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pisode 11
Episode 11
轉機是瞬間的靈光，帶來的幸福感卻餘韻悠長。
第三次錄制順利進行，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下了飛機，繼續乘坐轎車趕路。
本次錄制的主題是「了解彼此的過去」。
婚姻的本質是恒時的信任也理解。了解一個人的過去，才能更好地理解對方的追求、目标、性格與情緒。
在這一次的錄制中，每對CP都将攜帶伴侶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拜訪彼此的家人和朋友，一起重回小時候……
“就是去見家長呗！”梁良坐在副駕駛，一針見血地總結。雲璞現在成了公司重點提拔的對象，他也終于能夠名正言順地重拾經紀人的身份，不斷為雲璞争取各種機會。
從下飛機到現在，他手機裏的提示音就沒停過。
尴尬CP并肩坐在後座，聞言，雲璞皺眉，“人家說了是探訪小時候。”
“還害羞了……”梁良轉過來調侃，“馬上要見到你愛人的家長了，緊張了吧？”
雲璞板着臉，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你要是閉不上嘴就上後面導演的車坐着去。”
“行了行了，倆人都偷摸擁抱上了，見個家長還害羞，”手機又響，梁良坐正了回複信息，“你說，要是人小陳的奶奶看到你倆在節目上膩膩歪歪的，對你別有意見了吧……”
他說的也正是雲璞擔心的，畢竟，這個順序不對啊……
不該是第一期節目就過來見家長，努力承諾會好好照顧陳蒙、讓陳蒙感受到幸福，然後再去舉辦什麽海邊婚禮、體驗對方職業嗎？
但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是這個順序，那他們就不會在海邊遇到家凱一行人，也就沒有那首救了他們的小情歌了……
命運吶，有時候真的挺幽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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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璞想，如果真有掌管凡人命運的神，那這位神的內心肯定充滿了惡趣味。
最喜歡看着人焦頭爛額地碰壁，一次次嘗試失敗，心灰意冷，跌入深淵無法自救；然後在最不經意的時刻，以極其戲谑的方式賜予他轉機，讓他彷徨、驚異、患得患失，并将一切的苦難命名為“試煉”。
好在……雲璞将視線移到另外一側——
跟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對上了視線，那人随即迅速扭過腦袋，假裝欣賞風景，欲蓋彌彰的樣子也那麽可愛……
雲璞勾起嘴角。好在，他的身邊還有陳蒙。
每當對突如其來的成功感到患得患失，缺乏勇氣繼續向前的時候，陳蒙就是那個對他說出“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一定可以的”的那個人。
如今他終于正視內心。對他來說，陳蒙真的很特別，很重要。
小車晃晃悠悠途徑一大片農田，陳蒙越來越坐不住，最後幹脆挺直了腰，脖子伸得長長的，不停從擋風玻璃向外望。
距離陳蒙的老家越來越近了……
“這麽期待啊，離家多長時間了？”梁良抱着手臂，跟陳蒙搭話。
“一年多了，去年一月份回來了一次，後來開始做小吃車，到了年根兒就特別忙。”陳蒙說話的速度都加快了，十指攪在一起，指背來回搓，都快沒耐心了。
這樣的陳蒙也是第一次，雲璞靠着靠背，饒有興趣地觀察。
這個角度的陳蒙，好像大草原上一只尋覓獵物的狐獴。
“大概還有多久啊？”雲璞問司機。
“快了。”司機答。
“大概還要十分鐘。”陳蒙回過頭望他一眼，格外篤定地回複。
司機一笑，“還得是當地人，識得路。”
十分鐘後，周圍的作物稀疏了一些，前方果然出現一座高高的白石柱，上面隽着朱紅色的字體，“溪前豐淮”。
司機主動介紹，“這個村以前叫豐淮，後來市局給歸進了臨近的溪前鎮，這裏就叫溪前豐淮了。”
接近時，他們終于看清柱子邊上站着的人。老人家一手扶着柱子，穿着最漂亮的水藍色衣裳，翹首等待他們的到來。
“哥，麻煩停一下車——”陳蒙再也坐不住了，摘掉安全帶，車一停穩就開門跑向那老人，“奶奶！”
老人明顯怔愣，身體微微晃了晃，随即一下子綻出了笑，用力抱住跑來的小孫子，“小乖，走得這麽快啊，奶奶以為你還要兩個小時才能來……”
“路好走了嘛！”陳蒙心疼地擁着奶奶，摸摸奶奶的手，撫摸他花白的頭發，“您好像沒胖沒瘦。”
“對嘛，我這個年紀還能保持身材可是不容易，別人都羨慕我呢！”祖孫倆的眼睛最像，哪怕耋耄之年也仍舊清澈有神，晶亮亮的。
那雙眼一斜，就看到了随後走來的雲璞。她捏捏陳蒙的手，說：“小乖，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個電影明星啊？”
“嗯，”陳蒙柔柔拉了雲璞一把，将他帶到自己身邊，“正式跟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雲璞，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馬上還要去演一個特別厲害的導演的男一號呢！那麽多人一起參加試鏡，導演就挑中了他，說明他是萬裏挑一得厲害！”
奶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準“孫婿”，陳蒙在說啥一句都沒顧上聽。
須臾，老人搭上雲璞的手，“你就是小璞吧？”
“奶奶好，我是小璞。最近和小乖一起錄節目，平時也是很好的朋友，小乖對我很照顧。這次過來打擾您了。”雲璞微微躬身，姿态謙卑。
“挺好挺好，你們的節目我都看啦，咋給小乖穿了一身紅秋衣呢？”奶奶怪嗔道。
雲璞和陳蒙都是心下一緊，趕來的催拍PD也是一緊，最後陳蒙打着哈哈，扶着奶奶上了車，一起往家裏去。
老房的牆面重新被粉刷過，院子裏新劃了菜地，另一邊是一棵從陳蒙有記憶起長在這兒的洋槐樹，槐花已經落了，正是葉子最翠綠的時候。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跟着進來，道叢特意給老人準備了好些補品，不敢冒昧進屋，那麽多盒子就都堆在樹下。
老人腳步遲疑，望着他們，揮揮手招呼道：“你們進來呀，随便看，要拍節目嘛，我都配合！”
又轉頭看看小乖小璞，捏着他們倆的手說：“你們的房間我也收拾好啦，就住陳蒙一直住的那間就行，床單被褥都是新換的，保證幹淨。”
“奶奶……”陳蒙大囧，“我們就是錄節目。”
“我知道，你們錄節目，得睡一個屋。但是屋裏有攝像頭，所以不會真的睡覺，是不是？”
“真的睡覺……”陳蒙語塞。這裏的“睡覺”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好在雲璞仍冷靜，雖然耳廓紅着，反應倒也迅速，“謝謝奶奶，要是有什麽需要做的，您盡管說，我們倆這次回來就是來探望您的。”
“幫忙啊，那倒沒有，你們好好錄節目就行。”
家裏第一次來了這麽多客人，熱熱鬧鬧的。老人心裏高興，把起早做好的面點拿出來分給大家吃，鍋裏還有鹵子，面條都是她自己擀的，筋道彈牙。
幾個PD笑着鬧着，陪着老人把面煮了，端到樹底下吹涼風吃熱面，好不快活。
陳蒙回房換了身利淨的裝束，二股筋背心配短褲；露出的手臂細條條的，用力時卻有肌肉，膚色不深不淺，陽光又健康。
雲璞愣是明着暗着看了他好多眼，直到人家跑去乘面條了，才進房裏給自己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短袖配短褲，但是有贊助。
“吃完飯要做什麽？”雲璞端着熱乎乎的面條，在樹下尋了個清淨的地方，和陳蒙一起吃。
陳蒙想了一陣，“給豬做飯。”
雲璞驚訝，“豬？你奶奶還養豬啊？”
“後院呢，應該還有三頭，”陳蒙抿抿唇，“我奶奶平時做不了太多活，豬吃的也不好，每次我回來都給它們改善夥食。”
突然想到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保溫桶，雲璞暗笑，原來自己和豬都在享受陳蒙的愛心投喂。
吃飯的時間裏，節目組已經在老房的各個房間裏架好了機位。兩個女性PD帶着奶奶熟悉它們的位置，雲璞陪着陳蒙去廚房給豬做飯。
平時在小吃車裏就能看出陳蒙幹活的動作極為利落，進了小鎮廚房，看他生竈燒水，手起刀落，各種蔬菜不論個頭都在他有節奏的落刀聲裏變成均等的小段，落進咕嘟咕嘟冒泡的鍋裏。
“再煮一點米……”說着，陳蒙打開放米的罐子，大勺一舀，大鍋裏食材頓時變得更加豐富。
雲璞幫不上忙，只好乖乖在他身後的小馬紮上坐着，看着他的背影。
陳蒙擡手的時候，肩背上的骨頭凸起，後背上薄薄的肌肉也充了血，變得很飽滿。背上的蝴蝶骨像是一對翅膀，不斷對剪，振動。
手指輕輕擡起，雲璞的指尖淩空點了點，點在他細腰的兩側。
大概……這麽細。
雲璞攤開自己的手掌，大概就是他的中指指尖到手腕後端的寬度。
指尖在空氣裏捏了捏。
“雲老師？”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陳蒙已經叫了他幾聲了。
雲璞故作平常，嗯了一聲，問：“怎麽了？”
“我要去給豬喂食了，你要一起嗎？”
“好，”雲璞站起來，拉了拉短袖的下擺，走去提起泔水桶，“我來拿吧，也沒幫上什麽忙。”
陳蒙沒多推辭，他很喜歡雲璞粗粗的手臂，看起來很有力量感，很牢靠的感覺，“好啊……”
後院空間更大，單獨圈出一片空間養豬；聞到了食物的香氣，豬媽媽帶着兩只豬寶怼到豬圈邊上，哼哼唧唧，嗷嗷待哺。
陳蒙用瓢給他們舀食物，雲璞看他舀來舀去得費勁，幹脆抱起泔水桶往食槽裏倒。
“诶，等等——”
話音剛落，看到食物異常亢奮的豬媽一個頭槌，就将雲璞連人帶桶拱翻在地。
雲璞只覺得眼前一黑，複又明亮，陳蒙遮住那一輪烈日。
一定是錯覺吧，陳蒙披着金色的光芒，周圍暈開了斑斓細碎。
陳蒙，說不定也是個神仙，不小心掉落在人間，來到了他的生命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