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紅衣女人
紅衣女人
天光大亮，客棧冷清。
宋黎下了樓，發現姜紅衣等人早早就等在樓下了，但掌櫃卻不知所蹤。
如今整個客棧，空蕩寬敞，打眼一瞧，只有他們幾個人。
姜紅衣咬着幹糧，餘光不經意瞥到了宋黎腳邊的兩個矮冬瓜，忍不住橫眉豎眼，“這倆小鬼怎麽在這？”
左左趾高氣昂，“客棧是你家開的嗎？管那麽寬？”
右右也笑嘻嘻，“我就在這？你又能拿我怎麽辦？略略略。”
姜紅衣額角跳了跳，可不打算慣着這倆皮實的小屁孩，起身拎着他們就往窗外掄。
“嗚嗚嗚嗚你欺負小孩……”
左左、右右哭了一會，發現沒人搭理他們，有些尴尬，又拉不下臉。
幹嚎了一會，他們又聽到了自己哭聲的回音，才發現這客棧安靜地過于詭異了，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客棧裏，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和低低的抽噎聲。
所有人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江玄蹙眉，“這地方，很不對勁。”
姜紅衣忍不住吐槽，“顯而易見的事。”
哪有客棧裏沒有掌櫃只有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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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看向師兄師姐，“昨晚你們去找掌櫃，發現什麽了嗎？”
“沒有。”姜紅衣抿唇，“每個房間都搜一遍了，但掌櫃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宋黎一錘定音，“這客棧不能呆了。”
書生也應和道：“是，先離開吧，省得半夜又有東西上門擾人清夢。”
幾人匆忙收拾好東西，就出了客棧。
這次左左右右也不敢再胡鬧了，生怕被丢下。
但一連走了幾個時辰，拐個彎，面前又是魁日客棧——
已經連着三次路過了。
它好像一直在他們前面。
“鬼打牆？”
左左抱着右右，吓成了麻花。
宋黎揉着耳垂，若有所思道：“或許是法陣？”
姜紅衣對法陣一竅不通。
江玄也只通半竅。
根本認不出來。
書生皺眉提醒道：“天都快黑了。再不找地方住，又要下雨了。”
幾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大着膽子踏進客棧裏。
掌櫃看到他們，撥弄着算盤的手停頓了一下，擡起的臉，有些發灰，嘴角僵硬地咧開，像具行屍走肉，身上毫無人氣。
“幾位客人，又回來了。”
昨天困懵了，什麽都沒發現，此刻，才看到明滅燭火中，掌櫃腳底下，并沒有影子。
宋黎還注意到，他露出的肌膚上，有各種疤痕，像是死前被千刀萬剮了一樣。
掌櫃此刻站在賬臺前看着他們，咧着嘴角。
涼意自腳底攀升，驚悚感蹿上心頭。
幾人僵着身子對視了一眼，姜紅衣小聲道：“看着是縛地靈。”
縛地靈是死前遭受虐待，靈魂含着怨氣，久久不肯離去而形成的。
它離不開執念的地方，除非超度了它，或是為它完成執念。
書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不能殺嗎？”
姜紅衣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人家本來就是游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你把他殺了，他就徹底死了，而且還平白為自己沾惹因果。而且這些都是常識了，你平日都不看書嗎？”
書生摸着鼻子，讪讪一笑，擡頭望天。
他對這些還真是一無所知。
宋黎不由慶幸，不說話，保智商。
掌櫃定定望着他們，緩慢地轉動了黑漆漆的眼珠子，問了一句，“今日打尖還是住宿？”
“來五間上房。”
他扯了扯幹癟松垮的臉皮，搓了搓手，笑道：“姑娘真是大氣。”
宋黎蹦着臉點點頭，被縛地靈誇贊可真叫人害怕。
姜紅衣轉頭卻有些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兩個小屁孩送走。”
左左、右右腦袋上方的小人在氣得對姜紅衣拳打腳踢，現實卻是，瞪她都只敢偷偷摸摸，被罵也屁話不敢說。
宋黎見狀，心道，真的兩個欺軟怕硬的小鬼。
書生愁眉苦臉，“看來還得在這逗留一段時間。”
掌櫃耳朵動了動，笑容更真誠了一些，盡管還是很奸詐。
宋黎這下也忍不住發愁，也不知道林珩之現在在哪，李長老和沈意現在他們到底怎麽樣了。
別等她從客棧出去了，林珩之也進絕塵山莊了。
“唉……”
宋黎低頭，踢了踢左左，“幹嘛嘆氣。”
右右也捧着雙頰，愁眉苦臉，“我想師父了。”
“左左，右右！”
說曹操曹操到。
左左、右右瞪圓了眼睛，激動地朝李常在撲去，“師父！”
李常在捉起一個就胖揍，“好啊，你們兩個混小子，竟敢偷偷摸摸溜出來！我還以為你們被妖怪捆了呢，害我找了那麽久！不聽話，該打！”
左左捂着屁股，別扭道：“師父，你怎麽找來的？”
李常在長老冷着臉拿出一個羅盤，“我找到了你們的一縷頭發，追着羅盤就來了。這段時間沒被欺負吧。”
他說着，銳利的眼神一一掃向衆人，最後定格在宋黎身上。
接着，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嘴角驕傲地翹起，“算了，以你們的天賦修為，只有你們欺負人的份誰還能欺負你們。”
左左右右本來還想告狀，但望着師父自豪的模樣，只能憋回去了。
姜紅衣和江玄，山莊有名的天才就不說了。
那個書生也很恐怖，盯着他們的時候，眼睛老閃着詭異的光。
至于宋黎，本來以為他們能指定欺負，結果她身邊那只狐貍根本不是盞省油的燈，一爪子就把他們捉得哇哇叫。
他們誰都欺負不了。
成了最底層的存在。
兩個小屁孩越想越氣，揪着師父胡子撒嬌道：“我們離開這個客棧吧，不帶他們！”
讓他們留在這裏慢慢解謎吧，死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最好。
“這個……”
左左右右瞬間掉眼淚，紅哭鼻子紅紅的，可憐又可愛。
李常在看了一眼天色，有點猶豫。
宋黎見狀，翹了翹唇角，“天色已經晚了，外面可能會有危險，長老還是留下來為好。”
李常在側目看她，有些不屑，“你以為我是你？連個夜路都不敢走！”
書生也勸道：“外面鬼打牆，根本走不出去，長老還是先休息一翻，明日再動身吧。”
“你們這些弟子真是學藝不精，連個鬼打牆都解決不了。也不知道這些年都學的什麽東西？”
書生不說話了。
李常輕蔑一笑，低頭看着左左右右，“行了，別哭了，嚎得人腦子疼，咱們現在就走行了吧。兩個祖宗诶。”
說着，他一手拎一個，就往門外走去。
宋黎等人坐在長凳上看着，一時之間面面相觑。
書生道：“他們真能走出去嗎？”
宋黎搖搖頭，“不知道，反正我提醒過了。”
姜紅衣卻眉開眼笑，沒了兩個小屁孩在旁邊，她覺得空氣都清新了。
江玄一貫的面無表情。
“現在怎麽辦？”
“今晚看有沒有妖怪來，要是有，就捉起來嚴刑拷打。”
宋黎說這話時，掃了一眼掌櫃。
掌櫃本來豎着的耳朵湊近聽，一下子退後了一步，兇巴巴道：“幹什麽，你能說我不能聽嗎？這可是我的客棧，不想讓我聽到就滾到外面商量去。”
他說完，哼了一聲，回了賬臺。
然後宋黎就眼睜睜看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天黑了。”
江玄一句話讓大家吓了個激靈。
姜紅衣瞪你，“說話就說話，幹嘛冷不丁的跳出來，吓人。”
江玄扯了扯嘴角，“膽子小就直說，我又不會嘲笑你。”
姜紅衣也幽幽道：“想挨打就直說，我也不是不能滿足你。”
兩人對視了一眼，雙雙撇開臉，面無表情地上了樓。
書生忍不住感嘆，“他們感情真是差勁，怎麽就同意一起出任務呢。”
宋黎轉頭看他，眼光複雜。
這書生好歹也談過一段，怎麽看起來這麽單蠢。
夜裏，沒有星星，還下了雨。
李常在抱着兩個小孩在雨中狂奔。
左左眯着被雨絲刺痛的眼睛，小聲道：“這塊我們剛剛是不是剛經過啊？”
李常在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天那麽黑，這樹都不長一樣嗎？你們肯定是看錯了。”
右右半信半疑，“是嗎？”
李常在咬牙堅持，“當然，區區鬼打牆，師父怎麽可能走不出去！”
一道天雷滾滾，閃電照亮了整個蒼穹。
左左驚訝道：“前面有人！”
李常在聞言不由擡眼，看見不遠處果然有一婦人，穿着緋色長裙，在雨中起舞。
他警惕地退後了一步。
卻聽婦人喚道：“官人莫要回頭，你的身後有人。”
這話讓李常在僵硬了一瞬。
“你是誰？”
“奴家啊，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過路人罷了。”
婦人轉過身，擡頭，皮下是一張絕色妖嬈的臉，眉一彎，便勾得人心神不定。
但荒山野嶺的，哪裏來的絕色婦人？
左左右右不安地揪住師父的衣角，“師父，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李常在不答，視線直勾勾放在女人臉上。
“師父……”
“官人……”
那婉轉妖嬈的聲音，聽得人渾身發燙。
左左右右害怕了，一把揪住李常在的胡子，發狠地扯着，“師父，你清醒點，就你那衰樣，哪個女人能看上你啊。別被妖精迷惑了！”
女人笑臉盈盈，“一寸光陰一寸金，小公子不會說話就別說。”
“哼，我師父可有自知之明了！你少來勾搭他！不會成功的！”
左左右右話音剛落，就被李常在一把丢在了地上。
他們一臉蒙圈，眼睜睜看着他們師父搓了搓手，露出一個猥瑣的微笑，朝妖精飛奔而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發出了來自內心深處的一句話，“啊？！”
左左拽住右右，“現在怎麽辦？”
右右害怕得同手同腳，“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找宋黎吧。”
“那師父怎麽辦？”
“他打得過有沒有我們都一樣，打不過我們留下也沒用。”
兩人讨論完，倒騰着小短腿就跑。
女人靠在李常在懷裏，餘光朝他們瞥了一眼，輕笑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