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花與星星

第85章 花與星星

兩日後,沛誠第一次回“家”。

這是他成為“岳望錫”之後第一次回到這個城市,曾經作為闵效禹他已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年,重游舊地的感覺相當微妙。從機場出來,出租車沿途路過他曾經居住的老破小區,路過森久科技未來将進駐的商圈,朝着城市的另一頭駛去。

他的目的地是一片別墅區,原來就知道這裏房價不菲,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住進來。沛誠馬上要線下見到岳望錫的父母,心中略略有些緊張,但轉念一想,就算他表現出來什麽不合理的地方,應該也會被系統自洽掉,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饒是如此,岳望錫的母親從房內迎出來,眼見十分高興,親昵地想要給他一個擁抱。沛誠饒是做足了心理建設依舊很不适應,顯得十分尴尬,雙臂橫在中間,一臉不情願。但岳母并不在意,攬着他的胳膊将他帶進屋——想來也些表現恰好符合岳望錫青少年時期愛裝酷那副人嫌狗棄的拽樣。

他先是被圍在客廳裏噓寒問暖了一番,他把準備好的話術講了一遍,還被誇獎現在長大懂事了。岳母興致高漲,一會兒問他學校生活這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一會兒又反複和他念叨給他準備了好多他喜歡吃的菜——沛誠不太清楚岳某的口味,只希望晚飯不要演得太辛苦。

雖然熱情又唠叨,但這樣的媽媽他并不讨厭,只是一種偷了別人媽媽的微妙心情總是揮之不去。沛誠打了個哈欠,說自己坐飛機累了,想要先回屋休息,岳母連連點頭說好。

岳望錫房間內一看就全是他青少年時期會喜歡的東西——豪車的雜志和模型,星球大戰的樂高……沛誠在房間裏光是坐着就十分局促,簡直感覺像是在住一個陌生人房間。

雖然事實的确就是如此。

他沒有太多和家人相處的美好記憶,自然更稱不上熟練,接下來的幾天只能盡量少說話,多睡覺。沒事就在房間裏呆着,要麽謊稱和朋友出門,實則跑去熟悉的街道逛一下午。岳望錫的父親挺忙的,除了第一天回家時和他吃了一頓晚飯,之後大部分時間也就只有早飯能見着——沛誠在家起得比在學校還準時,因為家裏的規矩是必須要下樓一起吃早飯,等到他爸出門之後就沒人管他,他再打着哈欠上樓補覺。

剛回家的那幾天,說實話,他的确松了一口氣——不用每天與森澤航朝夕相對,不用緊迫思考自己應該如何面對他、回應他,森澤航也信守諾言,非但沒有催他,除了回家後保平安之外連消息都沒發幾條,勢必要踐行自己“體貼”的宣言。但是過了幾天之後,他就發現自己無論是躺在家裏床上、走在路上還是坐在街角的咖啡店發呆,他腦中反反複複想着的只有一個人、一件事。

每一天,自從森澤航和他表白之後的每一天,但凡他有一秒鐘精神能夠閑下來,對方那張臉就會控制不住地出現在他眼前。

時而是笑意盈盈的,時而是一臉無聊的,時而是興高采烈的,最後都會變成那晚飯桌對面在暖黃燈光映照下含情脈脈的樣子。”喜歡你。“”喜歡。“幻覺中的森澤航反反複複說着這幾個字。

按說沛誠終于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日子,卻完全享受不了一點——森澤航這樣高強度地出現在自己腦子裏,日以繼夜,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就當沛誠第無數次搖頭晃腦地試圖把森澤航趕出腦海,煩躁無比到甚至想要把腦子裏的人拖出來揍一頓的時候,更為炸裂的事情出現了。

花,森澤航送了一束花到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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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束花沒有任何落款和留言,但會知道他家地址還指名道姓送花給他的人,根本不做他想!

沛誠打開門,瞪着笑得一臉燦爛的外賣員,再看他手中的花,仿佛對方手裏抱着的是一只有毒的蟾蜍。森澤航好歹尚存一絲人性,沒有送紅玫瑰這種駭人的玩意兒,而是幾支橘黃色和淺紫色的虞美人。沛誠頭皮發麻地接過花,同手同腳的從門口走回來,擡眼便見全家人齊齊站在客廳裏盯着他。

沛誠:“……”

每個人都仿佛被石化了一樣,岳母下巴掉在地上,而住家阿姨險些沒把滾燙的茶水倒在她手上。

岳母眼神中透出純然的疑惑,她嘴巴開開合合,最終不太确定地問出一句:“小望,這……這是你買的?”

“呃……”沛誠硬着頭皮點頭道:“嗯。”

“別騙人了!這很明顯是別人送你的,對不對?”岳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噔噔”幾步走過來,興奮道:“怎麽回事,小望你談戀愛了?怎麽還有人送花給你?”

“哎,沒有,惡作劇的。”沛誠拿着花想要快速離開,一屋子人卻将他團團圍住,根本不讓他走。

“等等啊,和媽媽說說,這是誰送你的,”岳母小小一只僅有他肩膀高,拽着他胳膊的手力氣卻很大,“同學?你們班上的?媽媽認識嗎?”

“不認識,你怎麽會認識,好了都說是惡作劇,沒什麽好八卦的。”沛誠一個頭兩個大,胡亂搪塞道,“別翻了,沒有卡片,也沒有談戀愛!”

“咦?這是什麽?”岳母忽然說。

沛誠定睛一看,花束間居然真的插了一張卡片,由于卡片很迷你,他之前都沒發現!

他瞬間激出一身冷汗,但是岳母已經眼明手快地将卡片抽出,看了一眼卻更是不解:“嗯?什麽也沒有寫。”

卡片背面是純白的,一個字也沒有留,但只有沛誠知道,重點其實是卡面上灰色的行星照片。

沛誠一把将卡片抽回來,板起臉不悅道:“就說了別亂翻了,你看,誰談戀愛會送這麽一個灰突突的石頭照片,好了好了,我要回屋了。”

衆人見他生氣了,便也不好多說什麽,沛誠竭力板着臉回到房間,鎖上門,立刻破功,背靠着牆大喘氣兒。

他心道——幸好岳望錫往日就是這麽個老大不高興的樣子,不然要他和長輩發脾氣還真的很難出口。

做賊心虛的四處看了一圈,沛誠再次小心翼翼地把小行星照片拿出來翻看,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他拿出手機來回想了想,但還是忍住沒有發消息。不能鼓勵他。

往他家裏送花,這家夥怎麽想的!

嘴上雖然這樣念叨,但沛城還是找了個瓶子把花養了起來。

然而他很快就又笑不出來了。

他的擔心變為現實,從這天開始,每天下午都會有一束花固定送到岳家門前——有時候是單只向日葵,有時候是桔梗,有時候是冬青……總之每天一束雷打不動,每天不重樣,而花束中也都會夾着一張小卡片。卡片有時候印着星雲團霧,有時候是星座的圖案,有時候是月亮的照片,有時候甚至只是一個卡通的小星星,卡片并沒有統一的格式,從不留名也不留言,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

連着幾日過去,全家人都懵了不說,這事兒連隔壁鄰居都知道了。沛誠每天開門的時候都見隔壁院子的大媽和他歡樂招手,害他只敢匆匆接過花就關門逃走。不過這樣一來,沛誠的“惡作劇”說再也無法成立,但他咬死不松口是誰送的,岳母就算好奇得抓心撓肺也沒辦法。

直到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花瓶能用,沛誠終于忍不住給森澤航發消息,勒令他出來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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