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pisode 6
Episode 6
通告沒寫具體時間，所以雲璞就根據前兩次的到場時間，提前十分鐘到達他們的新房。
本來想着陳蒙這次也會早早到場，像讀書時班級裏最老實勤奮的男同學，每天最早到校，然後坐在座位上開始早讀。
然而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快半個鐘頭了，陳蒙還是沒來。
莫非，他們之間的“默契”失效了？
錄了兩次節目，陳蒙是學會了擺譜，還是在怯場？
雲璞無聊地在屋子裏繞了兩圈，順手抹了把落了灰的桌面——上次來的時候，陳蒙用自己調配的清潔水噴在家具上擦了一遍，一個多禮拜過去，好些家具到現在都是亮堂堂的。
繞到第三圈的時候，門口傳來密碼鎖按鍵的聲音，随即門開，陳蒙滿頭大汗地沖進來，還不忘先在玄關換鞋。
雲璞快步走過來迎——一瞬間，他幻視自己是賢惠溫柔的小妻子，而陳蒙是他思念了一天的打工族丈夫，風塵仆仆地走進家門。
“這什麽跟什麽啊……”
“啊？”陳蒙換好了鞋，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滾進衣領裏，再也看不到了，他無措地問，“我來晚了吧？今天換了一輛公車坐，有點繞遠，我下車一路跑也還是遲到了……”
雲璞看了他一陣，用手心蹭掉陳蒙額頭的汗，“下次別跑了。”
陳蒙退後一步，有些抵觸雲璞的觸碰一樣，問：“你剛剛說了什麽啊，雲老師？”
“什麽？”雲璞垂着胳膊，默默合上手心……哪裏不對……
“就是我剛進門，你說了句‘什麽什麽’的，我沒聽清。”
“沒什麽，自言自語。”頭腦中新婚小夫妻的幻想随着陳蒙的後退煙消雲散，雲璞往屋裏走，從背包裏拿出柔膚濕巾遞給陳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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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蒙連連道謝，又聽雲璞說：“以後我讓司機去接你，不要再坐公交車了。”
陳蒙不假思索地拒絕，“不用了，太麻煩了。”
“不麻煩，”雲璞默了默，想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是你在路上被觀衆認出來，跟來拍攝地點，可能會影響後續拍攝。”
“這樣啊……”陳蒙像是相信了，“那我以後自己打車來吧。”
“你怎麽就是不能……”雲璞頓住，心裏煩躁又着急，轉念一想自己的情緒似乎全無道理。
他的本意是向陳蒙施加善意，對方接不接受于他而言都沒有關系，那這是在煩躁什麽呢？
回過神，就看到陳蒙眼巴巴地瞅着他，眼神裏帶着探究，還閃爍着小心翼翼……他吓到陳蒙了。
深呼吸，雲璞沉沉呼出一口氣，對陳蒙說：“你先去洗把臉吧，清爽一下。”
“好。”陳蒙答應，卸掉身後的背包，安靜地去往洗手間。
陳蒙洗好臉回到客廳時，雲璞已經給他們倆沏好了茶，招呼他來沙發上坐。
雲璞率先說：“那個，我想跟你賠個不是，剛不該那樣跟你說話，你沒做錯任何事，不用害怕……”
陳蒙直起腰，更加不知所措，“你怎麽了？我可沒害怕，你也沒跟我說什麽重話吧……”
“我剛才的态度、語氣都有問題，我本可以更理性更冷靜地為你提供幫助的，”雲璞說，“我不想你每次錄節目都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明明沒有約定到達時間，還要急匆匆地跑過來。”
“啊，就這個啊，”陳蒙笑着說，“我沒事啊，而且我不是說了嗎，我以後可以自己打車。”
“我是覺得，我想要幫你，而你沒有接受，這會讓我感覺很煩躁……”剖白內心是場冒險，不确定對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雲璞扶了扶脖子，“我幫你擦汗，派車去接你，都是好意，想要對你好。你不接受，好像也會一并否定我的善意一樣。我當時可能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是那種态度。”
陳蒙聽了，認真地想了一陣，“這樣啊……”
“你幫我擦汗的時候，我的心會跳得很快，汗流得就更多了，怕你要一直給我擦汗，會累，會嫌髒，所以才自己擦的。”
好一記直球！
雲璞發現，陳蒙似乎有種天賦，總在不經意間以極其真誠的方式戳人一下，令人防不勝防。
他清了清嗓，“是嗎？”
“嗯，”陳蒙點頭，繼續解釋，“你讓公司的司機去接我，那你就得自己想辦法過來，而且我也不認識司機……與其都是搭陌生司機的車，我可以自己打車來啊，你坐公司的車就好了，畢竟是為了你們藝人服務的嘛。”
又被戳了一下！
“那要不，以後我們都一起來？”雲璞撫了下胸口，試探地問。
陳蒙有些心動，又忌憚着節目規則，“那這樣算我們私下交流嗎？”
“不确定，”雲璞晃了晃手機， “你給導演發信息問問呗。”
陳蒙一愣，“還能這樣？”
“嗯，不是說讓我們有任何問題都跟他們聯系的嗎？”
陳蒙掏出手機，雲璞湊過來一起編輯信息，然後眼尖地發現，“你換手機了？”
“啊，舊的那個用了好幾年了，前兩天被我摔壞了……”拜咱倆的CP粉所賜。
“哦，”雲璞沒太在意，因為視線都被陳蒙的壁紙所吸引。
那是他第一部古裝戲的三幀截圖的拼圖，他穿着白色長袍，立于茂密的翠竹葉梢之間，眼神堅毅，衣袂飛揚。
就連他本人都快忘記的形象，陳蒙卻存在手機裏，每次拿起就能看到。
陳蒙自然也發現了，臉頰紅着，翻開短信功能，“好了，怎麽寫啊？”
雲璞卻沒打算放過他，“你很喜歡那部劇？”
陳蒙點頭，又晃晃手機，“我們先發信息吧。”
“那部劇裏我好像沒有多少戲份吧，中途就領盒飯了……”雲璞自嘲地笑了笑。
“那也很好，你演的很好，”陳蒙終于不再逃避，“你的演繹讓這個角色活過來了，也給了主人公更多的力量去對抗仇敵，雖然出場不多，但你的角色很重要……沒有你，趙煙龍也不會那麽堅定地追查到底，将壞人繩之以法！”
雲璞被逗笑了，“所以，你才開始關注我的？”
“也有別的原因。”陳蒙說，“你別的戲也得也很好，你演什麽就像什麽。”
雲璞受之有愧，主動問：“你的桌面是我，那我的桌面是不是也要換成你的照片？”
“當然不行！”陳蒙瞪大眼睛，仿佛聽到什麽荒謬的提議。
“為什麽不行？”雲璞問，“憑咱們倆現在的身份，我把桌面換成自己丈夫的，也很正常吧？”
陳蒙繼續搖頭，“我不愛照相，沒有好看的照片……”
“那要不現在一起照一張？”雲璞提議，一只手點開照相功能、舉起手機，另一只手臂環住陳蒙的肩膀，臉和臉湊得很近。
陳蒙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那我要照啦，笑一個，”雲璞笑得很開心，最開始還端着，從手機裏看到了陳蒙愣愣的表情，随即大笑起來，“看鏡頭啊小乖。”
第一次在節目裏聽到這個稱呼，陳蒙更加緊繃，整張臉充氣一樣變得通紅，嘴角勉強向上抽搐……
雲璞笑容燦爛，親和力十足地按了八十多下拍照鍵，快速滑動時像播了一條小視頻。
之後兩人驗收成果，陳蒙羞得想要砸手機，自己怎麽像塊木頭，還是一塊随時會昏過去的“木頭”。
可是，雲璞卻笑得那麽開心，每一張都很好看，陳蒙下意識地編輯照片，想把自己裁掉，只留下雲老師。雲璞見狀連忙制止，“诶，你這是幹嘛？”
陳蒙低着頭，“我不好看。”
“誰說你不好看，我就覺得很可愛。”當着陳蒙的面，雲璞點開他的微信，在置頂聯系人裏找到了自己，上傳了所有照片。
然後又掏出自己的手機，在置頂聯系人裏找到了陳蒙，存下第一張作為牆紙，最後一張為屏保，開心地說：“剩下的我等會存，先給導演發信息吧。”
“哦……”陳蒙暈乎乎的，眼瞧着雲璞用自己的手機編輯好了信息，一動不敢動，心裏不停尖叫。
啊啊啊，雲老師拍完照忘記收回自己的手啦！
他怎麽還摟着我哇，啊啊啊啊！
信息發出的同時，屏幕上彈出一條新信息，是這次錄制的主題。
雲璞讀出聲：“歡迎你們開啓第二次錄制，本期的主題是《端起對方的“飯碗”》—— 一個人的工作往往反映了他對自我的定位與責任，想要深度了解你的伴侶，就不能對于ta在一天裏傾注了最多時間和精力的東西視而不見。接下裏的兩周，請近距離觀察丈夫/妻子的職場樣貌，體會他們事業中的高光與低谷，為你們的婚姻注入一絲體諒與理解，關懷與感同身受。”
“哇，”陳蒙眼裏放光，“這樣的話，我是不是還能去片場，看看你們是怎麽拍電視劇的？”
“理論上是的，”雲璞自嘲，“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陪我去試鏡，試上了能帶你去參觀片場。”
“試鏡就是要面對鏡頭嗎？ ”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陳蒙趕忙改口，“你不是平時會上表演課嗎，帶我看看那個也行。”
“沒關系的，”雲璞鼓起勇氣，“就去試鏡吧，剛好明天就有現場試鏡的機會。”
陳蒙還想再說什麽，雲璞望着他，輕輕搖了搖頭，“我想去試試，小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