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自殺顧問
第62章 自殺顧問
沛誠放下手機,所有消息一條沒回,轉而開始思考這一切應當如何結束。
森澤航在家世背景、自身能力和商業聯姻的三重加持下,早已超越了十年前那個希望獨立創業來證明自己的有錢公子哥,也不再頂着什麽“商界新星”的頭銜,完全坐穩了屬于自己的一方江山。想來想去,既然作為“闵效禹”這個身份,他已不可能再完成新的任務,那麽平白耗着也是徒勞。
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他有問過兔子,什麽情況下會算作任務結束,兔子當時的回答是:任務角色死亡或者自身角色死亡。這個當時聽來有些驚悚的選項,如今簡直可以算是救命稻草。
可這時沛誠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糾結——如果這個世界的“闵效禹”死了,那麽世界線将會如何發展呢?
是會就此結束,還是沒事兒般地繼續運作下去?
沛誠可不想要發生他的屍體發臭後才被物業樓管發現的狗血劇情,再被無聊小報做一篇“當初的背叛者如今下場凄慘”之類的文章,那也太難看了。
而且,即使他并不怕死,但還是很怕痛的,無論是跳樓吞藥還是地鐵卧軌,怎麽想怎麽吓人。畢竟他自殺的經驗有限,萬一操作不當沒死掉豈不是很傻。
沛誠倒是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坐在這裏認真盤算自己要如何去死。
就在這時,手機又彈出來一條消息——十年了,會堅持給這個號發消息的只有一個人,不做他想。拿起來一看,果然是岳望錫。
岳望錫:好無聊啊,不想活了,這種日子是一天也不想過了。
沛誠頓時來了精神,哎!這不有個天天琢磨怎麽自殺的人嗎,他一定有很多想法!于是迅速打字回複道:你打算怎麽死?
對面沒留神發了幾個亂七八糟的字節過來,“正在輸入”的省略號不斷跳躍之下,又敲了一大串手忙腳亂的問號和感嘆號,沛誠還來不及回複任何話,一個語音邀請就撥過來了。
接起電話後,沛誠沒有先出聲,岳望錫也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輕微的白噪音在寂靜的屋內鋪墊。半晌後,對面問出一句:“你……是誰?”
“還能是誰。”沛誠朗聲說。
“闵效禹!”這一聲大喊由近及遠,而後是“嘭!”的一聲巨響,很顯然岳望錫把手機摔地上了。沛誠好整以暇地聽他窸窸窣窣地撿起電話,一通意料之中的大呼小叫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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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效禹!你居然沒死呢?不對,你還活着!不對不對,我意思是你跑去哪了?你是剛回來嗎?等等你到底從哪兒回來。”
“你冷靜一點,”沛誠打斷他,“我穿越去異世界了,剛回來,才看到你那一大串消息。”
“我……我還以為……你,啊?”岳望錫舌頭都打結了,“不是……你怎麽能消失得這麽徹底,一點痕跡都沒有。不過異世界是什麽鬼,你要不想說就直說,扯什麽異世界,呃……”
他機關槍般說了一通胡話,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的樹洞行為,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那些消息……你都看見啦,我以為沒人呢,随便發發,你快删了吧。”
“沒事,我已經看完了。”沛誠說。
“我,你……哎!”岳望錫思緒無比混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沛誠又問:“我看你一會兒想死一會兒想活的,但聽你聲音還挺精神,怎麽了,是沒想到什麽自殺的妙計嗎?”
岳望錫差點沒被他噎死:“你能說點好的嗎?你就那麽盼着我死嗎!其他人也就算了,我哪點兒對不起你,連你也盼着我死?”
沛誠聽他激動起來,忙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認真和你做學術探讨,沒有別的言下之意。”
岳望錫傻了:“啊?”
沛誠耐心道:“意思就是說,你有沒有什麽自殺的好方法,可以分享給我參考一下?”
“你什麽意思啊?”岳望錫納悶道,“發生什麽事了,這麽久杳無音信,一出現就問我這種問題,你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沛誠輕松道:“沒有啊,就是随便聊聊嘛。”
岳望錫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回來之後,聯系過森澤航了嗎?”
“從哪兒回來?”沛誠逗他。
“異世界!”岳望錫沒好氣地說。
沛誠哈哈大笑起來——這種牽動腹部肌肉和胸腔共鳴的行為實在久違了,他臉部肌肉都有些僵硬發酸,笑了老半天才說:“沒有。”
“你可真夠狠心的,”岳望錫說,“這麽多年了,居然真就和他在沒聯系過了。”
“那你呢?你去參加婚禮了嗎?”沛誠問。
“去個屁!”岳望錫罵道,“不過還真邀請我了,姜遠聲給我發的請柬,我他媽當時還是借錢給她包的紅包,吃了三個月的土,別提了。”
“哎,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什麽集團啊公司啊,早就不管了不就好了,不至于像這樣。”沛誠純屬站着說話不腰疼。
“你以為都像你那麽潇灑,一走了之誰也不管了,我家裏還有幾口人,全公司上上下下……”他說着又生生停住,長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上上下下誰也指望不上我,不說也罷。”
沛誠嘴上寬慰他:“人生短暫,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嘛。”心裏想,這人不靠譜啊,看來也沒什麽自殺的好辦法。
岳望錫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在哪兒呢,要不要出來喝酒?”
“喝酒?”沛誠奇怪道,“你還有錢喝酒?”
岳望錫咆哮起來:“老子是破産了,不是在街上要飯!喝酒你請客!”
沛誠樂不可支——雖然惆悵的心緒并未散去,但卻因為實在過于荒唐而實實在在笑了出來——他不知道為什麽走到最後,自己居然是和這個他原以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聊些莫名其妙的天。
“不喝,我有事。”沛誠說。
“什麽事?”岳望錫問。
“着急去死。”沛誠一本正經道。
岳望錫仿佛有點吓着了:“你說真的?不是你別沖動啊,哪有人十年不說話,一開口就要去死的啊。不是你就算忽然要自殺,專門告訴我算是怎麽回事啊!”
“你自己看看你給我發過多少消息揚言要自殺的,我說一次怎麽了?”沛誠無所謂地說。
岳望錫簡直炸毛:“你別吓我啊,你要是死了……萬一被警察發現你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萬一再讓森澤航知道了,那我也離死不遠了!”
“森……他找你麻煩幹嘛,他就算不恨我了,也才懶得管我死活吧,都這麽多年了。”沛誠說着聲音逐漸低沉下去,剛從插科打诨中找回來的一點生氣轉瞬又沒了。
“我不管,你今晚不能死。”岳望錫無賴地說。
“哦,我現在就從窗戶跳出去,你還能管得了我。”沛誠更無賴。
“你這人怎麽這樣!”岳望錫急了。
沛誠簡直要被他笑死,胡說八道起來:“我再給他發一條消息,說當年的事是你逼我的,我十年來一直內疚難安,決定以死謝罪!”
“不行!你再這樣我打電話了啊,我給……”岳望錫情急之下,病急亂投醫:“我給姜遠聲打電話,讓她好歹幫我做個證,這事兒與我無關。”
“好了不逗你了,我開玩笑的。”沛誠說,“不過你和姜遠聲關系居然還挺好,她不膈應你黑她老公一手的事兒?”
“湊合吧,雖然不怎麽來往了,但也沒絕交。”岳望錫說,“而且我坑森久都是她入股之前的事了,又不影響她們家的既得利益,有什麽關系。他倆本來就是商業合作關系的聯姻,又不存在別的什麽私人感情。”
沛誠小聲道:“你又知道了……”
岳望錫聽他語氣,十分狐疑:“你什麽意思啊,你別是這麽多年了還在喜歡森澤航吧?不是,他到底有什麽好啊?我真是弄不明白了……”
“你懂啥!”沛誠大喊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不和你聊了,要死要活這麽多年了,連個自殺的推薦流程都沒有,你不破産誰破産,廢物!”
然後不管岳望錫在那頭叽哇亂叫,把語音電話給掐了。
好煩啊,沛誠挂了電話之後,越想越煩——第一次穿越成炮灰女演員的時候是怎麽結束的來着?
他記得當時自己剛見到森澤航,立刻給他行了個大禮,紅酒潑了他一身,站起來後還當着全國人民的面大走光,社死的場面如今想來還有些好笑。兔子曾經說過,“單輕辭”的劇情線是要推動和任務對象的愛情線,以好感度為基礎,好感度被他秒速清空才導致任務失敗的。
而“闵效禹”的劇情線則是要推動和任務對象的事業線,所以是以信任度為基礎的。按照這個思路來看,當他背叛森澤航、失去他所有信任的一剎那,這個世界不就應該結束了嗎?
對啊,這個世界為什麽還沒有結束?沛誠靜了。
如果不是系統出bug了,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森澤航時至今日,還未對他喪失全部的信任。
為什麽啊……沛誠痛苦地捂住頭,不要讓我得出這種結論啊。
如果是這樣,他豈非連死都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