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小吃車比平地高出20公分,扇窗撐開,邊沿剛好遮住了雲璞那雙“會講故事”的眼睛。

從陳蒙的角度看去,雲璞的臉被一分為二。他暗暗叫了聲可惜,破窗子耽誤他欣賞偶像的美貌。

轉了轉眼珠才反應過來,這個高度不對,他還沒給客人拿椅子!

“不好意思……”陳蒙的臉蒸的更紅了,慌慌張張撞開車門,搬了一把折疊椅就要出去。

瞬間,他想到什麽,欲蓋彌彰地又搬了一把,抓着兩把椅子一起下車,放到出餐窗口前面。

離得近了,看的也更真切了,待小老板逃回車裏,問他想吃什麽,雲璞看着那雙紅通通的眼睛反問:“你哭過啊?”

這麽一問,陳蒙的鼻頭更紅了。

雲璞這才意識到,小老板臉上的紅暈可能不全因為害臊。

“還有煎餅嗎?”他體貼地沒再追問。

小老板點了點頭,往右挪了兩步,正好是煎餅盤的位置,他打開爐竈,問:“夾什麽,薄脆還是油條?”

“薄脆。”

“蔥花香菜辣椒,都吃嗎?”

雲璞答:“都不吃。”

陳蒙沒說什麽,從面糊桶裏舀了一勺,放到煎盤正中心……

“你在這裏做了多久了?”雲璞在折疊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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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蒙正在攤煎餅,沒有看他,答:“兩三年了吧。”

這麽說來,從他兩年前搬到這裏的時候,陳蒙就在這裏擺攤了。

可是,自己怎麽從來都沒注意到他呢?

雲璞打量着在車裏認真幹活的小老板,兀自猜測,大概是小老板的體型太瘦弱了,比他小了兩三圈;他的小吃車也不大,安安靜靜地停在樓下,從來沒有擾人的叫賣聲或者音樂聲,所以顯得沒什麽存在感。

小吃車總是會跟随着小區裏大部分老人的作息,早早開業,早早打烊,永遠對不上雲璞的飯點……

再加上,雲璞對所有入口的東西都很謹慎,嚴格控制碳水攝入,精确計算每一餐的卡路裏。

因而,哪怕待業兩年沒戲拍,他也沒有像大多數演員那樣頹廢臃腫,一蹶不振,反而更加充盈。對自己的關注多了,自然也就沒什麽心思關注其他人和事了。

雲璞身體後仰,打量着小吃車的全貌,“你這車,晚上還要開回家嗎?”

小吃車的車頭被裹在車廂裏面,從側面的窗口往裏看,能看到方向盤和擦得锃亮的擋風玻璃。

好特別!雲璞笑了笑,忍不住好奇,“你這車燒油還是用電啊?”

“電動的,從上一個車主那裏買來之後改了改。”陳蒙給煎餅翻個面,開始切薄脆。

“那你每天還得把車開回家充電?”

動作停頓,陳蒙認真地思考和總結,隔了一陣才答:“也不用每天都充電。我就住在後面那棟樓,不算遠。”

天竺小區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小區,更像是由同個物業管理的一片住宅區域。雲璞住的那棟樓和對面的樓房之間隔了條大馬路,有時能看到大貨車來來往往。

有一次一輛大貨經過,從後車廂掉了頭豬出來。受了驚的豬撒丫子亂跑,撞壞了好幾扇單元門。

雲璞繼續觀察着這臺小吃車,車身玻璃上貼着小吃名稱,除了煎餅,這裏還供應炸串,涮串,雞蛋灌餅和烤冷面。不過這陣陳蒙身後的貨架都空了,雲璞估計這裏的食材換得挺勤,小老板是個講究人。

忽然,他的注意力被玻璃角落貼着一張A4紙吸引,是張尋人啓事。

最中央是一張小男孩的照片,虎頭虎腦、開開心心的樣子,懷裏抱着一個玩具汽車,背景是一面綠色和白色分隔的牆。

照片下面有具體描述,大晚上燈光暗,雲璞看不清,剛想湊過去仔細瞅瞅,面前突然出現一只握着煎餅袋子的手,“做好了。”

雲璞回神,站起來問,“多少錢?”又看看一側的價目表,加加減減地算了一下,“8塊是吧?”

“不不。”陳蒙站在車裏,身體微微向前探。小吃車裏的燈光在他的側臉輪廓勾出了一條暖黃色的弧,他一搖頭,流暢的光弧就跟着晃,盯得久了好像晃出一種粉紫色的夢幻流光。

陳蒙連聲拒絕:“不要錢,別給錢了。”

“讓我白嫖啊?”雲璞笑着問。

“不是,不是,”陳蒙清了清嗓,給人感覺很謹慎,每個字都說得很鄭重小心,“剛才我突然走了,沒給你帶來什麽麻煩吧?”

雲璞搖搖頭。托陳蒙的福,這場磨人的生日會還提前結束了呢。

雖然最後也沒能吃上一口生日蛋糕。

剛做好的煎餅很燙,雲璞有點握不住,手指勾着細繩無意識地甩,“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注我的?”

陳蒙愣了一瞬,随即坦然,這沒什麽不能說的,“有一年了吧。”

雲璞略顯驚訝,“是出攤的時候看到我,然後開始關注我的?”

“不是,”陳蒙輕輕搖頭,“我之前看過你演的劇,後來見到了你本人,覺得你比電視上還要好看。”

“哦,”雲璞默了默,“今天邢飚導演的新戲也召開見面會了,距離我的活動場地很近……”

他想問陳蒙,你怎麽不去——

你是不知道,還是覺得我比他們更重要?

但他還是沒勇氣問出口,太丢人了!

當一個人鼓足勇氣地想要打破困境,甚至不惜上蹿下跳,嘩衆取寵,将自己擠在一身窄巴巴的行頭裏,換來的卻是一敗塗地、徹頭徹尾、無力回天的失敗……

那樣的話,是可以做一回逃兵的吧?

誰知一向拙於言詞的陳蒙卻仿佛突然打開話匣子,叽裏咕嚕說了一串兒:“那我也會去看你,我沒喜歡過別人,你是我唯一一個喜歡的人,你這兩年不演戲我也覺得可惜。我去網上查,有人說你被封殺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希望你能盡快殺回來,殺他個片甲不留!”

陳蒙繃着臉,看起來很英勇;就好像如果下一秒讓雲璞上陣殺敵,陳蒙一定會跟在他後面慷慨赴義。

這晚第一次,雲璞露出不摻半點勉強的笑容。一聯想到陳蒙小小一個,扛槍抗炮地來回跑,他就有點想笑。

“謝謝你,”雲璞朝他點點頭,“真心的。”

陳蒙的勇猛只有那麽一下子,一對上雲璞的眼睛,他又瞬間蔫了,說:“不客氣。”

“未來幾年,我複出的機會還是會很渺茫,”既然是自己唯一的粉絲,雲璞忍不住給他兜底,“我得罪了行業裏一個很有權威的大導演。”

陳蒙了然點頭,“邢飚。”

“嗯,就是他。我打了他,而且還是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打了他,今天這出就是他在給我們公司透話呢,不要給我複出的機會……”

雲璞嗤了一聲,挑着眉毛看向陳蒙,“我說他就該打,你信嗎?”

陳蒙更大力地點頭。

他當然信,陳蒙一直覺得自己看人很準,雲璞肯定不是媒體筆下的那種酒後失德、目中無人的人。

可雲璞卻笑了,自我調侃,“我不該打他的,我後悔了。為了維護我心中的正義,我親手斷送掉了我最引以為傲的事業和夢想。”

聽到這裏,陳蒙再次撞開門,從小吃車裏跑出來,來到雲璞面前。

來了幹什麽?他也不知道。

但就是沒法看着自己的偶像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暗裏,他想過去陪陪他。

見他這樣,雲璞也有些動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麽樣,今晚我都該好好感謝你。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會,你送的花我也帶回來了。”

說着,他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背包,花被插在背包裏,靠着小吃車的車身立着。

“沒關系,”陳蒙安慰他,“好事多磨。”

多奇怪的祝福,人的運氣怎麽可能守恒?不都是的運氣好的一路順遂,厄運則會反複降臨在同一個人身上嗎?

雲璞沒精力計較,又拍了拍陳蒙的肩膀,“好演員有很多,好偶像也是,找一個争氣一點的支持吧。”

陳蒙露出迷茫的表情,雲璞晃了晃手裏的煎餅,背上背包,“今天太累,我就不陪你打烊了,晚安。”

陳蒙反應過來,對着雲璞的背影用力招手,“你不用陪我,晚安雲璞。”

“晚安陳蒙。”雲璞突然轉回身倒走,對着他笑,像中學時期高年級的學長,充滿神秘感但笑起來很親切。讓人捉摸不透地心動。

雲璞走了,陳蒙收了折疊椅,開車回家。

陳蒙就住在雲璞住的那棟樓的後面一棟,把車在樓前的空地停好,連上充電電源,他關了車往樓上走。

快要進樓的時候,他決定犯規一次,站在原地往前樓張望——

屬于雲璞的那一盞燈沒有亮起。

.

本以為最差的情況也不過如此。

滿心滿意準備的生日會,結果只有一個粉絲到場,雲璞的複出計劃在起點處折戟。

然而,命運總是比人想象中諷刺,它手段毒辣,它角度刁鑽,它若恨誰,就要誰永無翻身之日。

一夜過去,天際線亮起一線金光。陳蒙從床上醒來,習慣性地摸出手機,查看雲璞的最新動态。

這回不用費心去搜,雲璞的名字就挂在熱搜榜的榜首。

#雲璞史上最尴尬粉絲會#

#雲璞邢飚#

#雲璞心疼#

那天之後連續五天,陳蒙都沒見他下樓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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