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
第39章 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
次日接近中午,沛誠才從客卧爬出來,遇見森澤航站在在廚房裏喝水,估計也是剛醒不久。兩個人對視一眼——沛誠面帶菜色,森澤航無奈一笑。
游戲裏的時間相較外界而言流速十分緩慢,周末還剩下一半時間。只是一夜暴雨之後,天氣依然沒有放晴,持續烏雲密布,時不時飄些夾着冰雪的雨。
森澤航叫了有名餐廳的海鮮粥外賣,但兩人胃口都不是很好,坐在桌邊沉默地小口吃着。吃過早中飯後,沛誠主動收拾了桌子,回屋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森澤航坐在客廳看書,也是有些心不在焉,沒翻兩頁,他擡頭一看,詫異道:“你要出門?”
“啊?”沛誠也被他問愣了,“我回家啊。”
“回家幹什麽?”森澤航脫口而出,轉瞬意識到不妥,又改口道,“外面降溫了,你穿太少,不着急的話還是等雨停再走。”
“可是……”沛誠有些遲疑,“天氣預報說雨還要下好久呢,我也不能一直賴在您家裏不回去吧。”
“什麽一直賴着,這不才剛起來沒多會兒嗎?”森澤航開始胡攪蠻纏,“而且你要怎麽走,開車?路面都結冰了,而且不是說你那個小區不好停車嗎。難不成這種惡劣的天氣你要去趕地鐵?”
“我……”沛誠被他這一連環給問蒙了,仿佛“回家”簡直是個錯得離譜的選項,他連提出來都是大逆不道。
森澤航清了下嗓子,晃了晃手機說:“而且你昨天晚上不是說想吃火鍋嗎?我都買好食材了。”
“啊……”沛誠頓住了腳步——他昨天晚上确實随口說過一句“這個天氣真适合吃火鍋”,沒想到森澤航居然聽進去了,還特意做了準備。
“而且你看你粥也沒吃兩口,年輕人怎麽能吃這麽點東西就行呢,之前還吐了。”森澤航十分不贊同地抱着胳膊,蹙眉盯着他。
這下沛誠徹底找不出反駁的話來,完全忘記“吐了”根本是游戲裏發生的事,反而十分愧疚——原來森澤航竟然這麽關心他,還在意他胃口不好,一定是他之前在游戲裏的狀态太差,讓對方擔心了。
“那……那我就再打擾一下了。”沛誠放下包,老老實實地站在吧臺邊。
吃火鍋啊,好突然……沛誠心想,估計森澤航家連醬料都不齊全。他打開櫥櫃看了看——果然,裏面全都是嶄新的炊具和廚具,連鍋底的标簽都沒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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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翻箱倒櫃、乒乒乓乓,森澤航索性放下手中的書走過來,問:“你在幹嘛呢?”
“洗一下餐具,”沛誠挽起襯衣袖子,說,“這些都好久沒用過了吧?”
森澤航“唔”了一聲,背過身去在手機上亂點了一通,揣回兜裏,才再次轉過身來。他左右看了兩圈,又找出了新的不滿意的地方:“你穿着上班的衣服不別扭嗎,萬一襯衣弄髒了怎麽辦?”
“沒關系,本來就穿過一天要洗的了。”沛誠低頭拽了拽衣襟,又觀察着森澤航的表情,試探地問:“我換回家居服?”
森澤航立刻表示同意。
于是莫名其妙地,沛誠換回了那個破洞的T恤和運動褲,周末大中午間,站在森澤航家廚房裏刷鍋。
由于廚房是個開放式的島臺,他目光正前方就是坐在沙發上的森澤航——為了方便閱讀,男人又戴上了那副萬惡的眼鏡,搭配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褲別有一番風味。沛誠低頭看了看,忽然意識到自己由于穿着森澤航給他的全套衣物,從質感、版型到色系上都一模一樣。
哎呀……這簡直……沛誠耳朵發燙,埋着頭把所有碗筷用毛巾擦幹,晾在一邊。
忙完一切之後,沛誠開始無所事事。他看見辦公桌上放着VR設備,正是之前帶去辦公室給謝行檢查過的那一副,好奇地拿起來瞧了瞧。
“還沒玩夠游戲?”森澤航懶洋洋地出聲,沛誠回頭去瞧他,森澤航眼睛卻還放在書上。
“我手機死掉了,能接我根充電線嗎?”沛誠問。
“怎麽都徹底沒電了才說。”森澤航伸手從沙發邊摸出一根充電線遞給他。
沛誠嘿嘿笑了兩聲:“非工作時間裏,平時也不會有人聯系我嘛。”
聞言森澤航不知是想到什麽,放下手裏的書,招手說:“過來。”
“嗯?”
森澤航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雖然沛誠上次就想說了——這個動作不像是招呼人類,更像是招呼某種人類的好朋友,但他還是聽話地坐下了。
“聊聊天。”森澤航說。
“啊,聊什麽?”沛誠不明所以。
“随便,你小時候的事,上學期間的故事之類的。”森澤航翹着二郎腿,一副準備聽項目彙報的架勢。
沛誠笑了笑:“沒什麽可說的,挺無聊的。”
想了想,森澤航問:“你之前說你家裏關系不好,在親戚家長大的?”
“……嗯,”沛誠沒料到那麽久之前随口的一句話對方也記得,看來以後說話要更加小心了,可不要穿幫什麽前後不一致的謊話。
“我爸媽關系不太好,兩人工作都很忙,挺早就離婚了。後來他們又都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和我來往得就更少了。”沛誠刻意挑了些真實的部分說,“不過我初高中都讀的寄宿學校,一年到頭基本也不回家幾次,所以也沒什麽關系。”
小的時候,沛誠對于假期的期待僅限于黃金周——他可以一個人呆在寝室裏,不論是看書還是玩游戲都沒有人管,也不用擔心和室友作息沖突。他從小一個人習慣了,并不會覺得孤獨。
可這種期望僅限于小長假,到了寒暑假這種日子,宿舍樓不能住,學校關門,學校周邊的店鋪也大多歇了,沛誠便不得不“回家”。
這個時候,無論是回哪個家都很折磨,他能很明顯感覺出,被輪到照顧他的那個人總是不太開心,他為了不引起爸爸或是媽媽的反感,平時更加小心翼翼,在家裏走路都蹑手蹑腳,除非憋不住去盡量不出房間門,像個隐形人似的。而這種畏縮陰沉的性格,又更不讨大人的喜歡。兩邊父母都抱怨過類似于“他和我又不親”這種話,沛誠每次聽了都很傷心,仿佛是他不想和爸媽親近似的。
現在回頭再想起這些事,已覺恍若隔世,連那些消極厭世的情緒都很淡薄了。他挑挑揀揀了一些內容和森澤航說,表面上雲淡風輕,似乎一點影響也沒受到。
這樣幹巴巴又無趣的童年,放眼全中國,相似的家庭和冷漠的家人也不在少數,沛誠是真心覺得這些故事很無聊,但森澤航聽得認真。
“你一點也不陰沉啊,”森澤航只在這裏發表了一句感想,“雖然有時候出神發呆,還會莫名奇妙地自卑,但整體來說還算可……開朗。”
沛誠呵呵笑起來:“哎,我就是容易想太多,控制不住,有時候理智上明明清楚這不是多大個事兒,但是腦子裏就是拼命風暴,然後陷入焦慮,又惡性循環地想更多。”
森澤航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年紀不大,心事卻很重。”
沛誠苦笑了一下,沒有反駁,又問:“您呢?我對您的童年比較感興趣,一定特別不一樣吧。”
“先別說我,”森澤航擺擺手,“你之前……啊,算起來其實就是昨天吧,說你和同學們也不怎麽聯系了是嗎?”
沛誠:“呃……”
“為什麽,誰欺負你了嗎?”森澤航問。
沛誠哭笑不得:“沒有人欺負我,就是……上學的時候大家都是孩子還不覺得,長大之後發現其實彼此是挺不一樣的人,沒有什麽聯系了。”
見森澤航眼神愈發疑惑,沛誠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了,趕緊解釋:“比如有些同學出國了呀,或者考研了呀,離開了宿舍學校這種兩點一線的狀态,大家的生活都發生了改變。大部分的交了男女朋友,甚至有的已經結婚了,生活重心都不一樣,就算湊在一起尬聊,也沒什麽共同語言。”
森澤航還是有點兒不太信,說:“出國了不起啊,今年團建想去哪?我帶你去。”
沛誠哈哈大笑起來:“不是這個意思。”
森澤航不悅道:“我知道,總之你就是覺得人家都好,你自己哪兒都不好,我都不想說你了。”
沛誠好脾氣地笑了笑:“沒有,我覺得我也很好,剛畢業就找到工作也很開心啊,而且工作氛圍和團隊裏的每個人我都喜歡。”
“都喜歡啊……”森澤航下意識重複了一句,又問:“那人家都去談戀愛了,你怎麽不談?”
沛誠還沒說話,森澤航立刻擡高音量:“你可別跟我說什麽,你條件不好、別人看不上你之類的屁話。”
“沒有沒有,”沛誠連忙擺手,想了想又說:“也有點吧,總之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哎。”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靜了。
沛誠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話來,屬實有點過于掏心掏肺了,果然,森澤航一聽立刻來了精神:“誰?”
“沒誰,就以前同學。”沛誠含含糊糊地說。
“同學?大學同學?”森澤航不依不饒地問,“是不是你被人家甩了,然後那人還不搭理你,搞小……小團體排擠你,是不是?”
森澤航一臉“我懂的你別想蒙我”的表情,遣詞用字還十分僵硬,沛誠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是從老劉手機短視頻裏聽來的靈感。
眼見這一出虐心大戲走勢失控,沛誠連忙辟謠:“高中同學,後來就是他交……他談戀愛了,不過也沒談多久,大一就出國留學去了。”
他小心避開所有關于性別的指代詞,解釋得滿頭大汗,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森澤航就忽然關心起他的感情問題了。
“高中同學?!這都多少年了,你還喜歡他?”森澤航滿臉不可思議。
“沒有!不喜歡了!我不想再聊這個了!”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沛誠“噌”地站起來,“哎,太尴尬了!”
森澤航忙勸道:“不聊了不聊了,你坐下,別激動。”
作者有話說:
森:回家?鎖死!(門鎖,物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