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村2

雪村2

房間在二樓走廊西側,正對着樓梯口。屋內陳設簡單,一盞煤油燈燃着豆大的光芒來回閃動,照的人的影子都詭異幾分。一張大床可以同時睡兩個人,阮白潔已經躺在上面,留出的空位置自然是給淩涯的。

從沒與人同過床的淩涯有些頭疼,目光四下流連想找些小榻之類的湊合一晚,奈何屋內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

“淩淩哥不會沒有和異性同過床吧?”

阮白潔調侃說道,帶上幾分揶揄。

“男女大防。”

淩涯正色回應,哪知下一秒阮白潔噗嗤一聲笑起來。

“門裏的世界危險萬分,一不注意就會葬身于此,比起丢命,男女大防實在不是什麽大事。”

尾音落下,阮白潔的呼吸已經均勻綿長,一看就是陷入熟睡了。對于如此放心大膽不知世事的女孩子,淩涯反倒是升起一股擔憂。阮白潔是他在門內遇到的第一個人,他自然不想看到她出事。

想到此處,淩涯嘆口氣直接躺上去。月輝灑下,一身血衣反而顯出幾分血色荼蘼之美。

正值後半夜屋外寒風呼號而過,摔打窗棱的聲音絲絲入耳,越睡越覺得全身寒冷。淩涯懷中直接滾進一抹溫熱,他下意識抱在懷中。幾秒後驟然睜眼,看到阮白潔正縮在他懷裏睡的不省人事。

而寒風的來源......他朝窗邊望去,只見門神正飄在窗邊,長發飛舞如章魚手正一點點朝床邊蛄蛹過來。

淩涯眼眸一沉,立于門邊的長生劍直接出鞘,華光一閃直沖門神而去,察覺到危險門神尖叫瞬間消失在原地。淩涯單手掐訣,漏風的窗戶啪嗒一聲,關緊了。

一夜無夢,早上晨光熹微阮白潔醒來目光一頓,稍稍離開對方溫熱的懷抱,單手撐着頭細細觀察身邊的淩涯。

他很漂亮,不是女人那種帶有攻擊性的豔麗。眉宇堅韌眸若繁星,整張臉仿佛精雕細琢。阮白潔指尖爬上淩涯的薄唇,她異常喜愛這裏,昨日上手觸摸便覺得奇軟無比令人愛不釋手,如今淩涯睡着,她自然可以再放肆大膽一些。

将臉上作亂的小手扣在掌心,淩涯終于睜眼看向阮白潔。随後意識到還摸着姑娘的手,立馬眼睛睜圓立起身體。

“你嫌棄我!”

阮白潔哭腔控訴着,眼眶含淚搖搖欲墜。

被女生用纖纖玉指指着,淩涯一個頭兩個大。他也不是沒有女性好友只是大多性格彪悍,能渡雷劫的女性在整個修真界沒人拿她們當女人看,大家都是尊重對手一般的相處。

偏偏阮白潔如此做派的小女子,淩涯實在沒見過,每回她一哭,淩涯就恨不得用頭撞地。用手在芥子空間摸索半天,終于摸出一塊方糖,他顫着拳頭伸到阮白潔面前徐徐攤開手掌。

“給你糖吃。”

淩涯記得師弟哄小師弟和小師妹時就愛用這種招數,給一塊糖就能讓小孩子歡喜一整天。他不愛吃糖,自然很少準備。

阮白潔怔愣了一下,随後伸手接過,剝開糖紙将沒有生産日期的糖塊放入口中。絲絲縷縷的甜味混合着花香在舌尖濃郁蔓延,仿佛嘗到整個春天的味道。

一塊方糖還沒下肚,只聽得外面竹樓傳來一聲刺耳尖叫。

“死人啦!!”

聲音倉惶凄厲,淩涯和阮白潔對視後雙雙趕往三樓的角樓。到的時候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起來,即使看不到死者模樣,現場濃郁的血腥味也彰顯了這裏不正常。

察覺淩涯依舊一身血衣,衆人紛紛讓開一個小口。死者頭靠欄杆面容青灰,腹部被喇開一個大口可見內裏髒腑,身下濃稠血液淌了一地,血水順着木板縫隙向下滲去。旁人紛紛扭頭做嘔吐狀,熊漆和小柯抱胸而立一臉凝重。

“這麽快就開始了,身死出局。”

熊漆毫不留情揭開面紗,袒露大家随時會死的殘酷事實。

“我還以為最先死的人是?”

小柯的目光在阮白潔和淩涯身上來回晃悠。

“以為會是我們嗎?真是讓你失望了...”

大家彼此較勁,自然說的話也陰陽怪氣。淩涯觀察完死者,有伸頭看向角樓下面,神情凝重起來。

第一天晚上就出現死亡事件,門裏的世界果然危險。

“淩淩哥,有看到什麽嗎?”

阮白潔也看過來,地面是土路,角樓整個用石頭堆砌起來形成現在的高度,陽光照在石頭上再加上反光....實在看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淩涯收回視線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他死在這裏一定是觸發了禁忌條件,大家接下來一定要仔細觀察,找到禁忌條件不觸碰才能保命。查清楚之前,務必小心!”

熊漆冷言叮囑衆人。

“一個人死在欄杆邊...獨自莫憑欄,原來是這樣。”

阮白潔自言自語嘟囔着,彎起的眉眼在看向淩涯時倏地閃過一抹精光。

“淩淩哥,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她攙住淩涯的手臂将淩涯往樓下拉,小柯剛張嘴想譏諷兩句,又怕阮白潔随時說出那句“不吃飯就不用死啦”,于是一張臉憋的通紅。

兩人站在廚房面面相觑,阮白潔是真的不會做飯。至于淩涯....只會煮素面,論廚藝,他家小師妹絕對是整個涯山王者般的存在。還好竈火和自己現實世界大差不差,淩涯認命點燃幹木柴,鍋中倒水燙菜撈出,再把手旁幹面條放進沸水中稍煮片刻,不過片刻一碗不着色彩的素面就出鍋了。

顏色慘淡實在不敢恭維,阮白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該奚落還是贊揚。

“就沖這碗面,你都娶不上老婆。”

想了想,阮白潔終究還是沒放過淩涯。

素面賣相不好,口味卻不錯,畢竟淩涯多年手藝,做的不好吃自己也會痛苦。

“兩位,族長邀我們過去,說有事吩咐我們做。”

剛喝完最後一口湯,熊漆站在面前說道。

一行人朝族長家前進,推門而入是個祠堂,衆人四下望去只覺陰冷入骨。堂前站着一位拄拐老人,察覺衆人進來便開口道:

“我是這裏的族長,你們就是我請來幫忙的人吧。”

“算是吧。”

衆人不敢說話,唯有熊漆搭腔。

“跟我來。”

族長轉身一瘸一拐朝裏面走去,祠堂內裏寬闊,供奉無數長明燈。

“天冷了,我想造副棺材,要得急,托你們幫幫我們這兒的木匠。小心點,我們這兒有怪物,它很餓,吃了光這裏所有的活物。”

說完,族長不等衆人反應徑直走向後院,沒再現身。

“族長怎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有人悄悄議論。

“他就是個NPC,給你介紹點關鍵信息。難不成,還等着他敲鑼打鼓歡迎你啊。”

阮白潔一字一頓說着,将那人說的面紅耳赤。

“NPC是什麽?”

又是陌生詞彙,淩涯不懂就問阮白潔。阮白潔被問的一愣,下一秒附上甜甜笑容。

“淩淩哥,NPC就是非玩家角色,我們是玩家,他們是駐守在門裏的固定工具人。不止對我們這樣,下一批進來的人也會受到同等對待。”

前後兩幅面孔着實表裏不一,小柯輕蔑撇了眼阮白潔,只覺惡心。

游戲?玩家?淩涯更不懂了,但是他識趣沒再詢問,怕問的多了會暴露身份,至少他的直覺認為阮白潔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這鬼地方怎麽造棺材?”

出了門就聽到抱怨聲。

“抱怨就不用死啦!看人家新人素質。”

熊漆趕緊出聲止住這類喪氣人的怨氣,現在環境險惡,要是人心還不齊,只會雪上加霜。

那人朝阮白潔和淩涯看過來,目光在觸及淩涯身上大片且厚重的血漬時慌忙移開眼睛,血漬都快黑紅了,鬼知道那個男人殺了多少人,搞不好和那個阮白潔的是一對亡命鴛鴦。

接收到恐懼又蔑視的目光,淩涯依舊不變神色。至于阮白潔,她正揪着淩涯黑紅的廣袖朝這邊看着,每個人都被她框進那片血色中,隔着一層紅衆人只覺涼意順着脊背上爬。

“族長都說了要造棺材,鑰匙肯定和棺材有關。走吧,找木匠去。”

熊漆前頭帶路,後面驚魂未定的人瑟瑟縮縮緊随其後。偶遇一戶人家,男主人正坐在院中幹農活,淩涯脫離隊伍走過去。

“幹什麽的?去去去。”

男主人瞧見來人,起身高喊。淩涯充耳不聞,直直看着院中蓋的嚴嚴實實的井。

“大叔,我們可是族長請來的人,您這麽不配合,我們很傷心啊。”

阮白潔見狀擋在淩涯前面開口。

“你們真是族長請來的人?”

男主人還在狐疑,淩涯這廂已經把井的四周看了個遍。

“這井的周圍有大型野獸攻擊過的痕跡,如此攻擊力不會只為了喝兩口井水。而且一個井連吊繩和水桶都沒有,還蓋得嚴實,想必一定是另做他用。”

淩涯走過來很肯定的說着,每說一個字,男主人臉上就白一分。

“這個井确實不是用來取水的,是當年族長帶領我們躲避狼災的時候修建的,旁人見我們遭受狼災非但不幫助,還冷嘲熱諷說我們壞事做多遭的報應,引來異獸将我們趕盡殺絕。”

“那這井裏有什麽?”

“有怪物。”

“為什麽不把井填了或者炸了,讓怪物沒處躲。”

“有一對兄弟這麽幹過,他們膽子大想填井,正填着兩兄弟往井裏探頭一看,兩條命就這麽沒了,從那以後再也沒人動這念頭了。”

從男人院子裏出來,情況似乎更加撲朔迷離。

“淩淩哥,井的線索別和別人說,好嗎?”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對方不辯敵友,萬一聽的人裏面有壞人呢!”

阮白潔露着天真的笑容,淩涯卻從中嗅出一股子不尋常,于是點頭表示答應。

下一秒溫熱的女體撲上來,口中喊着:

“淩淩哥好可愛,好乖哦!”

淩涯瞬間繃直身體,神經緊繃起來,耳根子再度翻紅。

“你們要做棺材,那得上山砍樹,一人抱的大樹,三根。”

“一根都不能少。”

木匠伸出三根手指指點道。

“樹身要直,沒疤、沒裂。沒蟲眼、沒挨過雷、沒過過火,只要山陽那面的。”

淩涯目光一冷,這要求還不少。

“行,我們可以砍樹,那棺材要幾天做好,我們要的急。”

小柯心思一轉詢問出口,木匠猛吸兩口旱煙,沉默良久來了句:

“你們先砍樹去,等活着回來再說吧。”

然後低頭不再言語,抗拒回答的态度溢于言表。

衆人沒了脾氣,總不能對關鍵NPC下手吧。阮白潔可不管這些,直接拾起身後砍柴的斧子走到木匠面前,将斧子擱在人家腦袋邊上,柔柔弱弱張口:

“你要不說,砍了你喲!”

一看木匠還是拒絕,直接扭頭,兩泡眼淚在眼眶晃着沖淩涯說道:

“老公,你說句話呀!”

現場氛圍一時間比頭頂飄動的雪花還要寒冷,等到衆人視線都停在自己身上,淩涯才反應過來那句“老公”是叫自己。

心底一頓,又是陌生詞彙。不過老公這個稱呼應該和相公差不多吧,在衆人八卦的目光中,淩涯走上前接過阮白潔手中的斧子,聲音暗沉而陰狠:

“沒聽到我夫人的話嗎?棺材,要幾天做好?”

木匠不答并用鄙視的眼神瞅着這對“深井冰”情侶,沒想到淩涯人狠話不多,抄起斧子直砍下去。

“三天!!”

“要三天!”

斧頭距離脖頸一指距離時,木匠抖着身子喊出聲,唯恐鋒利的斧子下一秒就将自己屍首異處。

得到滿意的答複,淩涯和阮白潔相視一笑,斧子放回原處,淩涯血衣在寒風中拂動,比起昨晚的門神更加令人恐懼。

熊漆拿來工具分發衆人,阮白潔嘟着小嘴連忙擺手拒絕說自己拿不動,小柯站在一旁白眼翻的都快抽筋了。路上走在末尾的三人偶遇老板娘,聽老板娘說三人抱樹能省力,遂心動,于是結伴而行組成一個小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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