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領主會議通常由本地領主召開，召集地方重要人物代表，共同讨論領地內的行政、司法和其他地方性問題。
與會者除了領主幕僚，還有地方頗具影響力的人物，比如高級學士、地方貴族代表、郡高級文官、行會總席、商會總席等等。
類似王國一級的賢人會議。
這樣的會議，喬羽的身份無論如何也匹配不上。
除非讓他去當一個抄寫員，記錄伯爵談吐風姿。
但這也早有專人負責，輪不到他這個外人。
所以喬羽聽到多爾伯爵要他參與領主會議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肯定又有什麽黑鍋要甩到他頭上來了。
上一次給伯爵當棋子，還是在對方懲罰伊利亞王子的時候。
這次沒準也是類似情況？
背鍋也好，只要能獎勵進寶庫就行。
傍晚，喬羽按照約定的時間抵達城堡，管家領路，帶他去往議事廳。
到了大廳外，兩位侍從為喬羽開門。
厚重的木門剛剛推開一條縫隙，争吵聲就傳了出來。
“場地絕不能選港灣，挑釁王權，得不償失！”
“國王陛下指定了規模！不論場地選在哪，咱們都會背上挑釁者的污名。不如趁機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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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聲慷慨激昂、底氣雄厚。
“我看還有回旋餘地。”
“一味退讓可算不上餘地。”
“……”
走廊裏，喬羽看了眼掌燈人，那邊的滴水沙漏還未開始，說明正式會議還沒到時間。
現在大概是會議前的幕僚讨論。
想不到幕僚們的意見都如此分裂，看來籌備工作的确遇到問題了。
有問題好啊，有問題就意味着有獎賞。
木門敞開，廳內瞬間安靜。
長桌燈火下，案牍書卷之間人影晃動，幕僚們紛紛轉頭看向門口，一雙雙眼睛盯着喬羽打量。
輕蔑、不悅、冷淡、憂慮、好奇……
八位幕僚，神色各不相同。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沒人對喬羽表示出歡迎。
喬羽估計這些人早就知道他會到場，并且都對此持反對意見。
與之相對的，歡迎喬羽到場的自然就只有一人。
多爾伯爵本人。
“喬，快進來。”
長桌主座，多爾伯爵放下他的餐巾，招呼喬羽來桌邊入座。
和幕僚們面前的各種案牍文卷不同，伯爵面前擺着的竟然是一碗酒蝦和一碟葡萄幹布丁。
喬羽能聞到濃郁的果酒味和奶香味，另外還有一種甜甜的鮮美。
多爾伯爵給喬羽預留的位置非常靠前，就在伯爵本人的左手邊第一位。
喬羽入座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和所有幕僚都隔開了一段距離。
從座位上看，他和伯爵是一邊，而幕僚們在另一邊。
這樣的距離感，造成了一種無形壓力。
喬羽入座後，幕僚們仍保持着沉默，他們都在觀察喬羽，但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架也不吵了。
只有伯爵還在吃東西。
吧唧吧唧。
喬羽皺眉，這些人啥意思。
自诩清流，不與奸佞為伍？
喬羽這個位置，的确好像宮廷寵臣。
但他和伯爵并不熟悉，也從未參與過議政。
那他為什麽會被擺到這個位置呢？
吸引火力？
估計幕僚們也和喬羽一樣好奇。
“喬，聽說你最近做了很多事，就在獅鹫城……”
多爾伯爵終于開口，他談起喬羽近期的各種工作表現。
他誇獎喬羽是個能臣，雖然沒來多長時間，但工作軌跡已經遍布了城市的東南西北。
喬羽不知伯爵用意，只能回答一些吹捧伯爵的話。這讓他更像奸臣了。
這時伯爵忽然話鋒一轉，給喬羽介紹起了幕僚們的争論焦點，關于騎士比武大會的會場選擇問題。
左邊的四位幕僚，大法官、大執政官、近衛長、軍團長，他們支持激進的方案，建議把會場選在南面的港灣區。
右邊的四位幕僚，大船隊長、首席學士、大紋章官、財務長，他們支持保守的方案，建議把會場放在西北面的盾克河岸。
激進派的方案可以帶來更多收入，但容易因為場地背離王都而被人議論有不臣之心。
保守派的方案是賠本買賣，但可以向國王示好，以表示自己絕對忠誠。
乍看起來，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案。
“能不辦嗎？”
喬羽疑惑，這擺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當然不行。”
終于有幕僚說話了，是首席學士，他白發整齊，沒有胡須，搖頭的時候發絲也跟着晃動，他對喬羽的态度尚好，好奇多過排斥。
“比武大會由國王陛下指定，守護家族必須定期舉行，規模逐期增加……”
按照學士的說法，每年的比武大會都要越辦越盛大。
而今年是個特殊的情況，因為按照規模增加的要求，今年舉辦的騎士比武大會将在規模上超過前年國王舉辦的王國比武大會。
這是臣下的規格首次超過王上的規格。
往大了，這就是叛逆。
所以伯爵當然第一時間就提出了異議，他願意降級舉辦，不超過王國大會。
但這樣的請求卻被國王拒絕了。
國王要求多爾家族繼續籌備大會，規模務必超過去年。
喬羽類比了一下，這大概就像皇帝賜你穿龍袍上朝。
這還是實權皇帝。
進是欺君，退也是欺君。
這是要你死啊。
喬羽悄悄看了一眼多爾伯爵。
多爾伯爵眯着眼，右手捏着勺子戳布丁，布丁顫動，頂上的葡萄幹左右滑行。
好吧，不管以後死不死，能解決眼前這一次就行。
喬羽努力開動腦筋，想要找出既要又要的辦法。
從血統上講，喬羽是有這種天賦的。
于是他使勁盯着桌上的地圖和文卷，看啊看啊……
直到一片陰影覆蓋到了地圖上，陰影遮擋住地圖上王庭森林的區域，剛好将森林兩側的盾克河岸和灣區連接到了一起。
是學士的羽毛筆，在油燈照射下，投下了這片陰影。
喬羽找到了答案。
既能擴大規模，又能不招惹非議。
既完成國王命令，又能充分表達對王權的尊敬。
“咱們，可以把河岸和灣區連起來。”
喬羽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跨過王庭森林，将兩個區域囊括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靴子形的區域。
這個區域看起來很大，滿足國王提出的擴大規模的要求。
但由于其中有一部分森林區域，從實際規模上看，它肯定不如王國大會的水平。
再加上這片森林屬于國王，多爾伯爵修繕林地的行為，可以充分表達他對王權的尊敬。
當然，同時也不會花幾個錢。
屬于兼顧了收益和面子，又對國王的咄咄逼人進行了退避。
伯爵沒有說話，但他放下了勺子。
幕僚們保持沉默，幾秒鐘後，有人開始交換眼神，彼此小聲讨論。
他們仍是無視喬羽，但對喬羽提出的方案，他們開始熱烈讨論起來。
這時多爾伯爵笑了。
“這不是很好嗎，哈哈。”
他讓管家撤掉盤子，将大地圖擺在桌上，随後他親手提筆，調整跨越王庭森林的線路。
伯爵下筆很快，勾畫的線路也很精确，這讓喬羽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考慮過這個方案。
“……我建議将王庭森林擴建，這樣我們挪用的區域也可以增加。”
“好提議，新道路還可以彌補走私者小徑的稅金損失……”
幕僚們找到了理由新建道路，意見立刻就統一了起來。
似乎修路這件事，可以讓所有人都喜笑顏開。
“就叫喬學士路吧。”
多爾伯爵冷不丁開口，吓了喬羽一跳。
幕僚們再次安靜下來。
“當然，伯爵大人說得對。”
首席學士表示支持，向喬羽微笑。
喬羽明白，自己這個無名小卒又一次被推上了前臺。
如果這是一盤棋盤，他此時就是河邊的小兵。
後續的會議不需要喬羽參加了。
其他人物進場的時候，喬羽已經跟着管家離開。
為伯爵做事，喬羽如願得到了進入藏寶庫的機會。
雖然這次沒有肯利陪同，但是喬羽得到了一位專業導游。
寶庫管家諾福克。
比起肯利，諾福克對寶庫更加熟悉，可以根據喬羽需求，精準地推薦寶物。
“我不常為人帶路。”
“喬學士，伯爵很重視你。”
諾福克走在前面，登上臺階。
他端着一盞油燈，白光照亮門邊的獅鹫。
毛茸茸的大爪子抱住腦袋，繼續呼呼大睡。
“謝謝。”
喬羽向諾福克詢問鈴铛的事。
他想知道筆記本上寫的是否屬實，伯爵寶庫裏是不是真的有一件能夠掃除迷霧的鈴铛寶物。
“當然，喚醒鈴。一種附魔鈴铛，通常附着禦水奇術，可以驅除雨霧，抵禦水系神術……”
諾福克介紹着，他的靴子走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似乎他連每一塊地磚的起伏都了然于心。
“在這。”
在珠寶廳東邊靠牆的一個位置，諾福克取出一個盒子。
木盒子裏裝着厚厚的藍色絲絨。
掀開絲絨，下面是四枚銀色鈴铛。它們大小各異，最小的比瓶蓋大一些，最大的和喬羽的拳頭差不多。
諾福克選了一個酒杯大小的，交給喬羽。
鈴铛內部有靜音塞，取出塞子才能搖響鈴铛。
而只有響鈴的時候，才會觸發鈴铛小錘上的附魔珠寶，發動禦水奇術。
雖然喬羽是學士，但諾福克還是好心提醒喬羽，告訴他若是身上有其他水系相關的神術正在生效，那鈴铛的禦水奇術可能會影響其他水系神術的效力，所以使用前一定要确認好自身的狀态，不要讓附魔裝備彼此沖突。
喬羽的長劍附着有霹靂寒冰，屬于水系相關的神術。
按照諾福克的說法，鈴铛響起的時候，長劍的寒冰效果應該會遭到壓制。
“鈴铛的材料很特殊，它能放大禦水奇術的效果。”
諾福克對這件事很自豪，似乎伯爵家族和這鈴铛還有淵源。
“在先祖儀式中，它是重要的道具。”
喬羽還想多問一些，諾福克卻說親身體會更加有意義。
“比武大會開幕的時候，伯爵會帶您參加先祖儀式的。”
諾福克的語氣很客氣，甚至有些客氣過頭了。
喬羽感覺對方幾乎要把他稱作“大人”，這讓他感覺怪怪的。
是因為自己被伯爵夫人當作家臣嗎？
所以可以陪同參加先祖儀式？
不管是哪種原因，喬羽很快就會知道。
不過在此之前，或許他已經先一步返回現實世界了。
畢竟拿到了鈴铛，回家的最後阻礙已經不是問題。
離開城堡，喬羽回了城下莊園。
今晚他睡得很不安穩，一直盼着天亮，好出去準備時空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