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像我像他
第83章 像我像他
新年過後轉眼進入了考試周,沛誠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擔心其他事,全因他功課學得着實辛苦。他好些年沒有這麽用功地埋頭讀書了——由于看英文教材的進度太慢,他基本要到考試當天淩晨才能勉勉強強準備好。于是他白天嚴陣以待地去參加考試,下午回宿舍倒頭就睡,傍晚起來吃個晚飯,醒醒神,再次奮戰到淩晨。
文史類的科目他還能這樣惡補,但邏輯科學類的如果沒有人講解的話進度就實在太慢了,森澤航在此刻發揮了他的巨大功能——他不但叫上沛誠按時吃飯,不至于一覺睡昏過去;還敦促他盡快進入學習狀态,而非暈頭暈腦地刷半天手機浪費時間;更重要的是對方講題深入淺出、直切重點,十分好理解,簡直就是天降救星。
兩周地獄般的生活過去,沛誠對于森澤航的警惕消除了不少,畢竟對方一直舉止正常自然,仿佛那天在游船上的口誤只是一場誤會。于是沛誠徹底放下心來,反而對他升起了革命戰友般的情誼和感激。
等到最後一堂考完,沛誠卷子一交,直接扭頭沖出教學樓,像個傻子般張開雙臂站在噴泉邊,開心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只想歌頌自由的美好。數分鐘後,森澤航和幾個同學跟在他身後,沛誠聽見他們口中的只言片語,立刻捂住耳朵大叫起來:“你們不要在我面前對答案,我不想聽!”
森澤航走上來,把他撂在教室的書包遞給他,問:“你不回去睡會兒?”
“不睡了!都考完了還睡什麽!終于考完啦哈哈哈哈哈!”沛誠猖狂地仰天大笑,根本聽不進去。
“好了,你今天早上四點才睡,現在回去眯一會兒。”森澤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而後将他整個人翻了一圈,推着往前走,“吃飯的時候我叫你,晚上再出去玩。”
“哦!剛考完試就要去濃情蜜意啦!”同學們在後面揶揄地起哄。
沛誠現在和他們也算相熟了,知道他們沒什麽惡意,只是随口開玩笑,便頭也不回地豎了個中指,衆人烏泱泱一通笑,又商量起考完試去哪兒嗨。沛誠雖不太願意回屋睡覺,但更不想和他們出去玩——畢竟熬夜讓他頭重腳輕,整個人暈乎乎的,只不過此刻考試結束的興奮蓋過了疲憊。
森澤航沖他們擺擺手,示意不去了,又接着說:“下周回國了就沒辦法單獨給你過生日了,這周末提前給你慶祝一下。”
“哦好的,還有這茬呢。”沛誠道,“可是為什麽,回國之後就不能見面了?”
“當然不是,”森澤航笑了一下,“可住家裏總歸沒有住學校見面方便對吧?”
“嗯,也是。”沛誠不疑有他——午後的太陽一烤,暖烘烘的,他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截白皙的肚皮。
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後,回過頭問:“你又跟着我幹什麽?”
森澤航點頭說:“我陪你一起回宿舍,順便把我的書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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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沛誠無所謂道。
事實上這兩周他倆天天互相竄門,東西經常落在對方屋裏已經算是常态,反正宿舍都是密碼鎖,進出也很方便。沛誠自顧自回了宿舍,開了門便把包往地上一放,鞋一踹,仰面躺在床上。
“你睡吧,吃晚飯的時候我叫你。”森澤航站在窗邊低頭看了他一眼,幫他把窗簾拉上了。
沛誠點點頭,又打了個哈欠,困得眼淚都冒出來。他拽着被子一轉身,迅速将自己裹成一個飯團卷,而後沉沉睡去。
幾個小時過後,沛誠悠悠轉醒,他面對着牆壁蜷成一團,睡得嘴角都是口水。他眼角餘光感知到些許來自背後的暖光,在被子裏蛄蛹了兩下轉過頭,發現森澤航竟然翹着二郎腿坐在桌邊,亮着一盞小燈在看書。
窗簾拉着,屋裏只有這一點光源,森澤航大部分的身體都隐藏在陰影中,只有側顏和手中的書是明亮的,他安靜得像一副溫馨的畫,仿佛凝固了一般,而後他緩緩挪動指尖翻了一頁,紙頁摩擦的柔和音色融化在暖黃的燈光中,又消失于一室黑暗之中。
沛誠呆呆地看了他好半天,終于反應過來:“嗯?”
森澤航擡眼看他,又落回到書頁上:“你醒啦。”
“你怎麽在這,現在幾點了?我都睡着了。”沛誠揉了揉眼睛,十分茫然。
森澤航手腕細碎的銀光一閃,看了一眼淡淡道:“六點半了,餓了沒?”
“唔,還好。”沛誠仍有些發懵,“你沒回去嗎?我以為你拿了書就走了呢。”
“嗯,剛回來。”森澤航說,“想着時間差不多了,正準備叫你吃飯呢。”
沛誠趴在枕頭上,又看了他一會兒,少年平日裏總是神采飛揚、表情活潑,鮮少有這樣沉靜的時刻,沛誠又有了那種感覺——這個人他很熟悉,他的年齡雖然不一樣了、外貌也略有不同,但靈魂卻從未改變。他的記憶雖然重置,他們二人的過去也尚未發生,但是那些真實的經歷依舊留下了些什麽,或許就是藏在細微靜溢之處的默契。
“考試都結束了還看書?”沛誠又開口道。
“就是因為考試結束了才看的,”森澤航豎起書給他看封殼,“是本小說,我之前看了一半的,早想看完了。”
“哦。”沛誠坐起來,他胸前的被子亂糟糟地團着,身上的T恤睡得歪七扭八,森澤航看了笑起來:“你怎麽每次睡醒都這幅樣子。”
沛誠下意識覺得這句話有些怪,只“嗯?”了一聲,沒有多想,緩緩下地穿上拖鞋,慢吞吞走去洗手間。
洗了一把臉後,沛誠總算清醒了一點,同時肚子也後知後覺地餓了。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已經全然沒有陌生和異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岳望錫五官中原本那些棱角分明的地方變得柔和,不知道是不是看順眼了的關系。
上一世也是這樣,一張臉看得久了,總是越來越像自己。
沛誠自嘲地笑笑——邏輯關系反了,應該是看得久了,自己和殼子就越來越難以分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