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章

第 85 章

餘嘉鴻放開葉應瀾, 敲了敲她的腦袋,伸手牽着她,一起往家走。

“小姐。”

聽見聲音, 葉應瀾回頭, 見秀玉和安順從黃包車上下來。

“你怎麽來了?”葉應瀾問,“我不是讓小梅跟你們說了嗎?我沒事了。”

秀玉穿着繡珠鞋跑的時候“踏踏”作響, 她跑到葉應瀾面前:“我……”

鄭安順提着籃子跟在秀玉身後:“秀玉和我媽都放不下心,非要想過來看看。她們過來我又怕不安全,我就和秀玉一起過來了。”

秀玉從鄭安順手裏接過籃子給葉應瀾:“小姐, 我看到你沒事就好了。今天車行罷市,糕點鋪子也沒開張, 我下午就做了些糕點。給!”

葉應瀾接過籃子,秀玉一張小臉笑得溫柔:“那我走了。”

葉應瀾伸手拉住她:“走哪兒去?進來吃晚飯。”

“對啊!快進來,吃晚飯。”餘嘉鴻跟她說。

秀玉看着裏面站着的一群人, 連連搖頭:“不了……不了。”

“要不是你收留阿伯,我這次可就難了,你也是我的恩人。”葉應瀾拉着她往裏。

被葉應瀾強拉着往裏走,她又提了阿伯, 秀玉眼睛裏積蓄起淚水:“阿伯他?”

“你跟我進去, 我告訴你阿伯會怎麽樣?”

秀玉拉着葉應瀾搖着她的手:“小姐,阿伯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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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着急得快哭了,葉應瀾說:“家裏找了大律師給阿伯做精神病無罪辯護,現在聽下來, 阿伯應該能出來, 到時候給他先治療。”

秀玉雙手合十:“大聖爺保佑!”

餘嘉鴻和鄭安順在後面跟着, 鄭安順問:“姐夫是從香港趕回來的嗎?”

“聽見消息,買到機票就回了。”餘嘉鴻回鄭安順, 又在門口站着的人裏,還有謝德元。

昨日接到電報,他們家拍電報自然不至于惜字如金,把大致的經過也是說清楚了。

他當時一下子頭暈目眩,上輩子也是他離開,執行運輸特殊物品的任務,等回來得到的消息是她連人帶車,被炮彈擊中,掉進滔滔江水中,從此陰陽兩隔。

到槟城打電話回家,聽說她已經回家了,在睡覺了。他的心落定了,心頭又是盤算着其他了,他們新婚分別之後,自己給她寫了那麽多的書信,自己收到的不過寥寥數語,想她歸想她,心頭卻也有不滿。

現在到家見到鄭安順也就算了,還見謝德元?這輩子謝德元還是自己的好友知己,自己吃妻子葉應瀾勾住大太太的胳膊:“媽和嫲嫲都對我好,我自然像是活在蜜罐了。”

上輩子好友的醋,這跟誰說去?

葉應瀾把秀玉帶來的籃子給了大太太:“媽,秀玉帶來的。”

大太太溫柔地看向秀玉:“這孩子,真有心。”

“太太不嫌棄就好。”秀玉笑着說。

“全家都喜歡,尤其是老太太最喜歡了。”大太太說。

“喜歡。”老太太看到許久不在家的寶貝孫子,“嘉鴻瘦了,還黑了。”

“應該沒瘦,黑是真黑了,內地去走了一圈,還天天在碼頭和倉庫奔波,肯定黑了。”餘嘉鴻笑着說,“不過,嫲嫲,你說我現在是不是黑裏俏?”

“黑裏俏是說姑娘的。”老太太沒好氣地說了他一句。

“到飯點了,孩子們都餓了,不要待在門口了。”老太爺催着說

一家人進門,大太太想起來,跟阿霞說:“糕點給二爺分點過去,晚飯上也上一些。”

“是!”

謝德元是餘嘉鴻的好友,鄭安順也是客,餘嘉鴻安排他們倆在自己一左一右。

葉應瀾生怕秀玉平時都沒有在這樣的場面上吃飯,她也安排秀玉坐在自己身邊,這麽久沒見的夫妻,各自有自己要招呼的客人。

全家都知道,這次多虧秀玉收留了那個劉阿大,別說葉應瀾怕她不好意吃,而一直在照顧她,就連老太太也問:“秀玉啊!我們家菜色清淡一些,你吃得慣嗎?”

“老太太,很好吃。”

“多吃點,不要客氣啊!”老太太跟她說。

“謝謝老太太!”

老太爺也來湊趣兒:“秀玉啊!”

“老太爺。”秀玉擡頭。

“聽說你的生意很紅火?”老太爺問。

秀玉臉微微泛紅:“托小姐的福,生意很好。目前已經攢了錢,我想下個月就能把第一筆錢還給嘉鵬少爺了。”

“這是你欠嘉鵬的錢,跟我沒關系。”老太爺拿起一個白菜形狀的糕點說,“就是看到它了,想起來問問,你的手很巧。”

“顧經理讓我在馬六甲和槟城也開鋪子,這裏有雲姨,我可能下個月就去槟城了,去了槟城,小姐說讓我和安順少爺一起去香港,因為那時候香港的車行要開業了,香港的喬太太的船點手藝十分精湛,您手裏的這個白菜糕,就是她教我,他們那裏用菠菜汁,我們用了斑斓汁,白菜諧音百財。”

“竟是這樣。”老太爺吃了一口,跟老太太說,“好吃。”

老太太拿起一個粉紅的壽桃:“這個也好吃。”

餘嘉鴻和謝德元談當前香港的情況,日本人這麽快打到南京,上海、蘇州、無錫到南通是工廠集聚之地,這些日子,往香港湧的人更多了。

當然也不僅僅是已經被日本人攻占的,也有衆多人是從尚未被攻占的地方逃往香港的。

所以鐵路物資北上,人南下,九龍那裏繁忙而混亂。

“德元兄,現在生意如何?”

“幸不辱命,把橡膠廠的設備已經全部交付了,現在在趕應瀾那裏兩家車行,和舊車修理廠的設備之外,還在給船舶修理廠趕兩臺設備。”謝德元說道,“已經非常忙了,最近招了好些人,也在添一些設備。”

“那就好。等你有空也去香港看看,我帶你見一些老板,各行各業都有。”

謝德元舉起茶杯:“嘉鴻,你是我的貴人。”

“那不是互相成就嗎?沒有你,應瀾的舊車收購修理業務能做下去?”餘嘉鴻跟他碰了杯。

吃過晚飯,阿霞拿了秀玉的籃子過來,裏面放了糖果和其他吃食,同樣的吃食,也給琳琅準備了一份。

葉應瀾派了車子送秀玉和鄭安順,鄭安順替秀玉接過了籃子,葉應瀾跟她說:“回吧!我後天就回車行了。”

“嗯!”

餘嘉鴻也摸了摸琳琅的頭:“琳琅,有空再來找嘉鹄玩。”

父女倆也上了車。

送走了他們,大太太問葉應瀾:“這個秀玉是不是和鄭家那個孩子在一起了?”

“沒有吧?”葉應瀾沒發現安順和秀玉又什麽。

“秀玉剛才把籃子給鄭家那個孩子。”大太太說。

“就是秀玉跟雲姨睡一個屋,跟母女似的,無話不談,互相照顧。況且當初如果沒有秀玉拉着雲姨跑,雲姨或許已經被鄭家拉回家了。有了雲姨這層關系,安順也特別看顧秀玉。”

“原來是這樣,可能是我想多了。”大太太說,“走吧!進去了。”

一家人進主樓,到裏面聽見餘老太爺在跟老太太說:“我就說吧!你成天替嘉鵬在那些高門大戶裏找,不如就順他的意,找了這個秀玉。人家安頓下來了,別看生意小,她聰明好學,這才幾個月,已經能把她贖身的那一筆錢籌出來了,不容易啊!”

“那我明天找珍娘說去,讓她再仔細去看看這個姑娘?”老太太問。

大太太看向葉應瀾,葉應瀾無奈地笑。

餘嘉鴻走進去:“阿公,嫲嫲,這事你們不先去問問嘉鵬,他現在心裏還有秀玉嗎?再說,也得問問秀玉是否想嫁入我們家吧?”

“這才幾個月?他就不喜歡了?”老太太說,“再說我們家,秀玉這樣的姑娘進來也不會吃苦?你問問應瀾,都說我們家規矩重,應瀾來家裏我們疼還來不及呢!”

葉應瀾想起剛才二太太母子倆的對話,再想想書裏,站在秀玉角度的那些情節,秀玉哪有現在在車行開心?

葉應瀾勾住大太太的胳膊:“媽和嫲嫲都對我好,我自然像是活在蜜罐了。”

老太爺看着葉應瀾,又把目光落在兩人勾着的胳膊上,他笑了一下:“嘉鴻,長途回來也累了,好好回去睡一覺,等着明天領鞭t子。”

“鞭子?”餘嘉鴻看着阿公。

葉應瀾低頭,滿心愧疚,餘嘉鴻見葉應瀾如此,他拉着老婆說:“走了,回房了。”

兩人走過風雨廊,葉應瀾說:“連累你了。”

“幾鞭子?”餘嘉鴻停下來問她。

葉應瀾低頭:“五鞭。”

餘嘉鴻摟着她:“我想阿公并沒有怪你,但是他是想讓你記得,我們夫妻一體。越是世道艱難,越是要求生欲強,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知道了。”經過這一次,她已經想了千萬遍。

餘嘉鴻輕嘆,話雖如此,只是又有幾人能做到?要不然上輩子自己回來也不會滿眼牌位,祖父母、父母、嘉鵬,都寧願從容赴死,不願茍活。

不去多想了,他拉着葉應瀾上樓。

進了門,餘嘉鴻把門關上,把她圈住,在她耳邊問:“想我嗎?”

想?哪有不想的?昨天晚上後怕的時候,最想的就是他了。她點頭。

“我看你一點都不想。”他幽幽地說道。

上輩子,相思語寫滿了信箋,最後只能一張張化作灰燼。本以為這輩子,把這些情話說給她聽,總能有回應,誰料拆開信封,不過是“香港天冷,當心着涼。”,頓時心比天氣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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