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誤會
誤會
——無權幹涉。
這句話無疑是在劃清界限。
刺耳的詞彙落入德朗希的耳中，讓他的血管都跟着跳動。
德朗希的瞳孔驟縮，分不清是因怒火還是別的，情緒化作一團急促熱烈的火竄上心頭，化作沒頭沒腦的一句，
“可我們不是搭檔嗎？！”
“最好的那種！”
從他們把性命托付給對方，發誓會為理想戰鬥至最後一刻開始，德朗希就将他認作了比血緣更親密的人。
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麽，不确定地問道，“你在開玩笑吧？”
“我沒在開玩笑。”
維森冷靜地說道，哪怕兩人間的距離再次縮短，哪怕德朗希的拳頭緊緊攥着，看上去随時能在盛怒之下把自己打死，也絲毫沒有動搖。
他太了解他的搭檔了。
越是看起來情緒外放、盛怒不已，越是不用擔心他做出什麽。
恰恰相反，這反而有利于他。
他終于成功轉移了搭檔的注意力，讓德朗希不再深究他真正隐藏的秘密，不再懷疑他異能濫用。
果然，德朗希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壓着嗓子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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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維森眨了眨眼睛，表示這就是自己要保密的內容。
德朗希很快會意，轉而問道，“男的女的？是基金會的人嗎？為什麽要瞞着我……我又不是什麽外人！或者什麽舊世界的保守派！”
他似乎很執着于問出對方的身份。
這一點倒是出乎維森的意料，他愣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用更多謊言來圓，那樣更容易露出馬腳。
不如就說一些蒙太奇式謊言。
于是他望着德朗希，回憶着兩人之間發生過、又被他抹去了歷史的種種，輕聲回答，“男的。你認識。确實是基金會的人。”
像是有一道響雷在腦海中炸開，德朗希僵在了原地。
他甚至連憤怒都忘了，喃喃道，“什麽？”
男的？
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用一種生怕冒犯到對方、又不确信到極點的聲音重複道，“你更喜歡男的？”
維森莫名其妙看向他，“當然是只喜歡男的，不行嗎？”
他抱起手臂，面上的從容随意多了分緊張。
雖然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他和德朗希沒少發生越界的事……但每次都是一時沖動，他很快就讓德朗希忘記了一切。
像這樣的直白出櫃，試探德朗希的反應，還是第一次。
如今人們連超自然現象都能接受了，他的搭檔該不會還恐同吧？
這麽看來，在這之前……德朗希恐怕都默認了他是異性戀。
難道德朗希也是異性戀？這樣看來……
維森的手指緊張地掐着自己的手肘，開始考慮要不要換個策略，再回溯一次。
他的視線游移，看向一邊的牆壁，“你是知道的，願意和我約會的人本就有男有女，只是他們本來就怕你，又和你一樣誤解我的取向，很少敢主動一些罷了。”
“……”
德朗希卻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憤憤不平了。
準确地說，是盯着他脖子上的紅痕，視線像是要再咬人一口似的。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忽然冷嗤一聲，“他都傷到你了，還裝被動青澀，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他也不是故意的。”
維森注意到他毫不遮掩的視線，面色微紅，擡手将領口和袖子的重新整理，扣好了扣子。
一切痕跡都被重新擋住，他看上去又是那副一絲不茍、紳士優雅的模樣。
他抿了抿嘴唇，補充道，“而且就算他很沖動不顧後果也沒事，我們只是……玩玩。”
他說的幾乎都是發自內心的實話——德朗希不是故意的，是自己為了掩蓋秘密先親過去的，甚至可以說是他占了便宜，讓德朗希失去了理智而已。
于是他在說這句話時，臉上也毫無作僞的痕跡，這幅心甘情願的模樣被德朗希看在眼裏，幾乎有些火上澆油。
“你還替他說話！”
德朗希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在原地來回踱步，只要目光落在維森的身上，腦子就控制不住地想象出一個男人如何親吻他的模樣，哪怕是模糊的想象中的畫面也讓他難以忍受——憑什麽？！
他最終啪地一聲拍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到底是什麽人給你灌了迷魂湯？你确信他沒有什麽精神控制的異能嗎？或者是催眠？我記得後勤部就有好多擅長這個的……凱恩？還是那個紅頭發的？”
“不是什麽後勤部，別猜下去了，也別去找他們的麻煩！”
維森連忙阻止他，“我是和人約會了又不是被猥亵了！等等，我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那是誰？難道是那些還在培訓中的新人？我記得你上個月确實去了一次培訓部，離這裏不遠——那都是些不知輕重的小屁孩！最小的剛剛成年！”
德朗希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的搭檔被騙了，整個基金會哪裏有什麽男人配得上維森？他的腦袋混亂到有些口不擇言，但依稀還在竭盡全力說服自己，努力找到最合理、最恰當的解釋，
“我知道了，你怕我知道有人欺負你，把他打個半死惹來麻煩是嗎？”
不然的話，維森怎麽可能把他當外人一樣瞞着？
維森頭疼地扶額，擡手捂住了德朗希的嘴巴，“是因為他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什麽？”
“我是差點有了個情人，但我已經回溯了時間，所以就算你找到他，他也不記得和我發生過什麽了。”
為了阻止搭檔繼續胡思亂想下去，維森連忙将一路脫缰的話題拉回來，并擡手扶住了出現裂痕的牆壁，“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想告訴你。”
德朗希終于安靜下來了。
半晌，他心虛地看了眼被自己破壞掉的牆壁，挪開拳頭時，幾塊碎片還是掉落在了地上，“哦……所以你們已經分手了？”
維森被他氣笑了，“我就沒脫單過，你在胡亂生什麽氣呢？”
“我才沒生氣。”
德朗希的唇線拉平，努力壓住了所有表情，“我只是覺得，不就是想找個男人嘗嘗鮮，憑什麽……”
“當當當！”
話說到一半，門板突然被敲了敲。
兩人同時噤聲。
門外傳來另一個聲音，“別敲了別敲了！不要打擾人家兩個……德朗希探員也在裏面呢……”
異能者的五感都算敏銳的，維森又思維比較快，一下就反應了過來，連忙一把拉開了大門。
他自認自己穿戴整齊，也沒照過鏡子，應當看着挺正經的，德朗希站在他的身後，也是連發絲都沒亂一點，只是腳邊有些牆皮。
門外站着一男一女兩個探員，見他們突然開門也是一愣，臉上紛紛閃過尴尬的神色。
“那個……對不起！好像還是打擾到你們了……”
德朗希壓根就沒有多想，本來就很不爽的表情更是陰沉，直接開口，“是啊，知道了還不快……”
“沒有的事。”
維森同時開口，打亂了他的胡說，“只是聊聊之前的任務而已。你們是有什麽事嗎？”
“啊……哦哦，”
女探員點點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門禁卡遞過去，“是喬部長找，說是有個緊急任務，正好您最适合去。他在C4等您。”
“只找他？”
德朗希聽了有些不樂意了，“哪有人是單獨出任務的，我也去看看。”
兩個來找人的探員都沒敢提出異議，任由他們結伴走遠了。
等到電梯已經運轉離開，其中的男探員才終于壓抑不住八卦的心，小聲說道，“你瞧見了沒？”
“瞧見了，德朗希探員的獎金又要扣一部分了。”
女探員看着門後被破壞的牆體，笑着搖搖頭。
“我說的不是那個，”
男探員湊到她耳邊八卦，“維森探員的臉很紅诶，衣服上也有異常的褶皺，感覺他們之間絕對有點什麽！”
“啊？那維森也太可憐了吧……”
……
喬部長是德朗希和維森的直屬上司，平時在各個城區都有辦公地點，說的C4辦公室也距離總部大樓不遠，就在樓下。
一路都有監控，還時不時撞見幾個城市，維森恢複了那副面帶微笑的模樣，德朗希也不好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直到兩人用門卡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有着防彈玻璃制成的落地窗，喬部長背對着下午的陽光等着他們，辦公桌的對面，還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維森一進門就和他們打了招呼，“喬部長……梅洛。”
喬部長是戴着眼鏡的精英模樣，深棕色的短發齊齊梳到腦後，銳利的眼神被笑容中和了許多，完全看不出已經年近四十。
他見到跟在後面的德朗希也不意外，只是站起身來，
“先坐吧，維森，德朗希。”
梅洛也連忙站起來，見到維森就眼睛一亮，“下午好啊，你們來得也太快了吧？”
相比喬部長和維森，這位梅洛就看起來太過年輕了，要冒充大學生都完全沒問題，卷曲的深金色的發絲富有光澤，臉上幹幹淨淨不帶一絲胡茬的痕跡，一雙寶石綠的眼眸透着清澈的氣息。
維森在另一側沙發剛要坐下，德朗希突然上前一步，坐在了這兩人的中間，剛好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維森：“……”
“維森！”
年輕人梅洛便扯這個脖子從一側探頭出來，熱情地招手，“喬部長說會有個最合适的人選，沒想到就是你呀！這可太棒了！”
“什麽人選？”
德朗希皺着的眉頭就沒松開過，“為什麽是維森？”
後半句問出時，他的目光直直投向了辦公桌後的喬部長。
“一個英俊漂亮，能扮演梅洛男朋友的人選。”
喬部長笑吟吟地扶了一下眼鏡，開口說道。
梅洛順勢起身，繞過沙發和擋在中間的德朗希，走到了維森的面前，微微欠身，伸出右手做出邀請的手勢，俏皮地眨了下左眼，
“合作愉快，我的新任男朋友。”
