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章

第 92 章

葉應瀾從老太太那裏回來, 回房見餘嘉鴻睡得正熟,她摘下首飾,換了件棉布t旗袍, 下樓去。

他從國內回來就心心念念要給她做餌絲, 自己一個新嫁娘,嫁給他這麽久了, 都沒動手給他做過一餐飯。

葉應瀾進廚房,她陪嫁過來的廚娘芳姐迎了過來:“小姐。”

“想做兩道菜,有什麽材料嗎?”

“今天有一堆雜魚, 原本就想做紅燒雜魚,還有排骨, 糖醋排骨,還有家裏送來了年糕,做甜滋滋鹹咪咪的苔條年糕, 好不好?”芳姐帶葉應瀾看。

“我來吧!”葉應瀾說。

年糕和魚還是那麽做,糖醋排骨的話,他不太吃甜,還是做蒜香排骨吧?

葉應瀾想定了, 先把排骨用蒜蓉給腌上, 再去燒魚。

“這是做什麽呢?這麽香?”蔡月娥進廚房的時候,葉應瀾正在炸排骨,空氣裏全是排骨的蒜香味道。

“媽,我在炸排骨呢?”葉應瀾回道。

“嘉鴻還在睡?”

“睡着了。”

“你做了蒜香排骨, 我就不做醋肉了。做肉片湯, 可好?”蔡月娥想了想。

“好啊!加紫菜和芹菜粒。”葉應瀾說。

蔡月娥笑:“家裏還有油炸鬼, 你等下泡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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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婆媳倆各做各的菜,葉應瀾炸了排骨, 蔡月娥過來拿了一塊吃,鹹香中帶着一絲甜味,她問:“這個味道很特別,你加了什麽?”

“加了一塊玫瑰腐乳。”

“可以,可以。下次我也試試。”

婆媳倆邊說話邊做,阿霞走進來:“太太、大少奶奶,親家老太爺請老爺、大少爺和您二位一起過去吃晚飯,說是有要事相商。”

“什麽事?”葉應瀾一愣,這也太突然了。

蔡月娥扯下身上的圍裙:“走吧!走吧!沒有突然的事,你爺爺奶奶也不會叫咱們過去的。”

葉應瀾也把圍裙給了芳姐,快步往回走,心裏惴惴不安,蔡月娥跟她說:“你先上樓去,叫嘉鴻起床,我去問你爸,問了馬上來告訴你。”

葉應瀾上樓去進房間,見餘嘉鴻已經起來了,他拿了一件長衫正在穿,背上有傷不太方便,葉應瀾過去接了衣服展開,問:“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餘嘉鴻穿衣服:“爸上來說過了,上海從八月開戰以來,到現在淪陷,百萬難民湧入小小的租界區域,日軍對上海港口和海面封鎖,市場上物資瘋漲,尤其是糧食緊缺。上海成立了平抑米價的協會,想從南洋購入糧食,運往上海。就想到了葉家,找到了鴻安百貨的總經理,你爺爺幫忙聯系好了糧商,現在糧食采買也在進行中,中國船只現在完全不能靠港,只能靠挂中立國旗幟的船過去。這個時候走這條航線,很危險,所以肯走的就那麽幾家。我們家的輪船算一家,船也早就訂滿了。所以想找我們想辦法運糧食過去。”

“那咱們能幫忙嗎?咱們跑這條線的船,不是也就喬家租借來的幾條船?”葉應瀾給他平整好長衫,他自己要扣扣子。長衫扣子多,側邊還有一堆,他後背受傷彎腰不便,葉應瀾拍了拍他的手,“我來。”

“我正在想呢!澳洲往返海峽殖民地的航線上抽幾條過去,還有我考慮去上海一趟,去了解他們那裏真實的需求。跟幾個同業公會的人建立聯系。”

葉應瀾停了手:“去上海?”

這剛剛跑了重慶昆明,又要去上海?

“嗯。你看到香港的情況了,日本人還沒打到南方來,香港已經不堪重負了。上海一條蘇州河之隔,一邊是火光連天,一邊是歌舞升平。只要逃過一條河,就能活下來,你說會怎麽樣?租界面積才五萬畝,怎麽容納将近一百幾十萬人?整個星洲才五十萬人。”餘嘉鴻嘆息,“而且,周邊被圈了起來,在打仗,那麽這些湧入的難民怎麽吃喝,怎麽活命呢?全要靠運進去,那麽到底缺多少?我打算先摸清楚,再回來跟幾家輪船公司調配一下”

葉應瀾幫他側邊扣子扣好,轉身去抽屜裏取了一個壓襟過來。

一個拇指大小的黃金花絲中間綴了一顆珍珠的如意結勾在他領口的扣子上,黃金鏈子彎了一個弧度貼在黑色綢緞長衫上,她又把尾勾勾在了長衫的第二個扣上,這顆扣子下吊着一塊喜上眉梢的小方牌,下面又跟了半尺長的黃金鏈子以一顆珍珠收尾。

“這個壓襟好精巧。”餘嘉鴻說道。

葉應瀾仰頭:“成婚百日的禮物,喜歡嗎?”

“喜歡。”餘嘉鴻難以抑制心頭驚喜,在外的日子收到她的信,心涼了半截,卻又要安慰自己,這本沒什麽。回來看到抽屜裏的信,才知道這個傻子寫了不好意思寄,現在又看見她給自己準備的禮物,實在難忍低頭與她鼻尖相碰。

葉應瀾推開他:“讓我換衣服,難道還讓爺爺等?”

餘嘉鴻奇怪:“你早上不是穿這件啊?”

葉應瀾在裏面換衣服說:“我原想做兩道菜,沒想到爺爺讓去吃飯。”

“那做了嗎?”

葉應瀾轉身:“都做好了,才叫吃飯,太突然了。”

“做什麽了?”

“紅燒魚和蒜香排骨,還有苔條年糕沒炒。”葉應瀾說。

餘嘉鴻想起上輩子,那時候重慶有很多從上海來的人,葉應瀾每次開昆明到重慶的車,都會買好幾壇玫瑰腐乳,早飯配粥,沒菜也可以下飯,還能夾饅頭,有肉的時候,燒腐乳肉,他最喜歡的一口是她炸的蒜香排骨,帶着玫瑰腐乳特有的甜,不知道現在的她會做這個味道嗎?

“我得下去先吃一塊排骨。”餘嘉鴻說道。

葉應瀾走出來,把首飾戴上說:“你這人?我明天給你再做就好了。”

葉應瀾從抽屜裏拿了給奶奶的那串翡翠鏈子,和他一起下樓。

到二樓剛好碰上餘修禮夫婦,餘修禮問:“我們一輛車?”

“好啊!”

到了樓下,餘嘉鴻跟葉應瀾說:“應瀾,你去把車開過來。”

葉應瀾走到車子那裏,見餘嘉鵬往裏走,不會吧?他真去吃排骨?

葉應瀾把車子開到樓下,餘修禮夫妻上後座,餘修禮問:“嘉鴻幹什麽去了?”

只見餘嘉鴻走出來,拉開車門上來,嘴巴還在動。

蔡月娥在後座上跟男人說:“他媳婦給他做了排骨,他非要去吃一塊。”

葉應瀾開車出去,餘嘉鴻咽下,轉頭:“媽,您現在知道了吧?偶爾做一次,就想得慌。你天天給我爸做了,我爸就沒感覺了。”

餘修禮給了他一個爆栗:“行行行,讓應瀾給你一年做一次,一次讓你想一年,你喜歡感覺,就好好感覺。你媽天天給我做,我天天吃。”

餘嘉鴻砸吧着味道,跟葉應瀾說:“應瀾,下次腐乳還能多加一塊,鹹一點更好吃。”

葉應瀾奇怪:“你吃出腐乳?”

餘嘉鴻一聽壞了,這個味道不是一年做一次,而是上輩子她做了一次,讓他記了一輩子,他說:“這個鹹甜的味道不是玫瑰腐乳?”

“是啊!”葉應瀾想起,他說過,美國有上海和寧波去的朋友,大約也喜歡這一口。

車子剛剛開出去一小段路,碰上餘嘉鵬的車子回來,蔡月娥搖頭,跟餘修禮說:“我打算把阿霞一起送美國,陪着嘉莉和嘉萱,還有等我大嫂過去了,我打算讓倆孩子住舅母那裏,你那個弟媳婦,我實在受不了……”

蔡月娥跟男人說老二家的那些破爛事:“不說,讓應瀾去說是個什麽道理。就秀玉那個小姑娘,自己能掙錢,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嫁給你侄子?你弟媳婦把人家當兒媳婦看待了嗎?她這樣搞下去,随便那個姑娘都要吃她的苦的。”

葉應瀾想想書裏描寫的情節就很可怕,而且有了餘嘉鴻做對比,書裏餘嘉鵬所謂對秀玉好,仔細看來也沒多好,感覺不就是像養了一只狗一只貓的好嗎?自己在書裏還跑了,秀玉就一直熬着,難怪秀玉最後會希望今生緣盡。

“你別管他們的事了。”餘修禮說。

“我就說說,我去管她的閑事?以後,好的她不會記得,壞的全部怪我頭上。”蔡月娥忍不住翻白眼。

葉應瀾微微嘆息,人光靠平時聊天接觸真沒辦法了解。只有真的深入相處,才能相處知道,若是結婚,對女子來說,未來漫漫都是折磨。自己真是因禍得福。

葉應瀾開車進葉家,剛剛停t穩了車子,老太爺和老太太帶着應章和應漪走了出來。

應漪過來挽住葉應瀾:“大姐。”

“先叫大姐?”葉老太太看應漪。

“沒事,沒事。”蔡月娥說,“姐妹倆要好嗎?随便孩子們去。”

“伯伯、伯母。”應漪轉頭又叫,“姐夫。”

應章也跟着打了招呼,葉老太爺說:“永昌在接客人了,我們先喝口茶。”

一家子往裏,老太太許久不見孫女婿,不禁多看了幾眼問:“嘉鴻你怎麽了?”

葉應瀾走過去:“他為了我,被阿公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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