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謠言止于死馬

第23章 謠言止于死馬

沛誠回到自己工位上,趁機把兔子App掏出來看了看——目前他又積攢了20積分,可以購買一些簡單的道具,比如花5分解鎖森澤航讨厭的東西,用以避雷,亦或是将20分一口氣全花了,激活“查看實時好感度”這個道具。

但沛誠想來想去,終究沒有花這個錢——倒也不是心疼那20積分,而是犯了慫——如果能夠查看好感度,萬一發現森澤航對他好感度其實非常低;或者哪天他做了什麽事,回頭便看見好感度忽然降低,他一定會大受打擊、畏手畏腳的。

再看荒野大表哥這個副本的進度條倒是已經進行了30%,沛誠猜測應該要完成重要的任務才能有所突破,比如重建兩座神廟,擊殺怪物大boss等。整個副本任務完成後,除去期間累積的信任積分之外,還有15個獎勵積分,可以說是相當劃算。但對于這個“夢中夢”的設計,沛誠心中總歸隐隐有些不安——草莓鎮的人如果在第一層,只能理解鎮中的世界,那麽森澤航和“闵效禹”算是在第二層,同時看到了當前的現實和草莓鎮的夢境。按照這個思路,自己在第三層,他的世界還包含猝死前的現實以及兔子系統,這樣說來——兔子能算作第四層嗎?那麽兔子背後又是什麽人或者什麽力量在操控這一切呢?

沛誠忽然興起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想法——他自以為真實的、過去近30年的人生,有沒有可能也只是一個游戲呢,是在上帝視角下忙忙碌碌、可笑之極的一場夢境。

說到底,在某種程度上,自己和草莓鎮的NPC或許也沒什麽區別——他們好歹還享有無知的幸福,而自己明知道這些積分任務只是劇情給工具人的安排,卻也只能選擇一條道走到黑。

時間很快來到周五,謝行把森澤航家的設備翻來覆去研究了一遍也沒有結果,只能心有不甘地放兩人回家去了。睡意朦胧之間,沛誠感到眼皮越來越沉、意識愈發模糊,直到完全墜入黑暗。

然後過了不知多久,他的感官又逐漸清晰了起來,背後是堅硬的床板,空氣中漂浮着潮濕木頭的黴味。沛誠遲鈍地睜開眼,見森澤航正單手撐着腦袋,歪頭盯着他。

沛誠:“!!!”

森澤航笑眯眯道:“你醒啦?”

這是什麽春風一度後清晨的标準臺詞,沛誠被這畫面沖擊得說不出話,半張着嘴滿臉呆滞。

森澤航見狀眉眼更彎:“你剛睡醒的樣子好傻,睡着的時候還愁眉苦臉的,一點也不可愛。”

“啊……”沛誠木然地坐起身來,“感覺我才剛睡着沒多久呢。”

“沒事兒,回頭讓謝行給你發周末加班的工資。”森澤航說罷便翻身下床去洗漱了,沛誠慢吞吞地在床底找到自己的靴子——鞋跟全是泥巴和青苔。

過了一會兒,森澤航從門外拎回來昨天洗好曬幹的衣服丢到床上,說:“快起來,吃點東西我們去石匠鋪逛一圈。”

兩人從賭場老板娘那裏支了些零錢便出了門——石匠聽說兩人要修複一個四人高的巨大神像,還以為來了大活,正在興奮,又聽說這石像地處鎮子外面的神廟裏,又火速連連拒絕,将二人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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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倆又去警局打探了一番——警局正在午休,一個人也沒有,暫時關押犯人的鐵牢籠空空如也,鎖上也鏽跡斑斑,破敗得很。警局外得告示牆貼滿了經年累月的懸賞單,基本都是難度過大所以被剩下來的任務,從解決家畜被襲的疑案到追捕搶劫犯應有盡有。森澤航看了一會兒,忽然意味深長地瞅了沛誠一眼,明顯是計上心頭的表情。

“怎,怎麽了?”沛誠問。

森澤航随手揭下一張懸賞單,向內對折了幾下揣進懷裏,但又巧妙地露着一個邊,思索着說:“就算石匠答應了白天去修複女神石像,憑他加上我們兩個人,要完成這麽大的工程也挺夠嗆的不是。”

“嗯,這個年代沒有起重機,我感覺有些材料都搬不動的。”沛誠不明所以,“所以怎麽辦,我們還要花錢招其他人嗎?”

“是得招其他人一起幫忙,但我不想花錢。”森澤航說。

“那要怎麽做?”沛誠好奇地問。

“好辦,等會兒我們去人流量大的地方挨個溜達一遍,再大聲密謀一番,就說神廟的神像下封印着寶藏,是修複女神像的獎賞,聽說是金子珠寶什麽的,反正随便編。不用說得太清楚,只要只言片語流出去,自然會傳開的。”

沛誠明白了——這是資本家在騙取免費勞動力,割NPC的韭菜呢。

“如果有人問起,你可千萬別露餡,”森澤航接着說,“一定裝出一副有所隐瞞,并不希望消息走漏的樣子,但凡有人表露了興趣,一定要盡力勸阻他們去一探究竟。”

森澤航退了半步,忽然演起來了:“什麽?哎呀沒有的事,我不知道,神廟什麽的可不興去啊,我們去看過了,什麽都沒有的。”

沛誠笑起來,也擺出鬼鬼祟祟的模樣學道:“沒有啊,你聽誰說的,什麽紅寶石……啊?不是不是,我可沒說什麽寶石,你可別和別人說啊。”

森澤航也笑了:“你演技好浮誇。”

“客氣客氣,”沛誠謙虛地說,“都是老師教得好。散播謠言嘛,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的。”

“怎麽叫散播謠言,”森澤航一本正經地說,“這叫利用信息差。”

不出半天,“神廟埋藏着古老的寶藏,能夠全鎮人一輩子吃喝不愁,只要修複神像就能獲得,甚至還能許三個願望”的風言風語在口耳相傳中演變得愈發荒唐,已經傳遍了半個草莓鎮。兩人踩着落日回到賭場時,發現賭場門口竟然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詹姆斯!”沛誠驚訝地叫住他,“你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們還很擔心你呢。”

“二位閣下!”詹姆斯興高采烈地迎上來,“無需擔心我,我可是經驗豐富的賞金獵人!瞧我矯健的身手、瞧我靈活的步伐!”

“好好好,你牛。”沛誠敷衍道,正想問問他鎮南神廟的事,詹姆斯忽又說:“對了,我的馬找到了!”

“什麽?”這下森澤航也震驚了——那夜裏他明明親眼見到黑影将馬匹吞噬,只剩一層皮掉在地上,“你确定那是你的馬?”

“是的閣下!我絕不會認錯,這才是我的馬,耳朵有個缺,我不會認錯。”詹姆斯帶着二人來到馬廄處——他的馬車前果然重新有了一匹馬,全虛全尾好端端地站着,皮肉骨頭和鬃毛都完整無缺。

“不可能。”森澤航仔細辨認了一下,但确實很難肯定和那夜裏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匹,只能問:“怎麽找回來的?”

“它就自己回來了,我也很吃驚呢!”詹姆斯心很大地說,“或許那天夜裏光線不好,閣下錯認成了別人的馬。”

幾人站到馬的正面,平視馬頭——馬雙目瞳孔漆黑一片,沒有眼白,一看就不對勁,十分吓人。但詹姆斯似乎毫無所察,只是開心馬找到了,還撿起一柄木刷,給馬屁股梳了梳鬃毛。那匹馬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站着,既不會小幅挪動甩尾,也不打響鼻,宛如一個逼真的标本。沛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馬眼死氣沉沉,全無高光,如同一潭黑洞洞的死水,半點生氣也沒有。

他朝森澤航遞去一個糾結的眼神,對方及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什麽也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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