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說是無形之敵,實際上它的每次出現都擁有不同程度的形态,只是從不固定。即使是前任,也只是憑一種感覺界定了它的範圍。
但前任并沒有完全搞清楚這種東西的運作機制,只明白一點——這種東西來源于割裂的世界縫隙。
而這種割裂,似乎是前任的某些行為導致的。
伏見宮匆匆站起來,影子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光,整個空間都仿佛變成了一個封閉的殺器。通風口也像是成為了這個怪物的一張嘴,刺耳的聲音幾乎能穿透伏見宮的耳膜,讓他的大腦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的身體在一瞬間麻痹——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像是鬼壓床,明明意識非常清楚,但靈魂卻無法驅動身體。
仿佛有什麽阻止了他對身體的控制。
伏見宮惡玉有一種詭異的——該怎麽形容呢——靈魂升天的感覺。
他的手指一松,推進器小球從手中脫落。球上的簡易人臉亮起綠光,球體似乎收到了遠程信號——只有駭客能夠做到這點——用力地撞上了通風口,小球內置結構交互,應急系統瞬間啓動,劇烈的光線伴随着爆炸撕裂了通風口。
耳鳴取代了穿刺耳膜的異常聲音,一瞬間,伏見宮的眼睛重新聚焦,腳踏實地的感覺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體。
——但麻痹感還沒有完全消失!
伏見宮惡玉像是新生嬰兒一樣,單是“站起來”這一個動作,就讓他手忙腳亂。光源幾乎要被黑暗壟斷了,他的視線模糊不清。
可顯然,怪物不會給他反應的時間。
濃烈的影子褪去了人形,整個空間都在叫嚣着危險,伏見宮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寒毛聳立,像是——蜘蛛感應。
危險正在降臨,四面八方,避無可避。
他強迫自己感受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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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起來,動起來!
現在,馬上!
有一個瞬間,伏見宮惡玉以為自己動了——或許真的移動了一些,移動了一米兩米、十米二十米
但遠遠不夠。
黑暗從他的頭頂籠罩下來,幾乎貼到了他的皮肉上,他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沿着脖頸流了下來。
千鈞一發,影子的背後傳來一聲犬吠——不是一聲,是複數的聲音疊在一起。
緊接着,眼前的影子從中間散開。
不對,不是散開,而是被撕開。
一黑一白兩條獵犬用牙齒兇猛地撕開了那一片影子——它們在撕咬、在咀嚼、在吞咽。
從它們的眼睛裏,伏見宮惡玉看到了那個禪院男孩。
過去的記憶和不久前獲取的知識“咔吧”一下接成了完整的線索——所有的影子都成為了無形怪物的武器,除了男孩的——因為他的影子是特別的。
這是十種影法術。
這兩只獵犬不是普世意義上的狗,而是由伏黑惠影子和咒力延伸而出的式神,「玉犬」。
在影子的戰鬥中,「玉犬」有着其他術式都沒有的優勢。每一次吞噬都在撕裂着怪物,同時,也讓「玉犬」變得更強。
随着「玉犬」的撕咬,缺口透入了陽光,影子逐漸回到了他們該有的位置。伏見宮依然看不到自己腳下的影子,但他能夠看到那兩個昏迷的學生妹腳下重新留下了被拖長的影子,正常的影子。
新生的「玉犬」回應着主人強烈的情緒,吞噬的速度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
怪物在衰弱——至少其在肉眼可見的範圍中,在衰弱。
只是它似乎并不在意。
它的态度非常堅決,它的目的非常明确。
它想要殺死伏見宮惡玉。
最後一縷影子穿過了兩只獵犬的中央,如一把劍鎖定了伏見宮。
——這是伏見宮自己的影子,這意味着它甚至不需要多餘的力量去瞄準。
快速的思考加速了他身體和靈魂的重新融合。手一撐,他翻身站起來,轉身跑向了咖啡廳的另一邊。
身後的影劍比「玉犬」的還要淩厲,沿着影子能力解開的規律,直刺而下。
伏見宮的腎上腺素狂飙——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以自己本身都不理解的速度撲向了窗邊,一把按在了店內的總閘上,店內陷入黑暗。他背靠着玻璃,窗外的陽光成為了影子形成唯一的光源。
“歘!”
影劍刺在了伏見宮眼前的地面上,實體逐漸融入了地面,變回了正常的、普通的影子。
伏見宮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看來他想得沒錯。
控制影子的怪物力量被「玉犬」吞噬之後,影子在返還中必須遵守着影子存在的規律。影劍從他的正面起,只能通過最短路徑的直線返還。那其想要穿透伏見宮惡玉,正常的影子本身就必須或多或少要有在伏見宮身後的部分。
他只要确保唯一的光源來自身後就能避開這最後一擊。
腎上腺素逐漸消退,伏見宮一陣疲憊。
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恐懼,他恐懼着被殺死。
誰知道他在這個世界死了之後,是會回到原本的世界,還真的會死?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賭。
舒了一口氣,卻不等他休息片刻,背後的窗外就隐約傳來了警笛鳴叫。
伏見宮環視着店內的一片狼藉——他可沒辦法解釋這個。
得趕緊跑路——帶着伏黑惠一起。
好在這樣的店面,并不是只有一個正門,慌亂的人群也是他最好的掩飾,繞到另外一面并不困難。
很快,伏見宮拉着伏黑惠的小手,遠遠地站在街對面,看着一排警車姍姍來遲、看着那兩個學生妹被推上救護車。
警車和救護都比他想象當中來得還要慢。
伏見宮摳了摳自己的耳朵,當時他明明感覺那個聲音就在耳邊了的。
太陽穴微微抽痛,額上的青筋也清晰地跳動,近距離爆炸的耳鳴似乎還沒有完全消失,讓他有種不真實、不适應的感覺。
“剛才……那是什麽?”伏黑惠揪了揪伏見宮的衣袖,那兩只「玉犬」完全不複剛才的兇厲,沒有陰暗中影子的加成和襯托,它們甚至連體型都縮小了許多,也清晰許多。
一黑一白兩只小狗圍繞在伏黑惠旁邊,尾巴都搖出了殘影,吐出的小舌頭讓它們看上去沒有一點威脅性。
甚至連額頭上那象征式神的标志都有着絨毛的質感。
它們争先恐後地伸着脖子,都期望伏黑惠的愛撫可以率先落在自己身上。
伏黑惠伸出手抱住它們,感受着軟軟的毛發掃過自己皮肉的感覺。
他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手影當中會竄出這樣兩只可愛的狗狗。
他隐約感覺到眼前的伏見宮和他爸爸要談的事并非如自己所想,這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伏黑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想要給那些父親對他的不聞不問尋找一個借口——一個能讓伏黑惠自己接受的借口。
“它們,到底是什麽?”
伏黑惠的眼神那樣清澈、信任而迫切,可伏見宮·糊裏糊塗·惡玉根本不确定自己能否給他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