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詹姆斯·謝·Junior
第35章 詹姆斯·謝·Junior
這次他睡在不同房間,和森澤航一牆之隔,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難以入睡。他輾轉反側,左右博弈,最終還是只得無奈地承認,自己可能是有點喜歡上森澤航了。
但這真的不能怪他,很難不愛上。
不過他已經不是高中的那個又土又木讷的小孩,随着年歲漸長,他已變得成熟,學會了保護自己和僞裝,這次他一定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心,不會越陷越深。
人不察喜歡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想要靠近,明白喜歡之後,才會刻意地想要遠離。這種可憐的狀态貫穿了沛誠短暫的前半生,幾乎已經是一個條件反射的防禦機制了。
有人說,喜歡上一個人很多時候是一種心理暗示。比如朋友們無意間起哄的玩笑,比如錯誤解讀的幾條訊息,都可能成為一份引子,再被大腦套上濾鏡,營造出一種“喜歡”的假象。這點虛無缥缈的假象在不斷加工下,久而久之,就成了真。
反之,“不喜歡”是否也可以被心理暗示幹預?于是沛誠決定以後每天都提醒自己一次:他不喜歡森澤航,他親近他只是因為演技差,是因為要獲取他的信任,是為了能夠離開不屬于他的這個世界,是為了一個億的逍遙人生,是為了重來一次。
在這樣空洞幹癟的自我勸說下,沛誠終于朦朦胧胧沉入夢鄉。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跌落感将他的意識喚醒,渙散的神志重新聚攏,他再次回到草莓鎮了。
每次進入草莓鎮時,沛誠都感覺自己沒睡多久,很快便清醒了過來。可睜開眼後,眼前的景象叫他大驚失色,差點尖叫出來。
不算寬敞的硬木板床上,全裸的自己和森澤航摟在一起。
這一瞬間,整條銀河從沛誠腦子裏掠過,無數流星和隕石砸在他天靈蓋上。
沛誠驚愕萬分,尴尬不已,而且他注意到全裸的只有他自己,森澤航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只是手腳都被他緊緊纏住。
沛誠迅速想要撤離,卻發現自己一條腿卷在人家兩腿間,而且光溜溜的,觸感實在很不妙。
難不成我每次睡覺都是這麽個德性嗎!沛誠又開始滿眼轉圈圈,宇宙貓貓頭——之前森澤航每次都起得比他早,他從來不知道!
沛誠小心翼翼地試圖把手腳抽出來,但動作還是太大,森澤航緩緩地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沛誠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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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澤航還睡眼惺忪的,下意識動了動讓他抽身,然後他的臉忽然僵住,但只有一瞬,即刻又露出揶揄的表情:“哦……大清早的。”
沛誠光速後退到床沿,還把所有被子都卷走了,他滿臉通紅,夾着膝蓋,支支吾吾道:“您……您別看,快去洗漱。”
森澤航還伸手扒拉他的被子,說:“幹嘛呀,害羞什麽,都是男的,我懂我懂。”
沛誠耳朵都在冒煙了,結結巴巴地問:“這,怎……這到底是……怎麽……”
“哎,我想起來了,上周從鎮南神廟殺怪回來不是糊了一身髒兮兮的嗎?你當時累壞了,洗澡直接在溫泉池子裏泡睡着了,還是我連拖帶拽地把你抱回來的。”森澤航一邊回憶一邊樂:“你不知道你睡得有多香,我怎麽都叫不醒。當時我也累了,就拿浴巾還是浴袍的給你随便裹了一下。”
“那那那……浴袍呢?”沛誠好像一臺卡殼的複讀機。
“誰知道你滾來滾去地睡到哪裏去了。”森澤航說着還湊過來看,“掉地上了吧?叫你睡覺總是不老實,哈哈哈哈!”
合着他昨晚在溫泉裏把自己泡成了一只蝦,在全裸狀态被森澤航撈出水,還一路抱着回了房間?沛誠臉都要爆炸了,他激動之下想推開不住扒拉他的森澤航,一手捏着被角,沒留神一巴掌糊到森澤航臉上:“夠了!”
森澤航猝不及防被打懵了,和沛誠一對視,立刻又哈哈笑起來。
“對不起……”沛誠悲憤地說。
森澤航看他已經快哭出來了,終于決定放過他,站起來心情很好地去洗手間了。沛誠聽見浴室裏傳來水聲和哼歌的聲音,勉力從這一份清晨震撼中回神,鬼鬼祟祟地爬下床,找出衣服穿好。
房間角落裏還放着那把銀劍,劍刃處破破爛爛的,全是齒痕,少有幾處完整地地方仍露着鋒利的寒光。沛誠不免有些擔心這玩意兒還能不能好用,感覺随時會斷掉。
“別摸,”森澤航走出來,他剛洗過臉,額前的頭發還濕漉漉的,“上面還有那些變異植物的粘液,不過目前感覺好像對皮膚沒有腐蝕性。”
沛誠點點頭——他還記得周一從游戲回去的時候,兩人都疲憊不堪,那麽既然游戲中身體受到的損耗會帶到現實之中,想必如果受傷了也會有影響,以後在草莓鎮還是不能太魯莽。
兩人收拾完畢後下樓吃飯,發現賭場老板娘早已等在那裏,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倆。
“早上好呀,美麗的老板娘。”森澤航笑嘻嘻地打招呼。
然而對方看起來心情并不美麗,她雙手叉腰,下了逐客令:“我的房間不會再租給你們了!今天就給我搬出去!”
沛誠詫異道:“為什麽?”
“還問我為什麽!你們昨天回來的樣子,渾身血漿,把我的客人們都吓得夠嗆,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讓你們繼續住下去了!”
沛誠大感冤枉:“那不是血,是某種植物的粘液!”
老板娘自然不信:“還有這什麽破破爛爛的劍,一看就十分不詳,快給我丢出去!”
沒品味!這劍是你們草莓鎮最吉利的東西了好嗎!沛誠滿腹牢騷,但也只好先把劍裹起來背在身後。同時,他深吸一口氣,正想要學上次森澤航大吵大鬧黑店來故技重施,才意識到大白天的,賭場大堂都燈都沒亮,裏外只躺了一個醉鬼而已。
森澤航擺了擺手,忽然問:“老板娘,你最近生意怎麽樣?”
壯婦不知他此話從何而來,狐疑地看着他。
“雖然每天來玩牌的酒客固定有那麽些人,但旅店的房間每夜基本都空一大半吧?而且那些鎮上的醉鬼……”他說着輕輕推了一把旁邊趴在櫃臺上的醉鬼,那人便直挺挺地轟然摔倒在地,“他們也沒什麽錢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壯婦不耐煩地說。
“鎮子因為怪物作祟,不能出不能進的,根本沒有什麽客人,對于你來說,還是能有外地人來比較好吧?”森澤航又說。
老板娘雙手抱胸:“那又如何,怪物肆虐了這些年,難不成你們倆能派上什麽用處。”
森澤航粲然一笑,簡單幾句跟老板娘說了怪物和神廟的事,總結道:“即使殺不掉怪物,如果能恢複神廟,限制怪物的行動範圍和時間,至少鎮南的商路能夠恢複,你這裏生意也會好很多吧。”
壯婦雙臂抱胸,眉頭緊鎖,似是在思考,沛誠知道她聽進去了,正要在火上添一把柴,門外卻忽然走進來一個另所有人大感意外的身影。
“詹姆斯!?”沛誠驚呼出聲。
對方依舊穿着他那件黑色的舊鬥篷,張着一張謝行的臉,然而胡子拉碴,嬉皮笑臉,除卻背後的銀劍不見了外,的确是全須全尾的詹姆斯沒錯。
“喲!閣下幾位,早上好啊!”詹姆斯擡手微微一舉帽檐,中氣十足地打招呼道,爽朗依舊,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沛誠完全懵了:“詹姆斯,你……你沒事兒啊?”他正欲上前幾步,衣服後擺卻被不動聲色地拽住了。
他瞬間反應過來了,随即一身冷汗。
由于帽檐遮擋住光線,導致他剛才沒看清——詹姆斯的整個眼眶全是墨色,一絲眼白也沒有。
詹姆斯張開雙臂,說:“我能有什麽事?我可是閣下居家出行、殺人滅口必備的賞金獵人,我見過的魔物比閣下吃過的土豆都要多!”
沛誠:“……”
詹姆斯笑嘻嘻地環顧了一圈,問:“閣下幾位在聊什麽呢?”
老板娘随口接了一句:“在說如何對付那個怪物,話說你不是賞金獵人嗎?你怎麽不去?”
兩人表情驟變,詹姆斯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哦……這樣啊。”
沛誠心裏發毛,只能硬着頭皮假笑道:“對了,南部的神廟怎麽樣了啊?你去了好幾天沒回來,我們都擔心你來着。”
“哦,這樣啊。”詹姆斯又重複了一遍,問:“那你們看到我的劍了嗎?”
“有啊,幫你拿回來了,但是好像有點壞了,我們正準備去找鐵匠修一下呢。”沛誠從背後解下來,抽出詹姆斯的那柄劍向前一遞,瞬間比劃到了對方面前。
對方猝不及防被舞到眼前,不受控退了半步,看向那把劍的表情充滿厭惡,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還是被他們倆捕捉到了。果然沒錯……
沛誠見狀反而來勁了,甚至逼近了一步,把劍晃來晃去:“怎麽啦?你不會怪我們把劍弄壞了吧?我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其實也沒有怎麽樣。”
“怎麽會呢,”詹姆斯皮笑肉不笑,用手擋開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沒有碰到劍刃,“那就麻煩你們幫我修好咯。”
詹姆斯前腳出了賭場大廳,兩人光速湊作一堆,交頭接耳。沛誠:“詹姆斯肯定已經被扒皮換掉了!”
“只是不知道裏面那個是像山洞裏的喽啰還是本體。”森澤航點頭:“應該不是本體吧,本體不應該很重要嗎?不會這麽招搖地跑出來。”
“也對啦。”沛誠笑眯眯的。
森澤航奇怪地看他:“怎麽了?怎麽這個表情……”
“雖然您從來沒有玩過電子游戲,但是對各種套路倒是理解得很快诶,剛才您居然一眼看出他不對勁,把我拽住了。”沛誠說,“而且那天在山洞,您一度跑好快,我差點要被您拽飛了。”
森澤航輕輕嘆了一口氣,攤手道:“我也沒想到,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