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暗潮（一）

暗潮（一）

伊森從法師協會出來的時候，索克正随意靠在房屋側面的牆角陰影裏。下午四點的日光已經漸漸散去了煩躁的暴熱，這樣站在光影交錯處的索克因着身上的細碎光亮顯得格外柔和，他修長有力的雙腿優雅的交叉着，英俊的側臉被胸前的手臂擋住，像是覺察到什麽，索克揚起側臉，直視着伊森眼底來不及隐藏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我親愛的小伊森，想要的咒語書都買到了麽？”

伊森正要回話，卻突然忍不住大大打了個呵欠，一臉疲倦：“我把三級的綠魔法書全部都裝進空間戒指裏了，實在是太困，完全沒精神細看，反正只是低階的魔法書都很便宜。”索克三兩步走近伊森，把他抱起來小心放到自己肩上：“事情辦完了就回去休息吧。”

這不是伊森第一次被索克背在背上，卻是第一次用這樣親密的姿勢穿過科林鎮街道上來往不絕的旅人。伊森蒼白的小臉微微泛紅，心裏想要找到哥哥的焦慮卻神奇的少了許多。他喉嚨裏吐出三四個意義不明的音節，哼了兩聲，很快就把頭枕在索克肩上沉沉睡去。日光把他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在黃昏的街道上拉出細長的弧線，一如索克唇邊不經意的淡笑。

卡嘉大陸永遠不會下雨，據說這是掌管水元素的神只們降下的天罰。不過數百年過去了，人類早已經習慣了永遠都是晴天，也早已經習慣了，夜晚來臨天幕中從東西兩個方向交替起落的紫藍雙月。

暗淡的月光下，伊森安靜的睡在旅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索克靠在窗邊，沉入冥想和地獄深淵的死靈君主西蔔開始了靈魂的交流：“卡嘉大陸的天空和大地都感覺不到一丁點的信仰之力，預言師們整日惶恐不安，就連掌管黑暗和光明的主神都無法再影響這個位面，為什麽我會在瑪加礦山的地下礦洞深處察覺到神力的波動？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麽？”

西蔔的聲音如同鋼琴上跳躍的琴鍵，空靈悅耳，完全察覺不到死靈生物特有的尖銳：“如果信仰被蒙蔽，即便是主神也無法對抗冥河的結界，整個深淵裏除了我，沒有其他人能感覺到你的波動，這說明現在的你不僅僅神火熄滅，甚至連神職和神性都被這個位面的生物遺忘了，對你這樣無所不在的神職而言，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只能很遺撼的告訴你，一定是有什麽厲害的家夥扭曲了整個位面信仰，所以即便是我，也無法給你更多的幫助，因為整個卡嘉大陸上，一只巫妖都沒有，即便是僅存的那幾個高階亡靈法師，也因為隐居了數百年，對法師協會沒什麽影響力了。”

“那關于伊森身上的詛咒，你也沒辦法調查麽？”索克原本就不是為了向西蔔求援才和他聯系的。鮮血騎士王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就算整個大陸都與他為敵，他也能護着伊森順利退回深淵。

“你已經用冥河的契約強行解除了詛咒，連主神都能隔絕的冥河，帶着創世神殘留下來的一部分神性，我不過是個失去了神火的高位神而已，能有什麽辦法？除非你能把人帶到深淵來，不然的話，我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還有預言師，也就是那些占星師們是可以信任的，因為他們的信仰從未斷絕，命運之神應該已經給他們傳達了神谕，所有的神都和你我一樣，急于知道主神們失蹤的真相，如果連光明和黑暗的主神都已經隕落，那麽卡嘉大陸離徹底毀滅就不遠了。”說完這句話，西蔔果斷的切斷了他和索克的聯系，長時間的靈魂共鳴已經抽幹了他身體裏大部分的力量，再繼續下去的話，他們兩人都會有危險。

“早安，我親愛的伊森，今天想吃什麽？”伊森一睜眼，就看到索克毫不吝惜的笑容，心情頓時明快起來：“不管是什麽，只要是你準備的，我一定會喜歡不是麽？”伊森說完還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索克腳步輕快的把餐車從旁邊的小隔間裏推出來：“我親愛的伊森，你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伊森小心的給自己釋放了潔淨的咒語，才慢條斯理的舉起刀叉來吃早餐：“其實我早就想自己做飯了，只不過我們一直住在旅館裏，連個廚房都沒有。就算你完全不需要進餐我想索克也一定會喜歡我親手制作的蘑菇湯。”

索克配合的側着身子給伊森鞠躬，順利讓伊森大笑出來：“我猜你的城堡裏一定有一個嚴肅的老管家，不然的話你的貴族禮儀怎麽會如此完美。”

“等你回到地獄，成了城堡裏的另一個主人，管家和廚師的人選自然都由你來決定。”伊森揚起精致的小臉，聲音裏有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興奮：“就連城堡也因為契約變成了我們的共同財産麽？”

“我的人都已經是你的了，我的主人，更何況是區區一座城堡呢？”

“難道我們簽訂的契約其實是另一種高端大氣的賣身契？”

不知是每日清晨的對話太過溫暖，還是因為伊森臉上表情實在太誘人，索克當即輕輕吻了吻伊森的面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當然，還是永遠都不準反悔的強買強賣喲，我親愛的伊森。”

伊森的飯量不大，很快就吃完了早餐，取出昨天在法師協會買的咒語書來：“索克你願意當我的試驗對象麽？不知道這種低級的詛咒你能不能感覺到。”

“樂意至極，我的小伊森，你不知道互相懲罰也是情人之間難得的小情/趣/麽？”

伊森微微偏頭，笑着露出口中的兩顆小虎牙，一臉詫異：“我們不是早就結婚了麽？”

索克一愣，随即也跟着笑起來：“因為還沒得到黑暗主神的祝福，我們現在還處在非-法-同-居階段喲，我親愛的小伊森。”

“地獄的法律實在是太兇狠暴力、無理取鬧了，簡直殘忍。”伊森一邊心不在焉的和索克說些沒營養的廢話，一邊随手施展出魔法書上的幾個咒語，随後就極其失望的開始抱怨起來：“像黑暗這樣的低級詛咒對非-人-類的種族根本就一點作用也沒有吧。”說着随手就把魔法書扔到一旁：“沒想到一本魔法書只能記錄一個咒語，怪不得這些書一直放在協會圖書館裏都沒人買。”

“既然學習魔法這麽無聊，我們不如現在就動身去古貝斯城和亞文他們會和？以他們的實力，在白銀傭兵團的駐地得到兩個有廚房的單獨房間應該不是什麽難事。”索克一開始就不認為連西蔔都束手無策的詛咒，伊森能找到辦法，他只不過想讓伊森有點事情做，太無聊的話難免會胡思亂想。

“那好吧，我們現在就去傭兵公會找諾德問問，看傭兵團裏最近有沒有要去奧倫帝國首都的任務，畢竟我們都不知道路，跟着熟悉的人走會稍微方便一點。”伊森說完就從床上跳下來，把自己的灰色法師袍披在身上：“索克你難道不應該先去弄個戰士的等級徽章出來？”

索克笑着從拿出一個半圓形的小扣子：“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去鑒定過等級了，不知道四級能不能讓你滿意呢？我親愛的小伊森？”

“當然我的騎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伊森突然愉/悅/的笑了笑，就揚起披風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法師閣下，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要走。不知道你們在這裏住的還滿意麽？”刀疤臉的老板熱情的到門口給伊森送行，伊森大方的給他一個金幣：“當然，您的旅店安全舒适又沒有人打擾，我和索克都非常滿意，回來的時候，我們會再來住的。”

兩人來到傭兵公會向諾德打聽了消息之後，伊森很快就被安排到一個護送商隊的任務小隊裏，領隊的是一個七級的獵人，名叫李斯特。

大概是法斯特提前交代過的關系，白銀傭兵團裏的人對李斯特都十分恭敬，伊森剛一走到他身邊，他便主動和伊森打招呼：“尊敬的法師閣下，很榮幸您能加入我們的小隊，法斯特大人正在帝都等着您呢。”

雇傭他們的商隊老板，見李斯特這個七級獵人對伊森這麽恭敬，心裏的輕視也去了幾分。他笑着把伊森和索克安排在隊伍的中間，又揚手和諾德打了個招呼，很顯然和白銀傭兵團的人十分熟悉，不是第一次發布這樣的任務。

一出科林鎮，伊森就毫無顧忌的趴在索克肩上，懶洋洋的咬着耳朵和他說悄悄話：“這個商隊老板不簡單啊，你看出什麽來了麽？”

索克壓低聲音側頭在伊森耳邊吹氣：“他本身就是一個法師，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要隐藏身份，甚至連職業的等級徽章都沒挂出來，單從靈魂的波動來推斷，恐怕這家夥的等級還不低。”

“難不成這次普通的商隊護送任務還有什麽貓膩不成？”伊森聞言也有些吃驚。

索克卻搖搖頭不再說話：“不管是什麽事都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沒必要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