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pisode 12

Episode 12

節目組本來在樹下悠悠閑閑地吃西瓜,場面一度歲月靜好。

忽得,從屋後走出本次錄制的兩位主人公,其中一人滿臉是血,另一人小臉蒼白,話都說不出來了,捂着雲璞的傷口急切地往外走。

攝像老師在後面跟着,也是一臉茫然。

衆人連忙去問,得到答複,“雲老師好像被豬給創了。”

“啊?”全場警鈴大作,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在那二人身後,兩個年輕PD負責攙扶老奶奶,衛生站第一次擠進這麽多人。

陳蒙的聲音都在發抖,“醫生,您給看看,給頭磕破了……”

醫生扶了扶眼鏡框,按着雲璞的額頭,點開燈仔細查看他的傷口,“磕了一下?”

“啊,嗑着了,血一直流……”陳蒙難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

醫生看他一眼,诽了一句,“沒事兒,血都開始凝固了。”

陳蒙忍住反駁,心說要是在城市就好了,雲璞的傷口一定能得到更妥善的照顧,或許醫生也能上心一些……

醫生繼續不慌不忙,慢悠悠撂下一句,“實在擔心的話,打個破傷風,包紮一下吃點藥就好了。”

“可以可以”盛夏七月,陳蒙的手指冰涼,僅僅握着雲璞的肩膀,“醫生,這個傷口不會留下疤吧,要不要縫針啊?”

這話聽得雲璞都笑了,握住陳蒙的小臂,“我就蹭破了一點皮……”

“可是你馬上就要進組拍戲了,這傷得還是臉……”陳蒙煞有其事,視線殷殷地望着他的傷口。

趁醫生去後屋拿藥的功夫,梁良走過來,湊近察看傷口,“也還行,沒啥大事,怎麽這麽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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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璞笑了笑,這事兒細說起來還挺丢人的。他這麽大個個子,還抱着泔水桶,都沒敵過豬媽媽興奮的興奮一擊。

确定人沒事,梁良轉頭安慰陳蒙,“別擔心,他以前拍戲的時候受過的傷比這個多多了。”

陳蒙順着話茬問:“雲老師以前經常受傷嗎?”

“別提了,武戲不用替身就算了,危險動作也非要親力親為,碰上個瘋子導演,追求什麽逼真的效果,跌倒受傷那都是家常便飯……”梁良斜了他一眼,“你問問他,就他當年拍的第一部古裝戲,後半截特意讓服裝老師給改了袖長,半條手臂都打着石膏呢。”

那部戲正式正式陳蒙的手機背景,原來他日日夜夜看到的照片之下,藏滿了一個青年演員的野心與心酸。

還好雲璞沒有放棄,這才得到了屬于他的轉機。

醫生取好了藥械,端了支不鏽鋼托盤出來,熟練地配藥,準備打破傷風,跟患者确認,“沒有什麽藥物過敏吧?”

雲璞還沒來得及說話,陳蒙就着急忙慌地附和:“對啊,雲老師,你快看看,對這藥過敏嗎?”

“不過敏,”雲璞淡然笑笑,“除了酒精,我的過敏源好像很少……”

陳蒙撿起地上的藥物包裝,塞到雲璞手裏,“雲老師,你再看看呢,藥物過敏可不是小事。”

小鎮地處荒涼,萬一真有什麽事了,去往最近的三級醫院還得好幾個小時的車程。

雲璞掃了一眼,随後伸手捏了捏陳蒙的手,意欲寬慰,“我看過了,不過敏,這要以前我總用的,放心吧。”

醫生調侃得笑了笑,“出去闖了幾年,連你上三旺叔的醫術都不相信啦?大城市真是讓人開眼啊!”

“不是……”陳蒙無措,抓耳撓腮道,“我就是怕雲老師有個好歹,他這是為我來的。”

說話間,醫生已經打完了針,開始給傷口包紮,“你這樣也情有可原。我記得你小時候可嬌貴,好多藥都不能用,用了就過敏,全身漲得啊,又紅又紫的。”

雲璞擡起眼,“他小時候很容易過敏嗎?”

“對啊,那會兒我還有個學徒,剛分過來幫忙。小家夥身子骨弱,三天兩頭鬧病,用了藥吧,還動不動就過敏了……後來我們給他吃抗過敏的藥物,發現過敏得更厲害了,大晚上全村的男人女人都趕過來忙活,匆匆忙忙往市裏的醫院送,到了才知道,小家夥對一種鎮定舒緩類的成分也過敏——好多消腫化瘀的藥都不能用,跟個瓷娃娃似的。”

老醫生看了眼陳蒙,“那麽脆弱的孩子,長成這樣結結實實的樣子,也是不容易……”

然而陳蒙一臉茫然,他從小身體好,記憶裏根本沒有什麽就醫經歷。

“三旺啊,搞錯啦,”奶奶幹笑着解釋,“那個孩子不是小乖,是小乖他弟……兄弟倆長得像。”

老醫生頓了一下,随即哦哦幾聲,“哎呀,長得确實像,尤其他們小時候,都分不清這倆兄弟誰是誰。”

說者無意,這話讓雲璞心下一滞,隐隐約約覺得有什麽東西撬動了。

他看向陳蒙,對方皺着眉,正專心地看着醫生往他腦袋上纏紗布,間或輕聲提醒,“可不可以輕一點啊?”,“這樣包着,他腦子裏的血還能流動不,會不會第二天就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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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璞其實沒想到,自己只是出了點血,最後竟然搞出了這麽大陣仗。

驚動了整個節目組不說,等他們回到陳家老房,才發現院子裏堆滿了周圍鄰居送來的慰問品,都以為陳家的孫婿受了重傷。

老人看着那麽東西也挺茫然,幹脆撸起袖子,跟節目組的人分了分,都是老鄉們自己吃的糧食,放到城市也算是質量上乘的粗糧、有機品了,一行人你來我往地謙讓了半天。

雲璞跟陳蒙說悄悄話,“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我想看一看。”

“可以,”陳蒙四周看看,“來我屋看吧,我奶奶屋子裏估計也都是別人送來的東西。”

小情侶悄摸進了屋,道叢深深望了一眼,一想屋裏的攝影機都架好了,也就沒幹預。

陳蒙床下的箱子裏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裏面有他父母結婚宴上的照片,彼時陳蒙的奶奶也還很年輕,影像再模糊,大眼一瞧也知道是個美人。

陳蒙長得像他媽媽,臉型和身材都像,都是瘦瘦小小的,氣質質樸,但眉眼處卻十分精致。

再翻一頁,畫面頓時白花花的,是兄弟倆滿月那天光着小屁股的照片。

陳蒙撫了撫抱着兩個嬰兒的爸爸媽媽,“我們滿月沒多久,他們倆就去城裏打工了。我奶奶說他們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一起沒了的,肇事司機答應要賠償,但賠了幾個月就耍賴不賠了,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這麽多年一直是奶奶用做工的錢把我養大的。”

雲璞沉沉嘆了一聲,攏着陳蒙的肩膀,兩人肩抵着肩,傳遞能量。

“你弟弟跟你長得挺像的……”過了一陣,雲璞端詳着照片說。

“嗯,不過後來長開了一點,就不那麽像了,我弟長得比我秀氣,皮膚特別白,白得跟雪一樣,後來才知道他那是生病了。”陳蒙說着,順勢放下翻了一頁。

下一頁裏的兩兄弟都能站了,穿着小衣服,站在太陽下面的時候,能明顯看出其中一個孩子白得不正常。

“你弟弟是什麽病啊?”雲璞問。

陳蒙搖搖頭,“不知道,他那會生了好多種病,市裏的醫院也治不了,讓接回家等死……我奶奶實在沒辦法了,才把他給了別人養。剛開始他們還會寫信過來,給我們看看我弟弟的照片,就是這個。”

陳蒙熟練地抽出照片,畫面裏的小孩有了胖嘟嘟的臉頰,懷裏抱得汽車也更大了,衣服穿得體體面面,梳了小發型,跟同時期的陳蒙差距越來越大……

“其實,即使找到他了,我也沒想跟他怎麽樣;網上的人說我找弟弟就是在炒作,炒人設,又說我是想依靠我弟弟,讓他養着我。我可沒那麽想,我就是想看看他現在長成什麽樣子了,他一定成了特別優秀的人才了,我就想看他一眼,他認不認我都無所謂。”陳蒙說。

雲璞将照片恭恭敬敬地放好,“你弟弟看起來很幸福,說不定他出國了,看不到我們的節目呢……”

陳蒙颔首說:“也沒準啊。我奶奶說他的新爸爸新媽媽特別有錢,開的車都是豪華,還有個專職司機。也許我弟早就被他們帶出了國,在國外健康開心地長大了,那他看不看得到我都無所謂。”

院子裏靜了些,陳蒙出去幫奶奶幹活,雲璞剛傷了腦袋,被陳蒙按在床上看看照片,休息養神。

傍晚,陳蒙把雲璞喊醒,兩個人和奶奶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老人家可開心了,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一個人抱着酒盅慢慢嘬,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她也吃醉了,被陳蒙扶進主屋裏睡覺。

走出小院,雲璞已經将飯桌收拾得差不多了,陳蒙嗔怪道:“讓我來嘛,你都生病了。”

“頭破了一個小口子而已,哪是生病?”雲璞笑着反駁。

陳蒙不答應,推着他的後背說:“你去坐回兒嘛,我給你切西瓜吃,我們這裏的瓜又甜又水靈,特別好吃!”

“那好吧……”雲璞的後背敏感地攣了一下,捂着嘴巴坐到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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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天色完全黯淡,星星小跑而來,漫過夜空,月色盈盈,月光映入小院,像披了層乳白色蒙蒙柔紗。

陳蒙端來切好的西瓜,兩人合着蟬鳴,往院子裏吐西瓜籽,比賽誰吐得遠。

玩累了就仰起頭看天,漫天星鬥閃爍,這時候就覺得人特別渺小。

雲璞看了眼手表,“才八點半啊,平時這個時候小吃車還沒收攤呢,現在整個鎮子都靜悄悄的了。”

“作息習慣不一樣嘛,”陳蒙打了個西瓜味的嗝,捧着肚子問,“雲老師,平時這個時候你在幹嘛?”

“應該在健身吧……早上做做有氧,晚上就自己在家做點簡單的器械,練練肌肉。”雲璞心裏升起些罪惡感,“今天吃了這麽多好吃的,不鍛煉估計要胖了。”

“你在這裏也可以鍛煉啊!”陳蒙丢下一句“你等等”,一溜煙跑進房間。

須臾,他将翻出來的一床舊褥子墊在地上,“喏,瑜伽墊。”

雲璞嗤然一笑,“還得做重量呢,有啞鈴嗎?”

“有!”陳蒙又從後院搬來幾塊磚,取了三塊摞在一起,用繩子纏好了,還做了個小把手,問雲璞,“行嗎,行的話我再做一個。”

雲璞點頭,“當然行啦,不能更行了!”

陳蒙哼哧哼哧做好兩個簡易壺鈴,雲璞撸起袖子,調整頭上的紗布,二話不說今日份的肌肉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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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璞的訓練很有調理,這麽多年都堅持下來了,哪怕設備簡陋一點,也毫不懈怠地完成每項動作。

力量訓練結束,他撐在舊褥子上做平板支撐,陳蒙在旁邊給他讀秒。

“你要不要,坐在我背上,給我加點難度?”雲璞提議。

陳蒙大驚,“不好吧,你受傷了咋整?”

“受傷就再去醫院呗,我看你們這裏的醫生技術挺好的,現在我的頭一點也不疼了……”

陳蒙嗔他一眼,低頭繼續讀秒。

“上來嘛,我保證不受傷還不行嗎?”雲璞繼續争取,“家裏的都是專業器材,我怕臨時做的這些強度不夠,那訓練就沒效果了,我過兩天還得進組呢。”

一聽到“進組”,陳蒙瞬間妥協,現下什麽事都不敵雲璞進組重要。

心一橫,他側身坐在雲璞的後背上,誰知雲璞突然撐起整條胳膊,載着他俯卧撐。

陳蒙吓得都結巴了,“雲老師,這樣真的不行吧,你的腰要折了……”

“那肯定不會,我的腰好着呢!”雲璞更來勁了,馱着陳蒙上上下下。

俯卧撐有驚無險終于有驚無險地結束了,陳蒙才剛松了一口氣,又聽雲璞要求,“可以來按住我的腳踝嗎,我想做幾組卷腹。”

“好……”陳蒙默默提醒自己,一切都是為了雲老師能以最好的狀态順利進組!

陳蒙跪在褥子上,手指剛搭上雲璞的腳踝,就看他猛地折起身子,兩人的臉瞬間挨得很近。

太近了,近到陳蒙的眼睛都無法聚焦,看不清雲璞的表情。

雲璞剛做完一項劇烈運動,粗重而熾熱的呼吸全部撲到陳蒙的鼻尖。而陳蒙的呼吸則謹慎而微小,氣息微熱。

像一只蝴蝶落在雲璞的嘴唇上。

“雲老師……”陳蒙別扭地張口,下一秒,眼前一涼,雲璞重新躺了下去。

“怎麽了?”雲璞問。

“沒、”陳蒙猛地屏住呼吸,雲璞的臉重新來到他面前,這次甚至挨得更近。

“怎麽了?”雲璞又問。

陳蒙快不能呼吸了,想将頭移得遠一點,但他一移動,雲璞就不動聲色地追上來,唇與唇的距離甚至更近……

“那,那個……”陳蒙口幹舌燥,胸口像有好幾個火球接連爆炸,火光沖進他的血液,在他全身升溫。

“幹嘛?”雲璞說,“要制造親密互動的,之前那位記者不是教過你嗎?”

雲璞惡趣味地笑,覺得這個關頭竟然還能傻傻發呆的陳蒙太可愛了,就朝着他的鼻尖吹了一口氣,問他:“你不是答應人家了嗎?”

“啊……”陳蒙如夢初醒地嘆了一聲,随即覺得不妙,身體往後跌,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麽了?”雲璞探究地望過去,才發現小老板的心思早就飄到了別的地方,面色又紅又囧,兩只手下意識蓋着小腹。

只是被吹了口氣而已,就,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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