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山
上山
深秋的天仿佛吹來一陣冷風，看到爺爺，紀雨心裏開始打鼓，情不自禁攢起了拳頭，嗫嗫道：“爺爺，我...”
“回來的正好！”紀衛民絲毫沒有要盤問兩人的架勢，徑直開了院子門，從倉庫裏找出另外兩根竹篙，扔給紀雨和穆承遠一人一根，然後笑着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說，“過來幫忙。”
紀雨拿着長竹篙和穆承遠對視一眼，不明白這又是什麽路數，但也都不敢主動去提，順從問道:“去哪啊？”
“打板栗。”
“什麽？”
穆恒忠邊帶路邊解釋說：“我和老紀前段時間發現後山那邊有片板栗林子，正好到季節都熟了，我們這幾天呀都在忙着打板栗，腰椎差點都犯了。”
聽到這話，紀雨擰起了眉心，急忙把竹篙扔給旁邊的穆承遠，上前扶着兩人，責怪道：“爺爺，你們要多注意身體啊！”
穆恒忠和紀衛民卻笑得很開心：“知道知道。”
“......”穆承遠拎着兩根竹篙，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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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穿過了一片灌木叢後來到了後山腳下，上山的小路布滿泥濘，有些許歪歪扭扭的腳印。
穆承遠環顧四周一圈，抿了抿唇，“路不好走，回去了。”
“那怎麽行？”穆恒忠迅速拉住孫子的胳膊，“我和老紀打的板栗還沒拿下來，要是下雨不就都淋濕放爛了？”
穆承遠很無情地拆臺：“這周沒雨。”
穆恒忠被噎了一下，立刻反駁說：“山裏的天氣你怎麽說的準？那雨說下就下了的。”
“路不好走，很危險。”
“路怎麽不好走了？我和你紀爺爺每天上山下山，哪有什麽危險？你是不是不想幫忙所以才找借口的？”
穆承遠頓了頓，緊抿着唇，“想吃，我買。”
穆恒忠氣得胡子都要燒起來了：“買的哪有打新鮮的好吃？”
紀雨眼看氣氛不好，急忙打圓場道：“穆爺爺想去就去吧，咱們走路小心一點就好了。”
“還是小雨最懂爺爺！”穆恒忠沖紀雨笑，轉眼又吹胡子瞪眼地數落穆承遠，“你說你，什麽時候有小雨一半體諒我就好了！”
穆承遠隐了隐神色，杵着竹篙率先走在前面，經過穆恒忠時，他不鹹不淡地嗤笑了一聲："再好也不是你孫媳婦了。"
“你！”
“老穆！”紀衛民攔下穆恒忠恨不得拍上去的巴掌，搖頭示意他不要沖動，“先上山。”
恨鐵不成鋼般瞪着穆承遠的背影，穆恒忠憤憤地收回了手，與紀衛民對視一眼，相互拉扶着往山上走。跟着穆承遠踩出的腳印，一行人走得也算是順利。
山兩側生長着不少板栗樹，地面上落着少數褐色的刺球，明顯是自然脫落，看起來這片板栗林并沒什麽人來采過。
臨近山頂，紀衛民才終于喘着氣說：“前面那裏就到了。”
穆承遠跨一大步來到平地，一眼就看到了支起的大帳篷和架起的炒鍋，木柴、煤炭、爐子等等一應俱全，一閃而過的想法讓他扯了下嘴角。
紀雨驚訝：“爺爺，你們平時還在這裏野炊？”
紀衛民解釋說：“是啊，上山一趟不容易，免得還要下山去吃飯，正好今天我和老穆殺了只雞，待會兒打了板栗就弄一道板栗燒雞吃。”
“好啊！做飯我最拿手了！”
穆恒忠從帳篷裏拿出兩雙手套，遞給兩人一人一雙：“你們先去，我和老紀先休息一下。”
穆承遠接過手套，沒說什麽轉身便走，紀雨很快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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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滿樹大大小小的綠色刺球，紀雨倒是有些興奮，沒嘗試過的新鮮勁讓她渾身仿佛充滿了力氣，她握着竹竿對準刺球的根部用力打去，卻只是打在了樹枝上，刺球晃了晃并沒落地。
穆承遠毫不客氣地笑了。
紀雨不服氣，“笑什麽笑，有本事你來啊！”
穆承遠無所謂地聳聳肩：“我不會。”
“你不會還敢嘲笑我？”
“這兩者并不沖突。”
“......”
穆承遠擡頭望了望樹上，又看了看幹淨的地面，更加确信了內心的想法，索性走到一旁悠閑地靠着樹幹玩起了手機。
他們早上在地鐵站裏逃跑的照片已經被記者寫成了報導，一時之間本來有些冷卻的消息又冒出了各種猜測，熱度只增不減。
其中有一個名為“離婚後的紀雨以後還能立足娛樂圈嗎”的提問閱讀量最高。
@鏟屎官dd：目測很難
@小姑涼愛熊貓：這人誰？
@Dear錢：純路人，覺得紀雨長得挺好看的，演技也過關，但沒後臺混娛樂圈不可能
@老子賊6：一個靠gy男人上位的算個屁
穆承遠逐條往下翻，自動屏蔽那些說着難聽髒話的評論，絕大部分人都并不看好，翻到最底下時，有一個ID名為“雨中奇景”的評論說：看好她，一個熱愛演戲的人是不會被娛樂圈淘汰的！
這條評論只有一個贊，大概是那個人自己點的，穆承遠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
看到穆承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紀雨也懶得搭理他，讓一個呼風喚雨的大總裁做這種苦力确實不太可能，但她就不一樣了，生活在城市的鋼筋水泥裏總是會對大自然充滿了向往，她又獨自嘗試了幾次，樹葉倒是敲掉了好幾片，板栗卻依然頑強地挂在樹上。
不服氣的紀雨急了，不打根部了，也不敲樹枝了，而是直直地朝刺球打去，本以為它可以直接裂開口子抖出板栗，沒想到它卻整個脫落枝幹，借着竹篙揮舞的力道飛了出去。
紀雨大驚失色：“穆承遠！小心！”
聞聲，穆承遠反應得很快，在還沒看清朝他飛去的不明之物是什麽之前就已經向旁邊躲開一大步，站穩後他餘光便瞥見一個綠色的球擊中了他剛剛背靠的樹幹，發出沉悶的一聲，然後反彈到地上，慢慢滾到了他的腳邊。
看清了是什麽東西，穆承遠瞳孔收縮了一圈，擡頭咬牙切齒道：“你謀殺呢？”
“對不起對不起！”紀雨急忙扔下竹篙跑到穆承遠身邊，前前後後檢查他的手臂，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沒打到你吧？”
穆承遠冷哼一聲，語氣有些諷刺，“紀雨，你是不是覺得離婚了，我怎麽樣你都無所謂？”
紀雨一愣，望進他的眼睛，“你什麽意思？”
“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我又不是故意的！”
“怎麽證明？”
“你！”紀雨頓住，憤憤地瞪了他一眼，長籲出口氣平複下情緒，轉身走開，“算了，我不想跟你吵。”
沒走幾步，穆承遠冷笑道：“你是被我說中，心虛了吧？”
紀雨停了腳步，垂在身側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雖說剛剛的意外是她的問題，她也不是沒道歉，為什麽他一定要揪着不放，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紀衛民和穆恒忠過來了，看到兩人臉上都不太對勁的表情就猜到肯定是吵架了，紀衛民只好打圓場：“小雨，馬上中午了，你先去弄飯。”
“可是板栗還沒打...”
“沒事，我們之前打了一些放在帳篷裏，夠用。”
“好。”
看到紀雨走遠了，一直沒說話的穆恒忠終于壓不住脾氣了，一巴掌打在穆承遠的手臂上，氣急敗壞地吼道：“你這臭脾氣能不能改改！說，怎麽又惹小雨生氣了！”
穆承遠沉默了一陣，轉頭看着穆恒忠擰起了眉毛，不答反問道：“這次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穆恒忠突然心虛了起來，眼神躲躲閃閃，甚至忘了自己剛剛還在質問孫子，他不自然地咳了兩聲，“不就是讓你們幫忙打板栗嗎？”
“只是打板栗？”
“對啊！年紀大了讓你們幫幫忙都不行嗎？”
“行，爺爺說什麽都行。”
看着自家爺爺一副堅決不透露的樣子，穆承遠也懶得追問了，翻來覆去不過是創造機會讓他和紀雨獨處，想讓兩人複合，既然爺爺高興，就由他老人家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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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燒雞是紀雨的拿手菜。她加完最後一道佐料，将水漫過鍋裏的食材，蓋上蓋子後在帳篷邊坐下，托着下巴等着水焖幹。
等待的過程很無聊，紀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熱搜上的消息，也不知道雙姐處理得怎麽樣了，剛打開聊天界面她就看到了雙姐頭像旁鮮豔的紅色數字，點開是大段大段的問句。
熱搜怎麽回事？停車場怎麽回事？你怎麽回事？他怎麽也在那家酒店？你們怎麽碰到的？你們幹嘛了？我不是讓你盡量避開他嗎？你們怎麽還牽着手啊我的天！
雖然想都不用想早上的事情一定會被瘋狂報導，但當紀雨點開熱搜話題，看到那些辱罵她的字眼，說她不要臉死纏爛打、設計試圖挽回的話她還是氣笑了，明明是他在前面牽着她跑，都能被說成是她糾纏他，她該說那些評論的人是真的眼瞎呢還是假裝看不見呢？
突然，紀雨感覺自己被一道陰影籠罩，緊接着手裏的手機就被抽走了，她轉過頭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後一聲不響還沉着臉的穆承遠，他手裏提着個竹筐，裏面裝滿了刺球。
“你來這兒幹嘛？”
穆承遠把手機扔進帳篷裏，又拿出折疊椅坐下，“奉命，給你送板栗。”
紀雨疑惑：“爺爺知道我們離婚了，還讓你送？”
“不是給前妻。”穆承遠面無表情地拿石頭砸開一個刺球，從裏面倒出幾顆板栗遞到紀雨面前，“是給世交。”
紀雨一愣，接過板栗笑道：“這個身份确實不好反駁。”
畢竟，他們是世交，甚至在不久之前，也還稱得上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