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一個個穿着學生裝的孩子, 追t着路人,叫着:“先生、太太。”
兄妹倆往兩個孩子捐錢箱裏塞了錢。蔡家大爺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孫子,運通的長子蔡金爍。
小家夥正攔住了一個洋人, 手裏拿着一張紙遞給對方, 不知道在說什麽。
那個洋人拿出了一張紙幣,投入捐款箱裏, 蔡金爍彎腰給對方鞠躬,又去尋找下一個洋人。
這回沒有那麽順利,他被那個洋人推開了。
看見孫子被推開, 蔡家大爺大步走了過去:“金爍,怎麽樣?”
“阿公。”蔡金爍明顯沒有受到影響, “什麽怎麽樣?”
“那個洋人推你了。你有沒有事?”蔡家大爺問。
“這很正常,我希望他們多一點了解國內的戰事,但是有些洋人不感興趣, 被糾纏煩了,不高興就推我了。”蔡金爍笑着給他們看手裏的英文傳單,“那我就找下一個。”
孩子居然這麽豁達,蔡家大爺要掏錢, 蔡金爍指着裏面說:“阿公可以去姐姐那裏捐, 那裏可以拿到圓融大師開光的祈福手繩。”
蔡家兄妹往裏看去,在涼棚下也有捐贈處,蔡家大爺說:“好,我們過去。”
“那我忙去了。”
蔡金爍又追上了一位洋人女士, 他遞上了一張紙, 很認真地跟人解釋, 說着說着他好像落淚了,那位女士給他擦眼淚, 并且慎重地将那張紙收了起來,在他的捐贈箱裏放了錢。
蔡金爍立正對着那位女士鞠躬。
從小如珠似寶長大的孩子,他為了募捐給人鞠躬。當然不僅僅是他這樣做,其他孩子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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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爍都這麽懂事了。”蔡家大爺跟蔡月娥說。
他們往裏走,涼棚下坐了一長串的少男少女,蔡家長女蔡玉玲正給人雙手奉上一根紅繩:“感謝您為國家的存亡貢獻一份力量。”
蔡玉玲看到兩人,驚喜:“阿公、小姑婆婆。”
蔡家大爺看桌上:“金爍讓我過來。”
“您最低捐出五塊錢就能獲得圓融大師開光的紅繩。”蔡玉玲連忙說。
五塊錢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可能一個月米糧都夠了,來捐贈的人絡繹不絕。
蔡家早就大筆捐了款,這個時候就是意思意思支持孩子,他拿了十塊錢,蔡月娥也拿了十塊錢投入捐贈箱,蔡玉玲在兩根紅絲帶上用小楷分別寫上了兩個人的名字,笑着說:“阿公把手伸過來。”
蔡家大爺伸出了手,孫女把紅繩幫在他手腕上。
“小姑娘,為什麽給他綁紅繩,我沒得綁?”剛才捐贈的人半開玩笑地問。
“這是我阿公和姑婆婆,他們來支持我的。”蔡玉玲又給蔡月娥綁上了紅繩。
她又跟蔡家大爺說:“哥哥在劇場裏,等下他是主持人,而且我和他都有節目,阿公要不要買票去看?”
“去,去!”蔡家大爺說道。
兄妹倆往劇場去,義演的價格也不便宜,現在看場戲,普通的五六先(先令),貴的兩三港幣,這個孩子們演的義演,便宜的票價一塊,好的位子五塊。
買了票一起往裏走,蔡月娥跟大哥說:“玉玲跟嘉莉差不多大,玉玲比嘉莉看上去可大方幹練多了。在外讀書果然不一樣,難怪嘉鴻一定要嘉莉和嘉萱出去讀書。”
蔡家大爺很驕傲,但是還不忘誇外甥女:“嘉莉也很好,斯文又漂亮,以後去美國讀書了,會更好的。”
很多觀衆看上去都是二三十歲的父母,看起來孩子們都拉着父母來看演出。
兄妹倆找到位子坐下,他們買了前排的位子,蔡家長孫蔡金煥上臺鞠躬:“我國家、我民族,已處在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抗日則生,不抗日則死,抗日救國,已成為每個同胞的神聖天職……”
他開始了今天義演的開場白。
開場的第一首歌曲是《畢業歌》:
同學們大家起來,
擔負起天下的興亡。
聽吧滿耳是大衆的嗟傷,
看吧一年年國土的淪喪。
我們是要選擇戰還是降,
我們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場……
如果剛開始蔡家大爺只是想要來支持一下自己的孫子孫女,在後面的節目中,他被這些年輕而稚嫩的小臉感動,孩子們或是曲子,或是朗誦,來講述如今的山河破碎,激勵大家為國家為民族存亡出一份力。
孫女的手風琴獨唱《五月的鮮花》只是其中之一,孫子朗誦《滿江紅》只是其中之一,所有的孩子都是其中之一,他們說全港的六百多所大中小學聯合在一起,學生們團結在一起,為民族存亡而奔走。
原本只是想看一會兒就走的兄妹倆留到了上午場結束,他們随着人流往外去,而已經演完的玉玲又在給捐贈人發絲帶。
在募捐的金爍,往嘴裏塞了一塊餅幹,看見一個洋人走過,他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追了上去……
他想起有一天他們早回家,看見雙胞胎在家,他問兒子:“今天怎麽這麽早在家?”
“學校組織抗日活動,要去中環街市募捐,媽讓我們別去了。”
紅蓮跟他解釋:“我已經捐了一千給這個活動,你知道街市的人紛繁雜亂,兩個孩子去不安全。反正心意到了就好。”
當時,他也認為世道這麽亂,他們家的孩子金貴不要涉險,但是他真的參加了一次這樣的活動,感受到了孩子身上的激情,看到了因為有這樣的孩子們,中華不可能亡。
金爍被一個洋人粗魯地推了,踉跄後退跌坐在地上,他的保镖要往前,蔡家大爺見孩子立馬爬起來,臉上連一點傷心委屈都沒有,走向下一個募捐對象。
這已經是孩子第三次來募集了,沒必要。
孫子小小的身軀,這樣認真這樣執着,這也是蔡家的未來和驕傲。
蔡家大爺一路沉默前走,沒用的長子,吊兒郎當的次子是怎麽教出這樣的孩子?
這些年,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賢惠的老妻,連他在飯桌上說話,除了弟妹和女兒要來,其他的事,都是随口應聲,一板一眼,沒有情緒波動。
而一直被說是謙遜的長子和溫婉的長媳,什麽時候就成了懦弱,做什麽都出錯的一對夫妻?
他訓二兒子夫妻的時候,這對夫妻簡直能把他給氣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算,說話還陰陽怪氣,氣得他對着老妻怒喝:“慈母多敗兒!”
老妻眼觀鼻鼻觀心,任由他當場訓人,而二兒子夫妻一臉不耐煩,最後都是紅蓮來勸,他回去就跟紅蓮說:“都這個歲數的人了,為什麽就像沒長大呢?沒一點點腦子?我還給他找了前清翰林,國學大儒的孫女,沒想到也是個被寵壞的……”
紅蓮一次次勸他說:“沒事的,是因為你太厲害罷了!你不能要求所有兒子都跟你一樣出色吧?”
但,就是這樣一對混不吝的夫妻,讓七歲的女兒背“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養出了這樣十一歲就能追着洋人派發傳單,宣傳國內戰況,跌倒了就爬起來的兒子。
身邊這個,他疼了這麽多年,活到年近四十,還任性刻薄,盲目不願了解紅蓮的小五,是怎麽被餘家老夫妻當成寶,被人盛贊是星洲難得的賢惠媳婦?
“哥,我們去吃飯?”蔡月娥提議。
“好。”蔡家大爺問她,“想吃什麽?”
“星洲的潮汕菜都變味兒了,你妹夫從小在星洲長大,縱然是泉州人,家裏吃食的口味也多少變得偏星洲那些酸辣,總想吃一口小時候味道。大嫂做的想,酒樓的也想。”蔡月娥跟他說。
“帶你去。”
蔡家大爺帶着妹妹去了一家潮州酒樓,要了一碟燒鵝,一條魚,一盤炒青菜。
他給妹妹夾了一塊骨頭多肉少鵝肉,放在妹妹碟子裏:“好肉都在骨頭邊。”
蔡月娥擡頭:“至今依舊只有哥哥嫂嫂記得我就愛吃骨多肉少的燒鵝。”
“修禮不知道嗎?”
“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麽?但是不會知道我喜歡吃燒鵝的哪個部位。”蔡月娥笑着說,“這就是疼和疼到骨子裏的區別。”
“他也……”蔡家大爺想要埋怨,剛要出口,發現自己拿什麽跟妹夫比?
“他已經很好了。”蔡月娥給他夾了一塊魚肉,“哥哥喜歡吃魚背脊,知道你喜歡吃,我們看嫂嫂會把魚背脊留給你,我和運亨也學着留給你。”
是啊!那時候他問兩個小東西為什麽不吃。妹妹說:“嫂嫂疼哥哥,我也要疼哥哥。”
運亨說:“我疼爸爸。”
他哽咽着吃下妹妹夾的魚背脊肉,這些年也沒人會刻意留魚背脊肉給他了,他也認為沒必要,蔡家這個財力什麽吃不t起?但是,妹妹這個餘家大太太依然會留魚背脊肉給他。
吃過飯,兩人出了酒樓,蔡家大爺看到遠處寶豐銀樓的招牌,他說:“我把你大嫂要送禮的首飾給了紅蓮,我再去買一條。”
“我幫你去挑,買首飾我最有經驗。”蔡月娥說。
“為什麽?修禮不給你買嗎?”蔡家大爺警惕地問,自己給老妻買首飾買得少了,他的心就在紅蓮身上了。如果妹夫嘴巴上對妹妹好,但是不給妹妹買首飾,他可不認為,妹夫是真對妹妹好,可能只是因為她無錯,也可能是那個人沒出現。就像自己,一旦有那個人出現,就把秀英抛在腦後了。
“他買,有時候買多了,被我說,他就說給兒媳婦。”蔡月娥看向她哥,“我買得多,是因為你。”
“我?”
“我看你全身心放在細嫂身上,我和你身上流着一模一樣的血,你虧欠大嫂,我就覺得是我虧欠大嫂,我想替你補償大嫂,我有的也就是那麽點錢了,我就一直給大嫂買首飾,有時候做夢都想,要是這些首飾是你給大嫂買的,那就好了。”蔡月娥笑,“是不是很傻?”
天!這是何等畸形的誤會?妹妹為了自己,去買首飾補償元配,他卻覺得元配有很多人喜愛,而小妾沒有,他補償小妾首飾。
蔡月娥仰頭,聲音帶着哭腔:“說這些有什麽用?都怪我,只知道跟你擰巴,不去想想,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妹,是可以敞開心扉說心思的人。錯過了太多的時間,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有什麽錯過不錯過的?以前妹妹不是沒拉着他說,他有靜下心聽嗎?每一次他們倆都是雞同鴨講,她要說大嫂的苦,他要強迫她接受紅蓮,如果有過錯還不是自己?
兄妹倆進了寶豐銀樓,蔡家是寶豐銀樓的大客戶,掌櫃親自來迎接,蔡家大爺要一條跟昨天類似的貨色。
這下可讓掌櫃為難了,前天那條剛剛到,還沒等蔡家兩位少奶奶就被這位蔡家老爺來搶了,他說:“沒辦法找,其他的都是別人家訂購的,府上大太太和少奶奶最近也沒有其他訂購未取的。”
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你說什麽?”
“要不是府上太太和少奶奶定的,其他人定的,我也不敢給您啊!”掌櫃去拿了一本冊子來,“跟蔡太太說一聲,說您買走了,她通常也就算了,再換一樣,因為一般她的那些首飾不着急,我怎麽知道這次的這麽着急。昨天您家二少奶奶差點砸了我們的店。我給您看,您看四年前這一挂鑽石項鏈,是蔡太太訂的,您拿走了,她就換了這一串紅寶石項鏈。”
他記得當時有一條紅寶石項鏈是現貨,但是因為之前自己送過紅蓮紅寶石項鏈了,所以一定要這一串鑽石項鏈,他就逼着掌櫃把這一串鑽石項鏈給他了。
蔡月娥說:“應該是我送了嫂嫂一條祖母綠項鏈,嫂嫂要給我的回禮,我後來收到了一串紅寶石項鏈。”
接下去掌櫃又說了一次,也是大太太給小五買的,這一次蔡太太沒有補什麽。
“我後來收到的是一條翡翠手镯,手镯應該是老貨,是大嫂自己的收藏。”蔡月娥低頭看。
秀英的收藏,肯定不是自己買的,那就是這些年收的禮,她轉手送了。
有了第一次經驗,掌櫃就來第二次……
蔡家大爺看着冊子上的一系列數字,雖然統一是蔡家的購買冊子,但是上頭有不同的購買人,他說:“把我買的那些首飾,日期、名稱和價格謄抄一份給我。”
等掌櫃出去,兄妹倆在房間裏等清單,蔡家大爺側頭問蔡月娥:“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人?”
“嗯。”蔡月娥很誠實,“不僅是我,二哥和三姐四姐都這麽認為,大姐估計心裏也這麽想,但是要靠着你吃飯,以前沒有明面兒上說。我們一直覺得你不是人。不過這兩天聽到看到的事更多了,你連狗都不能算了。畢竟狗……”
蔡家大爺盯着妹妹看,蔡月娥也看着他:“肺腑之言。”
可不就是肺腑之言嗎?就自己那個畜生勁兒,也就是從小養大的親妹妹,還願意把他當哥。
昨夜他以為自己想清楚了,陳秀英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是和他一起孝順父母,送走父母,養大弟妹和孩子的元配,他怎麽能跟她離婚呢?
秀英現在水潑不進,大房的孩子們一個都不睬他,小五跟秀英就像娘倆一樣,小五肯跟自己說話,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得求小五,讓她中間說和。
打算着要是秀英不信他,他就把公司和銀行的股份大部分轉給兩個兒子,他也會盡快給紅蓮母子找好房子讓他們盡快搬出去,不讓紅蓮母子礙着秀英的眼。
看着這些,他自問,他還怎麽開口?
掌櫃拿了購買流水清單過來,他看了一眼,就寶豐銀樓一家就不少了,別說還有其他的了。
他把清單收了,兄妹倆默默出了銀樓。
蔡家大爺想來想去,還是問:“小五,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你大嫂離婚?”
蔡月娥搖頭:“我只想大嫂能過幾天舒心日子,大嫂的想法最重要。在我心裏大哥大嫂就像親爹娘,大哥還是大哥,大嫂還是大嫂。當然,我也明白,如果你們離婚,大嫂家還是我娘家,你把細嫂扶正以後,我們之間的感情遲早要淡,我惶恐的是這個。我聽修禮和孩子的,但是我知道……”
剛才拉着妹妹出來的時候,他還信心滿滿,現在他也惶恐,要是離婚,他和家人的關系實際上早已經被自己折騰淡了,只怕是跟弟妹之間也維持不了了,兩人沉默着往車邊走。
蔡月娥到了車子邊上:“哥,咱們都一夜沒睡,你送我回酒店,你也回家,下午睡一覺。我明天早上給你送鹹薄餐,你等我,別吃早飯。”
蔡家大爺聽這話,感覺好像妹妹要給他送斷頭飯,吃過這一頓就沒下一頓了似的,但是他依舊說:“好!”
車子開到鴻安大酒店,停了下來,蔡月娥下車,蔡家大爺下車來要送她進去。
“哥,你回去吧!”
“我陪你進去。”
兄妹倆往裏走,卻在酒店大堂看見餘嘉鴻和蔡運通兩兄弟和一個三十多歲儒雅的男子在一起。
餘嘉鴻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往這裏來:“媽、大舅舅。”
“你大舅舅送我回來。”
“李老板找到我,想來大舅舅認識吳敬語先生,剛剛來香江落腳,李老板希望我能引薦給大舅舅,我就想運通表哥在電影公司,先讓二表哥跟吳先生聊聊,兩人一拍即合,剛剛看了吳先生的劇本《還我河山》,我們都認為這個劇本開拍是當務之急。二表哥說回去就找小舅媽和您商量。”餘嘉鴻試探道,“您要是有時間,現在粗粗看看?”
這時蔡運通和那位導演已經過來了,想起金煥慷慨激昂的朗誦,想起金爍不折不撓地給洋人派傳單,想起玉玲清亮的歌聲:“如今的東北已淪亡了四年,我們天天在痛苦地熬煎……”
蔡家大爺說:“走,給我看看劇本。”
“我先上去了,你們慢慢聊。”蔡月娥跟他們說。
“好。”
三人連帶蔡家大爺又去了鴻安大酒店的咖啡廳,蔡運通從吳先生那裏接過劇本,給父親看:“借古諷今的題材,這一段是濟南慘案蔡公時先生作為外交使節被日本人削下鼻子,割去雙耳,挖去雙目後,整個頭部和胸前被鮮血染紅。這一段是……”
這個劇本雖然是套着古代抗金題材,但是裏面描述的事件,都是日本人在華夏土地犯下的惡行。劇情跌宕起伏,江南歌舞升平,江北鐵蹄踐踏,形成鮮明對比。
“好劇本。”蔡家大爺贊。
餘嘉鴻今日請二表哥見吳敬語是因為上輩子二表哥和大舅舅父子反目,就是因為吳敬語的這一部沒有拍成的電影《還我河山》。
上輩子有人說起亨通電影公司倒閉的原因。
認為是內地戰争全面打響之後,香港出現畸形繁榮,內地的影視公司,導演、演員也都湧入,香港電影市場蓬勃,但是亨通在這一段裏沒有抓住機會,招攬內地過來的行業能人,其中之一就是吳敬語導演來投靠,亨通的人有眼無珠,不僅沒有重用他拍電影,反而利用亨通在香港電影市場的實力,打壓他,導致《還我河山》沒有拍成。@無限好文,t盡在
戰後,大舅舅病逝,亨通銀行、報社、電影公司重開,那時香港電影市場再次繁榮,吳敬語以《暗夜悲歌》和《春江曲》兩部作品,奠定了他在電影界的地位,而亨通電影公司在寂靜無聲中倒閉。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為了這部戲,二表哥憤然卸下電影公司的職位,帶着老婆孩子,以陪孩子去美國讀書為由出走,幾年沒有回來,等回來,大舅母已經在香港淪陷的時日裏去世,大舅舅也已時日無多。
後來大表哥生意有起色,說讓二表哥回港,開電影公司,二表哥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白發:“老了,不折騰了。”
話語也是滿滿的遺憾,只是時光已逝,哪兒能重來一回?
餘嘉鴻知道哪怕這部戲沒有拍成,吳敬語都把二表哥當成知己,二表哥回港總會跟吳敬語碰個面,聊個天。
現在,看大舅舅這麽興奮,也十分欣賞吳敬語的才能,上輩子怎麽就沒能留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