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洞察

第114章 洞察

三人吃飽喝足後,森澤航主動認領了洗碗的工作,畢竟這是他最拿手的家務,要不說他媽媽有先見之明呢。沛誠給李翀汶倒了一杯熱茶,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随口聊天,聊沒一會兒,李翀汶開始忍不住哈欠連連,眼角泛淚。

“你等會怎麽回去?”沛誠問,“還在倒時差吧?你早點休息。”

“回去?”森澤航支着耳朵轉過頭來,“這就要回去了?”

“那不然呢,人家很累了。”沛誠道。

森澤航舉着滿是洗潔精泡泡的雙手,又問:“那明天還見面嗎?”

“明天要去市裏辦個手續,”李翀汶搖搖頭,說着又打了個哈欠,“之後幾天應該閑一點。”

“可你不是周六就要飛回去了嗎?”森澤航肉眼可見的很是失望,一副交了新朋友還沒玩夠就被叫回家的模樣,沛誠見狀無語得很,說:“你把手洗一洗,送他下樓,順便把垃圾帶上。”

那兩人下樓去,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沛誠收拾用過的杯子,清理竈臺,把森澤航洗完倒扣在瀝水架上的杯碟全部用幹淨毛巾擦了一遍,再收進櫃子裏碼放好。待到開始掃地的時候,他才聽見走廊有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門鎖打開,哈士奇自己進門,脫鞋,然後撲到他身上挂着。

“別搗亂,我掃地呢。”沛誠艱難地拖着他移動。

“你覺得他怎麽樣?”森澤航依舊挂在他身上,只不過稍微收了點力氣,方便他活動。

“很好啊,你不是很喜歡他嗎?”沛誠說。

“我的意思是作為商業夥伴,”森澤航解釋道,“按照我的正常判斷而言,應該沒什麽可猶豫的,但現在我們手上的錢只夠一次試錯的機會。我一會兒覺得不管怎麽做都能成,一會兒又覺得有一萬種失敗的可能,都快人格分裂了。”

森澤航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說話時沛誠只覺耳側毛茸茸、熱烘烘的。他聽完後倒是全無糾結,反問:“一次機會還不夠?”

“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森澤航故意緊貼着他的臉頰,胳膊圈住他肩膀,差點沒把掃把都弄掉了。

“當然啦。”沛誠說,“你再搗亂我用掃把掃你臉了。”

“為什麽呢?”森澤航問。

“這話問的,”沛誠失笑,“我不相信你我去相信誰。”

森澤航聞言思考了片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忽又問:“你之前認識李翀汶?”

沛誠莫名其妙道:“我怎麽會認識他?”

“那你認識nothanks嗎?”

沛誠遲鈍了一下才明白過來nothanks是誰,但反應過來了就不由得有些心虛:“那更是沒影兒的事兒了,我上哪認識nothanks去。”

森澤航下意識松開他,似乎有很多話頭在他舌尖滾過,都不知該如何措辭。半晌,他只說:“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對人工智能感興趣。”

“那是因為我确實不太感興趣,”沛誠明白他是指下午咖啡店裏自己談到的內容,滴水不漏地答道:“是因為你經常和我說起,你有顯得那麽有激情,還迷上了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野男人,我才特別去留意的。”

森澤航卻沒有被他的俏皮話帶偏注意力,問:“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和我一起創業、和我一起建公司?明明你也相信我能做成,甚至願意在失敗後給我兜底,為什麽不參與進來呢?今天李翀汶問你的時候,你也拒絕了。”

“那是啊,我要給你兜底,肯定不能和你跳到一個籃子裏啊。”沛誠故作輕松自然地說。

森澤航明顯不太信,灼灼目光鎖在他身上,沛誠不敢和他對視,裝作掃地掃得很認真。

“如果,我是說假設,如果你能預測未來,你覺得我和李翀汶順利合作了嗎?”森澤航問,“你覺得我們能活過創業公司的頭三年嗎?你覺得我能夠完成和爺爺的賭約嗎?”

沛誠聞言再也裝不下去,十分詫異地擡起頭看他——森澤航的眼神相當認真,不帶一絲戲谑。

森澤航又問:“還是說……你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所以不能告訴我嗎?”

沛誠頓時渾身汗毛倒立,甚至忘記第一時間反駁,只驚愕地看着他。

他知道了?!他怎麽看出來的?不可能吧!沛誠腦子裏只有這幾個問句在來回滾動播放。

可森澤航很快又道:“算了,還是別告訴我了。”

沛誠仍身處震驚之中,這個瞬間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夜——他們第一次去看麥克白的那一夜。當時他問:或許我真的是一個陌生人,穿着岳望錫的殼子呢?或許我就是班柯的鬼魂,附身在了這具身體裏呢?

森澤航卻回答他說“那就太好了”。

所以他究竟都知道了什麽?沛誠心中驚濤駭浪——不可能吧,鬼魂附體這麽荒唐的事,不會有人往那個方向去想的。

就算有所懷疑,就算覺得和他和原來的“岳望錫”不是一個人,那也應該是好幾年前剛穿過來時候的事了,怎麽會在這個節點露餡?且不論他身為“岳望錫”行走世間已經五年,無論是靈魂還是殼子于外人看來早已渾然天成、融為一體,更別提青少年成長的過程本就飛速,就算岳望錫性格發生變化也是常理之中。連他看森澤航時,也會常常覺得他根本沒有改變,但偶爾才驚覺——他已經和當初那個抱着跳跳糖蛋糕當寶貝的少年完全不同了。

不止是外貌和體格,森澤航在個性和為人處世上也成熟了不少——他已經很少露出那種少年人不知愁的無聊神色,大部分時間都忙碌而專注——雖然在沛城眼中,那不過是哈士奇在非癫狂狀态下給人造成的錯覺罷了。他從不關心他人是非,是打心底對這類訊息沒有一絲興趣,但饒是如此,森澤航處理人情世故的方式也機敏了不少,學會了各種省時省力對付外人的方法,這點倒是讓沛誠想起了26歲的他。

所以難道說……其實森澤航心中對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有所懷疑、從未打消?那他為什麽不問呢?明明是和自己如此親密的一個人,正常人會不去追根究底嗎?

他沒有問,是覺得不重要?還是在等沛誠搞不好哪天自己就坦白了?

沛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實在無法準确描述自己當前體會到的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可能真的太久沒看兔子APP,有些過于放松了,他也忽略了森澤航有多聰明敏銳。

甚至在他還沒想好托詞的時候,森澤航已經洞察到了自己也許有特定的理由,故而無法向他說明。

他是如此地信賴自己,到了幾乎令他落淚的地步。

“我……”沛誠開了口,才發現自己并沒有想好要說什麽。

但森澤航十分耐心地看着他。

“我并不知道未來将怎樣發展,也不知道你創業的結果會如何。在你給我介紹之前,我還從沒聽過李翀汶這個名字。”沛誠決定選擇部分真相來坦白,“不過見到他的第一秒,我就覺得他應該能夠成為一個不錯的合作夥伴,除了他性格好、專業能力強之外,他言談中透露出的、碎片化呈現的價值觀我覺得和咱們應該挺吻合的。但除此之外,其實我沒有什麽确實的證據,可能只是一種直覺。”

森澤航點點頭。

“并且,不管你最終是不是選擇和他一起合作,或者退一步說,是不是選擇這個項目、甚至人工智能這條賽道,我都百分之一萬認為你一定能夠成功。不是為了誰,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你爺爺,而是為了能夠達成自己的理想和願望。”沛誠微笑道,“因為你運氣向來很好不是嗎?”

森澤航嘆了口氣,說:“結果你不也是一樣!”

“我怎麽了?”沛誠不明所以。

“不管我說要去做什麽,你都只會說支持我。”森澤航誇張地搖了搖頭,“Amber說了,你這樣溺愛我,我會變成壞小狗的。”

“怎麽會,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沛誠忍俊不禁,只覺得他可愛得不行,一把摟住森澤航脖子親了一口,說:“當然了,要是你平時能少發點瘋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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