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還能抱你嗎?”

第49章 “還能抱你嗎?”

鐘衍的手幾乎顫抖着關掉竈上的火,關上屋門走到了窗邊,将電話給賀淮朝撥了過去。

像是早就準備好迎接他的來電一樣,信號在聽筒裏只嘟嘟響了兩聲,很快就被另一端的alpha接起。

賀淮朝知道鐘衍想問什麽,索性不與他寒暄了,直截了當地說:“在我當年殘廢以後,賀洵就徹底放棄了我、從而把注意力轉嫁到阿衍的身上,逼着他接受自己成為賀氏正統接班人的事實,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來培養他,給他聘請最好的老師、要求他在一年之內學完普通人三年才能學完的知識、對他提出各種嚴苛的要求。”

“阿衍那時候還很天真,明确表示過多次他對家裏的生意沒興趣,他的夢想是進入世界頂級的小提琴樂團、成為其中的一員上臺演奏。”

“見言語上無法說動賀洵,他便開始用實際行動來反抗,有時候甚至故意在課堂上做一些很出格的舉動。”

電話裏,賀淮朝說着深吸一口氣:“他的執拗徹底将賀洵激怒,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家裏竟然建有一座像牢房一樣的地下室,賀洵将阿堯關在裏面不給他吃喝,說他既然喜歡拉琴,就要他和他的小提琴一起爛在那間地下室裏。”

“那段時間我與母親一直在求賀洵,也在暗中找尋地下室的具體位置。”賀淮朝頓了頓,聲音在情緒的渲染中逐漸冰冷:“直到那天晚上,我跟在賀洵秘書阿堯身後終于找到了入口,還沒來得及闖進去,便聽到從裏面傳來了秘書的驚叫聲。”

“阿堯用小提琴最細的那根琴弦割破了動脈,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賀淮朝說完,電話兩頭的氣氛莫名安靜了好久,久到鐘衍已經判斷不出聽筒的另一頭是否還有人,緩了緩,才啓唇又問alpha:“後來呢?”

“之後一年時間裏,阿堯所有的時間幾乎都用在肌腱的複健上。”賀淮朝沉聲:“醫生曾經說他的手有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再拉琴,但他很堅強、也很努力,最後還是挺過來了。”

“我在當年自己的腿受傷後,意志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母親因為這件事精神上也備受打擊,疏于對阿堯的關心,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感到很抱歉。”

“阿堯曾經控訴這個家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耐心聽他完整拉完過一首曲子,直到他遇見了你。”

賀淮朝說完這句話,鐘衍心跟着莫名顫了一下。

他以前只知道賀泊堯喜歡小提琴、在音樂方面展現的天賦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卻從未想過要深入了解這件事于賀泊堯而言有怎樣的意義。

那些日子在瀾庭壹號,只因為自己說了一句:“讨厭小提琴,讨厭鈴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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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泊堯便将他束在書房的椅子上,逼他聽了整整一夜的琴聲,那把他最鐘愛的小提琴,琴弦就是在那次斷裂的。

鐘衍記得alpha問他:“阿衍,是你親口說的,你喜歡聽我拉琴。你知不知道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意味着什麽?”

怎麽可以說讨厭就讨厭了呢?

alpha當時心裏一定很恐慌,也很絕望吧。

怔忪間,電話裏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将鐘衍的思緒拉回。

他聽見賀淮朝親切、又帶着點慨嘆意味地叫他:“阿衍。”

鐘衍斂起眸子,淡淡“嗯”了一聲。

“阿堯跟你在一起這麽多年,雖然在你看來他做了很多過分的事,但今天就容我為他辯駁一句吧。”

賀淮朝的聲音聽上去透着些寂寥,緩了緩,才對着話筒意味深長道:“他真的已經很盡力去愛你了。”

“只是他的原生家庭從來沒有教過他愛人與被愛的道理,他用錯了方法,但我想……”

alpha默了默,很認真地對着鐘衍說:“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好老師、與一些時間罷了。”

與賀淮朝的通話是鐘衍主動挂斷的,他認為自己需要一些獨立的空間來思考,但還是抑制不住心底那股隐隐揪痛的酸脹。

當初拿着刀從自己鎖骨下面剜掉一塊肉,鐘衍都沒感覺到疼。

如今卻不知怎麽了,一想到14歲的alpha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吃喝,最終絕望到只能用小提琴琴弦勒在動脈上來結束噩夢——這一刻,鐘衍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小提琴陪伴在賀泊堯身邊多年,拉琴于alpha而言已經不僅僅是愛好,更像是黑暗生活中一束可追逐的光、是他所有的精神寄托。

而自己……竟然曾經對他說過那樣殘忍的話。

晚餐最終還是只做了一半,鐘衍撂下電話已經迫不及待回到屋裏,想要在這一秒立刻看到alpha,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事實上,鐘衍也确實這樣做了,并沒有太多的猶豫或思考。

一雙手環上賀泊堯腰間,鐘衍将頭埋在人胸口靜靜聆聽着,側耳感受到alpha沉穩有力的心跳。

親近來得猝不及防,賀泊堯愣愣站在原地不自覺翹起了雙手。

很快反應過來後,掌心落下,輕撫在鐘衍的背上,問他:“怎……怎麽了?”

“沒事。”beta的聲音低沉着,更像在輕聲嗫喏:“廚房有一只老鼠。”

幹掉一個人對alpha來說不難,至于抓老鼠……他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經驗。

聽見鐘衍這麽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只能無措地将人抱住,環在人後背的手緩緩收緊了些。

氣氛沉默間,他聽見beta問:“賀泊堯,你的那把小提琴,這次一起帶過來了嗎?”

“沒有。”賀泊堯垂眸看過來:“怎麽了?”

beta在他懷裏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又說:“想聽你拉琴。”

這一聲話音落地,鐘衍看到alpha眼眸驟然亮了亮,像個急于在人前表現的孩子一樣:“那我現在讓姜澤把琴送過來。”

說話時無意識松開了自己,轉身便要去身後的桌子上拿手機。

鐘衍皺皺眉,眼明手快将人拽住,現在總算冷靜下來了,嘆口氣:“算了,都這麽晚了。”

alpha不以為然,挑挑眉:“你想聽的話,讓姜澤跑一趟就是了。”

少爺永遠不知道他的一句話會給下面人無形中增加多少工作量,鐘衍神情終于松弛了些,看着人有些無奈道:“我就是那麽一問。”

說罷朝窗外給人遞了個眼色:“自建房的隔音不好,會擾民。”

alpha平靜下來,點頭,眸光也随之黯了黯。

鐘衍知道他其實還是蠻渴望有個聽衆的,以後兩人相處的日子久了有的是時間與機會,于是便想尋個說法先把人安撫住。

猝不及防,alpha卻在這時開口了。

鐘衍以為他會抱怨、或者岔開話題說點別的。

誰承想,alpha只是很小幅度地斂了斂下巴,再看過來時,眼中充滿了猶疑。

又輕又慢地說:“不給你拉琴的話……還能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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