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伏見宮惡玉的手從男孩兒的胃裏拔出來,硬質的短柱體像是某個邪|教雕像,帶着可怖的面容,一對黑洞洞的缺口像是兩只深淵般的眼睛,空洞地吸引着每一個看向它的人。
從黑洞之下眼神這兩道血痕,仿佛是一股血淚,在控訴和尖叫中流淌而出。
就像虎杖悠仁的臉上的痕跡一般。
沒有了內部的源頭,他臉上的痕跡便後繼無力,灼熱的溫度迅速退了下去,那三道紋路也逐漸開始淡化。
虎杖悠仁痛苦而虛弱的“哼哼”聲也逐漸弱了下去。
坂口安吾眼睜睜地看着伏見宮惡玉這簡單粗暴的舉動,目瞪口呆。
沒聽說過還能徒手分離詛咒物和宿主的,他迅速更新了自己腦內的資料庫。
“這樣,算是什麽力量?”
“想象力。”伏見宮惡玉假笑,将詛咒物拿在手上,仔細觀察起來。
穿過他粗糙的外表,裏面湧出一股又一股的咒力,暈染着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了起來,距離它最近的伏見宮感到呼吸一陣滞澀,仿佛吸了一口海邊的熱潮。
這股逸散的力量在他的眼中有清晰的紋路,像是水中的漣漪和波紋,從詛咒物中的流出,又被吸引進了虎杖悠仁的身體。
但和先前應激的反應不同,少量的咒力迅速融入了男孩兒的身體,卻沒有增強一點排異反應,而是迅速消散在了他的血肉中。
像是……被消化了似的。
更奇特的是,虎杖悠仁本身的身體當中,沒有絲毫咒力。
伏見宮惡玉對詛咒物的知識了解并不算多,但也大概清楚這種狀态并不常規。他便馬上意識到,這種異常或許就是虎杖悠仁的特殊之處。
Advertisement
他回憶着本傳中的黑色文身,那或許也是詛咒物入體的一種表現。
這就說得通了,作為男主角,虎杖悠仁必須要有他的特殊之處,這個世界也必須要有他的主角光環。
這個點,或許就在他和詛咒物相關的體質上。
“體內還燙嗎?”伏見宮問道。
面對陌生的環境,虎杖悠仁并不露怯,而是睜着他水霧朦胧的眼睛擡頭看着伏見宮和他手中的詛咒物。
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已經消下去了。”
惠的手貼在他的臉上,那種溫度和血腥味道已經随着體內力量的完全“消化”而沒有了痕跡,“嗯,不燙了——悠仁,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漂亮的姐姐讓我吃下了這個奇怪的東西。”
更準确地說,她是把這個東西硬塞入了虎杖悠仁的嘴裏。
男孩兒的神色露出幾分委屈,看得惠也一陣感同身受,有些擔憂地問道:“詛咒物對身體還會有其他持久的影響嗎?”
坂口安吾思忖了一番,在他的印象當中,并沒有詛咒物和宿主分離的先例,但——“詛咒物已經不在體內,咒力代謝應該早晚會把這種負面詛咒消耗掉的。”
說到底,不論是詛咒還是咒力都是能量的表現形式。只要是能量,就會有消耗,只要有消耗,就總有被消耗殆盡的一天。
伏見宮就更放松了,這畢竟是男主角。世界意志連他的主觀意識都要管,顯然是有一定自主能力的,那虎杖悠仁就一定是在某種程度上受保護的。
甚至,伏見宮都懷疑,惠和悠仁無法解釋的共感就來源于世界意志的幹預。
畢竟在目前看來,那些玄乎的攻擊大都來自于世界中原本就存在的力量或是特質。
共感是咒術世界觀下存在的東西。
“別緊張,你在這裏是安全的。”伏見宮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男孩兒們旁邊,将詛咒物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當中。
他沒有太過靠近虎杖悠仁,而是保持距離,給了足夠的安全空間。
“你是怎麽到加茂族地的?”伏見宮惡玉這樣問着,實際上是挖了個語言陷阱的坑,想要看看虎杖悠仁對禦三家有沒有概念。
男孩兒不負所望,疑惑道:“加茂?那是什麽?”
“換一個問法,你是怎麽被帶上那輛車的呢?”伏見宮得到了一個答案,便重新問。
聽到這個問題,虎杖悠仁肉眼可見地失落了起來,眉眼中不自覺地充斥起了自責和痛苦。他癟着嘴,低下頭來,“我和爺爺吵架了。”
這像是份檢讨的開篇,他的聲音變得細弱,又重複了一次,“我和爺爺吵架了,所以才會跑出來。”
這個不谙世事的年齡,會因為情緒化而和家人産生矛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伏見宮惡玉沒有插話進去,而是靜待着虎杖悠仁的後話。
“那個漂亮姐姐的車停在公園門口,她認識我!她叫出了我的名字,還知道我爺爺的名字,也知道我爸爸媽媽的名字!”虎杖悠仁的情緒激動了一下,就像是鼓起來的氣球,但卻很快被戳破,迅速癟了下去,“連我都不知道爸爸媽媽的名字。”
啊——這就是吸引虎杖的點了。
一個由爺爺帶大的孩子,突然聽說了父母的消息。
“漂亮姐姐說,要帶我去找媽媽。”虎杖悠仁絞着手指,有些緊張,“別人都有媽媽……他們、他們嘲笑過我是野孩子。我只是想要……證明,我不是。”
在一個不算發達和開明的社群中,任何不能“小衆”都可能成為被攻讦的對象。
不論這個對象是怎樣的年幼。
虎杖悠仁從小就被爺爺教育不能撒謊,要足夠誠實。所以觀念當中,也便沒有考慮過謊言的問題。
他非常輕易地相信了那個女人,于是就成為了被拐賣的兒童。
此時,誰也沒有去思考,這個“母親”身份的人的真實性。
坂口安吾作為國家機關的成員——而且還是位置重要的卧底,很容易就能從上面的系統中調出警務數據。
虎杖悠仁在系統中,并不算是一個重複率高的名字——至少在這個世界中,男主角的名字幾乎不會出現重名的狀況。
“宮城縣仙臺市,虎杖倭助報了失蹤。”坂口安吾說道,“你爺爺正在找你。”
虎杖悠仁原本就悔恨的心變得更加愧疚。
“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要見一見而已,我沒有真的想要離開爺爺。”他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伏見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不用擔心,我們會聯系他的。”
惠的關注點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歪頭,“那悠仁,你見到爸爸媽媽了嗎?”
虎杖搖了搖頭,他只是被帶入了一間和室,大人們将他當作一件貴重物品端詳了許久,然後說了許多他聽不懂的話,接着就把那個令人惡心的詛咒物塞到了他的嘴裏,強迫他吞了下去。
這些畫面對坂口安吾來說并不難讀,虎杖悠仁的衣物上沾滿了記憶,他甚至能夠看到更多虎杖本人都沒有多少印象的細節。
比如那女人抓過他衣料時虎口和指節處的繭——那是一雙用槍的手。
咒術師,尤其是強大的咒術師是不會用槍的。咒術界尚古,認為越古老的東西越強大,自然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而咒具的制造技術又多掌握在風氣保守的咒術家族中,所以槍械類的咒具幾乎從沒有顯現過名聲。
就連伏黑甚爾都知之不多。
今天在加茂家,運輸工也算是給他們開了眼。
所以,那個女人至少就不算是紮根在咒術界當中的土著。
如果是局外人,那就應該能從別的情報系統中找到她的名字。
坂口安吾沒有着急着這一手情報,而是繼續調取警方的調查數據,雖然并沒有正式的身份信息庫,但出生信息在其他系統中都有記錄,“你的父母是登記的是——虎杖仁和虎杖香織。”
“和那個姐姐說得一樣!”虎杖悠仁驚奇道。
至少說明,那一對加茂家的男女,是真的對虎杖一家有明确的認知。
虎杖悠仁和惠相仿的年齡,絕對不到術式覺醒的地步。
連十種影法術這樣級別的術式都無法提前預知。那人們能夠這麽精準地找到虎杖悠仁——很可能是因為虎杖悠仁一直都在關注下。
他被特意培養出來的。
伏見宮扶着椅子扶手側身,看着坂口安吾搜索的虎杖夫婦的信息——
突然,他們兩人都頓住了。
屏幕當中的女人——依偎在虎杖仁懷中的虎杖香織,額頭竟然也有一條清晰的縫合線。
和宮野明美·假一樣的縫合線。
一條藏匿于水面之下的暗線浮了上來。
伏見宮惡玉和坂口安吾對視一眼——這絕對不是什麽同款巧合。
說不定,加茂女還真沒有說謊,她說不定還真的差點把虎杖悠仁逮到了他“母親”的面前。
只不過身體的主人和占有身體的人那個才算是孩子的母親,這個概念很難界定。
伏見宮喃喃自語,“《逃出絕命鎮》……這不會是什麽換腦的劇情吧?”
那條額頭上的縫合線,還真的通過這個設定解釋得通。
從虎杖悠仁到術師制造……這兩者之間有某種共通性嗎?
伏見宮捏了捏詛咒物,內裏蘊含的詛咒力量和他所見過的漏瑚、花禦相比并不算深厚,但評個一級應該問題不大。
虎杖悠仁的身體輕易消化了詛咒物的殘留——伏見宮并不認為那一對男女将虎杖劫到加茂家只是為了要用詛咒物殺死他。
從這方面講,或許男孩兒消化整個詛咒物也只是時間問題——過程很痛苦,但它對虎杖悠仁并不具有致命性。
伏見宮惡玉感覺一陣頭痛,各種問題像是被誰故意丢到了一起,讓他不能完全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