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勸說
勸說
老婆...
這記憶裏屈指可數的稱呼，紀雨頓時愣在當場。
這一刻，她完全相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他卻像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似的，臉蹭着她的掌心，像只聽話的大金毛。
“......”
紀雨完全不能接受眼前這一幕，認識他幾年了，他一直是個成熟穩重的人，這種像是幾歲小孩子做出的表情動作，她怎麽都想不到會出現在他臉上。
他卻還在喋喋不休：
“老婆，今天事情都做完了，不加班哦！”
“老婆，你吃了嗎？我去給你買蛋糕吃吧？”
“老婆，你手怎麽這麽冰，是不是很冷？我幫你吹吹。”
“......”
趁他動作放輕，紀雨迅速抽回手，退了半步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以為被“嫌棄”的他頓時鼓起臉，像只洩了氣的河豚，委屈巴巴得仿佛要哭出來似的：“老婆，你不愛我了嗎？”
我愛你個大頭鬼！
紀雨閉了閉眼，在心裏瘋狂默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穆...穆承遠，你真的喝多了，趕緊回去了。”
這次他竟然聽進去了，乖乖一笑，“好。”
說完，他倏然站起來，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心滿意足地靠着她的腦袋，聲音甜甜的:“我們回家。”
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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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尹明瑄從廁所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穆承遠兩手抱着紀雨，一副小孩子依賴媽媽、不能離開一秒鐘的樣子，而他懷中的紀雨，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的生無可戀。
“這什麽...哈哈哈哈——”尹明瑄捧腹大笑，連忙拿出手機，對準兩個主角按下攝像鍵，“珍稀畫面啊，這可一定要拍下來，等明天他清醒了，我非要給他看看，什麽叫社死哈哈哈！穆總，來，看鏡頭笑一個...”
紀雨忍無可忍：“...尹明瑄！別拍了，過來幫忙！”
“...行行行，來了。”尹明瑄嘴上應着，“百忙之中”騰出另一只手，本意是想拉人出去的，不成想手剛要碰到穆承遠，卻猛地被他一把推開，他威脅的眼神伴随着極具占有性的低吼:“不準碰我老婆！”
紀雨:“......”
尹明瑄愣了下，笑得越發放肆，“紀小姐，你看到啦，這可不是我不想幫你的！穆總不讓碰我也沒辦法呢！”
你這明顯是在幸災樂禍啊！
沒等紀雨反駁，穆承遠便拉着她的手臂往後帶，整個人擋在她前面，宣誓主權似的:“你走開！”
“都喝醉了還想着守人呢。”尹明瑄十分識時務，笑着把手一攤，“好，我不碰我不碰，車在外面，那你自己走。”
穆承遠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轉頭拉着紀雨，“老婆，我們走。”
走了兩步，紀雨無奈拉住他，“走錯了，這邊。”
尹明瑄在兩人身後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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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值得慶幸的，可能是人雖然喝醉了，走路倒還算穩當，不然他這麽大個體積壓在她身上，怕是一步路都走不動。
黑色的保時捷停在路邊，司機見三人出來了，連忙下車幫忙打開車門，正準備扶人時，尹明瑄攔住了他，“別碰，不然小獅子又要炸毛了。”
“...好的先生。”
紀雨推着穆承遠上了車，自己緊随其後，剛一坐下，穆承遠便湊了上來，抱着她的胳膊，親昵地喊着“老婆”。
紀雨也懶得折騰了，擔心他這樣萬一車子轉彎或者急剎，頭指不定要撞到哪，索性任由他靠着。
司機:“先生，我們是去？”
尹明瑄略一思忖，挑眉朝後視鏡裏喊:“紀小姐，你家地址。”
紀雨推辭，“他喝多了，還是先送他回去吧。”
“哎呀，我一個一個來嘛，女士優先，就先送你回去咯。”
“...那行吧，麻煩了。”紀雨報了個地址。
路上沒多少車了，路燈的光随着車的行進忽明忽暗地落在臉上。
穆承遠像是鬧騰累了的小孩子，已經睡過去了，他的發絲偶爾越過羽絨服的衣領蹭在紀雨的脖子上，癢癢的。
她扶着他的額頭往後靠，肩膀往上挪了挪，免得他吊着脖子難受。
尹明瑄将她的舉動收之眼底，不禁勾了勾唇，随口問道:“紀小姐今天沒拍戲？”
“拍了，不過上午我的部分已經殺青了。”紀雨略感驚訝，“你還關注這個？”
“畢竟是公司投資的嘛，作為資本方，總該要關心關心收益吧？”
“嗯。”紀雨打趣，“那要不再給你多講講？”
尹明瑄忙揮手，“那倒不用了，穆總的眼光我還是很相信的，他可從不做賠錢的買賣，我就等着紀小姐戲爆人紅的那天啦！”
紀雨笑，“那借你吉言了。”
尹明瑄也笑，撇了眼後視鏡裏的穆承遠，若有所思:原來上午他辦公室那花是慶祝她殺青的，不過送個花怎麽搞得那麽失魂落魄的樣子？難道是老婆沒接受？還是被別人搶先了？
車很快就進了小區，停好後紀雨邊說“謝謝”邊準備下車，她小心翼翼地讓穆承遠靠在椅背上，輕輕抽了下胳膊，不料卻被後者抱得更緊。
意料之中的發展，尹明瑄單手支着下巴，饒有意味地看着戲。
兄弟，你還是喝多了比較誠實啊！
嘗試了幾次都沒能脫身，紀雨嘆了口氣，本來是不想吵醒他的，這下也沒其它辦法了。
她拍了拍他的臉，“穆承遠，醒醒，我要下車了。”
“嗯？”睡夢中的穆承遠緩緩睜開眼，眼裏還帶着一絲茫然。
見他不說話，紀雨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用着哄小朋友的語氣:“你松手，我要下車了，你自己回家好不好？”
聞言，穆承遠眼裏頓時滿是惶恐，把她抱得更緊了，“我不要，老婆你別走，我們不是一起回家嗎？你為什麽不回我們的家？你要去找別人嗎？”
紀雨簡直氣笑了，“你這是醉了還是沒醉？怎麽還污蔑人呢？這大晚上的我能去找誰啊？你聽話，乖乖回家，嗯？”
“不要！”穆承遠完全聽不進去，眼睛和臉一樣紅，甚至開始耍無賴了，“我不要回家，家裏只有我一個人，一點也不好...老婆你不要牽別人的手，不要抱別人，不要喜歡新生活，只跟我在一起好不好？”說着，他把臉埋進她的肩窩裏，說什麽都不肯出來。
紀雨:“......”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說話這麽流暢，他這是在裝醉吧？
見時機到了，尹明瑄立刻趁熱打鐵:“紀小姐，我看穆總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酒了，要不你辛苦下，把他帶回去？反正你們以前也在一起住過，不要緊的吧？”
紀雨立刻嚴詞拒絕:“這跟以前怎麽比？我們都離婚了，睡一起不合适。”
“我可沒說讓你們睡一起哦，穆總這強壯的身體素質睡一晚上沙發絕對沒問題的！不過如果紀小姐想讓穆總睡床的話...”
“尹明瑄！”紀雨低吼，“你正經點！”
尹明瑄嬉笑着眨眨眼，“哎呀，你就當是在路上撿到了個迷路的小朋友，你怎麽忍心讓小朋友露宿街頭呢？”
“...這麽大的小朋友？”
“要紀小姐實在是不願意，那我就只好和小李一起，陪你們在車上度過今晚了。”尹明瑄刻意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小李啊，把暖氣開大點，別凍着了。”
紀雨:“......”
怎麽還用苦肉計呢？
眼看着司機真的把車內暖氣開到了最大，紀雨只好妥協:“行了，我帶他回家。”
“真的？”
“真的？”
兩人異口同聲。
“你們倆還真是...”紀雨嘆了口氣，也不想多說什麽了，乖乖拉着穆承遠下了車。
尹明瑄搖下車窗，看着欣喜又得意的某人，嗤笑了聲，“紀小姐，不好意思啊，難得殺青應該好好休息的，害你晚上覺都沒睡好。”
“好壞歹話都讓你說了。”紀雨撇了眼肩上的人，似乎又有要睡過去的跡象，于是伸手攬住他的腰，“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當我欠他的。”
他輕笑，從置物盒內拿出一個小瓶子遞過去，“喏，解酒藥，記得給他喝。”
紀雨伸手接過，“你倒是挺細心的，謝了。”
“他又不愛喝酒，應酬都是我去，所以我家車裏常年都備着的。”
“他有你這個朋友，還是挺幸福的。”她由衷道，“不過賺錢雖然重要，身體也要多保重啊，尹副總。”
尹明瑄吐了口氣，酒味頓時在空氣中蔓延，他手肘撐在車窗上，腦袋探了出來，嬉笑道:“看在你說話這麽發人肺腑的份上，那我也講幾句心裏話吧。”
紀雨打趣，“心裏話跟我說不太合适吧？”
“哎，也不是特別心裏吧 ，不要太有負擔啦！”尹明瑄無謂地擺擺手，視線緩緩落在穆承遠身上，表情難得認真了幾分，“今天打電話給你，其實我是有點私心的。”
“嗯？”
“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他對自己一直是很自信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決定，他從來不覺得他的選擇會有更優的可行方案。”尹明瑄頓了頓，神情晦澀不明，“但今天，喝酒中途我跟他一起去廁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很消沉，他提到你，那是我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後悔’兩個字。”
紀雨一怔，指尖下意識蜷了下。
“你這麽聰明，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他對你的感情，我不知道你們當初為什麽離婚，但如果你還有一點點喜歡他，能不能給他一點回應？如果沒有，等明天他酒醒了，還請跟他說清楚。”
“他應該不想讓你知道這些的，但作為他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他再繼續消沉下去了，就當是我拜托你了。”
紀雨:“可是...”
“啊，我怎麽覺得我好像也喝得有點多啊？頭有點暈。”不等她說完，尹明瑄又恢複成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懶洋洋地朝她揮揮手，“晚上麻煩紀小姐啦，我走啦！”
說完，車身揚長而去，紅色的尾燈一溜煙消失在路的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