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沒有朋友

第34章 我沒有朋友

再次來到森澤航家中,這裏同沛誠零碎的記憶中毫無變化,窗外的雨幕已經将城市的能見度降到最低,這種天氣狀況确實不适合再開車了,于是他便默默認可了留宿的計劃。

高層公寓的雙層玻璃密封性很好,窗外的雨夜仿佛被按上了靜音。

森澤航随手推開一扇房門,說:“平時阿姨應該有定期收拾和更換被單,都是新的,今晚你就睡這吧。”

“哦,好的。”沛誠湊過去看了一眼,次卧收拾得幹幹淨淨,床鋪上是看起來就十分高級柔軟的四件套以及蓬松的枕頭,飄窗臺外是靜溢的江景,在暴雨的擊打下,河水仿佛沸騰一般。次卧對門就是客衛,一看平時就沒什麽人用,只有固體香薰一類裝飾性的擺件,森澤航走進來,拉開鏡櫃,說:“一次性的牙具,漱口杯去廚房拿一個,睡衣的話……”

“随便什麽舊T恤都可以。”沛誠說,畢竟穿着上班的襯衣實在難受,在別人家裏裸睡也不在考慮範圍內。

森澤航叉着腰,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的身形,露出思考的表情,沛誠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難為人了——這種一件衣服動辄五位數的人,家裏怎麽會留有舊T恤呢?

但森澤航已經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片刻後,他手裏捏着一件白色的布料回來了,表情是欲言又止。

沛誠下意識伸手要去接,森澤航卻往回收了收,說:“這件衣服……它,它很好穿的。”

“嗯嗯。”沛誠點頭。

“但是有點舊了,”森澤航展開白色T恤,手指從一個地方穿出來:“有個洞。”

沛誠秒懂,忍不住樂了:“我懂的,因為太舒服了,所以一直穿,衣服就磨壞了。”

“對的,”森澤航立刻露出找到知音的表情,“所以,你要不要?借給你穿。”

沛誠點頭道謝,微笑着接過來。他簡單洗漱了一下,回到房間裏,将襯衣外套脫下挂好。他手裏捧着那件白色T恤輕輕揉了揉——面料舒适軟糯,對他而言,這比任何嶄新或昂貴的衣服都要特別。

沛誠輕輕嘆了一口氣,将T恤套上脖子——衣服透着一股淡淡的柔軟劑香氣,雖然寬松卻不是很長,應該不是森澤航的尺寸才對。

他走出房間,在客廳找到正用ipad看新聞的森澤航,問:“您現在不穿這件了,是不是因為洗縮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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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澤航擡頭看了一眼,說:“不是,這是我高中的衣服。”

“啊?”

沛誠低頭摸了摸,覺得很稀奇:高中的衣服居然還留着,對方明明不像是那麽念舊的人。

森澤航也洗過澡換上了家居服,他頭發似乎有些長了,微微卷翹耷在額前,襯得五官更加深邃精致,像個混血模特,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像是在拍什麽家居雜志。

地暖的溫度透過一次性拖鞋傳到腳底,溫馨的燈光溫柔地鋪在客廳的每一個角落,在這無比惬意的氛圍下,沛誠終于放松下來。他背着手在客廳裏四處走動,好奇地左看右看,但又不伸手去碰東西。

“你溜達什麽呢?”森澤航從平板裏擡起頭,“好像老大爺逛公園。”

“好奇嘛,随便看看。”沛誠說。

森澤航手指在平板上勻速滑動,頭也不擡:“你之前不是來過了嗎?”

“上次就看了一眼就走了。”沛誠說。

森澤航好笑道:“那就算好奇,客廳有什麽可逛的。”

“那哪裏好逛?書房嗎?”沛誠說,“難不成有那種,一本書推開背後出現一個密室的機關?”

“你想什麽呢,”森澤航哭笑不得,“怎麽可能,我又不是軍火販子、007特工什麽的。”

“您是人工智能的公司老板呀,”沛誠說,“搞不好有一個超級人工智能的主機住在這裏,背地裏操控着一切,要奴役全人類,統治全世界呢。”

“哦,我明白了,然後我就是人工智能的走狗,我已經被它洗腦,成為了人類的敵人。”森澤航沒好氣道,“就憑基塵那個笨蛋?上次我讓它幫我給謝行回個郵件,你看見它寫的東西了嗎?一眼就被謝行看出來了,還把我熊了一頓。就這人工智能還想統治世界呢?連個郵件都寫不好。”

沛誠樂得不行,還是竭力板起臉說:“不是有一句話嗎?人工智能如果在某些領域上贏了人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它開始故意輸了。”

森澤航滿臉無語地看着他:“你平時都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拍了拍沙發,說:“你消停一會兒,別轉悠了,我家平時沒人到處溜達,我眼暈。”

沛誠聽話地坐下,抱着膝蓋左右晃悠了一會兒,又問:“平時您在家都做些什麽?”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森澤航反問他,“你平時都幹什麽?”

“嗯……刷手機,看電影,打游戲。”沛誠答。

“哦,還挺充實,不和朋友出去玩?”

沛誠愣了一下,老實說:“我沒朋友。”

森澤航笑了一聲,只當他又在說俏皮話:“怎麽可能。”

“我真沒朋友。”沛誠又重複了一遍。

森澤航放下平板,擡頭看他,沛誠無所謂地聳聳肩:“那種因為同班所以平時一起聊天,或者因為同寝室所以一起上下學的,應該也算不得是朋友吧?只能叫同學,或者室友,之後大家不再天天見面,也不會刻意聯系,所以不是朋友。”

像那種交了女朋友,就刻意和自己疏遠關系的人,也沒有把我當做朋友吧。

森澤航思忖片刻,将平板的封套一阖,學他盤腿坐在沙發上,伸出一只手。沛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森澤航揚了揚眉毛,眼神一點,示意他識相點。

沛誠茫然地也随着伸出右手,竟被對方一把握住。他大吃一驚,下意識要往回收,卻被攥得死死的。

“你好。”

“哦,你好。”沛誠傻兮兮地跟着說。

“我叫森澤航,如果你不嫌棄呢,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僅限于下班時間。”森澤航說,“我嘛……不會打游戲,但是愛看電影,并且長得帥,也很有錢,最重要的是運氣好,你可以考慮一下,和我做朋友不虧的。”

沛誠這下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森澤航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像是被定身一般,伸出另外一只手在他臉前晃了晃:“哈喽?有人在嗎?”

沛誠如夢初醒,他喉結動了動,半晌才憋出幾個字:“別,別這樣,我要哭了。”

森澤航聞言反而捏着他的手湊近了些,滿臉寫着“哭個我看看”。

沛誠胸膛一起一伏,腦中驚濤駭浪,眼眶不由自主熱了起來,他喉頭梗塞,只覺得自己被丢進了窗外沸騰的江水,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但他終究還是将這些複雜又澎湃的情緒壓下去了,故意挑了句不重要的話問:“僅限下班時間是什麽意思?”

森澤航松開他的手,說:“那當然了,上班時間我還是你老板,你做了蠢事我還是會罵你的。別仗着自己和我關系好,就妄想搞什麽特權。”

沛誠終于忍不住笑起來,他先是微微抿着嘴,然後繃不住笑出聲,最後越笑越開心,根本停不下來,眼淚都出來了。

森澤航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你還好吧?怎麽瘋了?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早點睡。”

“沒……沒有,”沛誠抹去眼角的淚花,忽然站起身來,認真的一字一句道:“謝謝您。”

“哦。”森澤航看他一系列舉動莫名其妙的。

“謝謝您,然後……”沛誠清了清嗓子,“我先去睡覺了,您早點休息,晚安。”

留下森澤航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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