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層說法。
伏見宮惡玉也感嘆,世界意識有時候真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發揮自己的作用。
恐怕欺詐師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露出破綻,引起懷疑。
“她有很多‘朋友’,我或許也是曾經之一,”伏見宮惡玉看着他,“或許你也算是,但是‘朋友’這個名詞對他來說,和棋子沒有區別。”
“你是說,她控制着一群咒靈……甚至包括了特級咒靈?”夏油傑從伏見宮的話中提取了中心思想,但皺着眉頭的樣子卻有些懷疑。
作為「咒靈操使」,他是最清楚那些咒靈本性的人。
一個像欺詐師這樣“柔弱”的咒術師,怎麽可能擁有如此能力。
隐藏咒力和術式?
想要在五條悟的「六眼」面前隐藏,怕是有些難度。
至少在那個天元死亡後的瞬間巅峰裏,五條悟沒有看到什麽異常。
或者,他沒有告訴夏油傑有什麽異常。
咒術師的觀念向來如此,看似沒有什麽歧視,但行為卻逃不開思維模式的桎梏。
夏油傑也是一樣,他對“強大”和“弱小”的劃分更為明确,簡直到了二元對立的地步。
他承認欺詐師一定是個聰明人,但他在根源上否定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不可思議?”伏見宮惡玉挑眉,“确實,要是換了我,我也肯定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如此,她比你想象得要可怕得多。”
當然,這種“可怕”也是相對的。
在欺詐師還算是他隊友的時候,伏見宮惡玉也覺得欺詐師是個絕無僅有的好隊友——有資源、有謀略,還能提供足量的控制技能。
但當她走到對立面的時候,那張和善的面目就可憎了起來。
夏油傑低着頭,似乎是在斟酌着他言語的可信程度。
“這方面你是專家,你自然有機會再去驗證,咒靈們在躁動,尤其是漏瑚和花禦——啊,他們就是你看到的殘穢。有自我意識的特級咒靈是很難限制、也不會沉寂的。我相信你驗證的機會不會很遠。”伏見宮惡玉說的信誓旦旦,這其中當然也有欺詐師的原因在。
伏見宮并不覺得,她會繼續長期地蟄伏在咒術界。
“她當時沒有離開,是無法馬上放棄咒術界的資源。但天元的力量在我身上,她對咒術界的力量再無所求,不圖力量,自然就是圖些其他的東西——她無非是想利用你們來牽制我,用咒術師、用咒靈、用你們的制度,哪怕能一道一分作用,都是好的。”
伏見宮惡玉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欺詐師的心理。
對于她來說,一切事物都是可以用價值來衡量的。
世界核心無疑是她的首要目的,在天元消失的瞬間,整個咒術界對她便都沒有了意義。
那些零星的勢力和實力實在是乏善可陳,能力被替代的東西沒有被欺詐師特別關注的價值。
已經玩|弄過的對象是沒有再讓她回頭的本事的。
夏油傑擡眼,“牽制你?”
“我對她的忌憚就像是她對我的忌憚,我想用一些手段節制她,她自然也會想辦法來牽制我。”伏見宮惡玉對上了夏油傑的視線,“不過別誤會,她并不想要我死,至少不是你理解的死亡。”
他現在可是欺詐師的免死金牌,她短期內還不會想要他物理死亡。
“那你呢,她不期望你的死亡,那你希望她死嗎?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最好的解決辦法,難道不是一勞永逸嗎?”夏油傑繼續逼問。
“當然是,這是我最希望的解決辦法——簡單粗暴,一勞永逸。”伏見宮惡玉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心,“你不會以為在薨星宮,我沒有嘗試過吧?我都把刀捅到她肚子裏了,薨星宮的地板都被我掀過來了,難道我會沒有機會殺她嗎?”
夏油傑當然能夠認出在他們來之前就留下的「蒼」的殘穢,也自然知道,這力量來源于誰。
“你的意思是,已經動過手了。可卻連「蒼」都沒能殺得了她?”此時的夏油傑并沒有真的想要欺詐師死,他對這位老師的濾鏡尤在,當然不會起殺心,他只是對伏見宮之所說感到的好奇和懷疑,“這怎麽可能。”
控制咒靈、硬接全輸出的「蒼」,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麽那位連輔助監督這種級別外勤都做不了的“一般人老師”究竟是個怎樣的深淵。
“事實如此,她和我之間,有一種連我自己都解釋不清的畸形共生關系。”想要解釋穿越這件事太麻煩了,要讓人相信自己活在漫畫之中,命運由人掌控實在不是個讨喜的工作,伏見宮惡玉盡可能地回避着,用有些含糊的話語一筆帶過,“只要我活着,她就很難死亡。”
夏油傑的困惑随着對話越發多了。
“血緣束縛?”
他能夠想到的最近似的詛咒就只有這一個。
反倒是伏見宮對夏油傑口中的束縛并不了解,“我和她的關系是世所未有的。”
至少在咒術界這一體系當中并不存在。
“……你不會是在暗示,要與她同歸于盡吧?”
“如果有用的話,這倒也不失為一種方法。”在伏見宮惡玉的推理中,這種牽制是相互的。
在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中,他看到了欺詐師沒有靈魂中樞的模樣。
不論最初伏見宮惡玉這具身體上被欺詐師灌注了什麽觀念,但事實就是,馬甲不能單獨存在,他們一定需要一個高緯的靈魂作為力量來源。
這也是穿越這種不穩定的項目存在的必要性。
只是靈魂的力量一旦融合到馬甲當中就很難再生,不可再生的資源,自然就要源源不斷地攫取。
高緯裏的“礦藏”理論上可有七十億,多得很。只是不穩定的數量,讓七十億又是也能無限接近于零。
如果伏見宮惡玉能夠順利離開這個世界,讓自己的靈魂脫離低維,那麽沒有了續航的馬甲應該就可以自行消亡,或是被本世界的力量所殺死。
世界核心或許是一個永久解決續航問題的方案,否則欺詐師何必走鋼絲般、費盡周章設這樣的局。
“只不過,我擔心的是,我的死無法帶走她——或者說,是他們。”伏見宮惡玉盡力讓自己暫時先不去思考世界核心如果被他帶離這個世界的後果,“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希望夏油君,能夠幫我完成未盡之事。”
夏油傑不自覺地哼笑了一聲。
“你是在暗示我殺死自己的老師?”
“抱歉,是我說得太委婉了嗎?”
怎麽能說是“暗示”呢。
夏油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在這個時候,他能做的便只有沉默。
言盡于此。
伏見宮惡玉站起身來,将名片裝入口袋。
“我并沒有想要強迫你做什麽選擇,這只是我的請求。”他關閉了電腦的電源,“至于我和欺詐師誰對誰錯,那就要用你的視角去看了。”
在立場問題上,對錯永遠都是個相對論。
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将放在抽屜裏的一摞資料放到了夏油傑面前。
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一些紙質文件——在駭客一直若隐若現的監視下,他并不敢真的把重要的東西放到電子世界裏。
還是原始的手段更讓人安心。
資料上的內容也不複雜,總結起來就只有一句話。
——既然欺詐師不讓他好過,那他也不會讓對方過得太舒服。
咒術界這樣表面一池靜水,實則一潭污穢的地方,想要挖苦欺詐師這樣沒有什麽背景的“平民咒術師”,總是會有辦法的。
他并不指望這些手段能夠一棒子打死對方,但惡心一下欺詐師絕對足夠了。
咒術界高層在考慮一些事的時候,從來是不把人當人看的,一切都是可以被估價的籌碼。
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想要瓦解欺詐師那些看得見、看不見的勢力能力都是要一點點蠶食的。
“夏油君,幫我代轉一下——你們的校長、總監部或是那個能做決定的人都行。我不想費精力到咒術界的派系鬥争上去,關于天元的事我很抱歉。可我還是要明确一點——那雖然确實是我的選擇,但也是天元的選擇;那是獻祭而非掠奪,他只是在我和欺詐師之間選擇了我而已。”
伏見宮惡玉昂着下巴,沒有再去看對方的表情,“所以,想要穩住現在的局面,就離我遠點、尤其是離惠和悠仁遠一點,別怪我沒提醒過他們——現在,我才是‘天元’。這個倒扣在國土上的巨大的「賬」是我在維系,考慮清楚利害關系,他們難道真想和我撕破臉嗎?”
惠的安全一直有伏黑甚爾看着,他擔心的是虎杖悠仁。
伏見宮惡玉始終在意着欺詐師在對他施加能力時的要求。
對方在那個絕佳的機會裏,竟然求的不是世界核心而是虎杖悠仁。
那個年幼的男主角,一定有某種世界核心以外的作用。
言畢,伏見宮惡玉禮貌地送走了夏油傑,轉頭便采納了坂口安吾的建議。
虎杖悠仁不能留在這個由駭客準備的安全屋裏,他借坂口安吾的關系,給小男孩兒雇了個“保姆”。
織田作之助——這種文人名一聽就知道不是炮灰。
能和太宰治這樣的人維持穩定又健康的關系,即使沒有見過面,伏見宮惡玉也對他心生敬佩。
不過織田和港口黑|手|黨的關系是個隐患。
伏見宮惡玉得找機會解決掉。
這一次,他并不打算把突破口放在和森鷗外的談判上。在這個他準備追尋「書」線索的時候,他不想給對方有鑽空子的機會,也不想過早走漏風聲。
既然最一開始就知道玩心計玩不過對方,那就幹脆另辟蹊徑,從“老實人”的身上下手。
中原中也不是一直都在追尋着自己的過去嗎?
恰好,伏見宮惡玉知道一些連森鷗外都絕不清楚的“內幕”。
畢竟醫生的那些記憶,他閱讀得最為仔細。
——絕對不是因為什麽LSP屬性爆發,和醫生的性感外表沒有一點關系。單純就是因為那些記憶只一掃而過都覺得觸目驚心。
伏見宮惡玉堅定地勸服了自己。
不過,在和中原中也建交之前,他還是順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這個所謂的“武裝偵探社”。
“嗯——我應該沒有走錯吧?”
他看着眼前這個搖搖欲墜的辦公樓——真不是一句“老舊”就能概括的。
一層的玻璃被炸得稀碎,牆上被火焰燎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甚至連硝煙的味道都新鮮刺鼻。
這個不算高的五層建築,怎麽看着就像是危房一樣呢?
這就是坂口安吾口中的“能夠和澀澤龍彥對沖的是重點扶持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