冠名堂皇的理由讓他無從反駁，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算是表面認可這套說辭，但心裏還是盤算着找機會要好好拾掇拾掇淩峰一番。

聞不尤帶着聞不凝離開聞九園各自回府，聞不凝則繼續暗中調查堤堰坍塌的事情，工部尚書的小兒子已經确認牽涉其中，但因為寧王爺小女兒非工部尚書小兒子不嫁，而寧王爺又為立大皇子為太子事情率先請奏，這才讓皇後的生父，也就是當朝宰相不得不保下工部尚書的小兒子，不過在聞不凝看來，工部尚書并不是那等短缺銀兩的官員，何況被挪用的銀兩全部原封不動的放在工部，要真想貪墨，這種手段也實屬太過拙劣了些。

寧王府和工部尚書兩家大婚的日期就定在下個月十五，聞不凝雖然不能再揪着此事不放，可到底還是要做到心中有數，越是這時候，越容易讓在暗處的敵人露出馬腳，查到線索，所以聞不凝一有空，就開始根據每日收到的線索推測到底是何人指使工部尚書的小兒子。

聞不疑撐着精神和淩峰一直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因為還在病中的緣故，透支的體力在深夜已經到了極限，淩峰見聞不疑一旁放的茶盞裏沒有了水，身側水壺也已經空了，就拿起空盞去外間滿上，等再回來的時候，看着聞不疑頭歪向一邊，半靠在床榻邊睡了過去，這時候淩峰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和聞不疑說了那麽久的話，聞不疑從來不會掃他的興，就算是精疲力竭，也還是會遂他的意，能在轉眼間的功夫睡去，可見聞不疑剛才有多硬撐。

淩峰把茶盞輕輕放到輕輕放到聞不疑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側坐在榻邊，看着聞不疑的蒼白的側顏，突然有些懷念當初帶領淩家軍和兄弟們浴血奮戰的日子，那時候的日子過得非常純粹，每天只需要研究排兵布陣就足矣，和朝堂相比，淩峰還是更喜歡雖然艱苦卻兄弟們一條心的生活。

聞不疑可能睡覺是姿勢不舒服，不由得呓語，淩峰輕輕的把人抱起放平，在抱起的那一瞬間，雙手頓了一頓，聞不疑居然比他當初被圍剿後營救出時還要清瘦，淩峰都能感受到懷中人腰間的肋骨，以前使用雙刀、雙槍的人，在短短幾個月之後，居然柔弱如風，淩峰突然有種想抱着人離開回到邊境軍營的沖動，雙臂收緊勒的聞不疑蹙眉，可就算是這樣，都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可見到底太過疲乏。

淩峰把人平穩放在床榻上，抖開裏面的被子，嚴嚴實實的蓋在聞不疑身上，又把屋子偏裏放着的暖籠搬到榻旁，除了剛在在茶盞裏洩滿的水外，更是把裝滿水的茶壺放在暖籠裏，方便半夜聞不疑起身可以喝到熱水，環顧一周把每個地方都按照自己想着重新布置了一邊，這才吹掉蠟燭，只留外間兩根照明起夜用的，放下床帏，仔仔細細掩好一絲風都透不進去。

“你們爺睡下了，晚上守在外面伺候的人都警醒着些，仔細不疑叫人要東西。”

淩峰走出主屋再次叮囑聞九園內院管事的，這才很不放心離去，步行回到武安侯府，管家見只有淩峰一個人回來，沒有見到墨玉的蹤跡，登時大驚。

“侯爺，墨玉呢？可是出了什麽事情？墨玉怎得沒有跟您一同回來。”

淩峰見管家着急的樣子，突然感覺自己在管家心裏恐怕還沒有一匹馬重要，促狹心驟起，故意裝作一臉悲哀，“墨玉被人擄走，對方實在是人多勢衆，我想着自保為上，就叫他們把墨玉牽走了。”

“擄走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侯爺你怎麽能讓那夥子賊人說把墨玉牽走就牽走呢？咱們墨玉可是通了靈性的，不行，我得去報官，侯爺看到賊人長相往哪裏逃竄了嗎？我現在就帶人追上去把墨玉奪回來！！！”

管家說着就要吆喝府中侍衛們抄起家夥跟他走，淩峰連忙按住說了實情。

“墨玉沒有叫賊人擄走，那是我為了逗你搬弄的幾句話，誰知你居然當了真。”

管家看着淩峰滿臉的不相信，非要聞墨玉的下落，淩峰只得說出他今天一下朝就去聞九園探望聞不疑的實情，因為墨玉和雪玉兄弟二人好久沒見，他這才把墨玉留在了聞九園，讓它和雪玉同處在一間馬廄裏。

管家聽到淩峰把墨玉留在了聞九園，這才放了心，笑呵呵的開始詢問淩峰是直接洗漱就寝還是去書房處理些公務。

淩峰當着管家的面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管家也裝作看不見的樣子殷勤的着人準備洗澡水，服侍着淩峰洗完後睡下。

第二日是休沐的日子，淩峰醒來發現外面已經豔陽高照，陽光灑在屋裏熱騰騰更是慵懶。他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帷帳，盤算着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麽踏實心無旁骛的睡覺，也不知道昨夜聞不疑睡的如何。

淩峰起身的動靜驚動了外面親衛，沒多久就有人送水進來供淩峰擦洗，管家從容進屋問淩峰早上想吃什麽，結果淩峰一看到管家，就想起昨日對方緊張墨玉的樣子，心中氣悶，眼中懷疑就算是自己丢了管家都不會急成昨天那個樣子。

“侯爺，小廚房新得了些新鮮的竹筍，給您加個鮮筍湯如何？”

“你還是留着給墨玉吃吧，我看吶，我是不配這些子好東西。”

管家聽出了淩峰酸溜溜的語氣，也不反駁，直接出去吩咐廚房加一道鮮筍湯，反正在他看來，淩峰皮糙肉厚，哪裏有千裏良駒墨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